【MLP】《醇如佳酿》上 爱情 短篇小说

Like Fine Wine
醇如佳酿
作者:SleeplessBrony
原文:https://www.fimfiction.net/story/2851/like-fine-wine
译者:Nightscream
简介:时光流逝,瑞瑞的事业正在巅峰状态,虽然她依然独身,但这也并非坏事。很多优秀的小马在追求她,她拥有漫长而成功的事业,但她依然有时候会感到孤独。今天,暮暮带着她的前任助手来拜访她了。斯派克也已经长大,现在是一只青年龙族。他有些东西想要向瑞瑞坦白。
* * *
真有意思。
实在是笑死了。
她望着他们穿过小马镇中心广场,走向另一边。谁也没有往他们那边瞧一眼。
很明显,要是他就勾搭上……那种货色,那他的审美观真是烂透了。
她完美的端庄姿态稍微垮下来一点。
那根本一点道理都没有,她看起来相当可爱,她根本没什么问题。
当然啦,她实际上相当有魅力,而且还那么年轻……甚至比他还要年轻……
别抱怨了,你该为他高兴才对。
她的眼睛还死盯着他们不放。确实,他们看起来很高兴。两只小马转上一条小道,高高抬着脑袋离开了。她几乎是立刻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又迈了几步,她发现自己完全忘了要去哪里。蹄子静静地踩在平整光洁的石子路上。小镇广场很繁华,甚至比平常还要热闹。热闹的街道上川流不息。新市政厅和新广场上熙来攘往,这地方看起来几乎像是中心城的商业街区了。当然,原本那古朴小镇的气氛已经踪影全无。
瑞瑞非常非常享受这热闹的街道,这并不表示她不喜欢原来幽雅僻静的小镇,但……
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结婚了?我发誓,几个月之前我们俩才刚分手呢。
漫无目的地,她在街上走着,全然没有理会那周围的喧嚣。这实在是不公平,真是不公平。他还曾经向她求过婚,而她拒绝了。她到底成了谁的替补?
哈!替补,对吧?就好像他不会下一秒就因为一个更年轻貌美的把你给甩了似的。
她不由得一脸烦闷,继续走着。根本没去理会面前有什么。
好啊,那我又能怎么办?答应他?拜,托!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蠢的求婚方式。“瑞瑞~你明白我们都不年轻了…”哈!
她气哼哼地把这些郁闷事全都扔到脑后,碰巧她正好驻足在一面商店的橱窗前,她自己的设计商标正骄傲地陈列在里面。那是她足足呕心沥血了好几个月的设计,上面挂着的价签样样都好几千。她不由得嘴角上扬,露出了志得意满的微笑。当然了,和她签约的经销商遍布全国各地,不过这还是头一次在小马镇开她的专柜吧?
一开始这看起来还有点傻,但是就连她自己也承认,精品屋的贸易量现在越来越大,大得她有些吃不消了。现在,旋转木马精品屋的生意只针对她最核心最特别的客户开放,而一般顾客有很多其他店铺可以尽情推崇她的杰作。
她盯着橱窗的商标,那是一双简单的眼睛,以及紫色卷曲的鬃毛。她一直都喜欢这商标。——如此简朴,却如此文雅,还特别性感。
在橱窗的玻璃对面,是一只憔悴的雌马正在回视着她,咧嘴笑着。她自己得意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了,那映影的雌马完美地模仿了她。那双眼睛和商标中别无二致,深邃如海,明如钻石。但是在那眼睛周围……
糟糕,简直糟糕透顶。
她慢慢地摇着头,凝望着倒影的动作。她的眼睛周围已经泛起了微小的皱纹,甚至透过她的眼镜也能看得见。在她自己看来,那皱纹深得简直像大峡谷。
朝自己的鬃毛瞥了一眼,总算是心里稍微好受了些。那鬃毛依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完美,她从来都谨慎地好好保养它。
“不好意思?”
瑞瑞扭过头,看到一只非常年轻的小马正向她笑着。
“是?”瑞瑞扬起了一边眉头,那个小姑娘犹豫了一下。
“呃,您是瑞瑞,对吧?如果您不介意我问问的话。”她说道。
“你没认错。”瑞瑞回答道。
“哦!当然啦,当然是您了!我是说,谁能不认识您呢?”她笑得有些紧张,稍微缩了缩身体。
“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您……您能不能给我签个名?”那个女生拿出一本书来,那书本不怎么厚,但是却很宽。瑞瑞马上就认出了它——那是她作品的照片合集,还有设计图和评论。
“哈!签名?都好久没有谁来要我签名了。我可没那么出名吧。”
当瑞瑞用魔法接过那本书的时候,那个女生红着脸转开了视线。瑞瑞从自己衣服里一个隐藏的暗袋里取出笔来。
“当我再大一点,我也想成为一位时尚设计师。您一直都是我的榜样和前辈。”她坚定地抬起头,迎上瑞瑞的眼睛。“而这是您作品的最后一本设计专辑。”
“是啊,唉,”瑞瑞笑了笑,在封面上优雅地签上华丽的字体。“我总得为年轻的新星让路才行,毕竟青春和美丽也无法永恒。”
“如果说有谁能做到这一点的话,那就是您了。”那个小姑娘的表情几乎充满了憧憬,瑞瑞饶有兴致地弓起了一边眉头。“呃……我是说……这个……”
瑞瑞被逗得几乎笑了出来,她慷慨地丢给那个小姑娘一个妩媚的眼神,在那本书上面快速地印上一吻。华丽的签名上现在印了一个热辣的性感唇印。
“那么我该为谁签这个名呢?”
“哦!嗯,丝柔,我的名字是丝柔。”
我该想到的。
瑞瑞收起笔,把书递还回去。她的粉丝把那本书端在蹄中,充满崇敬地望着。
“欢迎你随时来精品店,我很乐意让你参观一下。”瑞瑞说道。
“什……真的?!”
“真的。”
那个小姑娘看起来都乐得飘飘然了,她把书紧紧抱在胸前。
“天哪!谢谢您!”她一连串地谢个不停。
“没关系的啦,那么再见了。”瑞瑞从她身边走过,轻轻地蹭过了她的尾巴。她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那姑娘脸上是什么表情。
哦,粉丝们……
心情变好了些,她终于记起自己当初出来干什么了。
但现在还有的是时间呢。
她从更多店铺前漫步而过,不知怎么的,她的蹄子开始疼得要命,简直就好像伤到了似的。广场中心有一座新的,更大的喷泉,周围尽是如画的美景和方便的长凳。她找了张空凳子坐了下来,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她闭目养神,放空头脑。只是没过多久就被打断了。
“哎呀,哎呀……这不是瑞瑞吗?”
抬头一看,有一只挺英俊的雄马正在笑嘻嘻地望着她。她马上就认出这是她拿来调情解闷的一个小伙子,不过其他细节就想不起来了。他挺有魅力的,是那种能上得了杂志封面的帅哥。
“下午好。”她回答道,声音里没多少热情。
“我挺乐意陪你的,不过我还有事。”他咧嘴笑个不停,那口完美的白牙闪着光,不知怎么的让她心头火起。
他算那根葱啊?!
她相当肯定,他不过是本地那些闹腾的名角之一,他的可爱标记是个麦克风,当然了,广播节目嘛。
对,真是个笑话啊。他这长相明明能当电视主持的,可却偏偏去了广播台。
她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想不起他名字叫啥,不由得感觉挺糟糕。不过她神色如常,没露出一星半点。
“我正在想你今晚,嗯……有没有空,或许我能在精品店停留一下。”
他笑得更卖力了,还绷紧肌肉摆出一副健美的样子,秀着他发达的胸肌和前腿。那声音里充满了自负,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很久之前遇到过的某王子。她默不作声,用嘲弄的眼神打量着他。
“实际上,我今天晚上也忙得很。”她说谎道。
“啊,那真糟糕。”
他转身准备走开,瑞瑞忽然一下子提起了精神。
“我有个客户预约,碰巧是另一位先生。”又是一个谎言,她有点坏坏地窃笑着,可他几乎没有回头。
“没问题,或许你可以另找时间约我。”
连他回答的时候都基本上没转身,就这么一路扭着他那青春靓丽的屁股走了!瑞瑞一直瞪着他,直到他消失。
他……他……他怎么能这样!不管在不在乎,他起码也该稍微嫉妒一下吧?不然这一点都不好玩了!
她长叹一声,扭头望着另一张长凳,忽然发现好像所有的空凳子都被年轻的情侣们给霸占了。
爵士乐,他叫这个名字,嗯。
她又叹了口气。她才没发火,反正他也无聊得很。
这一点都不好玩。
她在心里把那家伙从清单上划掉。最近这种情况可是时有发生——她的清单已经缩减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
或许是时候去找点……更有意思的事情去做了。这可都过了好久了。
那个小姑娘的声音依然回响在她耳畔,缠着她要签名,还差点乐晕过去。
嗯……
她笑了,抬头望着空中。小马镇的钟塔敲出悦耳的钟点,打断了她的思绪。
说起可爱的小姑娘嘛。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她站起身来,漫步而去。
* * *
坐在她往常的桌子旁,瑞瑞耐心地等待着。这家饭店以前是霍斯经营的,在她心里,现在也还是。
对于周末的午餐而言,这时间慢得有点不对劲。前面的那道线只通向相邻的建筑,如果是不那么重要的客户,大概会被请去那里等他们来齐了再说。而对她而言,她来得不合时宜的早,但她从始至终都享有舒适的席位。
她从玻璃杯里文雅地抿了一小口清水,尽力让心思安稳下来。这些日子,她到这里来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她习惯于稍微放开公事和杂念,在脑海中构思着设计和颜色的搭配。现在,她需要时间来放松,让自己疲惫的精神慢慢恢复过来。
无需刻意抬头,她也注意到了周围的回头率。可惜,那不是因为她,但是他们依然齐刷刷地扭过了头。她也随着转过头去,然后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一位不同凡响的名流刚刚走进了餐厅。
等在服务台前的正是暮光闪闪,就算是这种大饭店的招待,都不由得呆了一下,那是他们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顾客。
她身穿肃穆而庄重的长袍,就和所有小马国的大魔法师一模一样。她修长的鬃毛梳理得很直,深邃的颜色中夹杂着几缕银丝,仿佛夜空中的流星。朝四下望了望,她平淡而睿智地笑了笑,很明显,还是不太会处理大众的关注。
当服务员终于壮起胆子去招待新来客的时候,瑞瑞忍不住窃笑不已。在她周围尽是悄无声息的耳语。
“你们听说她打败了恶魔的事吗?”
“我听说她救了公主,她可是救了公主!”
“我看到报道说,前几天解决了和狮鹫帝国冲突问题的真的就是她……”
瑞瑞望着她的宾客终于被迎了进来。当她们的视线相遇时,她打了个招呼,然后从坐垫上起身,只觉得满心轻松。她们无言地偎依着彼此,然后紧紧地拥抱着,微笑着把脸埋进对方的鬃毛里。
“能再见到你真高兴。”暮暮轻声说道,她们互相分开了。
“能见到你总是很高兴。请坐吧。”瑞瑞朝桌子挥了挥蹄子。
她们在桌旁坐下,暮暮迅速向周围扫了一圈,盯着四周的小马们。于是围观群众不是急忙转开视线,就是把相机匆匆藏了起来。两个好朋友稍等了几分钟,周围的好奇心渐渐消失,大家都重新关注自己面前的餐点去了。
“你看起来挺不错的嘛,”瑞瑞说道,“虽然我还是觉得那身袍子实在是不衬你,看起来太刻板了。真想知道啥时候公主才会让我亲蹄给你设计一身新的?”
暮暮轻声笑了起来。
“这是传统,我只能去适应它。”她说道。
“穿起来其实也不错。”瑞瑞说道,这是她的真心话。不过,她望着暮暮的面孔,她们俩差不多同龄,可暮暮看起来却至少比她老了十岁。在她的额头上和眼睛周围,已经落上了沉重的皱纹,让她看起来憔悴不堪。毫无疑问,熬夜看书太久就是这个结果了。
但是那双眼睛依然一如既往地犀利,眼中精光闪烁,睿智而冷静,几乎能剖析她的灵魂。虽然她和她是最亲密的好友,但瑞瑞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两客的桌子?”暮暮问道。
“哦,是啊?还有谁要来吗?”
暮暮看起来有点郁闷,不过还是满不在乎地笑了。
“对了,我肯定是忘了告诉你,抱歉,我带了……好吧,实际上这是个惊喜,他应该马上就来了。”
“他?”瑞瑞扶了一下眼镜。
“呵呵,是的。我想他肯定也会很高兴和你再见的。”
瑞瑞一头雾水,她觉得这应该是件很容易想起来的事,可是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她不禁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老了。暮暮看着她莫名其妙的样子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你还好吗?”暮暮问道。
“哦,跟以往一样,时尚,优雅,到处都是我的崇拜者,真是妙不可言。”
“那就好,宫殿里的所有小马都在谈论你的新系列。他们都说这是你的复出,但是我觉得你一直都没隐退过。”
“是不是挺傻的?那些评论家们也这么说。他们总是说这复出根本毫无意义,实际上,我一点都不喜欢。”
“听起来这似乎不是好事。”
“不是吗?真的,重新推出的系列根本毫无新意,现在听起来好像大家都没兴趣似的,但要是……”
她顿住了,眨了眨眼睛。出于职业习惯,她的眼睛一直审视着暮暮的服饰,检查着用料和颜色以及缝制工艺,差点都没注意到暮暮的脖颈上还挂着一个朴素的圆形吊坠,上面装饰着三朵微笑的花朵。
“你还戴着它?”瑞瑞吃惊地问道。
暮暮顺着她的视线低头望去,然后脸色阴了下来。
“我当然戴着了!”她大声叫了起来,惹得周围投来了几束好奇的目光。“我怎么会不戴着?”
瑞瑞目瞪口呆,暮暮哆嗦了一下,歉意地向周围望了一圈。
“对不起,”她轻声念道,“对不起,我……”
“不,我才对不起。”瑞瑞说道,“你当然会戴着它了。我真是没神经,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暮暮低下头,盯着桌子。瑞瑞俯身过去,牵起她的蹄子,紧紧地握着。
“我们都怀念她,暮暮。”她说道,“她是那么可爱。”
“……我知道。”暮暮没有抬头。
沉默了很久,瑞瑞始终绷紧了神经,静静等待着。暮暮抽了抽鼻子,然后抬起了头,面色如常。
“抱歉,”她说道,“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瑞瑞同情地望着她,心中却免不了对这句话有点怀疑。
“你的爱情生活如何啊?”暮暮勉强一笑,开口问道。
“呃……”瑞瑞放开暮暮,靠回她的座位上。
“呃?”
“呃。”瑞瑞确定地点点头。她随便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呃……然后还是呃。”
“嗯。”暮暮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正当瑞瑞还在思考要不要把真实情况吐露出来时,另一阵骚动打断了她。
有谁惊恐地尖叫起来。餐馆的门口正站着一个怪物。侍者们四处奔逃,尖叫声像警笛一样响个不停。暮暮道了声歉,从桌旁站了起来。
“大家不用惊慌!他是跟我来的。”她高声宣布,有些笨拙地使用着她的权威。尖叫声停息了,但是当暮暮把那个怪物迎过来,带他走到桌边的时候,空气中依然充满了紧张。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们身上,但是和刚才一样,新鲜劲儿一过,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平静的耳语声。
当服务员战战兢兢地给他搬来坐垫的时候,那个怪物礼貌地谢绝了。他就在她们的桌旁席地而坐,暮暮也若无其事地回到了位置上。
怪物朝着瑞瑞笑着,开始说些什么。瑞瑞才反应过来她的嘴一直都没合拢过。
“斯派克?!”她惊叫起来。
“嘿,我就说她肯定记得我!”他得意洋洋地冲着暮暮咧嘴笑,就好像她打赌输给他十块钱似的。
“你……怎……什……”瑞瑞结结巴巴地喘着气,上下打量着他。他很高大……并不是巨大,或许比平常的狮鹫大了一点。他的吻部变得更长更细,头上的刺毛变得更加耸立,更加尖锐,和他背后那双宽厚而流线的……
“翅膀!”瑞瑞又一次惊呼起来。
“哦,对。”斯派克骄傲地展示着自己的翅膀,轻轻拍了拍。“天,它们冒出来都好久了。”
“这……这都好些年了,斯派克,我真的很抱歉。”
“他现在飞得挺不错,”暮暮插话道,“你知道吗,训练他的可是云宝黛茜,我从不少麻烦地方脱身的时候,他还真是帮了我大忙。”
“随时愿意效劳,大姐。”
他抬起一只粗大的,覆盖着鳞片的拳头,暮暮也举起了一只小小的蹄子,和他在空中碰拳。看起来就像是老战友一样亲密无间。
“哦,我的天。”瑞瑞的嘴还有点合不拢。她眼睛盯在他身上放不开……他身上的肌肉很古怪,和小马的身体完全不同。他看上去,非常敏捷……非常强壮……
非常危险。
“天……斯派克,你真的长大了。”她轻轻捂着嘴。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自己有点傻……她根本没打算用这种腔调说话的,但是却情不自禁了,真是旧习难改。
斯派克朝她咧嘴笑着,露出两排惊悚的利齿。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他就伸出巨大的爪子,捧起她的前蹄,在上面落下一吻。她一下子僵住了,浑身好像结了冰,表情一片空白。他从她的蹄子前抬起头,用那双奇异的,线状的瞳孔望着她。
“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他诚恳地说道。
她一下子把自己的蹄子抽回来,对自己的战栗感到相当吃惊。
“哈!啊哈……哈,哦,我的天呐,嗯……我也一样。”她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揉着自己的蹄子被他吻到的位置。被他嘴唇碰到的那怪异而温润的感觉依然残留着。
暮暮眯起眼睛看着斯派克,很明显忍着没呻吟出来。瑞瑞瞅见她用一条后腿轻轻踢了踢他,还瞪着眼睛。不过他看来没当回事,但是至少样子放松了一些,他重新坐了下来。
“你……你现在看起来真是一头龙了。”瑞瑞说道,这次她的腔调一点也不轻浮了。
“谢谢。”他自傲地挺着胸,不过那笑容变得有些生硬。他向她笑着,“你看起来真是太美了。”
“哦,别这么说啦,你肯定记不得我以前是什么样了。”一时间,瑞瑞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不不不,我是认真的。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和暮暮居然一样大。”斯派克说道。
暮暮的脸板了起来。
“嘿!”她叫道。
“哦,斯派克,别说了嘛。”瑞瑞说道。
我说起话来怎么变成这个味儿了?我不是已经都正经起来了吗?
“说真的,你肯定是做了瑜伽还是有氧操什么的。”斯派克继续说道。
“有氧操!”瑞瑞忍不住叫道。“猜得好!”
他的嘴咧得更宽了,他的眼睛深处闪着饥渴的光芒。瑞瑞颤抖了一下,反抗和逃亡的本能正在她脑中警铃大作。她感觉自己非常弱小,就像被捕猎的动物。在她心中有一部分很明白这想法实在非常愚蠢,但是每当他看着她的时候,瑞瑞只觉得自己血管中流动的都是恐惧的毒液。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有点开始喘息起来了。
暮暮看来也发现了。
“斯派克,”她抬起一只蹄子搭在他肩上。“收敛点儿。”
他扭头朝暮暮“哦……拜托!”地看了一眼。
“瑞瑞。”暮暮说道。
她瞪大了眼睛,盯着斯派克的牙齿,整个身体在她的坐垫上仿佛冻成了冰块。那些又粗又长,又尖又利,闪着寒光的……
“瑞瑞!”
她一下子惊醒过来。急忙扭头望着暮暮,觉得有点茫然失措。
“放轻松,”暮暮说道,“他是不会伤害你的。”
“什么话?!”瑞瑞生气了,“别犯傻了!他当然不会伤害我!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暮暮只是摇了摇头,就像以前看过很多次了。
“我已经习惯了他,可我知道并不是所有小马都如此。恐惧是一种生物的本能,毕竟,很多龙都会吃小马的。”
斯派克的脑袋耷拉了下来,他一脸阴郁。
“我明白,可这是事实,斯派克。”暮暮说道。
“这太荒唐了!斯派克才不会!”瑞瑞说道。
“这也是事实。但是……”暮暮评价道,“你的动物本能依然在警告你从他身边逃开。”
“我才没那种东西!看!”瑞瑞大步走过来,她鼓起力气,挽住斯派克的胳膊,把他拉了过来。斯派克脸上的表情非常吃惊,但没有抵抗,他顺着她的动作,站到了她身边。
“瞧见没?我怎么可能会害怕以前的小斯派克乖乖?”她笑得非常卖力,紧紧地挽着他的胳膊,紧得有点过分。不过她自己几乎没注意到这一点,她只注意到了那热量。——他的鳞片正炙烤着她的蹄子,感觉就像她正坐在火炉边上似的。
斯派克不知所措地耸耸肩,抬头望着暮暮,那表情活像是他的手被捆了起来。暮暮只是皱着眉头打量着他们俩。
“就像以前一样。”瑞瑞高声宣布,尽力不去理会在胸膛中疯狂跳动的心脏。不过她确实忽略了一个事实,当斯派克还小的时候,她从来没和他用这个动作凑在一块儿过。她的后腿在座位上绷得紧紧的,随时准备跳出去。
“你会这么说是件好事,”暮暮直截了当地说道,“但是这改变不了他的外表。”
这次斯派克的脸板了起来。
“嘿!”他小声叫道。
“当然啦!你这话算什么意思?”瑞瑞高傲地瞪了她一眼。
暮暮重重地叹了口气。
“在大多数小马眼里,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头龙。他们并不像我们这么了解他。”她的声音中满是惆怅。
“这、真、是、没眼光!”瑞瑞叫道,“没眼光到家了,斯派克?”
她转向身边的斯派克,蹄子抬了起来……她仍然习惯性地伸出蹄子去宠溺地揉他脑袋上的刺毛。但现在,她低头看看他结实的身体,又吃惊地抬起头,看到他现在像尊铁塔似的高高立在她面前。他低下了头,伏下身体,于是她勉强伸出蹄子,象征性地在他耳朵后面挠了挠。
当他个头还小小的时候,她总是会去抚摸他的刺头。就像是你抚摸猫猫狗狗一样,再说句“真是个好孩子~”
现在她是有些紧张地试探着,向前弓着身体,就好像勉强去抚摸一头危险的猛兽一样。
“我看不出怎么会有谁会害怕你,斯派克。我觉得你看起来真是棒极了!”她说道。
他抬起了头,弓起了眉头,表情相当惊讶。
“真的?”他呐呐地问道。
“当然啦!哎呀,瞧瞧这豪华的颜色!实在是太衬你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他的鳞片颜色变深了很多,现在是深紫色了。
“还有那些刺毛!”瑞瑞继续说,“真是潇洒!简直就像是狂野的爆炸式!这些日子里不少小伙子都留这种发型呢!”
斯派克脸红了,对于一头龙而言,还真是少见的事。
“天,这个,瑞瑞,我是说,呃……谢谢?”他紧张得坐立不安,这对于龙而言也不常见。
“你的样子根本一点问题也没有,斯派克!”她说道,笑得稍微有点隐晦。他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让她安心多了。“我敢打赌,你在龙族的女性之中也是最受欢迎的。”
“呵呵,呃,差不多吧。”斯派克勉强笑了笑,这一次,看到他咧嘴露出牙齿,她的心跳只是稍微快了一点点而已。
暮暮翻了个大白眼。
“好啦好啦,我们知道的,瑞瑞。你没有怕他。你用不着非得和他调情来证明这一点。”她说道。
瑞瑞和斯派克不约而同地瞪了她一眼。然后他们俩才惊觉彼此还肩并肩地挽着胳膊。于是他们飞快地分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还都刻意扭开脸望着别处。
暮暮微微皱起了眉头,对这出华丽演出,她唯有摇头叹息。
“话说回来,我们是不是该点菜了?”她问道。
“哦对,我都饿扁了。”斯派克脱口而出,他朝周围张望了一圈,“这地方还是霍斯在经营吗?当我还小的时候总是喜欢在这里吃饭。”
“以前是,”瑞瑞一边说一边随便地翻着菜单,“现在很多都变了。”
她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今天的特色菜上,但是她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在注视着她。她抬起头来……毫无疑问,那是斯派克,他凝望着她,唇边凝结着淡淡的笑意。
“那也好。”他说道。
她回之以迷惑的视线,然后也对他笑了笑,他低头重新看着自己的菜单,似乎很满意。那张纸条被捏在他的大爪子里显得非常小,而且还很滑稽,瑞瑞情不自禁地望着他仔细阅读的样子。他的样子看起来和过去几乎完全不同,天差地别。但是在他的眼睛里,她依然能看到那个整天黏在她尾巴后面想方设法讨好她的小家伙。
他一边翻着菜单一边舔了舔舌头,那细长分叉的舌头只滑出来短短一瞬间,可她又瞥见他那些牙齿的时候只觉得一口气哽在了嗓子里。她的笑容稍微消散了一些。
她硬生生把视线重新转回自己的菜单上,继续给自己选择午餐。但是每隔几分钟,她都忍不住偷偷瞄他一眼。
* * *
瑞瑞慢慢清醒过来,她重新恢复了意识。
她的眼睛睁开一道缝,不假思索地抿了几次嘴唇,只觉得好像都干裂了。她开始爬起身,但是却觉得后背疼得要命,不得不又伏下了身。
她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她诸多新房间的一张沙发上。这不是一场安眠,只是午后打个盹。她原本是这么想的,但是往窗外一看,却发现阳光明媚的晴空已经变成了繁星闪闪的夜空。她伸出一只蹄子,在旁边的桌子上摸索着,并且在心里谢天谢地没有谁看到她这幅活像是老太太的样子。她摸到了自己的眼镜。
她想起来了,自己回了精品屋,觉得筋疲力尽。在那顿午餐最后,她终于能习惯斯派克的存在了。但是,她的身体和精神都高度紧张了足足一个多钟头,只觉得每一根血管好像都涌动着肾上腺素似的。
她忽略后背的酸痛,咬着牙爬了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之后,快速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梳妆打扮——只是有一点点乱,几分钟功夫就能解决。然后,当她再一次完美无缺之际,便一路前往她最初的,原本的那间设计室,她的灵感空间。
整个房间里四处凌乱地散落着她的设计项目。这是她生活中唯一一处乱七八糟可以被解释为专门安排的混乱的地方。她大步走向自己还没完成的上一件作品,那是房间角落里一件还没有完成的套装礼服。
她注视着它,用魔法飘起了她的眼镜。之前她在这件设计上卡了壳,她一直盯着,思考着她到底忽视了什么地方。这衣服上看来没有任何不顺眼的地方。
啊,对了,就是这个。
这设计实在是太……嗯……
太无趣了,太单调了。她之前都做过几百万次这种方案,每次都大获全胜,但是尽管如此……
这作品还需要些别的,一些差异,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她一直注视着,思考着。抿了一小口水,还没等咽下去,她的眼睛就一下子睁大了。
哦~~~灵~~~感~~~!
她在她一处存放着很多面料和材料的库房里四处翻找,一直翻到最底层,那里悄悄地藏了些不一般的东西。
她把那件不寻常的东西飘了出来,把它挂在那个塑料模特的腰部,像是腰带一样悬在那里,完美地强调了其他的部位。衬托得刚刚好,加上稍微一点点肉欲的设计最能吸引公众的视线了。
不过,这也是犯法的,而且可不轻。她皱着眉头,思考着要怎样才能在保留原有设计的前提下把这东西取消掉。
我可以说这是合成的不就得了。
不,这肯定不行,完全瞒不过那些专业的眼光。她伸出蹄子抚摸着那块皮革,颤抖着摸过滑润的鳞片。根本就没有什么能比这看起来更真了,不是吗?
真是奇怪,一条丑陋的鳄鱼最后居然可以这么漂亮,……或者这是短吻鳄?哦,有什么区别呢?有些可怜的生物就是只能死掉,好让你能用它的皮。
好吧,反正它都死了,也不可能再活过来,把这么有用的东西浪费掉简直就是耻辱。
不过,还是不合法。
有的小马可能会以为,既然时尚教主的朋友地位这么高,那么她逃避法律责任会是很轻松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暗自一笑。暮暮绝对不会坐视,她肯定是反应最激烈的。
她叹了口气,把那皮革解了下来,握在她蹄子上。这触感又坚实又古怪,和她平常作品使用的布料完全不同,当初她纯粹是好奇心作怪才把它买下来的,只是一时冲动的结果。但是很快就把它给忘到脑后了。她还从来没考虑过怎么使用它的问题。
这时候门铃响了。
她蹄子一颤,那块皮革滑落在地,差点失蹄把杯子都给摔了,恐慌的浪潮席卷了她的脑海。
他们知道了!快!快把那皮革烧了!不,把它从卫生间里冲走!
不过她却把它放回了一开始的地方。她在一面大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样子,确保自己很镇定。然后她摆出一副温和的营业用笑容,一路走下楼梯。
“实在是非常抱歉,先生,女士。但是除非您在这个时间有预约,不然精品店已经过了营业时间了。”她走向门口,用唱腔吟诵着。
“那我想,真幸亏我不是来买东西的。”
“斯派克?!”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深沉,夹杂着变声期的沙哑,但那依然是他。她打开了门,他就站在门口,自豪地挺着胸,展开了他的翅膀。肾上腺素的涌动令她浑身感到一阵冰寒的刺痛,她马上就僵住了。
“呃……嗨?”他有些笨拙地开口打招呼。
她的嘴像要干死的鱼一样,无声地一张一合,她的蹄子软得像是面条,几乎站不稳。
“抱歉,让你这么吃惊。我没打扰什么,对吧?”他说道。
他对她的反应看来有些担心,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重回控制。
“不,不,一点也不,不过我确实很吃惊,那么,我能为你如何效劳?”她朝着他微笑,就好像他是客户。
“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想聊聊。”
“哦。”她试着越过他的身体朝他背后张望,不过他实在太高大了。“暮暮在哪里?”
“回旅店去了。”
“那她不是……孤单了吗?”
“这个嘛,”他邪邪地一笑。“她不知道我来了这里。”
“哦!你……自己来的?”瑞瑞扬起了一遍眉头,尽量显得不那么怀疑。
“她和我并不总是什么事都凑一块儿做,已经不像过去了。”他说道。
“当然,当然了,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大家都需要自己的隐私空间。我能理解。”她停住了,若有所思地用蹄子揉着自己的下颌。“所以……你来找我,孤身,来聊聊。”
“是,”他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可以吗?”
她久久地注视着他,不过马上就觉得这样子有点傻。
“当然,当然,哦,我真是太失礼了。我怎么能让老朋友就这么等在门口?请进。”
她向门里退了一步,朝他招了招。于是他低下头,收拢翅膀,缩着身子钻进了门口。一进去之后,他就再次舒展开身体,活像一尊庄严的雕像。当他们走在精品屋里的时候,他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
“哇哦!”他惊叹道,“全都翻新了,不是吗?”
“这个嘛,其实还是原来的房子。基本上吧。但是没错,所有装潢都翻新过了,”她背诵着那些平日向客户介绍的那些高谈阔论,和他一起走向厨房。“我一直都在做那么多的工作,所以需要的空间也越来越多了。”
“真不是开玩笑的啊。”
他们走过陈列架,试衣间,工作室。活像洞穴一般高大的走廊通向店铺的侧翼。
“你知道吗,这真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她边走边说,“我还记得你总是经常过来帮我打理这店铺,真是一位小绅士。”
“瞧?那些时候我也没拉着暮暮一起来。”
“没错,我猜她可不像你这么关注时尚和缝纫。”她苦笑着,斯派克大声地喷了个响鼻。
“或许我只是喜欢听你说话而已。”
他又朝她笑了,她只觉得她的镇定在快速流失,当然了,是因为他的牙齿。她让自己顶住,继续领着他往里面走,什么也不说。
店铺后面的小厨房依然像以前一样小,因为它……它受到的重视可不像店铺其他地方那么多。瑞瑞打开灯,依然有一种奇怪的疏离感,就好像这不是自己的家——她萌生了一种古怪的冲动,把整个精品屋的所有灯火都一口气点亮。这房间感觉很怪,就好像关闭的博物馆里多出了一间营业的礼品店似的。
“我给你拿点儿什么吗?”瑞瑞问道,她尽力在声音中投入比约会时更多的温柔,觉得有些不擅长。
“不用,谢谢了,我很好。”他坐了下来,比起桌子来,他的体形有点太大了。她给自己又到了一杯水,才想起之前那杯被她忘在了楼上。
“你还是自己住?”斯派克有点难以置信地四处张望着。
“是啊,”她在桌子对面坐下,声音平静得有些老练。“我有我自己的工作,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把工作放在第一。”
他又哼了哼,声音很小,鼻孔中冒出来一点点蒸汽。
“当然,当然了。”他说道,“我不知道,真是意外,我本来以为你都已经结婚了,或者……什么的。”
“嗯,只因为我自己独居,并不表示……”
“是,是,当然你有……”他看起来好像松了口气。
“实际上,说实话,我没有。现在也没有。”她说道,有点沮丧。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想卖弄还是怎么的。
“真的?”他有些不满,“怎么会?我是说,你的名气这么大!还有……”他的声音有点吞吞吐吐,看起来稍微有点惊慌。他清了清嗓子,然后才继续说下去。
“还有,看看你,你比以前还要美!”
她低下头,没有迎上他的眼睛。
“你太礼貌了。”她说道。
“不,我是说真的,你居然还独身,这真是不可想象。”他急急忙忙地说道。
“斯派克。”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淡,“你能这么说真是很可爱,但是礼貌过头就是虚伪了。我已经……”她沉重地叹了口气,想稍微戏剧化一点,“我老了。”
一瞬间她有些惊恐……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此凄凉,完全超出了她预想的效果。斯派克没有停顿。
“那又怎么样?我也老了不少,这也没那么糟糕吧。看看这俩宝贝儿!”他骄傲地张开翅膀,眼睛里闪着精光,“变老真是太棒了!”
她稍稍眯起了眼睛。
“这可不一样,你是长大了,你只会变得更好。而我……我的青春年华已经一去不返了。”她低头盯着地板,不由得暗自埋怨自己干嘛要把话题往这边引。
“并不是这样的。”
她抬起头望着他,只要他像这样微笑,而不是咧开嘴,她就看不见他的牙齿。于是她也就忘了之前的战栗,同样微笑着,准备着下一个借口。
“斯派克……”她能用的只有无可奈何与逃避的语气。
“或许你不相信我,但,真的不是这样的。你不该对自己这么苛刻。”他说道。又一次,瑞瑞发现自己在盯着地板了。
“你知道吗?”他说道,“在宫殿里,他们整个地窖里存放的都是年份久远的东西,他们把东西安置在那里,好些年也不开封,直到时间刚刚好。整个地窖里都是起司,一直存在那里。”
瑞瑞弓起了一边眉头,她很明白他这话的用意,不过她假装没听懂。
“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让我觉得,就好像你也被存放在那些地窖里似的。”他那腔调看起来简直和瑞瑞一样戏剧性。
“你是拿我和过期的臭起司比?”她皱起了鼻子。
“嘿!那些起司都很美味的!”他尴尬耸着肩膀,她只是干巴巴地瞪着他,于是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呃……我的意思是……”
她能看得出,他正在慌张地思考该怎么办。在他勉强给自己找了根救命稻草的时候,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们还放了很多好酒呢。”他咧着嘴。“全小马国最棒的美酒!”
“这听起来好多了。比起起司来,我更喜欢用巧克力来配酒。”她说道。
“这个嘛,我没有巧克力,酒也没有。”他挠着脑袋。
那你提这个干吗?
想到这里,她卡住了。现在他又在看着她,这次轮到她找救命稻草了。
“嗯,既然你提起来,还真有意思。我的酒都是从中心城订的。”
她从柜台的架子上飘下一个瓶子,递给斯派克。
“嘿,皇家美酒,还真是。”斯派克小心翼翼握着瓶子,把标签转过来。“直接取自中心城的皇家酒窖,长年存放,正值完美时节。”他念道,“嘿,我都不知道这是指好年头还是什么的,我都不知道这东西是啥味道。”
“什么?”她小声惊叫起来,“你从来没尝过?”
“我从来没真喝过酒,那不是我的风格。”斯派克努力摆出一副潇洒的样子来。
“嗯,那至少你该试试,味道实在是绝赞。”她漂起两个杯子。“如果你想的话。”
“嘿,如果你愿意。”
“哈!好吧,你现在也够年龄了不是吗?我可想不到什么理由拒绝。”
她咯咯笑着倒满了两个杯子,每一个动作都让她心里发颤。
这、这就好,这就好。只不过是两个老朋友在聊天,这样就好。
斯派克小心翼翼地用他的大爪子捏着那个小小的杯子,看他这么卖力真是太可爱了。
“我猜这就好像是涨工资一样,对吧?”他说道。
“嗯?”
“以前我来给你帮完忙的时候,你总是给我汽水。你总是开玩笑地说这是奖励我的,是为你服务的回报。”
“我现在也想起来了。你一直都是个贴心的小帮手,给你奖励是理所当然的啦。”
他们的视线彼此相对,不过马上又不约而同地移开了。那双古怪的立瞳让她心神不宁,让她面泛桃红。
“我们喝这酒该找点儿名目,对吧?”他问道。
瑞瑞花了点时间仔细思考,尽力想找点什么没有暗示和潜台词的话来说。斯派克没等下去。
“敬那些老起司。”他举起了杯子。
瑞瑞噗嗤一笑,不过马上又捂住了嘴,暗地里更怕了。
哦,为什么不呢?
“不好意思,哈哈……咳咳。对,敬老起司。”
他们轻轻碰杯,瑞瑞长长地啜饮了一口,不过看到斯派克刚刚抿了一下就呛得直咳嗽,又差点笑喷出来。
“嗷!咳咳!”他疑惑地盯着自己的杯子。“酒尝起来就是这个味儿?”
“习惯了就好。”瑞瑞得意地转着她的杯子。
斯派克让自己撑住,又轻轻地抿了一口。这次他只是稍稍皱了皱眉。
“味道不错。”他装出一副笑脸。
“说谎啊?或许你和我回忆之中那个小绅士稍微还是差了那么点儿。”她朝他瞟了一眼,她这一眼曾经让数不胜数的雄马感到踌躇。而斯派克却巧妙地回应了她。
“真有意思,而你却和我回忆之中一点儿都不差呢。”
她说不出话来了——她明知道怎么应付拍马屁这回事,但此刻她却只是有些搪塞地笑着,四处东张西望。她又一次萌生了跑去开灯的冲动,厨房的灯光可没有亮到照亮门口的地步,看起来就像是他们都被笼罩在昏暗之中。这实在是……
浪漫?
“斯派克!我怎么这么傻,这桌子肯定让你很不舒服。”她急急忙忙地叫道。
“啊?不,这个……”
“跟我过来!”
她漫步离开,没给他机会开口。她领着他再次穿过昏暗的走廊,通往她的一间客厅,那是用来招待她关系更好的客户用的。
“到啦!虽然我觉得这些沙发对你而言可能还是小了点儿。”她把他领进了门。
“我坐地上就好。”
“你确定吗?”她声音变弱了,看着他在地毯上坐下来,朝她满意地点点头。她调整了一下灯光,让整个房间沐浴在温暖而略显昏暗的照明中,然后坐到了一张装饰华丽的沙发上。高度正好能和她水平相视。
这样好多了。
斯派克环视四周,笨手笨脚地用爪子捏着他的酒杯。
“这让我想起了宫殿,你把这地方装修的真棒。”他说道。
“哦,对我而言算是够用啦。你呢,斯派克?我得承认这些年都几乎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嗯,没啥太特别的。”他耸耸肩。
“你还是暮暮的头号助手吗?”她一边微笑一边品着酒,斯派克看来没什么反应。
“现在我更像是她的搭档。”
“真的吗?”她饶有兴致地问,这可不是装的。“最近我听说了一些……关于她工作的趣闻。”
“嗯,对啊,”他笑了笑,只是有点疲倦。“有时候确实挺有趣的。”
“当她告诉我她正在担负起责任的时候,我想她确实……嗯,就像她以往一样。学习、研究、等等等等,我都不知道……”
“大部分是这些工作啦。但是有时候……你也了解暮暮的。她会执行公主的使命。”斯派克低头凝视着自己的酒,没有要去喝它的样子。
“我想也是,”瑞瑞稍稍翻了翻白眼。“不过,我也听说了,你真的和她在一起……去……?”
“对。”斯派克看起来有些不自在,有些犹豫。“我是说,她现在实在是非常非常强大,她做的都是了不起的大事。她挑起了大梁,我猜,我就只能帮忙守着她背后吧。”
“守着她背后?斯派克,你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她的贴身保镖。”
斯派克稍微笑了笑。
“真有意思,这正好就是公主给我安排的位置。无论如何,似乎早就安排好了。总的来说,我算是她的高级皇家特工。”他稍微有点自傲地吹嘘着自己的头衔。
“天!”瑞瑞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隐约猜到了房间里为什么这么温暖。她不记得点了壁炉,所以肯定是因为斯派克。
“嘿,这并不像……我不知道,我从来没签过什么契约之类的。”斯派克稍微直起了身体,样子看起来很认真。“我只是想帮助暮暮而已。”
“当然,当然。对不起,斯派克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因此而对你另眼相看。”瑞瑞象征性地往前凑了凑,没有真的接近他。“这真是奇怪,在我最后的记忆里,你还是个可爱的男孩子。我实在是想不出你身为一个战士是什么样子。”
“而我也不是什么战士。”他的声音再一次温柔起来,对她微笑着。“我只是暮暮的搭档,我是为了她。”
瑞瑞放松了身体,但是依然坐得很直。很久以来她都不记得自己有这么热诚了。以往她的兴趣只是对花边新闻和这个礼拜谁做了什么事扯闲而已。
“这……很危险,对吧?”她关切地用蹄子摸着杯沿。斯派克扭开了脸,很明显不太舒服。
“有时候吧。”他说道。
瑞瑞以前约过一个皇家卫兵,就是前一阵子的事。他没完没了地吹嘘自己的某次战斗,一开始听起来还挺惊心动魄,不过很快就烦了。
而且他在床上简直就是个呆子。
她可以告诉斯派克,她宁愿听点儿别的。但是他为难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你有没有曾经挺身而出……去保护暮暮?”瑞瑞好奇地弓起了眉头。
斯派克看来吃了一惊——答案全写在他脸上了。
“抱歉。”她马上就觉得这问题有点太过分了。
“不,没什么,”斯派克恢复过来,用爪子轻轻敲着自己的杯子。“我是说……我不喜欢……你明白的,去伤害谁。但是我更不喜欢她出什么麻烦事。所以,现在我的工作就是这个,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我还能干什么了。”
“嗯。”瑞瑞点点头,又抿了一口。斯派克看起来很快乐,或者说,他摆出一副很快乐的样子。但是没多久,他就长长地叹了口气。
“……但是?”瑞瑞问道。
“嗯……”斯派克轻声哼着,笑得有些忧郁。“我不知道,大部分时间,我只是帮她取书,搬东西。我喜欢这样,但是大家对我的态度,就好像我是——我不知道……”
“龙?”瑞瑞脱口而出。斯派克阴沉着脸。
“对。”他卧倒下来,交叉起前臂,把下巴架在上面。“我真怀念那些过去的日子,在这里,在小马镇。你明白的,只是平平淡淡的生活。用不着出使外交使命,用不着挫败暗杀阴谋,用不着去护送政要。我走到哪里也不会有谁尖叫,晕倒,把孩子藏起来。”
瑞瑞只觉得心中一痛,很轻微。她还记得斯派克那时候只是个睁着大眼睛的孩子,不管是什么都能让他开心得不得了。她皱起了眉头,嘴角稍微抽搐了一下。
“斯派克?”
他从地板上抬起头来望着她。
“我得对你坦白些事情,我……真的、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说谎话。”
他扬起了眉头。现在她已经不能退缩了。
“当我头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在餐馆,记得吗?我有点怕你。对不起,我一开始没认出是你,而且你实在是……好吧,你是头龙。”
“哦。”他稍微瘫了下去。
“我的意思是……”今晚的话题竟然莫名其妙地转到了这个地步,她对自己实在是有些恼火。“这不是你的错,斯派克。因为这就是你的身份,你无法去改变它。凡是认识你的,都知道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傻了。我猜,正因为如此,所以我现在才会觉得很难过吧。”
“没关系的,我现在也习惯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认识其他的龙。我明白,我看起来就和那些怪物没什么区别。”
“你才不是怪物,斯派克!”瑞瑞的声音变严厉了,引得他又弓起了眉头。“我知道你有一颗多么温柔的心,我再也不想听你拿自己和那些东西比。你和他们根本不一样,内在完全不同。”
斯派克抬起了头,吃惊地望着她,不过很快,他的眼中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谢谢,但我的样子还是跟他们没区别。”
“斯派克!”她真的在责备他了。他的反应和小时候没区别,马上就一脸内疚地缩起了身体。“现在是谁在对自己这么苛刻?你棒的很,斯派克!你又英俊又帅气,只是有点不一样,仅此而已!”
他仰起了脸,被她的话给鼓舞起来了。
“真的?”他问道。
“当然了!”她有点气呼呼地从杯子里喝了一口,就好像不想再提这个了。当她放低杯子的时候,看到斯派克正在凝望着她。看起来他好像一下子下定了决心,现在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战士了。
“瑞瑞,我也得向你坦白些事情。”
呃哦。
她一下就紧张了起来,她明白,深深地明白,她是在走钢丝。她本意只是想让他感觉好些而已。
“我也没全说实话。我今晚来,是想告诉你些事情。”
她有些慌乱地摸着自己的杯子,尽力寻找着借口。结果什么也想不出来。她的微笑就快要崩溃了。
“我想告诉你,这么久以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爪子都挖进了地毯里。
“斯派克……别说了。”她的声音再一次严厉起来。近乎绝望。
“为什么别说了?”他眯起眼睛。
“我们之间是美好的友谊,对吧?”她充满希望地笑着,用自己的眼镜挡住自己的眼神。结果这效果完全和预期中相反——斯派克看来只是离彻底倾诉出来更近了一步。
“或许,但我还是得说。”
拿出自己所有的戏剧性,仿佛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挣扎,瑞瑞勉强支撑着,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斯派克,求求你了。”
“我爱你。”
他说出来了,当他说出来的时候,他终于又能正常喘气了。瑞瑞颤抖着,强迫自己望着他。
“……斯派克。”她念着这个名字,尽可能在声音中融入安慰之情。
“我一直都爱着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爱着你。”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无比坚定。而她却不由得避开了他的注视。尽可能地准备着她应该准备的那些歉意。
“斯派克……这……你的话……非常甜蜜……”但她的表情完全是另一番回答。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对我抱着的并不是同样的感情。”
她强撑着的表情彻底崩溃了,现在她是真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要是我现在还搞不懂,那我就太傻了,对吧?”他说道。
她只是张口结舌地盯着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下一句话。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某种形式的措辞,但现在?
“呃……我……”她结结巴巴,现在除了说出来之外也没别的选择了。“斯派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你不用说什么,毕竟提起这个的是我。”他看起来很平静,很顺从,就好像义无反顾地承担了这一切。“别担心,我没有生气,过了些年,我才意识到,你绝不会像我爱你一样来爱我。而且……我不知道,我猜,我已经习惯了。”
瑞瑞依然呆呆坐着,完全不知所措。
“斯派克,我……我很抱歉。”她勉强开口道。
“别这么说。”
她望着他的视线中几乎坦白了自己的迷惑。他对此实在是太平静了,她已经看惯了比他年长得多的雄马在遭到拒绝时哭天抹泪的样子了。
“这并不是你的错,”斯派克继续说道,“因为这就是事实。”
他笑得很疲惫,他应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瑞瑞满面内疚,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成了那个感觉特别糟糕的角色。
“你一直对我都这么温柔。”他说道。
“我很抱歉,好不好!”她大声喊了起来,惹得斯派克迷惑地眨了眨眼睛。“我从来也没有想去伤害你,斯派克!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我还能怎么办?”
“嘿,嘿,放松,没关系的。”他抬起了他的爪子。“另外,也不光是因为那个,不是吗。”
当明摆着的麻烦事被揭开之后,瑞瑞忽然对沙发上的垫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是说,我是一头龙,而你是一只独角兽……”
“我们甚至都不是同一物种。”瑞瑞轻声说道。
“我知道,我明白,我是个怪胎。我明白。”
现在她对他真的开始内疚了。
“斯派克!”她开始提高了音量。而他抬起一只爪子,打断了她的话。
“不用在乎这个了,实际情况如此。我花了好久,才明白过来。”
她几乎发起火来了。还是对他在自己面前这番表现充满郁闷。在她这辈子里,在众多的求爱者之中,她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事。
“所以……就是这样?”她问道。
“对,只是想说出来。”他看起来出乎意料地沉稳。“而且,天,这感觉其实很不错不是吗?我永远都会把这份爱恋抱在心中,永远。我是说,大家都明白的。”
“但是,把这个包袱从你心中甩掉,感觉也同样畅快,对吧?”
斯派克点点头,不知何故,笑了一下。
“我得承认,你实在是了不起,斯派克。你已经变得这么有男子汉气概了。”她说道,又开始试探底限了。他对此戏剧性地扬起了眉头。
“了不起到打动了你跟我约会吗?”他开玩笑地问。她用无动于衷的空白表情回应了他。
我得小心。
“开玩笑的。”他挥了挥爪子,然后她才放松下来。“另外,这可能也……这个,违反了法律之类的吧。”
“我可不这么想,我可不觉得有谁哪怕想想都会违反了什么法律。”
“我猜是因为我太狂野了,法律约束不住我。”斯派克有点骄傲地摆着架子。瑞瑞现在是真信了,他确实是云宝黛茜教出来的。她暗地里笑个不停,但表面上只是稍稍微笑了一下。
“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他说道。
“当然了,斯派克。你只是不吐不快,我能理解你。”
他们彼此对视,然后马上又扭开视线。尴尬的沉默主宰了整个房间,瑞瑞在沙发上轻轻敲着蹄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了。通常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的雄马会祈求她改变主意,或者是长批胆量,要不然就是依然想骗她上最后一次床什么的。
“无论如何……”斯派克开了口,开始用爪子往自己身上摸。
“……无论如何?”瑞瑞问道。
“这个,我想把这个交给你,趁我还没忘了。”斯派克把爪子伸进了他的……口袋里?她都不知道他身上居然还有口袋。他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把它放在瑞瑞面前的沙发上。
她低头盯着那东西,弓起了一边眉头。
“这是颗宝石。”她说道。
“对。”
她现在已经看过了成千上万的宝石,这一颗相当不错——这是颗典型的蓝宝石,不过,还是没啥特别之处。她很久以前从他那里耍心眼儿赚到过某颗红宝石,现在这颗还比不上那颗红宝石的一半。反正,她更喜欢钻石。
“嗯……谢谢你?”
“我现在有自己的宝库了。真正的宝库,放着财宝什么的。”他解释道。
“哦!真是太好了,斯派克!这是龙族的习俗,对吧?”
“差不多吧,而这是我放进宝库的第一个宝藏,我希望你能收下。”
“哦!”她把蹄子按在自己胸口上,这是她表示喜欢收到礼物的标准程序。“我明白了,这确实让它有了特别意义,不是吗?”
“这并不是让它有特别意义的唯一原因。”
她再次低头仔细观察着那颗宝石,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来。如果用来做时装的话,她没准都会把这宝石给忽略过去。
“……哦?”她又抬头望着斯派克。
他狡黠地一笑。
“你不记得了。”他说道。
“不记得?不记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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