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7】无限的残骸·Day5
本文可能含有以下内容:
塞拉菲姆视角,时间在因果线后风起之时线前
某种程度上的严重ooc
脑袋一拍想的私设、连篇的废话、幼儿园文笔
笔者的个人恶趣味
如果真的有大人被鄙人雷到了,实在想喷也没问题(滑跪)
以上OK↓

Day7:CV21422039
Day6:CV21422862
Day5·孤岛
明明一天前还在被奇怪的梦境所困,一天后却已经能不带什么心理负担地陷入沉眠。
……人还真是一种适应力极强的生物。
意识恢复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明亮之中。
即便有众多异常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不断上演着,早晨也还是毫不讲理地照常到访。
-
房间里并未看到指挥使的人影,可能又是到哪里忙碌去了吧。
原本还想问他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去昨晚挑选出来的那些地点调查看看呢……现在看来只有自己单干了。
虽说指挥使人没在,但餐桌上却摆放着盖好了保鲜膜的早餐。
依旧是简约但不失营养的健康风格。
「……还挺贴心的。」
在只有一个人的早餐时间的同时,我在脑海中规划了一下今天的安排。
其中的第一个目的地,是被称作“灵异车站”而在网络上广为传播的一处地点。
论坛上关于那里的传闻可以说是众说纷纭。
有声称目睹到了幽灵的,有声称那里其实根本就不存在的,还有说那里其实是异世界入口的……
但我将其作为首要目标的原因其实都与这些无关,只是因为……
那个车站就是我来到这座城市时的停靠站。
在得知这一都市传说所具体指向的地点时,我一时甚至有种“在网上看到了什么事件时发现当事人竟是我自己”的荒唐感觉。
仅论我那天凌晨在那里晃荡的那一段时间,倒是没碰上什么“灵异”之事。
但也有可能是知晓了其中的异常才会遭遇到危险……这种设定在鬼故事里貌似还挺常见的。
想象一下……深夜徘徊在无人的车站的时候,若是有某种未知的东西盘踞在黑暗中,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还是难免会感到寒毛竖立。
而且那个车站也算是与怪死事件有关。
在前往那个地点的途中,我一边欣赏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一边考虑着与之相关的种种事项。
除此之外,我自己也有一些东西想去车站试着打听一下。
就是与我自己有关的事情。在购入车票的时候一般不都需要购买者提供个人信息吗,那么车站也应该保留得有这些才对。
不过,接受了帮助调查我的身世的中央庭不可能想不到这点。
既然没有消息传来,估计多半是没什么收获吧。
总之,关于这件事我倒是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说起来……这趟车程会不会太久了?
我发现这趟车程已经超过了我原本预想的时间。
那个晚上从车站到指挥使提供的住所的路程原来是这么长的吗?
到达车站以后,我暂时没有急于进入车站的内部,而是先在外面观察了起来。
从外部来看,这里就与普通的车站没什么差别。
来往的众多人流中,可以目睹到提着大包小包的旅人,与亲人朋友依依不舍地做出道别的旅人,因赶时间而步履匆匆的旅人,从别处归来的旅人……
都是与“灵异”二字搭不上边的再平常不过的光景。
从车站半透明的玻璃砖墙向里望去,也不过是繁忙但俨然有序的一片祥和的景象。
砰——!
过分专注于远处的我没能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一位旅客,与对方撞了个满怀。
「不、不好意思……」
在我还在低声致歉之时,对方却完全无视了我,径直往车站走去了。
简直像当我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呃……搞什么啊……」
就算再怎么着急,也不至于把人当成空气吧……
以防万一,在车站外多停留了一阵以确保没有什么异常后,我顺着人潮,向着车站的内部迈出步伐——
一步。两步。三步。
迈开脚步,跨越分隔车站内外的那一条线。
「咦……?」
我不禁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鞋跟踏至地面的声音便已经抢先传达到了耳边。
只是脚步声而已,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可为什么,这声音听上去会如此地清晰而又响亮……?
是我放下脚步的时候太过用力了……?虽然我确实是有些紧张没错,但再怎么说也不至于会有这种程度。
…………
事实上,原因可以说是显而易见,车站这么大的一个地方,形成的这种清晰可闻的回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没什么好奇怪的。
此时此刻,这偌大车站的广阔空间中——
伫立于此的,仅有自己一人。
——人声、机械声……组成一片嘈杂之景的所有声音,连同发出这些声音的源头,在一只脚步入车站内部的瞬间……便犹如人间蒸发一般地消失了。
如果不是胸腔中正高速奏鸣的鼓动,或许我会就此认定自己已然失聪。
先前的描述或许不太准确,因为事实上我并没有目睹到他们“消失”的瞬间。
我仅仅是……踏入了车站一步而已。
世界与世界便于此出现了参差。
异世界的入口……这一说法似乎不无道理。
有那么一段时间,自己的身体就如同被冻结般地维持着向前迈步的姿态,僵硬得一动不动。
我机械地转动像是被固定的零件一样的脖颈,试图从内部向车站之外张望。
一样的。
和内部一样……就连半个人影都找不到。
前来送别的私家车辆,计程车,停靠在站台旁的公交车……更是从未存在过。
车站周围与我所身处的内部如出一辙的空旷与寂寥。
我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缓缓撤出了这道两个世界的分界线。
平和的喧闹再度回归,将四周的空间尽数填充。
不经意间发觉,自己的后颈早已被冷汗浸透。
我从自己所在的地点飞奔而出。
即便在近在咫尺的眼前经过,他们也仍旧没有任何注意过来的迹象。
如果这种反应只是出现在个别人的身上,那还姑且算得上正常。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我抓住一个看上去很是年轻而又面色和善的女性旅客的手,开口询问道。
「打扰了……请问一下……」
我的话甚至没能说完。她只看了我一眼便挣开我的手,力道之大让我不由得感到几分诧异。
并且,很快她便消失在了往来的人潮中。
接下来我又不信邪地找了几个外貌、年龄都相差极大的过路人,但最终得到的反馈都大致相同。
以至于让人产生……自己说不定才是被困于此的幽灵的错觉。
……车站的外面,似乎也已经找不出什么别的发现了。
按耐住胸中那颗惴惴不安的心脏。
我再一次将自己投入与此处相似却不同的,另一侧的世界之中。
由于先前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瞬,还没来得及对这一边的车站进行一番仔细的调查。
这时我才终于发现,这个车站不仅仅只是无人而已。
散落的广告招牌,背阴角落中生长的青苔,锈迹斑斑的器械……
一切迹象都在诉说着浅显易懂的事实。
这个车站显然已经被废弃了难以想象的漫长时间。
尽量走到高处眺望站内的状况,眼前除了荒凉还是荒凉。
虽说这个车站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灵异事件,但若是将废弃已久作为衡量的前提与标准,这里可以算得上是十分“普通”。
聆听着独属于我一人的脚步声,一种脚踏实地的安心感于心头涌现。
刚进入时还会感觉到些许不安,现在却已经能怀着较为缓和的心态来进行探索了。
大概从遭到废弃以来,就再也没有人涉足过这片空间,车站内连一丝人类活动的痕迹也找不出。
简直像是被彻底遗忘在了世界的角落。
没过一会儿,我便找到了那天晚上初来乍到时曾走过的路线。
荒废的景象一如既往。
但是,周围的景象开始出现与自己的记忆相互吻合的地方了。
如果忽视掉因照明的缺失而显得尤为黑暗的环境的话。
墙壁上张贴的大型宣传广告甚至也还是我记忆中的那幅,只不过它现在只剩下一个边角还安分地紧贴在墙面上。
画面上的人躺倒在地,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我。
再怎么盯着我也没用,我可没办法把你给原封不动地张贴回去……
结束掉这种打发空虚的内心小剧场,我试着用手摸了摸地面上的宣传画,并且手指不出所料地沾染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向着车站的深处继续探索,此时我来到了已经多年不曾开启的检票口前。
曾经阻拦乘客的闸门早就已经腐朽,稍微用力踹上了那么几脚便宣告彻底报废。
要是平时也能这么干该会有多爽……
不着边际的想法又开始像气泡一样咕噜噜地冒了出来。
在走下楼梯进入站台之前,就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数条轨道的状况了。
这里果不其然也是一副破败的模样。
想在这里找到与怪死事件有关的线索……这种可能似乎也微乎其微。
顺着延伸至远方的铁轨静静地走上一会儿,现代文明的喧嚣似乎也就此远去了。
风将道路两旁疯长的灌木吹得沙沙作响,随地散落的落叶也乘着这缕微风去往了不同的方向。
「……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返回的路程上,我百无聊赖地踢起了路面上的石子,使其与铁轨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或者干脆从中捡起一堆,朝着各个方向投掷出去——无论前方有没有什么标的物。
其中有的或许会与车站的设施相撞,但更多的则是坠向了目不能及的地方。
在重复了多次这种行为后,我才再度走上站台,从楼梯回到了检票口。
以与来时不同的路线再度搜查了一番以后,也没能发现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于是我不再停留,回到了与现代都市的印象更为相符的这个“车站”。
虽然在我看来,被遗落在时间长河的那边的车站远比这一侧的要来得真切。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用以概括这种情况的简短句子。
一旦产生了这种联想,就会发现这个形容是如此的贴切。
「徒有其表的……再现。」
伪造的景象。
如此一来,为什么那些人都对他人熟视无睹也不难解释了,毕竟他们也只是幻象的一部分而已。
让每个角色都活灵活现……制造出这种状况的人似乎并没有这种意图。
又或许是单纯无法制作出精细到那种程度的假象。
仅仅只是为了遮盖真实的一触即碎的劣质补丁。
如果将这个思路顺延到大漩涡……
难道在那个水底也有什么需要掩盖的事物?
回想一下菲尼克所说过的话……那里缺失了一些本该具有的机能,并且还陷入了停滞的状态。
这与车站的状况似乎有几分雷同。
而车站是将城市的交通枢纽所应呈现的景象作为原型的仿制品。
那么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那个漩涡,连同海底的舰船城市也一样是以某处为原型仿造出来的。
从如此轻易地就能触发一处异常地点来看的话,类似的现象或许不在少数。
「这座城市究竟是怎么回事……」
简直就像是在一块破破烂烂的抹布上四处缝补以勉强维持住一切正常的表象。
但与缝补又有所不同。那层虚伪的布料一旦遭到戳穿,位于其背后之物早已破碎不堪的事实就会暴露无遗。
如果说世界就是那破抹布,这种行为既不能修复它的破损之处,也无法延缓其走向毁灭的脚步。
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为了更进一步地验证自己的种种猜想,我购买了从别的车站出发的,通往外地的列车车票。
顺带一提,从我先前探索的那个车站出发的列车车票也有售卖。
不过……即便在提示购买成功后再进入那里,也一样还是那熟悉的荒凉景象。
某种意义上,表面功夫做得还挺充分的。
而抵达了另一个车站以后,所有的列车却都在于停运状态。
根据车站工作人员的说法,是某一路段上的什么设施出了点问题,目前正在紧急抢修中……就是这个原因导致所有的列车都无法运行。
而且受到影响的不仅是交界都市,周边城市的好几个车站与列车也遭受了牵连。
站内挤满了等待的旅客,焦急、抱怨、感叹等众多声音此起彼伏。
如果铁路不行的话,陆路又如何呢?
我起身离开了车站。
与列车一样,旅行客车,城际公交,出租车等都可以进行正常的预订。
为了避免又像刚才一样白跑一趟,我先打电话过去试着询问了一番。
在我穷追不舍的逼问下,一直打着太极敷衍人的工作人员才终于松了口。
和铁路一样,没有哪个是可以立即出发的。
旧路线的话就是事故或者道路正在修缮等原因。
高速等新路线的话则是连像样的理由都懒得编,就是直白地告诉你封路了没法走。
而且我敢肯定,如果不是事先进行了联系,可能到了即将发车之前这些内容才会被告知乘客。
「这是铁了心要把人困在这里啊……」
如此一来还能指望的便只剩下了海路。
虽然此时我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但船只竟意外地都能正常出航。
不过搭乘载客轮船前往其他城市所需要的时间实在太长,所剩的时间不可能都耗费在这上面。
所以这种大型的轮船也都不在我的考虑范畴内。
而且我的目的也不是去到其他的城市,只要能从“此处”离开就已经足够。
于是乎,我试着联系了能够即刻出发的快艇,并希望能够尽可能地带我往远离城市的方向航行。
看上去线条硬朗而又驾龄颇丰的船长欣然答应了我的请求。
虽然他并未提出要求,但我还是承诺之后会给他一笔丰厚的报酬。
嗯……虽说其实都是指挥使给的零花钱…………
没、没办法,这些都是为了探寻真实所必要的花销……只要之后再慢慢还清就是了。
心中默默地向指挥使道着歉,我一边穿上救生衣一边乘上了快艇。
「话说小姑娘,你是为了什么才提出的这样的委托?
不瞒你说,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奇怪的要求。」
你也知道这很奇怪啊……
「嗯……我有一些想要确认的事情。
倒是船长你为什么会这么爽快就接下了?我还以为没人会搭理这种奇怪的请求呢。」
「哈哈哈,目的地和距离都是未知,只是朝着一个方向不断航行……不觉得这听上去既刺激又浪漫吗!」
船长豪爽地放声大笑起来。
「哦、哦……没想到您虽然看上去不小了却还保持着如此年轻的心态……」
「过奖过奖。毕竟在海上待久了,大部分时候见到的都是相同的景色,当然得有些新鲜的玩意儿来刺激一下了。
既然现在刺激都自己找上门来了,又哪里还有不接受的理由呢。」
听完船长的这番宣言,我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刺激归刺激,但我们的安全可都在船长你的手上了。」
「这你放心,惊险和危险之间的界限我还是拿捏得准的,不然也不会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了。」
拿捏不准的话,现在和我正在对话的人也不会是你了……
虽然对船长的靠谱性产生了些许怀疑,但现在也不可能再退缩了。
「准备好了吗小姑娘?」
船长一个跳跃,稳健地落到了快艇上。
与之相对的,我尽量放平心态地点了点头。
「好,那咱们就出发了!」
「嗯……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猝不及防地,身下的快艇划破海面,经过一个急促的转弯后,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朝着海天交际的方向冲出,船尾之处激起千层的浪花。
此时的天空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气候晴朗和煦,正是适合出航的好天气。
度过一开始的不适后,我已经逐渐适应了快艇行驶时的颠簸,原本觉得几乎能够与风比肩的航速在体感上也没有那么迅捷了。
虽说紧抓着围杆的双手还是一直没敢放开。
截止目前还没出现什么异状。
眼前的大海仍旧是一如既往的蔚蓝,一如既往的辽阔且望不到尽头。
这趟旅程需要持续到多久也完全是未知数。
船长兴致昂扬地讲述着他职业生涯中遇到的各种奇闻异事。比如他还是年轻水手时在大型船只上惊险刺激的冒险故事,比如他曾载过的令他印象深刻的有趣乘客(顺带一提,他把我也算进了其中一员),比如他去过的各种各样的岛屿……
虽然我大多时候都只是在充当着一名忠实的听众,但不得不说,船长的话语确实为这趟旅途增添了许多乐趣,让人不至于会感到枯燥乏味。
只是,先前还时不时地能够遇见其他过路的快艇或是船只,或是飞过头顶的叫不出名字的鸟类。
现在这些几乎都不见了踪影。
无论是朝前后左右哪个方向望去,所能见到的都只有一望无际的海面。
这汪洋大海上正漂浮着的似乎只剩下了我们。
「我突然想到了一部经典电影里的情节。」
「什么样的情节?」
迎面吹来的海风开始越来越强盛,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
我们的对话也不得不提高音量,才能让声音不至于被埋没在风中。
「主人公从出生以来便一直生活在一个虚构的世界中,他的人生自始至终都在别人的安排之下,甚至是为提供他人消遣和娱乐的一档节目。
发现了这些的主人公瞒过所有人的视线,独自一人驾船驶向了象征着外界的海洋,而背后的那些人使出了各种手段想要阻拦他……」
「说不定……我们这里也很快就会变成那样了……」
我回想着早些时候的种种遭遇,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
「唔……没、没什么……
然后呢?那个主人公遇到了什么样的障碍?」
船长沉默了一下,也许是在考虑该如何措辞。
然而,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却没有了方才闲聊时的那种余裕。
「……就像眼前这样。」
「………
…………………………」
虽然原本也有注意到天色似乎变暗了一点,但如此明目张胆的变化未免也太过超出常识。
不仅是天空,周围的环境可以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晦暗了下来,厚重的乌云呈现一副滚滚而来的架势,几乎快要遮盖住头顶的整片天穹。
云层深处,依稀可见几条跃动的雷电之蛇。
原本平和的大海一下变得狂暴,水面之下似是还隐藏着众多汹涌无比的暗流。
我们的小船在海浪之上不断颠簸,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被卷入其中。
「这样还能再继续前进吗?」
「……虽然我强烈建议现在就立刻返回,但小姑娘你应该还不满足于此吧。」
「那是当然。」
「……好。
那你一定务必抓好了,千万不能松开。你的座椅下方的救生绳也可以用上。」
我用动作以表示了回答。
虽然先前也一直抓着船体的围杆,但我还是掏出了船长所说的绳子,让自己能够更好地固定在船上。
在我做着这些动作的同时,暴风雨终于姗姗来迟。
硕大的雨点毫无节制地敲打在船身上,与不断拍打着船身的浪潮共同鸣奏起一支激昂澎湃的进行曲。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好似在随着浪尖摇晃着前行的船只上下起伏着。
大概是见到都这样了我们竟然还不死心,一道几米高的浪花突然闪现于我们的身旁,重重地朝着船身整个落下——
一瞬之间我甚至产生了这艘微不足道的小船、连带着自己也要整个倾覆过来的错觉。
然而,浪潮过后,船身只是剧烈地倾斜了一下,我们离与海面亲密接触还有整整一步之遥。
只是全身都被彻底地浇灌成了落汤鸡。
而这也是不足为道的事情,因为在暴雨下我们本就无所遁形。
海水裹挟着寒意划过皮肤。
在浪头的作用下,自己的刘海已经彻底湿透,垂下来遮盖住了自己的眼睑。
我不甚在意地将其拨开。
「怎么样!小姑娘,还要继续前进吗?」
船长几乎是以大喊的音量询问出声。
「我的回答还是一样——当然!
如果不把我的性命当做目标的话,可是阻止不了我前进的!」
我也基本是在以呐喊的方式在回应船长。
「哈哈哈!就是得这样才行啊!
你知道吗,那部电影的主角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最后他怎么样了?」
「他走出了那个虚假的世界,见到了整个世界中唯一以真心对待自己的爱人!」
「那就祈祷我们也能得到那样令人愉快的HAPPY END吧!」
「不是祈祷,而是一定!
你找到你想要确认的东西,我把船开回岸边,我们一定能够平安返回!」
「…………好!」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这句话并不具有十足的确定性,但我还是受到了一番不菲的鼓舞。
我在心中为出发前怀疑船长的靠谱性而默默道歉。
他在这磅礴风浪中的展现出的驾驶技术已经证实了先前的冒险故事所言非虚。
船长没有减速,甚至是朝着前方加速而去——
我忽然出现了一种预感。
有什么东西即将来临。
「————」
「呃啊!!!!!」
时而形如耳鸣,时而又形如清铃一般的轰鸣一瞬在耳边炸裂开来。
这并非是由于撞击而产生的声响。
而是犹如从脑海深处直接涌现出一般……
突如其来的冲击压迫着内脏,撞击感与失重感一同化作惊叫从声道中冲出。
如果我没有绑上绳子,或者是有哪怕一刻松开了手,也许我刚才就已经腾空而起,投入了海洋的怀抱之中。
而不是像这样只是因为冲击而狼狈地摔倒在船中。
到底是经验丰富,船长的情况还是比我好上不少,但他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连忙起身稳住了晃动不已的船身。
随后我也艰难地直起了身子,揉动着太阳穴试图缓解从受到撞击时便一直持续的抽痛。
脑海中依旧还在不停地嗡嗡作响。
我们明明确凿无疑地撞上了什么东西,而且还被那东西不留情面地给弹开了。
眼前却还是愈演愈烈的暴风与海浪。
「这下恐怕是不得不走了啊!」
「不!还请你再像刚才一样试一次!」
「…………」
「拜托您了!」
船长以凝重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而我则以更为坚定的目光报以回赠。
「好吧…!」
船只再一次地朝着前方那道无形的障壁发起了冲击。
「————
——————」
「啊……」
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飞向了天空。
也许由于这个原因,预想之中的冲击并未到来。
船体虽然也由于撞击的作用力而有一瞬离开了海面,但自己明显置身于比那还要高上数米的空中。
身体变得好比风筝一样轻盈。
唯有数倍于刚才的耳鸣将不堪重负的大脑全数侵占。
一道光幕于眼前的海面上升起。
或许应该说,它原本就存在于此处,只不过现在终于显现出了身形。
五彩缤纷,如梦似幻,宛若极光一般虚幻而又无法触及。
由光构筑的墙壁向着海平线的两边,向着视线遥不可及的远方无限制地延伸着。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可能的话……真想把眼前的这一幕装裱成一副画,将这仅能存在一瞬的绝景永久地保存下来。
所谓的外界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这座城市,就好比汪洋大海上与世隔绝的一座孤岛。
在坠入海中前的最后一刻,我确实地,于此目睹了世界的尽头。
于是,就像许许多多终归于海洋的生命一样,我也就这么将此身投向了大海——
……然而事实是船长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我身上的救生绳,所以我只落水了仅片刻就被救上了快艇。
当然,还是免不了呛了不少海水。
这导致我趴在船上干呕了好一阵才得以缓解。
连续两天都差点在海里溺水,无论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真是让人笑不出来。
不,昨天那可以直接说是溺亡了吧……虽然只是与那类似的体验。
至此,我们的这趟旅途可以说是终于踏上了归程。
回首望去,那道直指天际的光幕仿佛真正的舞台幕布般轻轻晃动着。
简直像是在送别。
「既然说可以返回城市了,意思是你已经找到了想要确认的事情吗?」
「唔……呃,算是吧……」
此时我们已经脱离了最为危险的那段海域。
虽然暴雨还仍在持续着,但海浪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凶暴,头顶的乌云也开始逐渐变得稀薄。
「虽然不知道你确认了你口中的那件事后到底会怎么做,但还是祝愿你一切顺利吧!」
「哦呀,这次不说会“一定顺利”了吗?」
「那就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了,我能保证的只有在海上开船的事,你的事情还得靠你自己的意志去把握。
不过,年轻人嘛,偶尔撞见几次大风大浪也没什么不好,甚至可以说成是一种历练吧。嘿嘿嘿!」
「……那我就尽量闯过去吧。」
真到了那种时候,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和平解决……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即便窥探到了这个世界真实的一角,但仍然还有许多事情处在迷雾之中。
一丝违和感忽然闪过心头。
「……船长,刚才我们究竟是为什么遭到了两次冲击……?」
「夹杂在海浪里的什么东西……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这也太过牵强了。
我们明明就撞到了什么玩意,但海面上又什么也没有,这事可真是邪门。」
……看来船长看不见那道障壁。
那么或许可以这么假设,在这座城市中普通生活着的人们多半也无法察觉那个吧。
再一次回头看去,那原本吸引眼球到不得了的程度的极光已经逐渐消散,只剩下了极为淡薄的痕迹,甚至需要集中调动全身的注意力才能够察觉。
而那也很快就会消失殆尽了。
再过一会儿,想必就又会像来时那样唐突地恢复成一片风平浪静的景象吧。
如果这是游戏的话……那这天气系统还真是有够蹩脚的。
城市的轮廓终于在不远处显露的时候,天空已经染上了茜色。
在这返回的路途中,我们再也没碰上什么足以称为意外的状况。
容纳万物的平和海面上镶嵌着一层夕阳的色泽,耀眼得让人只能注视片刻便不得不移开视线。
直到真正踩上了坚实的陆地,我才终于有了种脚踏实地的安心感。
身上的衣物虽然在归程的这段时间里风干了少许,但还有大部分仍然保持着浸湿的状态粘着在皮肤上,给人带来些许不适感。
太阳缓缓地沉入海平面之下。
不知道这样的落日,还能照常到来几次呢……
「好了小姑娘,趁着天还亮着,赶紧回家去吧,小心别弄感冒了。」
「……好的,谢谢关心。」
「以后要是还有机会,可以再联系啊!我带你出海去点更刺激的地方!」
不,那种程度的话还是饶了我吧……
诚然,我没有将这种破坏气氛的话说出口。
支付完报酬,与救我于危难中的船长道别后,我这一整天的漫长旅程,也总算迎来了勉强说得上圆满的落幕。
回到住处时,天色已经趋于黑暗。
室内的模样与我离开时没有任何差别。
指挥使人到底上哪儿去了……?
虽然不太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但就今天发生的这些事,还是有不少地方想询问看看他会有什么意见。
发出的私信石沉大海,直接打电话过去也没有回音。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过去两天曾见过的模样凄惨的尸体一下于眼前闪过。
虽然有迹象表明事件中的死者在遗体遭到破坏前就已经彻底失去性命了,但可没人知晓那个犯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算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能做出这种事情,多半也不会相差太远。
虽然目前为止那个犯人看似还没做过什么危害到当下的生者的事情,仅仅只是对死者肆意妄为。但他/她若是被逼急了……做出什么残暴行为的话也完全不会让人感到意外就是了。
思考的同时,我向中央庭、零、以及妮维也分别发送了私信进行询问。
等待回复的这段时间总是显得异常的漫长与煎熬。
受焦躁所扰的我开始在房间内不断地来回踱步。
幸运的是,标志着几方回复的消息提示音很快便接连响起。
然而他们回复的内容却无异于向我浇了一盆冷水。
无论哪边都对指挥使的行踪没有丝毫头绪。
就在我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现在的状况,准备夺门而出时。
一道从方才起就在期待着的突兀铃声终于到来。
「…………」
「喂——?喂?塞拉菲姆吗?
抱歉啊,我之前一直待在没信号的地方,刚才才收到你的消息和电话——」
「……你到底跑哪去了——?
我还想着你会不会……」
「…………」
「会不会……出事了……
……你最好还是有点自己和危险的事有所关联的自觉吧。」
「……
这个你放心,在那方面我还是有分寸的,而且真到了危急时刻还能找神器使们来帮忙对吧。
我是不会出事的,我向你保证。」
「说的倒是好听,你拿什么来作证?」
「呃……你的信赖?」
「你这是什么土味语录里摘来的话……
还有,这是我的东西吧!」
「真遗憾,还是被你发现了。」
「一般来说发现不了才奇怪吧!」
「哈哈……说得也是!」
听到终端那头传来的轻松语气,我才发现自己的心情不知何时也放松了下来。
或许有时配合他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不不…………」
我连忙摇头制止了自己那种危险的想法。
「……不说那些了,你现在在哪?」
「我现在还在旧城区的后山上,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你就自己解决一下晚餐吧,不用等我了。」
「?你跑去那儿干什么?」
「我们接到了好几起在这座山上目击到了未知生物的情报,出于对那会不会是什么漏网的黑门怪物的担忧,所以就来巡山了。」
「那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解决吧。」
「确实没花多少时间,但很不幸的是我现在在这山上迷路了……」
「……你拍张照给我看看。」
「啊……?不至于吧……骗你我又没什么好处……」
「有好处拿的话你就能骗我!?」
「别咬文嚼字到这种地步……好吧,我拍就是了……」
对面很快响起了“咔嚓”的声音。
一张照片乘着电波,抵达了我的终端。
指挥使正走在那种平常得随处可见的山路上,背景则是繁茂的树木和幽暗的天空。
「山上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这种靠近城区的山上不会,就算真有什么也是能够应付的那种就是了。」
「……那就行。」
「那我先挂了,我还得注意看脚下的路才行,晚上的山路还是挺难走的……
对了,你可别想着要来找我什么的,毕竟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到时候要是两个人都迷失在山里可就难办了。」
自己所想的事被指挥使抢先说出口的感觉真是莫名的不是滋味。
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前往一座连见都不曾见过的山林找一个人,怎么想也不太现实,甚至还可能无端地为遇难人数再添一笔。
「……那就只能祝你自求多福了。」
「承你吉言,希望我能尽早回去吧。」
电话挂断了。
「呼——」
大概是终于彻底安下心来的缘故,积累了一天的疲劳就如同潮水般一涌而上。
洗了个热水澡、处理完自己的衣物、并且享受了一顿简单的晚餐后,我瘫倒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切换着电视频道,顺便等待指挥使的归来。
当然,他的那份晚餐我也给他留了。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回认识的路上。
不过,从他时不时就会发来的私信和照片来看,他不仅没遇到什么危险,甚至还挺开心的。
「刚才看到一只从没见过的巨大昆虫,可惜我的手电筒一照过去他就飞走了。」
「我好像隐约看到了城市的灯光,这次再怎么说也应该能出去了吧。」
……总之,都是些诸如此类的内容。
再说回这边,不论是电视新闻还是网络消息,果然哪里也见不到与我们今天碰上的暴雨和狂风天气相关的报导。
当然,那道极光天幕也是一样。
离开那片海域时看到那个东西逐渐变得稀薄的时候我自然而然地就认为它很快就会消散,但没想到直到现在都还能望见极其淡薄的一层。
虽然用肉眼捕捉到很是困难,但其无疑正确确实实地存在于那里。
那种壮观到随便待在哪个能够看见天空的地方都能直视到的景象,绝非是我一时的幻觉。
总而言之,从今天的遭遇来看,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眼下的这个交界都市大概率……是模仿某处所制造出来的伪造品。
虽然也有仅仅只是将城市与外界隔离开来了的可能性,但前者显然能够解释更多的事情。
而且,在我的认知里,世界即便如同玻璃造物那般脆弱易碎,却也充满了能够吸引众多之人愿意为之努力的美丽与光辉。
而不应该是像这样,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光鲜亮丽的幸福世界,背后所填充的却尽是……
与在那废弃的铁轨上、在那雪白的病房中曾体会过的类似的——这种内部只存有空虚的感情与景象。
我身为一介失忆人士竟会产生如此的感想,难道这是失忆前的常识向我的直感所作出的提示?
就算知晓了眼前这一世界的虚假性,接下来该如何行动也是一大问题。
逃走吗……?破坏吗……?亦或是还会有其他解决的手段?
说不定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在背后推动着事态发展的某人的预料之中吧。
就像零推测的那样,对方其实也在期待着我会做出何种反应。
如果能将背后的人或团体揪出来的话,众多疑问应该都能迎刃而解……
…………
……
眼皮不知不觉间变得极为沉重,困倦逐渐侵占了放松下来的身心。
…………
目前……能够指向“人”的线索,应该就只有……
在大漩涡深处看到的景象……以及连续怪死事件吧…………
…………
……
-
「——!」
醒来的时候,四下仍是一片黑暗。
寂静犹如空气一般地充斥着周围,所能听到的唯有时针转动的机械声响。
咔嚓。咔嚓。
细长的指针震动空气,在钟盘表面不知疲惫地永远描绘着同一个圆圈。
咔嚓。咔嚓。咔嚓。
那声响在万籁俱寂中显得尤为突兀而诱刺耳。
现在的时间仍还处于深夜。
如墨般深蓝的夜空中悬挂着的唯有一轮皎洁的明月,星辰与流云都不见身影。
凛冽的月光如轻纱般温柔地将室内笼罩其中。
明明所有的窗户都正紧闭着,却让我产生了窗帘也在与之飘动的错觉。
与温暖耀眼的阳光不同,月光总是会显得更为柔和。
正因如此,就算置身于夜晚,也已经体会不到幼年时盛满满了未知的漆黑而产生的恐惧了。
存在于这里的,只有空无一物的凄清而已。
四周的轮廓已然清晰可见。
如果这个世界是虚构的,那眼前的月亮也像是纸糊出来那样的虚伪而又不真切吗?
一旦这样思考,如水的月光看上去也变成了简笔画般的单纯排线,失去了原本的鲜活与灵动。
喉头忽然涌上一阵燥热的干渴。
我离开温暖的床铺,准备到厨房找点什么用以浇灌我那干枯的喉管。
说起来,我明明是在沙发上睡着的,醒来时却是躺在床上。
多半是指挥使将我抬进去的吧,这么说他终于是找到回来的路了。
可沙发上却不见他的踪影。
「哟,塞拉菲姆——
也许我该说——好久不见?」
身后唐突地传来熟悉却陌生的人声。
指挥使正以一个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坠落的危险姿势坐在窗框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光的作用,他的脸色惨白得形如死人。
「……人回来了就好。
话说你就不能从那种危险的地方下来?」
「难得能够见到这么不错的月色不是吗?
可惜我不会吟诗,不然就可以对着眼前的景色来上那么几句了。」
话毕,他举起手中的罐装饮品直指月亮。
片刻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其一饮而尽,还把空罐随手丢在了地上。
此时我才发现,他面前的地板上已经满是空掉的易拉罐。方才丢弃的那一个与其他的相互碰撞,发出乒乓的脆响。
其中不乏有被撞倒的,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动了起来。
于是这一滚动的空罐又接连撞倒了更多的空罐……如此形成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搞砸了……算了一会儿再一并收拾吧。」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指挥使的语气里实际听不出几分沮丧。
不知他从哪里又掏出了一罐那种饮品,扯开拉坏便将其中的内容物咕咚咕咚地送入腹中。
「……如果说这种美景只不过是某种虚伪的假象的话,你会怎么办?」
「呼————
真实也好,虚假也罢,这两者的界限真的有那么清晰吗?假设这里有个和真实世界完全一样的世界,你会仅仅因为它是虚假的就去否定那些本质上与真实毫无差别的景象吗?
如果一个人在虚假的世界中度过了从出生到死亡的完整的人生,于他而言那也是毫无疑问的真实……尽管那人生可能只是众多试验品里的其中之一,或者供他人消遣的娱乐节目。
再假如,你编了个谎言来欺骗我,尽管事实是捏造出来的,但你可能不希望我知道某件事、或者单纯就是想耍我一下……你的这些心情——或者说动机无疑是真实的……虽然这种动机也会有善意与恶意,无心与有心之分。」
「……你是想说,不要仅着眼于那些虚假的表象,而是要关注背后更为本质的东西?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顺着你的话题列出几种情况而已。
况且——我猜你并不是想和我探讨这种富有哲学色彩的问题吧?」
……还挺单刀直入的,那我也没必要再去绕那些圈子了。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
简要地向指挥使阐述了一下这几天所碰到的异常,以及我个人的一些猜想。
其中也包括了昨天在大漩涡深处的见闻,不过被我模糊成了同样也是都市传说的说法。
以防万一,还是暂时不要暴露深处的状况比较好。
期间指挥使一直没什么反应地听着,只是不间断地将手中的饮料凑近口边。
「……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你有什么看法?」
「…………
也就是说,你打算继续深入调查这件事对吗?」
「没错,事到如今也不可能撒手不干了。
还是说……你觉得我就此收手会比较好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追查这件事有很大可能还会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危险,即使这样你也要坚持吗?」
「嗯。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很可能还与我的记忆,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理由有关。
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这不是还有你……」
「不,这次我也没有把握说能够一直为你提供帮助了。」
「……咦、咦!?为什么!?」
「从你描述的情况来看,除了你本人以外的交界都市的住民都察觉不到那些“异常”之处吧。
很遗憾,我也是这样。
那么假定背后的人有着能够影响这里的能力也不奇怪吧,虽说多半有着城市内的人的限制。」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神情染上了几分凝重。
「……如果对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我们脑海中的记忆,或是干脆影响我们的精神,那么制造一个我与你为敌的状况也不会太困难。」
「可……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么做呢?」
「也许是在等待某种时机……比如你知道的东西足够多……」
「…………
但这也只是一种假设下的情况吧。」
「虽然是假设,但确实有迹可循。
所以,你还是做好我可能会变成你的阻碍,甚至是敌人的心理准备比较好。」
「…………」
「即便如此,你也还是想要前进吗?」
「………………」
沉默。
漫长的沉默。
虽然因陷入难以抉择的境况而垂下了头,但我知道指挥使的视线一直紧盯着这边。
无声的寂静笼罩在我们的四周。
也许是几十秒,也许是几十分钟,迟钝的感官无法感知到究竟有多少时间在此流逝。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
「是的。如果在这里停下脚步,眼睁睁地看着倒计时归零却还什么也未曾知晓,连尝试都没有过就迎来终结的话,我一定会感到十分的不甘心。
无论前方究竟有什么,我也想要自己去得到答案。哪怕最终什么也没能改变,哪怕最后迎来的并非是圆满的结局……我也不会为自己曾经做过的选择而后悔。
……没错,我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后悔才行动的!」
「………
……………是吗。
你能这么说的话,那我也就安心了。
塞拉菲姆果然是塞拉菲姆啊。」
他忽然一转先前的严肃,轻松地微勾起了嘴角。
「……这有什么好笑的。
啧、说起来我原本只是因为口渴才起来想找点东西喝的……」
大概是因为刚刚又说了一连串话的缘故,喉咙中的干渴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要不要试试这个?」
还未等我做出回答,指挥使就朝我丢来了一罐与他手里同款的罐装饮料。
尚未反应过来的我手忙脚乱了一阵才终于成功接到。
「这……这不是酒吗!?度数……居然还不低……!?
你从哪里搞来的?还有你成年了吗?」
「当然是普通买回来的了,喏,都在那里呢。」
他伸手示意了墙角摆放着的好几个纸箱。
走近打开一看,箱子的内部全部都是花花绿绿的各种罐装酒类。
虽然之前也有注意到过这些纸箱,但那时还以为是房间原主所留下的东西。
这么说,这一地的空罐也全都是酒……
明明喝下去了这么多,指挥使却仿佛没事一样连脸都不曾红一下,声音更是没有一丝颤抖,听上去和平时完全没什么两样。
这让本来想制止他的我顿时没了底气。
顺带一提,在这时候他已经解决完了刚才的那一罐,并且又打开了新的一瓶。
这该不会是……用了啤酒包装的碳酸饮料什么的吧……?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我拉开拉环,尝试着喝下了一小口。
「……!!
咳……咳咳……你是怎么把这种东西当做水一样喝的啊!?」
「别说是醉生梦死,就连想用酒来麻痹一下精神,或者助长一下睡眠都做不到,那不就和饮料没什么区别吗?」
「……你是为了这种目的才喝酒的?」
「是啊。」
「…………
……可既然这些都无法实现,又为什么还要喝这么多呢……?」
「习惯成自然。」
「…………」
「…………」
无言的对视。
「……总之,你不能再喝了,就算再怎么不会醉,对身体也一样是会产生负担的。」
「不行,至少别剥夺我这个在每个漫漫长夜里的唯一乐趣。
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喝完手头的这最后两罐就算了吧。」
见他终于妥协,我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
倒了杯清水灌进喉咙,口中残余的辛辣总算被冲洗而去。
重新回到窗前时,指挥使正神色复杂地仰望着月亮,他正思索着何种事情也无从得知。
夜色似乎浓重了几分,但月光依旧特别关照着我们这一寸小小的空间。
「……你准备去睡了吗?」
即便他是在对我说话,听上去却像是梦呓般地轻微、恍惚,并且难以捉摸。
是……迟来的醉意终于开始发作了吗……?
「……和你聊了这一会儿天,暂时没什么睡意了。」
「是吗……」
「你在想什么?」
「你说……那些自杀志愿者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结束自己的生命的呢?」
一抹寒意开始沿着我的脊背向上攀爬。
我不由得开始小心地斟酌起词句。
「谁知道呢……但想必他们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理由吧,无论是能够让人产生共情的,还是只有死者本人才能理解的……都不该去否定因为那种理由而选择了死亡的他们。」
「那你觉得,死亡会是一种好的归宿吗?」
「我……不知道,但依赖这种方式,不就连可能存在的得救的可能性也彻底抛弃了吗……
选择死去的话,不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吗?」
「呵呵……毕竟这个世界上,可是有很多比死亡还要可怕上百倍、千倍的事情啊……」
「……」
「话说回来,今天的月色真美啊……不是吗?」
「……你刚才就说过类似的话了。」
我已经越来越搞不清楚这些对话的含义了。
「我记不太清了……
原来那不是梦吗……还是说我现在才是身处在梦中呢……」
「……人本来也不可能把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吧。」
「那可不行……不论怎样……必须得好好地记住一切才行……
只要记住了的话……然后……然后我就能……」
他突然极其狂躁地拉扯起了自己的头皮,力道之大几乎让人觉得下一秒他就会将困扰自己已久的大脑之中的填充物尽数扯出。
那双瞳孔中一片浑浊,如同野兽一般的理智全失。
「喂!……你这是怎么了……!」
在我已经起身即将制止他的时候,他又毫无征兆地安静了下来,像雕塑一样静止不动了。
「塞拉菲姆……你应该听说过月亮有着让人发狂的力量的说法吧。
那么我现在,脑子一定是已经不正常了……」
「你只是疲劳加上喝了太多的酒,只要去好好地睡一觉,明天起来就没事了……」
上一秒我还在为指挥使终于察觉到了自身的异样而感到安心。
然而,就像是在嘲笑我的无知一样。
那份始终纠缠着我的恶寒在下一刻便显露出了原型。
「你说,如果我现在从这里飞向天空,能够有哪怕那么一瞬触碰到那轮明月吗?
啊啊……她实在是太过美丽,以至于让我有了想要将这一幕永远地印在脑海里,然后就地去死的冲动。」
「什——」
我的惊呼慌张得完全变了调。
甚至没能完整出口就已然中断。
指挥使只用了一个眨眼的时间便已经站立在了窗框上。
背对窗外从而面朝向我的身躯几乎将月亮的辉芒全数掩盖。
伫立的身影在室内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将属于我的渺小黑影,连同我本身都一并吞没其中。
即便是身处背光的一面,那双碧绿色的眼瞳也依旧清晰可见,散发出比月光还能够刺透人心的光芒。
他的视线如同毒蛇一般舔舐着惊慌失措得想要伸手拉住他的我。
周身的一切都犹如慢镜头般被无限地延长了。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的那一刹那——我无比明确而又清楚地看到了,一个浮夸而又带有几分疯狂的笑容占据了他的整张面容。
「——再见」
随后,他将自己的身体缓缓地……
投入了夜空之中。
在我的手指掠过他衣角的一瞬间。
茫然地站在原地,手中尚还残留着布料的触感。
——我忽然遏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犹豫着向下望去,地面上已然开出了一株炽烈得连眼球都能够灼伤的猩红色的花。
在这幅由夜空、月色所共同构成的,大片皆为冷冽色调的风景画中。
唯有那抹异常艳丽的赤红,在每一次流淌与扩散间……似乎都仍携带着生命的余温。
仅仅只是注视了一眼,便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摄人心魄的鲜红,似是想将我也——迎入其间。
「————!!」
「怎、怎么了塞拉菲姆,忽然就扑了过来,还一脸这么可怕的表情……?」
回过神时,自己正抓着指挥使的领带迫使他与自己对视,距离相近得甚至能够感受到彼此喘息间流动着的空气。
酒精的气味混杂着指挥使的呼吸钻进了我的鼻腔。
多亏如此,我那过热的大脑总算冷却了下来,勉强维持住了清醒。
「……在你看来,刚才是发生了什么?」
「你刚才不是去喝水了吗,结果不知怎么突然就甩下杯子,冲过来抓住我的领带不放……」
低头朝指挥使示意的地方看去,方才我喝水的杯子果不其然正躺倒在地,与那些空罐混杂在一起。
也就是说……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
才刚和指挥使讨论了没多久,就出现了这种幻觉吗……!?
这是连我也受到了影响?亦或是……警告?
「塞拉菲姆,究竟怎么了……?」
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还紧抓着指挥使的领带,遂赶忙松手。
「……!咳、咳咳……!
没、没什么……」
总不能说我看到你笑容满面地从这里跳下去了吧……
而且……如果再说出去,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什么更恶劣的东西。
指挥使狐疑地用视线打量起我。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也故作硬气地看了回去。
「……你是有多久没睡觉了?」
仔细一看,指挥使的眼睛底下正挂着两轮算不上明显的黑眼圈。
「不知道,可能几天,可能几星期,可能几个月吧。」
「扯淡。几星期不睡你还能好好地坐在这?」
「万一你面前这个和你正在说话的我其实是幽灵呢?」
「…………」
如果是平时的话,我估计都会反驳回去吧。
但因为先前的那番幻象,对于这个玩笑实在是无法和平时一样一笑了之。
再次仔细地审视一遍指挥使。他不仅有着清晰的影子,而且刚才凑近时的吐息……也具有着该有的温度。
「……最后一瓶也喝完了啊。」
他很是遗憾地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空罐。
随手将其放下后,他起身离开窗边,拾起搁在一旁的外套便朝着门口走去。
「?你要干嘛?」
「反正也睡不着,就干脆出去散散步。」
「莫非你先前的每个晚上都在外面闲逛?」
「也不全是,不过基本没在睡觉就是了。」
「……你给我回来。」
「你要干什么……?」
「……别问那么多,过来就是了。」
虽然表情里写满了疑问,但指挥使还是很配合地走了回来。
「……好,你脱衣服吧。」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塞拉菲姆!?」
指挥使顿时满脸惊恐。
「废话!睡觉当然要脱衣服了!」
「……???」
「…………」
不行……我受不了了……
羞耻心已经到达临界的我直接放弃了那些长篇大论的解释,不由分说的把他拉上沙发,并把他的头一把摁在了我的大腿上。
「这——这是……膝枕?」
「没错。趁着现在好好睡一觉吧……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
「不行……我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他似乎是挣扎着想要尝试着起身,但又立即被我摁了回去。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得到充分的休息后做起事来才会更有效率,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在你睡着之前,我是不会让你起来的。」
「……可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单纯地想这么做而已。」
「……就算这样,我也无法保证自己还能正常地入睡……」
「只是因为失眠吗?还是说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失眠……也算是吧。
更多是因为一旦进入睡眠,梦里也尽是恐怖和可怕的事情……」
「…………
那我给你唱支歌吧。
你只要想着歌声能够帮你驱散梦魇,这样梦里就不会再有那些可怕的事物了。」
「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还会相信这种事情……」
「偶尔相信一次也没什么不好吧。
长大成人了——你会因为这种理由就去否定那些曾为你带来跨过夜晚的勇气与力量的、虚构出来的童话故事吗?」
我想我突然理解指挥使先前为什么会那样说了。
而指挥使虽然保持着沉默,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算是接受了我的说法。
我清了清嗓子。但由于记忆中并未拥有在这种时刻应该唱哪种曲目的知识,所以我只能现场编造了几句极为简单的旋律。
「睡吧……睡吧……
我亲爱的朋友…………」
「噗……」
「啊啊啊不准笑……!
还有也不准看过来……!」
发现指挥使正在偷瞄的我连忙把他的脸戳向了另一边。
如果被他看到了我现在的这副表情……我搞不好会当场找块豆腐撞上去的……!
「不……但你这样我真的很难有办法不笑出来……」
「那也要给我忍住……!
真是的……赶紧就这么给我陷入沉眠啊……」
「好好……我睡,我睡就是了……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戳我的脸了……」
「哼……这还差不多嘛……」
见我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指挥使颇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不情愿,但他终究还是妥协地闭上了眼睛。
「谢谢你……塞拉菲姆。」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疲惫。
这之后,指挥使就再也没有说过哪怕一句话。
无从知晓他究竟有没有平安入睡的我,唯有一直轻轻地低声歌唱着那两句简短的歌谣。
睡吧……
睡吧……
我亲爱的朋友……
「……晚安,指挥使。」
愿这一次,你能够不再被噩梦所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