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燃烧吧!舰》第十四章 金陵变(四)

2020-07-26 16:31 作者:风萧H水寒  | 我要投稿



『故事』



碧蓝历一八九零年,十二月末,白鹰联邦。



冰雪覆盖了城市,漆黑的夜空下,班班点点的灯火装饰着这座静默的首都城市,纯白的宫殿内,几名侍从安静无声地扫着雪。灰白头发,身着紧身皮衣与黑丝的白鹰女王独自一人坐在宫殿里,湛蓝色的眸子看着窗外,默默地等待着。



汽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不久之后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的清脆声响。裹在黑色亮面皮衣里的白发美人走向了女王,并且恭敬的行上一礼。


女王湛蓝色的眸子忽地一闪,仿佛看到了希望,她离开王座迎了上去:“是造物主的信使么?我已经等您好久了。”


“尊敬的白鹰女王――华盛顿女士,鄙人是观察者γ,您可以叫我的人类名字:克莉丝。”


“克莉丝吗?很好的名字,我记下了,克莉丝大人,白鹰的灾难就要来临了,在白鹰的华侨华人他们组织了起来,盗取了造物主赐给白鹰的战舰图谱,只怕已经送回到东煌了,一旦让她们造出了图谱里的东西,整个世界都会变成待宰的羔羊,您一定要帮帮白鹰啊。”


“您不要着急,这件事并不难,图谱既然是经由身为造物主信使的我们提供给的白鹰,自然还可以再提供一份出来。”


“那真的要感谢造物主大人了。”


“诶,女王,先别着急谢,我们塞壬帮助谁,都是有目的的,我们只是会提供给你一个机会,至于到最后,你们和东煌能不能分出胜负,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事了。”


“这样吗……”



白鹰的极端自由,造就了白鹰,让华盛顿成为了白鹰的主人,让一个继承了白鹰国父名字的女人进入了纯白的宫殿,成为了白鹰的统治者。彼时的白鹰正处于一个颓丧的状态,往昔战无不胜的白鹰军队进攻东煌却吃了大亏,不仅香格里拉命丧江阴关外,连企业也在那一战之后失踪了,现在就连作为大杀器的导弹驱逐舰图谱也被东煌的谍者窃走,华盛顿派出明暗两拨势力去追查图谱,抓捕和击毙了数千身在白鹰的东煌人,却丝毫没有图谱的下落。



往昔的霸主地位已经摇摇欲坠,昏睡的巨龙正在苏醒。北方还有一头野蛮的白熊,白鹰的处境一下子变得危机四伏。


曾经敌视塞壬的白鹰也倒向了塞壬的怀抱,也许只有她们力量才能帮助自己。但华盛顿却并不知道,塞壬只不过是把整个碧蓝世界当作一盘棋罢了。


若是比喻的话,整个碧蓝世界就是另一个世界中的一粒尘埃,碧蓝世界里的人不过是尘埃中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微粒,塞壬如同神一样高高在上,又毫无怜悯地俯瞰着碧蓝世界的众生。


没错,对于塞壬来说,碧蓝世界就是一盘棋。


但对于碧蓝世界中的人来说,这个世界就是自己的全部,她们挥洒着热血与泪水,所作的一切都是源于崇高的理想,穷尽一生的奋武,只为了心中的天下。



鹰与龙的交锋,为整个碧蓝历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东煌,燕云,北都城。


北都城被护正司净化完毕,成为了陪都,因为要和北联的使者交谈,于是逸仙便前往离北联还算近些的北都城,要在这里与北联商议接下来的军事发展计划。


但是因为涉及到了主权问题,北联的提议被逸仙否决,双方的关系也因此破裂。瓦良格和鞍山四姐妹却并没有选择回到故土,她们选择留在了东煌。


是夜,逸仙回到了金陵城的鹿台之上,在江南的细雪之下仰望着遥远苍穹上的星辰。


瓦良格跪坐在她身边,金色的长发上挂满了霜雪。


“北联已经不是东煌的盟友了,你不回北联吗?”


“瓦良格已经是东煌的人了,是一位东煌的公子把瓦良格买来的,我是不会回北联的,从今天起,我要改叫东煌的名字,请赐名吧,官家。”


逸仙望向北方,红瞳闪动了一下,说:“我听说航母都是用地名来命名的,我就赐你名为燕云吧。”


“燕云,很好听的名字啊。”


“那以后,我就对你亲昵点,叫你阿云咯。”


“嗯嗯。”



“阿云,你能画出自己的构造图吗?”


“当然能啦。”


“我要以你为蓝本,再制造一名航母!”


女帝的眼神中,仿佛在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历史』


碧蓝历一八九一年,又是一年的正月初一。


最近的几年,东煌的春节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大年初一,正是新桃换旧符的时候,白鹰再一次向东煌宣战了。


数年前的江阴之战并没有让白鹰改变对东煌的看法,她们认为那一次的战争只不过是北联的乱入而被迫停止,现在北联终止了与东煌的结盟,这无疑是白鹰对付东煌的一个绝佳时机。


战争发生在东煌以东的近海之上。



正月初三。


东煌北方临海,威海卫。


这是一个港口,也是一座要塞,像江阴要塞一样,拱卫着北方的重镇,北都城。由于瀚海的出现,在三百年前,这里就挖掘了能够让数十万吨级的巨轮通过的大运河直达瀚海,而在千年之前,便已有一条从北都城通往临安的运河,南北东西纵横的水路使得东煌的商船在内陆畅行无阻。


威海卫不止是一个能为北都城带来丰厚利润的港口,还是一座军事要塞,海上的敌人想要攻进北都城,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相比于江南来说,威海卫的防御远远差于江阴要塞,这也是白鹰要把战场放在威海卫外的海域上的原因。



北方的防御较身为国都的金陵来说要薄弱很多,而北方的又有着东煌的命脉,无论是石油还是钢铁,这些维系着东煌舰娘运转的资源产地全部在北方,一旦北方遭到兵灾,对东煌实力的削减可谓致命。


原本驻守在此的北洋军经过连续的抽调和拆分,此时不过只剩下几千人,还都是老旧型号的巡洋舰舰娘,带领她们的是应瑞与肇和,两姐妹自前朝时驻守于此,寸步不离,却也只是徒劳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姐妹越来越少。



燕云带领着两千名“铁浮屠”抵达威海卫的时候,正是初三的下午。一大队的东煌铁浮屠踏着白色的浪花疾驰而来,白色铁马与舰娘身上的雪白如云的制服让这支骑军显得一尘不染。


相比之下,皇家那些穿着大红色制服与黑色军帽的骑士团倒显得有些俗了。


这支东煌的新军分列开来,燕云驱动着胯下的银白色铁马向前缓步慢行,来至威海卫的大门外,工事之上的应瑞看到来者,命令部下打开大门,自己则亲自下来迎接道:“燕云大人,快请。”


“多谢。”


燕云翻身下马,带领着部下进入到威海卫里。


“应瑞前辈,不知现在威海卫之外的情况怎么样了。”燕云开门见山,直接询问外海附近的情况,应瑞也毫不含糊地对燕云说道:“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白鹰的主力部队驻扎在新罗国,规模约有万人,其中有一千人是航母,由埃塞克斯带队,此前她们派出了数个编队的侦察机来到威海卫上空,被我们击落了大部分,但还是有几架返航了,也许已经报出了威海卫的情况。白鹰这一次的来势凶猛,好像有必胜的 把握,说真的,我们这些老旧的舰娘,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她们一战,你们赶来的真是及时。”


“前辈放心就好,这一战,官家可是有十足的信心。”


“官家她……”


“您只需守好威海卫的大门即可,在海上的战斗,交给我就好。”



蓝色的海面上,一支蓝色紧身制服配白色丝袜,持有重型十字弩的部队正集结在一面鹰徽大旗之下,在她们的两翼,各有一支装备着大口径主炮的舰娘团,其中右侧的军团格外引人注目,她们有着古铜色的肌肤和健硕的身躯,头上带有翎羽装饰,充满了异域风情。领队之人,是与北卡罗来纳并称为南北双雄的南达科他,而她的妹妹马萨诸塞,更是重甲杀手。


左侧的军团则是一支骑军,白鹰虽然也有骑士团,但并不像皇家和鸢尾那样形成了庞大的规模,这支骑军的领军之人,是个容貌极美的高挑女人,有着异色瞳,看起来像是佐治亚的姐妹,不过又和佐治亚的舰装风格迥异,她麾下的骑士数量并不多,但从那身披星条图案罩袍的铁马身上却依稀可见昔日十字军重骑的模样。


西欧重骑与东方铁浮屠,这两支千年之前未能对阵一次的巅峰骑兵在千年之后的世界里,竟然以一种异样的方式重新出现于战场之上。


领军者的腰间佩戴着一把黑色的骑士长剑,黑色的剑柄,黑色的剑鞘,一只戴着纯白色手套的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她的鲜红嘴唇微微勾起,把左手一挥,自己的身后闪动着一阵蓝色荧光,一枚巨大的反舰导弹幻影一闪而过,凝成了一道光,光芒褪尽,一支投矛出现在她的手中。


“这种力量,这蕴涵的澎湃的杀意,不愧是造物主的恩赐。我感到了这种力量的疯狂,佐治亚姐姐,我,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杀意了!”



在她的身后,有着异色瞳的乌发美女轻按着她的肩,柔声说道:“衣阿华,不要多想……”


名叫衣阿华的女人回头看着佐治亚,见到自己这位名分上的姐姐凝视着自己,不由得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道:“佐治亚姐姐,你在看什么?”


“我看到了你……得胜之后的英姿。”


佐治亚说了谎,那一瞬间她眼前浮现的,并不是衣阿华得胜后的英姿,而是衣阿华肠穿肚烂地跪在血泊中,一名扎着发髻的女人高举手中的长刀,对着她的脖颈斩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佐治亚自从见到东煌人是怎样砍下敌军首级筑京观之后,就对这个东方的古老国家产生了深深的畏惧心里。


但这句话她没有如实说,她也不愿意看到失败的那一刻。


她失败过一次,在江阴关外,联军的貌合神离,最终让那一场会猎不欢而散。


那一战之后,她看到东煌人将死去的皇家,鸢尾,白鹰三方的舰娘遗骸砌成了高塔,上面插着一面龙纹大旗,昭示着她们的烈烈武功。


衣阿华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是她的后辈,她很疼爱这个妹妹,在之前甚至因为衣阿华和人类男子谈恋爱的事吵了一架,那个男的是个花花公子,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做着亲昵动作时被佐治亚看到,不过衣阿华起初并没有相信,直到后来那个人露出了马脚,差点被衣阿华用一根手指头怼死。


此时此刻,衣阿华粗壮的大腿紧紧地夹着铁马的脊背,她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在她的面前,一名骑着通体雪白的铁马的骑士高举着一面旌旗出现在她眼中,旗是如血一般的鲜红,上面绣着一条金色的龙,这正是东煌的军旗。


紧接着,成百上千的东煌舰娘集结在这龙旗之下。


她们胯下的铁马通体雪白,没有半点杂色,在碧色的海面上格外引人注目。


燕云立于军旗之下,手里的弯弓缓缓举起,如当年企业作战一样,将舰装里的战斗机化为羽箭射出。


一支飞矢划破长空,正好落在衣阿华面前。


挑衅。


明明占据优势的是白鹰,东煌却先手挑衅一番,衣阿华看向中军,手持重型十字弩的舰娘此时在埃塞克斯的指挥下,列成方阵,向东煌打出一轮齐射。


这种重型十字弩也是舰装的一种,是航母的甲板所化,与燕云手里的弯弓原理相同,但是她们改进了结构,使之可以一次发射十箭,等于一次同时射出十架战斗机,一瞬之间,一万架飞机遮天蔽日地飞向了燕云所率领的部队上空。



就在这时,燕云把手向前一挥,东煌的“铁浮屠”竟然向天上喷吐出一片密集的弹幕,无数的飞机还没有发起攻击就被扫落,紧接着,她们就列成了数个横排,像白色的海浪一样席卷而来。



“空中打击不起作用吗……”衣阿华按剑的手绷得更紧,扭过头去看向中军的埃塞克斯。


埃塞克斯露出了震惊的表情,面前这支部队的防空火力远远超越了这个时代,而身为统帅的华盛顿则下令让右军的南达科他等人以火炮进行阻截。



衣阿华内心挣扎道:“你们还看不懂吗?,她们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只有让同样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我上阵,才可以战胜她们的啊!”


造物主赐予衣阿华的全新武器,是远超战列舰主炮的强悍打击武器,但华盛顿或许是有自己的考量,并没有让衣阿华发起攻击。



眼下,东煌的铁浮屠已经连成了一个长蛇阵,她们并不急于发起冲锋,而是环绕着白鹰那庞大的战阵,南达科他的战列舰部队打出了数轮齐射,炮弹却只是散落在她们旁边的海洋里,激起了冲天的水柱,却没有杀伤多少。



“散!”


燕云身处中军,将一支带着白色烟雾的“箭”射向天空,这是她的命令。


所有的铁浮屠迅速做出了反应,她们迅速地散开,分成了十几个百人队,就像是十几把尖刀一样,围绕在白鹰军阵周围,随时准备切割下去。


“攻!”


燕云射出一支带着红色烟雾的穿云箭,就在这时,东煌的铁浮屠发起了她们的攻势,但却不是想象中的铁骑冲锋。


只见她们手上散出一阵蓝色荧光,一把弯弓握在了手,她们拉动弓弦,便有一支由蓝色光芒凝聚成的箭搭在弦上,顷刻间,这些由反舰导弹变幻成的“羽箭”如飞蝗一般射向了南达科他率领的右军,她们一度消失在了白鹰舰娘的视野之中,只有飞蝗般的箭矢划破苍穹,落在她们的头上,如同死神挥动着的镰刀,无情地带走一条又一条生命。



“她们,转瞬之间就消失了?这些家伙会隐身不成?”衣阿华把小臂一横,胳膊上的舰装一瞬间掀开了一个小屏幕,她运转起自己身上装备的雷达,搜索着已经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将自己隐藏起来的东煌铁浮屠。


“找到你了!”



衣阿华手里的投矛猛地向自己的右手边掷出,带出一道裹挟着浓烈杀意的风,而那一片虚空之中,闪出一个人影来。



此时,华盛顿已经命令南达科他和埃塞克斯把部队收拢回防,同时让衣阿华出击,接到命令的衣阿华眼神中升起了不可名状的兴奋,她带动着自己麾下的骑士,向着前方开进。


方才躲过了衣阿华一招的人影显出身来,同时现身的还有杀气腾腾的铁浮屠。


“就是你吗?没见过的东煌人……你把我们杀得很惨。”


被飞蝗般密集的箭雨杀伤的白鹰舰娘尸横遍野,一望无际,说是一边倒的屠杀也不为过。


“是吗?你们先宣的战,你们来到我的家门前,然后现在埋怨我们把你杀惨了,这是什么强盗逻辑。江阴关给你们的教训看来不够深啊。”


“我从未见过把战死的对手头颅砍下来堆砌成塔的野蛮军队,你们这些野蛮人,正需要我们带来文明!”


“真是笑话,一个靠强盗行径起家的国家竟然说拥有着五千年文明的古国是野蛮人,该被文明洗礼的国家是你们!”


铁浮屠进攻了,她们仍然分成了数把尖刀,交错穿插进衣阿华编队之中,用疾风一半的连珠箭发起了攻击,她们迅捷且灵活多变,相比较起来,衣阿华的两千骑士倒显得格外笨重。


名叫铁浮屠,但她们却把东陆骑兵的传统――骑射,演绎到了巅峰,来去如风的雪白铁马与射程超远的反舰导弹所化的羽箭,让人还未看清她们的身影便已经命丧箭下。



但衣阿华和其麾下骑士是接受了造物主的恩赐的,她们同样具备着反舰导弹,在衣阿华一声令下之后,她麾下的两千骑士结成了圆月阵,向着环绕着自己飞驰的铁浮屠投出了短矛。


华盛顿在后方协助着女灶神救治伤员,但很多都已经无法救活了。她们只是中了一箭,就已经如同被万箭穿心了一样,而前方的战斗,更是进展到白热化程度。


衣阿华部队在用尽了自己的十六枚反舰导弹之后,不得不选择发起了冲锋。而东煌的铁浮屠也是耗掉了自己的弹药,一场拼杀无可避免。


穿着墨蓝色制服的骑士与一身雪白的铁浮屠碰撞在一起,美艳的女人们在沸腾的血海里挥动着剑与长刀。


这是衣阿华的首战,也是铁浮屠的首战。



华盛顿冷冷地看着血海中挣扎着的骑士,她面无表情,内心却在流血,无声地嘶吼着:“那是我的舰娘,那一支部队本是造物主赐给白鹰的!你们这些小偷,盗取了造物主赐给白鹰的图谱,建成了全新的战舰,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这一场战斗结束了。


即便是把造物主赏赐的新式武器装上,自己那古旧的载具也敌不过超越了这个时代的东煌铁浮屠,尘埃落定,衣阿华手拄着满是缺口的骑士剑,被长筒皮靴套着的粗壮大腿跪在血泊中,腹肌紧致丰满的腹部被破开,里面的脏腑堆在了自己的胯下。她殷红的嘴唇抖动着,剧烈的疼痛让她额头沁出了冷汗。


“你……叫什么名字……”


“南昌。”


“南昌……动手吧……”


衣阿华似乎准备好引颈受戮,这时,燕云从后方走到了她面前。


“唉呀……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没死,不愧是世界第一的战列舰。”


燕云蹲在她的身前,伸出食指,勾起了衣阿华的下巴。苍白的脸,红润的指尖。


“衣阿华,你的姐妹已经抛弃了你,她们撤军了,她们不要你了。”


“什么?”


衣阿华回过头,果然,已经不见了自己的姐妹,自己周围,只有已经死去了的骑士。


未等衣阿华再说什么,燕云突然把胳膊从她的颈后穿过,猛地一下将衣阿华从血泊中抱了起来,两人面对着面,鼻尖与鼻尖之间只有一厘米。


燕云淡红色的嘴唇微微勾起,一阵幽兰般的芬芳扑向了衣阿华,竟然让这个壮硕的女人一阵脸红,她想要挣扎,却因为伤重没有了力气,只得低声道:“你想要干什么?”



“你是我的俘虏了。我要押你回东煌。”


“你放开我!”


“不放!”


衣阿华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也会被俘虏,她在东煌的监牢中渐渐痊愈了伤口,但心中的创伤却一直没能恢复。


东煌的监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阴暗与血腥,它更像是一个温柔乡。


衣阿华躺在柔软的床垫上,屋里的淡淡熏香让她渐渐的平心静气,这是她被关押的第十二天,也就是正月十五,外面突然响起来的爆炸声令衣阿华不顾腹部的伤痛,从床上跳起来,想要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却才反应过来,这监牢之中并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明亮的吊灯。


“这爆炸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难道是战斗又打响了?是华盛顿她们来雪耻了吗?”


门口却传来了南昌的声音:“想太多了,这是我们东煌人过上元节放的烟火和礼花而已。”


“烟火?”


“你没见过吗?就是,一种用火药做成的观赏品,像开炮一样打到天空上,会炸开成各种绚丽的焰火。”


“火药……那不是武器吗?”


“我们东煌人最开始发明火药的时候,可没想过用它来侵略别的国家。”


衣阿华神色黯然,从最开始的江阴之战时,白鹰就没有任何正当理由,如今遭逢惨败,自己成为俘虏,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所谓建立功勋,为国效命,到头来也只觉一场虚空。


“喂,你,伤口还是很痛吗?”


南昌,这个击败了她的对手突然问道,衣阿华沉默着摇了摇头,这时,她的手却突然被南昌抓住了。


南昌的手指像柔荑一般纤嫩,指尖轻轻地碰着自己的肌肤,仿佛一阵温润的涓流拂过。她是个纯正的东煌舰娘,乌黑的秀发绾成发髻,白皙又有些红润的脸庞上,涂着东煌特色的粉底与胭脂,身上的衣服,左右交领成一个y型,上面绣着的龙型图腾,华丽中带着霸气,她身上没有一点不纯,她的心也是明月一般。


南昌对着俘虏露出了微笑,说道:“跟我来。”


她明明没有自己强壮,被她拉住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转眼之间,就被她拉到了门外,看着漫天的绚丽烟火。


啪的一声,烟花升空,绮丽无比的绽放,留下昙花一现的美。


“很美吧,是不是。”


“确实。”


衣阿华被烟花吸引着目光,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战俘的身份,南昌身边的燕云则拎着一瓶伏特加自己小口小口地喝着,时不时看看眼中泛着星光的衣阿华,像是无奈,又像是欣慰地笑了笑。


北都城的街,已经熙熙攘攘。有摆摊叫卖的,有张灯结彩的,有和心上人并肩同行的,有领着子女游玩欢笑的。衣阿华看着她们,流露出一种羡慕的眼神向燕云和南昌说:“真的不敢想,夜晚可以这么热闹,可以随便燃放这种烟花……”


“为什么这么说?”燕云稍显得不解,以前在北联时,她们玩得更嗨,电音加上伏特加,找个雪地就能蹦迪。


“在白鹰,晚上绝对不会这么有这么多人一起走在街上,也不会放这些烟花过节,这些爆炸声会让人误以为发生了枪战,而且巨大的声响也会招来邻居的投诉。”


“那生活也太无趣了。”


“是啊。”


“但是我听说你们白鹰不是信仰自由吗?你可以对他们说:我有制造声响的自由啊。”


“你这是抬杠。”


“嘁。”


这时,一个半老的人拎着个餐盒来到燕云旁边,招呼她说:“燕云将军,燕云将军,上元安康。”


“这位老丈,上元安康。”燕云笑着拱手,这老人则是笑着把餐盒递到燕云面前说:“将军,这是老夫家煮的元宵,特意送给您和南昌丫头的,还热着呢。”


燕云接过来笑着说:“那我就收下了,谢谢您老。”


“丫头们在前线浴血,唉呀,我这老东西也帮不上忙……”


“可别这么说,这时代变了呀。”


“嗨,是啊,时代可不变了嘛。行了,不打扰您了,小老儿我这便陪陪家里那老拙荆去了。”


老人走远,燕云打开餐盒,拿起一碗元宵吃了一颗,说道:“好甜。”


衣阿华不解地问道:“这你也敢吃?”


“为什么不敢啊?”


“平白无故的,他为什么送你这个元宵啊?”


“这在东煌不是很正常吗。邻居之间串个门,有时候谁家做多了,给邻居家送个一碗一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怎么啥都没见过啊?”


“确实没见过。在白鹰,可不会有平民和军人之间这样亲密,一点隔阂都没有。”


“谁叫你们掀起的不义战争太多,白鹰军在全世界的名声都臭了街了。”


“额……我还真没办法反驳。”


“你也尝一个。”


燕云用勺舀了一颗元宵,送到衣阿华嘴边,衣阿华注视着这个白色的团子,直到热气散尽,才试探性地咬了下去。


“好甜啊。”


“唉呀唉呀,真不知道你这个级别的舰娘在白鹰军里究竟是个什么处境,这也太惨了吧,吃个东西都战战兢兢的。我听说你们白鹰舰娘个个都是豪门千金般的待遇啊,一个个跟大小姐似的,佣人都是前呼后拥地伺候着,怎么感觉你好像在白鹰,没过过好日子一样啊?”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我实话说吧,我们才不是什么大小姐,我们,得把那个“大”拿掉。”


“啊这……”


“在华盛顿成为白鹰的统治者之前,我们,是要服务于总统,内阁,还有国会那些人的,只有把他们伺候好了,他们背后的大财团才会源源不断地投资,拨款,支付军费。虽然很不愿意那样……但是真的没有办法,我们也只是听令行事……在华盛顿夺权之前,甚至没有想过如何反抗这些规则……”


“可是她还是抛弃了你。”


“连我都战不胜的对手,她们更加没戏,撤退是对的……”


“或许吧。”



衣阿华渐渐沉浸在了绽放着绚丽烟花的天空下,露出了甜美的微笑,这里的一切,和传说中的并不一样,东煌的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很温柔的人。


之所以她会产生这种想法,是她还没见识过护正司和护正司的诏狱,那是真正的鬼差和地狱,吃人都不吐骨头。


就在这万家灯火,普天同庆之时,一声巨响,与冲天的火光,让所有人都从欢庆中醒了过来。


不远处的一座工厂,爆炸了。


一瞬间,地动山摇,就连身为舰娘的燕云等人也不由得一震。


巨响声中,升起了黑色的蘑菇形状的烟云,刹那间尘土火光飞集,仿佛天塌地陷,木材,石块,瓦片,像雨点般从空中落下。


剧烈的爆炸让方圆十里之内燃起了大火,民房倒塌,瓦砾乱飞,人们四散奔逃,先前的欢声笑语变成呼喊与求救。


“怎么回事儿!”


燕云和南昌两人率先从爆炸的震荡中恢复过来,一起看向冒着黑烟的地方。


“是王恭厂火药库的方向!”南昌说道。


“什么?难道是火药库爆炸了吗!不管了,赶紧通知北都城中武侯,让他们灭火,救人,我先带着姐妹们进去抢救幸存者!”


“明白!”


燕云舰装一瞬间显型,她拿起自己的弯弓朝天上射出一箭,炸开成一个“急”字,城中的铁浮屠姑娘见了这字,立马撂下手上的一切,向着燕云的方向集结。


看着燕云要带着铁浮屠冲进火海,衣阿华一把将燕云拽住,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去?”


“救人啊。”


“这种事不归军队管,你没有义务救他们。”


“在东煌,有!”


燕云甩开衣阿华的手,头也不回地带着人冲进了爆炸之后的烈焰中。


“为什么,为什么?”



城中武侯来得非常及时,他们一面用水枪灭火,一面派出精英穿上防护服冲进了火海里。


这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后来被载入了史册,称为第二次王恭厂大爆炸,因为过节,大部分的北都城居民都集中在了夜市一带,,加之燕云等人率先冲进火海救人,所以伤亡并不多。


第二天早上,火被扑灭,灰头土脸的燕云倚着一面墙,大口大口地喝着水。衣阿华递上来一面湿毛巾,燕云接过来抹了把脸,擦掉了烟火熏染上的漆黑。


“你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们啊……那些送给我元宵的淳朴的人民。”


“我没法理解……在白鹰,我们不会管这些事的。”


“因为白鹰军的组成,不是为了人们,而是为了利益。为了利益你们可以发起任何战争,无利可图的事,便撒手不管。”


“确实如此。与你们真是天差地别。我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个老人会送你元宵了。”


“我知道要改变一个人固有认知很难,没关系,不强求。我不会要求你马上认同东煌,但是我想让你能够融入这个家庭里。我更想让身为白鹰舰娘的你了解东煌的伟大。”


“你们不是会把战俘杀掉堆成塔的吗?我甚至做好了等死的准备,以为昨天你们对我的温柔是最后的晚餐……”


“东煌可从来不会杀战俘,你所知道的东煌,是有人歪曲过的,他们就是想让你们仇视东煌,激发战意。你所说的堆高塔,用的都是战场上已经死了的家伙。”


“这样啊……”


“是这样。”


燕云继续擦着脸,而昨天忙活了一夜的铁浮屠们,现在都已经累得倒地就睡,根本不介意自己枕的是砖头瓦砾。



“南昌,南昌!你tm人呢?”


燕云朝着不远处废墟的方向喊着,不一会儿,雪白的汉服已经变成破烂的黑色布条的南昌钻了出来,打着哈欠说道:“催命呢你啊,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伤亡情况怎么样?”


“昨天爆炸的时候,这里面大约有二百户人家里还有人,还好,武侯来的及时,他们都被救了出来,有十三人因为爆炸造成了脑震荡,三百五十二人不同程度的烧伤,死了一个。救人的武侯牺牲了一百一十二人……”


“怎么会……这样。”


燕云颓丧地瘫坐在地上,这时候,牺牲了的武侯被抬了出来,列在空地上,身上盖着白布。



衣阿华蹲在燕云旁边,问她道:“他们是什么人?”


“北都城武侯,负责治安。”


“如果是在白鹰,警察才不会为了平民拼命。”


衣阿华看向那些被白布苫上的烈士,用手划出了一个十字,淡淡的念道:“观诸人间,亲爱眷属,终当离析,难保会同,看开生死之时,方得安乐……”


“哪儿能看得开啊!”燕云突然接话道。


燕云一拳捶在了地面上,眼睛已经变红:“死在正月里,明年叫爷娘看着空荡荡的桌子怎么过年啊!啊!”


“如果是有人故意制造破坏,被我查出来,必要将其碎尸万段!”




事情传到了金陵,逸仙知道后勃然大怒,派护正司前往北都城调查王恭厂火药库爆炸一案。


史载,正月廿三,护正司查出火药库爆炸一案乃是原北都城中因购买战俘被惩治了的富豪对护正司与逸仙的政策怀恨在心,花重金雇佣火药厂里的一名员工行此丧尽天良之事,原本想着减少杀戮的逸仙在愤怒之下命护正司将此案涉及之人一律诛杀,牵连之众竟多达一万余人,北都城中的清水河在这行刑之日过后被人们叫成了红水河。



正月过后,燕云带着衣阿华来觐见逸仙,逸仙看着面前这个美艳又壮硕的西域女子,有一瞬间想到了镇远阿姨。


“你说你想归顺东煌?”


龙椅上的逸仙稍微显得惊讶,她转过头来看着自己身边的欧若拉,欧若拉碧绿色的眼睛与金黄的头发配上东煌的旗袍,却是毫不违和。


“是。我觉得这里,有一样东西,白鹰没有。”


“是什么?”


“人情。”



碧蓝历一八九一年二月,衣阿华降东煌,为燕云部下。后战死。



金陵的大殿上,逸仙端详着衣阿华,说:“我应该赐你一个东煌名字,照惯例,战列舰你们是用州的名字,重樱用的是古国名,皇家和铁血喜欢用历史上的人物,我应该按哪种方式呢?”


“就像燕云那样吧。”


“嗯,好办法,那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阿楚吧,怎么样。”


“楚?”


“这是东煌古时的一个国名。”


“很好听的名字啊。”



二月花开百里红,告别了喧嚣与纷扰,铁浮屠的姑娘们迎来了短暂的休假。


燕云,阿楚,南昌三人逛在金陵城的街头,路边石桥上的行人不似一八八六年时那般双眼空洞,毫无生机,没有了行将饿死的饥民与乞丐,人们的生活虽不能算做富贵,但是衣食无忧,孩子们嬉笑打闹着,摘花掏鸟跳板子,好不快乐。


昔年的金陵石板路上,也有这样三个美女,一起并肩同行,一个一身雪白的东煌人,一个一身火红的重樱人,一个一身乌黑的铁血人,她们有时候会租一条画舫,游在秦淮河上,一人抚瑶琴,一人弹琵琶,一人高歌一曲,天籁之音,领行人不由自主地驻足欣赏。


逸仙孤独地坐在桌案前,写着信,写了两封。不久后,大凤和腓特烈都接到了逸仙的信。


“师父……大凤也好想你啊。”



“逸仙……我的朋友,我很怀念有你相伴的日子啊。”





《燃烧吧!舰》第十四章 金陵变(四)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