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明】重生名叫选择摆烂但失败（四十二）
宽阔的道路两旁站着守卫和仆从，各个都是俊男美女，武功不俗。此刻收敛了杀气，正垂首站在门外，欢迎三位胜利者的到来。
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雕栏画栋的一角。无缘进入方府的其它江湖侠客只能用充满羡慕的目光望着那三人的背影，仅靠着那门后瞥见的一景，猜测里面是如何富丽堂皇。
不过倒也不是所有人都遗憾，来参加比武招亲者，最后皆不会空手而归。除了方府给予的金钱奖赏，部分东海独有的奇珍异宝也以优惠的价格向他们出售。或是自用，或是倒卖，都是稳赚不赔。更有看热闹的人打听起方家大小姐的婚事何时操办，万一本月挑个良辰吉日就办了，那他们说不定还能等到喝喜酒的那天。
最后这个话题，陆棉的耳朵捕捉到了一字半句，斜眼看向沈清溪，比武招亲的第一高手。若无意外，理应是他娶方无策。
方家要的是一个赘婿。陆棉挺好奇，沈清溪如果有意，会愿意放弃自 己如今在恶人谷的一切，过平稳的生活吗？
那自己呢？如果沈清溪真娶了方无策，自己又算什么呢？他们前世刀剑相向，你死我活，这一世从小相识，少年暧昧，成年后也曾纠缠不清。但两人都没有仔细讨论过他们之间究竟算什么。
是不想说，或是不敢说，或是，什么也不是。
“在生气呢？”沈清溪放慢速度，落下半步，走在陆棉身边，声音低沉轻柔。“放心吧，我不会娶别人的。”
“关我屁事。”陆棉冷笑一声。“你谁啊？我和你不熟。”
沈清溪笑着揽住陆棉的肩膀，不顾柳河川一脸好奇地频频侧目，偏首靠近陆棉笑着道：“是吗？我倒是觉得咱俩挺熟的，各个方面。”
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暧昧至极，陆棉觉得心里被撩起一把火。但这火是什么属性还不太好说。他冷眼看着沈清溪，微微挑唇。
“是啊，谁会对自己的玩具不熟悉呢。”
话里话外意思明了。我陆棉与你沈清溪，或许只是个玩物吗？
陆棉拍开沈清溪的手，大跨步走到前面，去和领他们进府的人说话。沈清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留下一片微红。
“真疼。”
方府占地宽阔，几乎是半个岛屿，楼阁花园精致华丽，却淡雅不俗，海中龙宫怕也不过如此。引路者将三人引到湖心阁楼中，站在窗边，可以望见方家的海珍楼。
无数奇珍异宝，神兵利器，皆藏其中。
陆棉在自己座位上坐好，看着仆从端着精美的吃食鱼贯而入，乐师奏起雅乐，舞者翩翩起舞，这是一场欢庆胜利的晚宴，而晚宴的主人则姗姗来迟。长长的淡蓝色裙摆拖曳在地上，上头镶嵌着细小的珍珠，随着款款步伐泛着细碎流光。
都说方家是双子，姐姐美艳动人，弟弟俊朗无双，但从始至终，陆棉只见到了这位长女。就连这种即将决定人生大事的场景，本该有父母长辈在场，却也只有她一人。在观战台上的方家其余人，自从比武结束后就再没出现，仿佛对此事毫不关心似的。
是不关心，还是没资格关心呢。陆棉举杯抿了一口桂花酒，不动声色地看着那明艳的女子频频望向沈清溪，目光充满期待和隐忍的情意，可沈清溪却无动于衷。
多情总为无情伤。
精致的青色琉璃盘盛着新鲜的鱼生，入口爽滑软糯，和湖鱼的脆爽鲜甜又有不同。陆棉秉持着万事吃饭最大，闷头品尝着美食，决心先把自己喂饱。方家的厨子自然是一等一的好，陆棉思忖着这事儿之后能不能和方家搞搞关系，下次也带着索耶和陆圆圆来尝尝。
陆圆圆得开心死了。
一顿饭，四个人，大概也是各自揣着心事，没什么人说话。陆棉吃饱了，用鱼汤溜了缝，心满意足放下碗，声音不大不小地问道：“请问，我何时能领取自己应得的奖励呢？家里有人等着我回去，我挺赶时间的。”
方无策闻言，纤细修长的手微微一抬，乐声与舞蹈都停了下来。
“陆公子请放心，方家言而有信，允诺了的自然会兑现。只是这次既然是比武招亲，总得先定下来谁娶我吧，万一都拿了财宝就跑，我岂不是成了个笑话了。”方无策笑得温柔，目光下意识想偏向沈清溪，沈清溪却轻轻放下了酒杯，方无策的笑容苦涩，轻轻垂下眼。
柳河川中气十足的爽朗声音却响了起来。
“哈哈，方小姐有仙人之姿，也会担心这个吗？”
陆棉忍不住再度打量起这位霸刀弟子。说起来，相由心生，柳河川性格开朗，为人坦荡，相貌虽不说多俊美，但眼眸明亮，剑眉入鬓，端的是一张正气十足的脸，看着就令人心安。
柳河川继续说道：“既然沈兄弟夺得第一，才子佳人甚是相配，我等自然祝贺。还是说。沈兄其实心有所属？那就应该和姑娘讲明白才是，我想方姑娘深明大义，也断然不会强求。”
沈清溪正准备开口说话，陆棉却抢先道：“既然不是第一也可以娶，方小姐觉得觉得我如何？”陆棉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我还挺乐意入赘的，东海风景甚美，吃得也很合胃口——”
“你不行。”沈清溪淡淡开口。“你们俩八字不合。”
“……笑话，我都不知道自己哪年哪月生的。”陆棉反驳道。
“看来，沈侠士无意，陆公子也不太合适。”方无策即使打断了两人的争执，站起身来，走到柳河川面前。“既然如此，柳公子意下如何？”
柳河川微微扬起眉毛，也站了起来，对着方无策抱拳行礼。
“在下自然是愿意的。”
“那就洞房吧。”方无策声音轻柔，不顾柳河川一脸惊讶，抬手招进来两个人。“这两位会带着你们去海珍楼挑选宝物，只要楼内有的，任选一件，皆可带走。”
陆棉定定地看着方无策：“可我要的是一个人。”
“都一样的，你会在那里找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方无策说完，转头向柳河川伸出手。“夫君，春宵苦短，我们走吧。”
方无策牵着柳河川的手走出湖心阁，陆棉还能隐约听见柳河川在问是不是有些太快了，纳吉下定这些流程总要走下才不委屈你等等。
成亲……陆棉将这两个词放在舌尖品味，上一世他连朋友都很少，这辈子更是摊上一个孽缘。他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沈清溪，一字一句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沈清溪摇了摇头。
陆棉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海珍楼仿佛是一个硕大的贝壳，静静躺卧在方府靠近海边悬崖的一角。里面是层层叠叠的木柜与兵器架子，组成了一片令人迷惑的迷宫。如果不带着方府提供的灯笼，则无法看见地上指引的符号，擅闯者会永远迷失在这些宝藏里，让欲望成为自己的坟墓。
引路人将淡蓝幽光的灯笼交给两人，便安静地在门口等，陆棉正思考着该往哪个方向走时，沈清溪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打算选什么？”
陆棉抬眼看他。
“我觉得挑对刀也不错。”沈清溪继续说道。“武器，还是用惯了的好。”
“……上次我就该把断了的那截刀直接插你脑袋里。”陆棉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嘀嘀咕咕地选了一条路，进入了宝藏迷宫。“真不知道有些人怎么好意思……”
宝库内的陈列没什么规律可言，有时候能看见价值千金的药，有时还能在架子后面看见打瞌睡的灵兽，家具，饰品，衣服，还有神兵利器，杂七杂八的堆在一起，看起来十分不值钱的样子，但单拿一样出来，价格都能惊掉下巴。
陆棉漫无目的地闲逛，对那些东西兴致缺缺，多余的精力都分给了五感。那么大一个活人在这里，总该有些动静和声响，可惜宝库里还有灵兽，跑来跑去的有些吵。
“说真的……不是受方家庇护吗，怎么会把人塞进宝库里啊——”
陆棉脚步一顿，鼻子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微弱血腥味，他顺着气味望过去，在昏暗的小路尽头看见了一团红晕，明灭呼吸，好像有暗色的火焰在燃烧一般。
血，为什么会有血腥味……他身体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催促他快些向前。陆棉咬紧了后槽牙，提着灯笼缓慢走向那团光，离得越近，他越觉得有一种可怕的熟悉感。
当他终于停在团温和的暗红火焰前，陆棉脸色惨白，瞳孔瞬间放大。
一张熟悉的，老态龙钟的脸，是属于陈绍阳的。这个老头如今被一把明教的弯刀捅穿了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钉在了柱子上，手胳膊无力地垂着，死都不肯松开的手里，攥着一张写满字的布帛。
而捅穿了陈绍阳的那对刀，正是前一世的陆拾柒，也就是自己，直到临死前还在用的武器。这对刀自从他进入明教暗部就陪伴着他，上一世，已然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如今他们终于再遇，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这种感觉仿佛机关里的某个物件突然归位，缓慢又沉重的机器麻木地运作起来，带起腐朽呛人的尘埃，尘埃下是巨大的轰鸣，震得陆棉心如擂鼓，仿佛一口血要从胸口呕出来。
“陆拾柒”杀了陈绍阳。
再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