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的长衫与贾府的大观园

    我注意到，目前很多关于孔乙己脱下“长衫”的讨论中，关注点都出现了偏差。央视网“学历不但是敲门砖，也是我下不来的高台，更是孔乙己脱不下的长衫”的论断我觉得出发点就错了。

    有学历的人不仅不抗拒脱下长衫，而且大部分北漂的人已经在这么干了。比如@闪送员陈师傅，他在几天前发布短视频，“摊牌”自述“38岁四川大学哲学硕士，前《南方周末》资深记者，做过互联网、公关等，失业超过半年”。他说自己接受各种岗位，“也脱下孔乙己的长衫”开始送外卖，但还是着重投递了地方民办高校老师岗位。巧合的是，陈师傅的硕士毕业论文题目是《嵇康道家——道教思想研究》，他看到老家青城山招出家道士，但招募年龄卡在了35岁。

    “长衫”是一个幻觉，让人以为知识分子能够通过公务员考试逆天改命，但是“脱下长衫”本身也是一种幻觉。脱下长衫并没有让孔乙己们活的越来越好，问题依然存在。

    什么问题？发展的问题。在这里我想拿红楼梦的大观园作类比。为什么贾府后期哪怕入不敷出，也不大规模裁减开支，不把大观园关了？（原谅我粗俗的表述）因为没用。因为省钱不能改变任何局面，失去了排场、仪式反而会让贾府失去阶级的“体面”，失去了这一层体面，贾府泯然众人，立马被上流社会踢除出局；维持这一层体面，通过联姻、做官、经商（搞高利贷），翻盘的机会虽然渺茫，但也不至于没有。

    同样的道理，脱下长衫不是大学生、研究生的出路，即使你愿意送外卖，送到38岁，你的月收入依然停留在八九千这个水平，你丧失了在大城市扎根发展的“发展权”，保留长衫，在一家企业从基层做起，一开始可能收入还没有八九千，但是在工作中锻炼自己的业务水平、有时间多考几个证书，未必没有所谓“翻盘”的可能。

    我认为这个时间点谈“脱下长衫”，意义并不大，因为这根本不算是一条出路，一个解决办法，最多算是缓兵之计，如果经济不能保持高速增长、民营企业不能维持健康发展、大环境持续遇冷，就业问题始终存在并将长期存在。如果脱下长衫对你有利，你失业的时候跑跑外卖、送送快递未尝不可；穿上长衫，考研究生、公务员也未尝不可。但是这些选择并不能改善整个社会存在的问题，我认为反而应该把关注点落实在劳动者权益保护、整治“996”问题、整肃职场风气上。

    既然社会不能提供良好的就业环境、就业岗位，我们这些学生退而求其次找了相对较差的工作，那我们应该得到劳动者保护，你不能让我们这些人领着四千一个月的工作，还要我们干那些大厂一个月一两万的活；只强调狼性文化，不保障员工权益；只提倡生三胎，却不给年轻人任何照顾家庭、赡养子女的时间。

    因此，我认为我们一定不能被“脱下长衫”的幻觉迷住，要积极学习劳动者保护法等相关知识、案例，积极保障自己权益的同时力图做出一点点小的改变，让这个乌烟瘴气的职场因为我们的存在有好的局面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