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自董卓西迁，天下混乱，唯孙坚攻卓，所至辄克。

坚方入雒阳，袁术即令还，使攻刘表。坚愤曰：“公不战国贼，何耿耿于私怨！”术怀曰：“待胜表，孤与卿径入长安诛贼。”坚乃解。

破表，表将江夏太守黄祖伏于岘山。坚至，矢石雨下。薨，为表得。坚尝表桓阶孝廉，阶诣表求坚尸，表义之，遂与棺椁。

坚从子贲，携坚丧，欲还富春。路遇遗眷。贲拜太妃吴，呈坚遗，太妃见，思坚音容，潸然涕下。

坚长子策与贲议曰：“弟意未若葬考曲阿，家江都，兄以为何如？”贲善，遂扶灵往曲阿。葬毕，策将母等徙江都，贲还寿春。

时广陵张紘亦在江都，策数诣纮，咨以世务，曰："方今汉祚中微，天下扰攘，英雄俊杰各拥众营私，未有能扶危济乱者也。先君与袁氏共破董卓，功业未遂，卒为黄祖所害。策虽暗稚，窃有微志，欲从袁扬州求先君馀兵，就舅氏於丹杨，收合流散，东据吴会，报雠雪耻，为朝廷外藩。君以为何如？"纮答曰："既素空劣，方居衰绖之中，无以奉赞盛略。"策曰："君高名播越，远近怀归。今日事计，决之於君，何得不纡虑启告，副其高山之望？若微志得展，血雠得报，此乃君之勋力，策心所望也。"因涕泣横流，颜色不变。纮见策忠壮内发，辞令慷慨，感其志言，乃答曰："昔周道陵迟，齐、晋并兴；王室已宁，诸侯贡职。今君绍先侯之轨，有骁武之名，若投丹杨，收兵吴会，则荆、扬可一，雠敌可报。据长江，奋威德，诛除群秽，匡辅汉室，功业侔于桓、文，岂徒外藩而已哉？方今世乱多难，若功成事立，当与同好俱南济也。"策拜谢，曰："一与君同符合契，有永固之分，今便行矣，以老母弱弟委付於君，策无复回顾之忧。"

策广招贤士，徐牧陶谦深忌之，策亦知。除服，径诣术，涕泣而言曰：“亡父昔从长沙入讨董卓，与明使君会于南阳，同盟结好；不幸遇难，勋业不终。策感惟先人旧恩，欲自凭结，愿明使君垂察其诚。”术甚贵异之，然未肯还其父兵。谓策曰："孤始用贵舅为丹杨太守，贤从伯阳为都尉，彼精兵之地，可还依召募。"策忻然返。诣丹杨依舅，得数百人，而为泾县大帅祖郎所袭，几至危殆，幸郎父茂与景友善。景往就茂，郎得父命，方退军。于是策复往见术，术以坚馀兵千馀人还策。太傅马日磾时在寿春，以礼辟策，表策怀义校尉。术大将桥蕤、张勋皆倾心敬焉。术常叹曰："使术有子如孙郎，死复何恨！"

术令策击九江，一击而克，而术以陈纪为九江太守，策不悦。

后术欲取庐江，庐江太守陆康与策有隙。术遂语云：“前错用陈纪，每恨本意不遂。今若得康，庐江真卿有也。”策攻康，拔之，术复用其故吏刘勋为太守。策益失望，遂有去意。

先是，刘繇为扬州刺史，州旧治寿春。寿春，术已据之，繇乃渡江治曲阿。时吴景尚在丹杨，策从兄贲又为丹杨都尉，繇至，皆迫逐之。景、贲退舍历阳。繇遣樊能、于麋东屯横江津，张英屯当利口，以距术。术自用故吏琅邪惠衢为扬州刺史，更以景为督军中郎将，与贲共将兵击英等，连年不克。策因说术云：“家有旧恩在东，愿助舅讨横江；横江拔，因投本土召募，可得三万兵，以佐明使君匡济汉室。”术知其恨，而以刘繇据曲阿，王朗在会稽，谓策未必能定，故许之。表策折冲校尉，行殄寇将军，兵财千馀，骑数十匹，宾客愿从者数百人。比至历阳，众五六千。

一日，一师至，侦候见，飞报。策初以为繇众。登城视之，大喜。令启门，高呼公瑾。其帅见策，拜。

公瑾乃周瑜，瑜庐江舒人。昔坚为朱俊所表为佐军，留家著寿春。策年十馀岁，已交结知名，声誉发闻。瑜与策同年，亦英达夙成，闻策声闻，自舒来造焉。便推结分好，义同断金，劝策徙居舒，策从之。后策攻庐江，亦瑜请康降。

设宴，瑜曰：“瑜往丹阳就嘉猷从父，家人得兄命，即转致瑜，遂将军马船粮而来”策大喜，曰：“吾得卿，谐也。”一座大噱。

渡江攻繇牛渚营，尽得邸阁粮谷、战具，是岁兴平二年也。时彭城相薛礼、下邳相笮融依繇为盟主，礼据秣陵城，融屯县南。策先攻融，融出兵交战，斩首五百馀级，融即闭门不敢动。因渡江攻礼，礼突走，而樊能、于麋等复合众袭夺牛渚屯。策闻之，还攻破能等，获男女万馀人。复下攻融，为流矢所中，伤股，不能乘马，因自舆还牛渚营。或叛告融曰：“孙郎被箭已死。”融大喜，即遣将于兹乡策。策遣步骑数百挑战，设伏於后，贼出击之，锋刃未接而伪走，贼追入伏中，乃大破之，斩首千馀级。策因往到融营下，敕左右大呼曰：“孙郎竟云何！”贼於是惊怖夜遁。融闻策尚在，更深沟高垒，缮治守备。策以融所屯地势险固，乃舍去，攻破繇别将於海陵，转攻湖孰、江乘，皆下之。是岁，兴平二年也。

攻当利口。不进数日。有徐琨者，策姑兄也。琨母时在军中，谓琨曰：“恐州家多发水军来逆人，则不利矣，如何可驻邪？宜伐芦苇以为泭，佐船渡军。”琨具启策，策从之，遂得渡江。

渡击秣陵，策先攻融，融出兵交战，斩首五百馀级，融即闭门不敢动。因渡江攻礼，礼突走，而樊能、于麋等复合众袭夺牛渚屯。策闻之，还攻破能等，获男女万馀人。复下攻融，为流矢所中，伤股，不能乘马，因自舆还牛渚营。或叛告融曰："孙郎被箭已死。"融大喜，即遣将于兹乡策。策遣步骑数百挑战，设伏於后，贼出击之，锋刃未接而伪走，贼追入伏中，乃大破之，斩首千馀级。策因往到融营下，令左右大呼曰："孙郎竟云何！"贼於是惊怖夜遁。融闻策尚在，更深沟高垒，缮治守备。策以融所屯地势险固，乃舍去，攻破繇别将於海陵，转攻湖孰、江乘，皆下之。刘繇奔走。策众已数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