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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的英雄

2023-05-06 20:12 作者:乐氏万事屋  | 我要投稿

如果有什么在现实中无法实现的话,就带到梦中去完成吧。

       十八点整,我再次看向左腕上那块老旧的手表,年过三旬的它仍在固执地转动着,一次又一次地,为我鸣响警钟。

       三个小时后,也就是二十一点整,作战开始。这是一场关乎母星存亡的战斗,外来的舰队早已将炮火对准我们的眉心。不过可笑的是,这最后的防线却只有七日来把守,而各自之间没有使用代号而是直接以职位相称。这一切的一切,也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在超级计算机的预测下取胜的概率几乎为零,唯一可能的取胜方法是让全星球的人们都成为待宰的羔羊,趁其不备将利刃猛地插入其命门,一击摧毁核心。而我们六人,就是这承载着唯一胜算的利刃。

       由于行动的特殊性,六人在行动之前只知道出发时间和坐标,以及行动目标,彼此之间甚至从未谋面。除了下达指令的最高主席和我们六人,没有旁人知道这件事,我们过去用鲜血和汗水拼出的功绩被迫全部雪藏,走在大街上甚至会被小混混推搡讹诈。也因着隐藏行动的目的,五人的驻点分散在全球各地,连跃迁至敌星的坐标都是在行动前十分钟才由终端自动发送并立刻销毁。

       不过这也给了我暴风雨前的宁静。既然战车已经整备到了无懈可击的状态,作战要领也早已烂熟于心,那不如就像一名普通市民一样好好享受这或许最后的宁静夜晚吧。托驻点选址的福,出了大门便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街道,我决定出门看看,去看看平时不会注意的景色。将防身用的粒子手枪裹入大衣,随后锁好驻地的大门,我迈开步子向商业街走去。“总不会有人现在来袭击我一个‘普通百姓’吧?但......虽然是这个道理,万一被撒酒疯的混混打伤了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这样想着,我又紧了紧大衣的两襟。霓虹灯牌装点着繁华的大街小巷,大楼荧屏上循环播放着最新款移动终端的广告,形形色色的服装包裹着行人在街上流动着,喧闹的泡沫侵染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我看着孩童们跑跳嬉闹的情景,突然意识到今天是每年最重要的节日,青年男女也都换上自己珍藏已久的华服,在街上泼洒着欢乐。“真是该死,居然这么重要的节日都忘记了,再蜗居在基地里恐怕连自己是个人都要忘记了。”我自嘲般说道,仿佛也回到自己的青年时代,良久,回应我的只有车辆的喧嚣和灯彩的电流声。“真是可悲啊,明明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却不能知晓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死吗......我也早已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了,我的生命从那天起就在我的朋友和家人的记忆中死去了。再过三个小时,全球人的命运将由我们五人决定,若是失败,眼前的一切景象就真的入泡影一般破灭了。想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颗星球的命运也未免太随意了一点。”

       离开中心街,我驱车向环绕在城市边缘的盘山道驶去。纷嚷与嘈杂逐渐远离,眼前出现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盛景:漫天星灯漂浮着,汇聚点点光亮与茫茫黑夜相争。放星灯祈福,这也是今天的节日所特有的仪式,纷纷而起的星灯与遥远的星光遥相呼应,代表着每一位放灯者最美好的祝福。“上元之日啊......那我也去许个愿吧,虽然遥远的星星已经成为了敌人......唉,多说无益,祝我们成功吧。”我摸了摸我的大衣口袋,掏出一个残破不堪的皮夹子,抽出一张崭新的钞票买下一盏星灯。兜售星灯的老婆婆微笑着将星灯放在我的手中,口中念着祝福的话语:“祝您诸事顺心、万事顺意,我的先生。祝您今后的每一天都入今夜一般美好。”

       放飞星灯,我望向那光年之外正瞄准我们的敌人。忽然想起火鸡与农场主的故事,被更高等的文明注视着,而绝大多数人却如同农场中的火鸡一样对此毫无知觉。最后遥望一眼星海,我回身缓步走向驻地。跃迁系统,火力武装,能源......一块块装甲,一个个零件,我怀着近乎诀别的心情最后将战车整备了一遍,确保能源和弹药充足。随后,我换上战斗服,戴好头盔,用尽全力扳动能源匣的把手,让所有能源驱动跃迁装置。一阵脉冲声响起,泛着蓝色光芒的导能槽向着隧道尽头无限延伸下去,最终淹没于浓稠的黑暗之中。最后一眼看向已经熄灭了灯的驻地,这个我经历了三年无声磨剑的地方,然后义无反顾地登上战车。出征的最后倒计时已经开始,作战计划也已发送到车载终端。寂静,是无边的寂静,身前身后都是深邃的要将人吞噬的黑暗。我轻闭双眸,往昔的一切大抵都已被时间和孤独消磨,但一个画面却出现在朦胧的视野当中,身穿铠甲的战士耸立于燎原之上,挥剑劈开漫天星辰。大概是儿时的哪部热血动漫吧,不知为何会在这时想起,一滴泪从眼角逃出,没想到我居然还会为儿时的热血感动。

       原子钟的计数表定格在了“0”,震耳欲聋的引擎呼啸将回忆冲散。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视着战车的各个仪表盘,从现在起,我的每一个动作都容不得半分差错。速度在急剧提升,仪表盘上的各个数据和指针不断跳动着,导能槽的光芒连成一条条线。我的心脏剧烈鼓动着,如那即将到达阈值的引擎一般疯狂咆哮着。意识开始被拉长,我知道这是跃迁即将发生的前兆。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叹息,是一个温柔的女声。我集中的思绪在一瞬间被打散,来不及将精神再度集中,仪表盘的时速直直冲过阈值,随后两眼一黑,我重重地撞在了隧道尽头——因为分神的缘故导致跃迁失败,而战车却貌似正常跃迁过去了。

       如此的意外让我大脑一片空白。“是梦吗?”我摘下头盔重重摔了自己两巴掌,脸在火辣辣地疼,痛感如此真实,现实却让人难以置信:在这最关键的地方我居然掉链子了。那声叹息不知为何直击我心灵的最深处,它是如此绝望无助,却又如荆棘一般将我缠住。

       我缓步走向总闸,重重拉下扳手恢复了基地的电力。幽暗的蓝色灯管再次亮起,一盏接一盏的。我抄起工作台上的钥匙,披上那件几乎掉光皮的夹克,推开门,跨过门槛,再重重地把门摔上。一声巨响。随后是一阵吱呀,仿佛在嘲笑我。懒得去管那扇已经锈的掉渣的门,我跨上摩托车兀自向城外驶去。不过出城的路上还是会看见那些闪耀着的霓虹灯牌,在我的眼里那些玩意已经不再光彩夺目,那些不过是在水晶装饰球里的一些小亮片罢了。整个文明也不过是一颗小小的水晶球,一碰,就支离破碎。

       终于将城市甩在身后了,即便那些霓虹的光芒还是紧追不舍,想把我拖回那荒谬的梦境当中去。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或许对那些无知的人来说沉溺混沌才是最好的结局吧。摩托车扬起尘土,老旧的引擎吼叫着,浓烟迷蒙了视线,我不知道我该去向何处,我只知道用力地将油门拧到底,尽全力逼迫这俩破旧的摩托车带着自己逃向远方。全身上下都是泥土了,我成功回归大地了吗?没有,我还被困在该死的命运当中。全速冲上一个土坡,摩托车短暂地摆脱了重力的束缚,随后又被拽回地面,一个不稳,重重地倒在地上。“他妈的,真的是该死啊。”我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看向摔弯的车架子,随后也倒在了地上。沙子已经是冰凉的,白日的热量早已消耗殆尽,苍月高悬与夜幕之中。那些星灯也看不见了,大抵是顺着风飘向了另一个方向吧。瞪了天边的星星两眼,我绝望地合上双眼,任凭自己沉入死睡。

 

       “喂!那个谁还没到吗?!”重炮手在通讯频道里面大声喊道,从界面上看她貌似是一位红发大姐大。

       “还没联系上,队长那边的信号迟迟没有接通。”机械师飞速地敲打着键盘,试图和队长联系上。

       是的,队长的战车已经到达集合地点了,但是已经十分钟过去了,通讯仍然处于失联状态,碍于陌生的环境,大家也不敢下车查看。

       “那个,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怎么变更计划吧,就算没有队长我们也得打这一仗,与其在联系队长上浪费时间,不如想想如何挽救缺少一位主力的战局。”盾卫缓缓说道。

       “我认同你的观点,毕竟这已经是最后一步了,我们不能让一个缺席的成员拖累我们整个作战。”狙击手冷静地说道。

       “好吧,那先把队长的事放一边,接下来的作战,由我来担任侦查与指挥工作,你们能信任我吗?”机械师停下来手上的动作,抬头问道。

       “没问题,反正我也就会执行命令了。”盾卫坦白道。

       “我能接受。”狙击手应道。

       “没问题!交给你了!”重炮手爽朗的声音也从音响里传来。

       “好,感谢大家信任,裁决之时已到,出发吧。”将临时拟定的计划发送给众人后,机械师下达了出发指令。

       五辆战车同时启动,在寂静的荒原上排成纵队前进。而队长的黑色战车仍停留在原地,只有车身的灯光隐隐变化,仿佛睡梦中的呼吸。五辆战车前进着,渐渐地,敌方的城墙出现在视距内,而在此之前,墙上的检测器便已检测到这四位不速之客。铺天的炮火向众人倾泻而来,寂静被毫不留情地打破,炮火落在荒野上,巨大的能量荡起层层涟漪,平稳的大地顿时如海面般翻涌起来,尘土的波涛此起彼伏,众人的战车如扁舟一般漂荡在其间。

       但,即便再精湛的驾驶,也无法完全躲开漫天飞舞的流弹。大大小小的破片在众人的车上留下划痕,随后被检测到,仪表上的数值不断下降。

       “顶不住了!真的要顶不住了!”重炮手大喊道,手上仍紧握着扳机,试图多打下一些直奔而来的炮弹。

       “不可能冲过去的,我们最坚硬的盾牌已经指剩50%的耐久了,但我们才前进了10%。马上我们就会和那些弹片一样没什么区别了。”盾卫的声音十分平静,但也流露出一股绝望。

       “这个距离...要想狙击命中敌方的炮塔也是完全无望,而且还不能保证命中了也有效果。”狙击手拿起枪比划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枪挂回原位。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我们的努力,被对方像拂去尘埃一样抹去。”机械师不断敲打键盘调整战车参数的手也慢了下来。

       “无所谓啦!毕竟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真要失败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嘛,或许就是命运啊!”强攻手斩开一枚炮弹,笑着说道,“无所弔谓!该毁灭就毁灭吧!”

       众人都沉默了,炮火的声响似乎也都隐去。紫的、粉的烟尘萦绕着,大大小小的破片舞动着,为五人奏起了最后的挽歌。良久,机械师打开了星际频道,波段设置为与母星相同的波段。在一声长久且悲凉的叹息之后,她缓缓吐出几个字:“报告母星,我们失败了。”

 

       在睡梦中,我恍惚看见了一些仪表。我拍了拍我的脸,试图让自己的眼前不再是一片模糊。

       “这是...我的战车?”看着面前无比熟悉的仪表盘,我确认这是我的战车。我拍了拍车内的护板,清脆的响声和微微的震动反馈到我身上。“这确实是我的车...但...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梦里啊?”

       我调低车窗的不透明度,仰起头向四处张望着。周围是完全陌生的一片荒野,而且还是紫色粉色相间的土地。

       “这都是哪跟哪啊...”周边的环境使我更加不解,我发动战车,四处徘徊着寻找可能的迹象。突然,地上的一道胎痕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通过车载的摄像头,我大抵确认了胎痕的主人——和我一样、甚至属于同一队伍的战车,因为通过胎痕所推测出的轮胎型号与我车上搭载的是同一款。“更不对了啊,我之前并没有开到这啊,为什么还会有相同的胎痕呢?”

       百思不得其解,正当我困惑时,一个念头闪过脑中:难道这是敌星的土地?!

       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连忙踩下油门追寻着胎痕飞驰向前。逐渐地,耳边出现了一些声音,平整的地面崎岖起来。“轰炸区!!”我猛然反应过来,“是敌方的轰炸区!!”

       大片大片的弹幕映入眼帘,我连忙驾驶黑色的战车左右躲闪。“***,我不是在梦里吗?!怎么梦里也不让我安息!”随着我的一声怒吼,车上的蓝色纹路瞬间尽数变为红色,在黑色漆面的映衬下显得十分恐怖。

       “死啊!!都给我去死!!为什么连梦中都要折磨我!!明明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啊!!”大吼着,我的情绪终于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垮。我一边死死扣住扳机,一边倾尽毕生所学的文字咒骂着,弹药似乎无穷无尽地从炮管喷涌而出,射向敌方的炮火,射向敌方的基地。

       “这可是我的梦!!我不可能输给你们!!都给我去死!!如果在现实里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那至少给我一个痛快的梦吧!!”我一刻不停地吼叫着,弹药也一刻不停地倾泻着。敌方的城墙终于出现在面前,我启动车上的破城钻,全速向城墙撞去。伴随着钻头上飞溅出的火星和不断轰击在城墙上的炮火,战车如钉子一般深深扎入城墙,随后从另一头狠狠射出。

       “原来这就是你们的房屋啊!!也不过如此嘛!!还想阻拦本大爷我!!通通毁灭吧!!”我继续将弹药泼向城墙后的世界,看着大大小小的房屋在一声声巨响中灰飞烟灭,我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畅快。当然,我也还记得最重要的事——杀死敌方首脑和摧毁敌星的能源核心。黑色的战车在短暂的加速后沿着断壁残垣高高飞起,如逆飞的流星一般向这片大地上最高的建筑飞驰而去。随后一声巨响,大厦如豆腐块一般破碎,黑色的流星拖着红色的尾巴直直射向地心。

       一秒,两秒,三秒...似乎时间静止了,仪表盘上的数据一动不动,废墟中的城池静悄悄,刚刚好像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而现在,名为宁静的慈母轻抚着被惊醒的孩童。

       八秒,九秒,十秒...大地微微颤动,像是被触动了某根神经一般,地面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随后分崩离析。一颗逆飞的流星再次冲出重围。

       “哈...这样就算都结束了吧?”

       我看着破碎的大地,露出了疲惫的笑容。

 

       “等等,那是什么?”在发出广播后的几秒内,队长的车辆反应出现在仪表盘上。机械师看到之后大为震惊,连忙尝试再次接通队长的通讯:“喂!喂!听得见吗?这里是机械师,收到请回复!”但,非常遗憾地,回应机械师的只有一如既往的忙音。

       “大抵是车辆故障导致的误报吧,别太在意的。”盾卫失望道。

       “如果他能一个人摆平所有事,那倒也不错?”强攻手略带兴奋地说道。

       “算了...就算是真的也做不到什么事吧...”狙击手又开始摆弄起他的枪了。

       “唔...或许真的只是误报吧...”机械师也失望道。

       但,在大约一分钟之后,一颗黑色的、拖着红色尾光的流星飞过他们头顶,一头扎进敌方的城墙。

       “呃...他们的接待范围还包括流星吗?”强攻手半开玩笑地问道。

       “那真的是流星吗...”狙击手盯着车辆拍摄的影像,质疑道。

       机械师死死盯着那颗流星,总觉得似曾相识,但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这真的是普普通通的流星吗?”

       突然,仪表盘上警报大作,属于队长的感应频道强度直接突破上限,也就意味着队长的战车已经在彻彻底底地超负荷运作。

       “这...怎么可能...”机械师望着仪表盘上的数据出了神,“怎么可能啊这个强度...已经突破行星级别了...”机械师往座舱上一倒,彻底放弃了思考。

       “诶,你们别说,这烟花放得还挺美的。”强攻手看着漫天的炮火,看玩笑地感慨道。

       “是啊,但这到底是挽歌还是创世曲,只能由组织这场盛会的人来决定了。”狙击手也放下手中摆弄的枪,抬头望去。

 

       靛紫色的天穹之下,如碎金一般的火光闪耀着,落在大地上,落在城墙上,激起一阵阵余韵。粉色的烟尘荡漾着,下一刻,漆黑的利刃划破波浪,如大幕开场,血红的光芒毫不掩饰地炫耀这自己的存在。一朵,两朵,三朵,在繁星的画板上,漆黑的画笔下绽放出一片片粉色的花朵。谁也说不出这种花的名字,谁也不知道这种花象征着什么。人们只能静静的凝望着它们,从绽放,再到凋零。

       “毁灭你,与你何干。”

       双方用着相同的话语对峙,但随后一颗逆飞的流星冲出层次烟幕,再直直刺向地面。一秒,两秒,三秒...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城外的土地静悄悄,焦急的观众翘首望 。八秒,九秒,十秒...大地微微颤动,像是被触动了某根神经一般,地面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随后分崩离析。一颗逆飞的流星再次冲出重围。极天的赤红,遍地的碎金,以及一朵盛放的礼花。烟火贺,高塔崩,千百精兵惧流星。纵有机关算尽鸿鹄志,不敌一夫冲关万夫开。

 

       “结束了。”良久之后,机械师缓缓开口道,“我想,是我们的胜利。走吧,是时候回去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五辆战车掉头驶离,耗尽最后的能量进入跃迁。蓝光一闪,仿佛一切如故。

 

       “呼...结束了吗?”战车落回地面,弹跳了一会儿侧身停下,我回头望向那片废墟,呆呆地说道,“那,走吧,回去吧。”

       挂上档位,车上的蓝光亮起,随后一闪,只留下一道燃烧的胎痕。

 

       我缓缓睁开双眼,自己依旧躺在那座沙丘旁,离脚边不远的地方是摔坏的摩托车。我爬起身,拍了拍满身的尘土,望向早已高悬在空中的那颗恒星。

       “已经要中午了啊...”我挠挠头,喃喃道,忽然一个激灵从我脑中闪过,“等等!我还活着?这个时间点已经过了它们宣布的灭亡时间了,那五个人成功了?!”

       我连滚带爬地向城市的方向跑去,希望能遇上一个明白情况的人。终于,城外的一个巡逻队找到了累倒在地上的我。巡警看了看我满是沙土的脸,奇怪道:“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往外面跑。”

       我无力地瘫坐在座位上,听着车载终端上的新闻:“起死回生终无险,利刃扼喉敌呜呼。现在是星际特别报道,在特别行动小队的努力下,敌星的灭绝令被彻底击溃。昨日21时30分,特别行动小队在完全静默地状态下负重出发,仅六人的小队作为对抗一整个敌星的利刃。据采访,该小队为了此次行动隐姓埋名备战数年,只为此刻挽狂澜于将倾。接下来是特别采访...”

       “他们...真的成功了啊,没有我这个队长也没什么嘛...”听完新闻,我彻底瘫软在座位上。

       “你小子在嘟囔些什么啊,都这样了还不好好休息。”巡警大哥听着我的念叨,回头道。

       “我没事,城门口放我下来就好,您先忙着去吧。”我苦笑道。

       “那咋行,好人做到底,帮人帮到底,我给你载到市中心的巡警岗那里,把你交给正规的人我才放心。”

       “那真是辛苦您了。”

       回到住所打开电脑,本来想继续看新闻的,却先被邮箱的七封未读邮件吸引了注意力。一封封点开查看,有五个队友的,还有最高主席的,但无一不是在庆祝我的成功。无数个问号在我脑中升起,我只是在沙地里睡了一觉啊。抱着这样的疑惑,我换好行装如约前往会议。

       会议上每个人都华服盛装,谈笑间觥筹往来,我推开门,众人一齐将目光投向我。全场热烈的氛围突然变得寂静,我在这寂静下被压得缓缓向门外退去。

       “抱歉呃...打扰你们的盛宴了...”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有请各位欢迎我们最大的功臣!”最高主席慷慨激昂的声音打破了这可怖的氛围,再次将席间灌满欢呼。

       我有些尴尬地走上前去,问道:“那个...我其实什么也没有做啊,我只是在城外的沙地里睡了一觉,今天早上才给巡警捡回来。”

       “诶,仁兄又说笑了,明明是单兵深入敌营的【逆飞的漆黑流星】,为什么要这样自轻自贱啊!”主席亲切地拍着我的肩膀,笑着说,“你的事迹他们都已经告诉我了。”话毕,主席指向房间一侧正在欢笑的五人。见主席看向自己,他们也挥手致意。“快去和他们聊聊吧,这几个真的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我还有事,失陪了。”主席轻轻推了我一下,笑着去找其他宾客了。

       见我向他们走来,他们连忙拉我到中央。

       “没想到啊,你小子搞失踪是藏了大杀招啊!”红发的女子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背,“真有你的!不愧是队长!”

       “虽然出了点波折,但最后的结局总归让人满意,祝贺啊!”自称【盾卫】的黝黑皮肤大叔笑道。

       “盾叔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藏着,看你刚回来那会可是哭了好久呢!”黑色长发的女子打趣道,“哦对了,忘了跟你说,我是重炮手,以后还请多指教。”

       “你还是消停一会吧,每次说话都能揭到别人老底。”蓝发的男子走上前来,礼貌地伸出右手,“我是负责狙击手位置的,幸会。”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来干一杯吧!”粉色头发的女子举杯欢呼,“致胜利!”

       “致胜利!”

       宴席散后,粉色头发的女子找到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机械师,跟你说当时你一直没到场我可担心了!”

       “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我将那天晚上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哪里的话,我们都看到你了,估计是你战斗太激烈记忆出错了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啦~”她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跑开了,“后面的聚会别忘了啊!”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姑且当做是我自己迷糊了吧,这样也挺好的。”我笑了笑,往大堂门口走去,跟上他们的步伐。

 

       若干年后的一次团建,我们六人乘着旅行车在海边兜风,忽然一阵乱流,车身被扰动地左摇右晃,等回过神来众人却都挤在一起了。

       “喂!啥情况啊!”性格大大咧咧的强攻手第一个叫了起来。

       好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众人终于从狭窄的座位里爬了出来。

       “等等,这不是队长的战车吗?!”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机械师惊呼道,“它不是被留在敌星上了吗,怎么会突然变成我们的车子?”

       众人不解,一个猜想却在我脑中得到印证。我向大家喊道:“其实车子我当时开回来了,只是一直没取出来,恰逢今天是胜利三周年,便给大家准备了个惊喜。”

       “不愧是你啊!这么会玩。”

       “真有一手,看来又得对你刮目相看了!”

       ......

       众人欢笑着继续上路,而真相嘛,早已不重要了。有些事情藏在心里就好,倘若是一味追求合乎逻辑,反而坏了气氛。我一脚油门踩下,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驶向远方。


全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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