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追凶 同人 苦行 第二十八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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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理论上是指导各区支队工作的。市局的刑警虽然也会介入到大案要案的侦破中，但跟直接与老百姓息息相关的所有刑事案件接轨的长丰支队比起来，他们的生活真算是很优越啊。
胡立国最初是恼羞成怒地连脖子都涨红了，然而在他几次张口未遂后，神情慢慢地变成了若有所思，而等李磊说完，他竟然沉默不语起来。
胡立国没捋明白，这是种错觉吗？长丰支队的人总有股子说不出的感觉。
他们，以周巡为代表，冲动野蛮，无礼难缠，目无纪律到像是徘徊在停职的边缘，但内里总透着些令人无法阻挡的锐气。
他们的所作所为，似乎让他们足够自信地肆无忌惮。
李磊心里暗暗警惕，丫不会憋着什么坏呢吧？万一一时走了极端，像是他这种技术队的，可都没配枪。而且刚才他也看见了，虽然武力值上胡立国肯定是不如周巡，但是绝对超出李磊自己。
胡立国忽然更大幅度地扭过身，不仅仅是回头，而是直接面对着他。
“别动！”李磊忙道，手里举起了物证箱。虽然他没配枪，但物证箱可也不轻。
胡立国真实地演绎了气笑了的过程，“你不是胆儿挺大的，还挺视死如归的吗？”
李磊严阵以待，心里想，也没谁说胆大就必须得傻啊。
“我就是想问问，关宏峰——你们关队，他也跟你们周队这样，常常合眼的工夫都没有这么连轴转吗？”胡立国问。
“这话你问反了，”李磊谨慎地答道，忽地意识到可能自己的回答对物证递交会产生不可预知的影响，“周队是跟关队学的。”
胡立国再次沉默不语。
当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他可以毫不在意一笑而过，第二次听到时，才开始慢慢地渗入思想感受到其中意义。
你他妈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知道他过去十五年里睡过几个囫囵觉吗？你知道他每年破多少案子吗？你知道他救过多少人吗？你知道他抓过多少穷凶极恶、罪大恶极的罪犯吗，像这样的人，你凭什么不把他保护起来？
如果不从抵触的心态看，或许周巡会屡次闹到市局，完全失去分寸，甚至不顾前途受阻，并不是完全出自私心。
而在胡立国透过车窗观察研究周巡的时候，后者正焦头烂额地跟周舒桐说话。
“她一个大活人，还能消失了？……行了，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你课上不也学过刑侦学吗？别总跟小学没毕业似的……找，找，找！给我找出来，然后盯紧了，别再弄丢了！……怎么就找不着？她闺女不在那儿呢吗？别让她一家三口都他妈消失了！”
暴躁地挂断电话，周巡拉开车门，敏锐地发现氛围有些古怪。那俩人都直直地盯着他，当然目光的含义有巨大差距。
虽然周巡是个胆大的人，但被俩男的如此热切地盯着也难免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而直到他发动车子，也没分析明白那眼神儿的意思是什么。
这别是太过希望而出现幻觉了吧？关宏宇想，怎么这么不真实呢？
他转动眼睛疑惑地望向门口。
而等他看到那个身材苗条，带着护士帽和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大口罩，以及一副宽宽的黑边眼镜，虽然捂得很严实，但他还是能一眼认出的高亚楠推着治疗车站在那儿时，那瞬间惊、喜、疑惑而且还带着恐惧各种感情交杂地纷沓而至。
关宏宇觉着他这一辈子大概有两个人他是永远都猜不明白了。
一个是他哥，快四十年了他到现在都没本事猜透他哥在打算些什么，他甚至在看到证据之前，跟他哥共处同一屋檐下半年多，愣是没意识到自己如同被扫把星亲了似的落到这般田地是被亲哥陷害的。
另一个就是高亚楠。
对于高亚楠关宏宇的感觉复杂到他自己都说不清。不过幸亏他跟他哥不一样，他哥是必须先想明白才能做的人，而关宏宇自己？他先做了再想。
身边不乏女人，各种类型的。但高亚楠是一个令人欲罢不能的特例。更多的时候关宏宇撩人是无意识的，而高亚楠是他第一次在停尸房见到了就想撩的人，哪怕那尸体就在旁边摆着，而且那味儿关宏宇觉得自己能记一辈子。
他记得关宏峰在给他补课时说过味道是五感里记忆最长久的，当听到这句话时关宏宇就想起高亚楠，并不是说高亚楠在他心里就等同于尸臭——关宏宇还没那么变态——而是说，他始终记得看到高亚楠时的那种欣喜。
就像是他找了一辈子，终于找到了那个合适的人。
跟高亚楠在一起很开心，当然他们也有不契合的地方，否则也不会分手。但开心是真的，所以他们又会复合。
但其实关宏宇没想到过高亚楠会跟他复合，因为他觉得自己理解为什么高亚楠当时会跟他分手。
经营物流整天跟群下三滥的混在一起，那会儿连他亲哥都懒得理他，凭什么要求一个好女人对他锲而不舍？
而当高亚楠再次对他展开笑容时他决定回报以决绝地跟过去斩断联系——就是在2013年2月13日那天。
关宏宇也没想到过高亚楠在明知他被全国通缉时仍会等他，所以他数度都几乎把自己坦诚给高亚楠，如果不是齐卫东的案子及时地惊醒了他，他真的会不顾他哥的劝阻就那么干了。
关宏宇最没想到的就是，这个爱岗敬业不亚于他哥的女法医能做出无论未来如何哪怕不要工作都要生下他们孩子的决定。
所以在当时明知道王志革随时来袭，增援警察马上就到，甚至他哥还等着旁人照顾的节骨眼儿上，关宏宇还是呆了几秒。
他心内如同惊涛骇浪般地热浪翻涌，不知该拿什么回报。
其实回过头来再想，关宏宇发现他没想到的这所有都不出奇。这就是高亚楠能做出来的事儿。在第一次跟高亚楠四目相对时，从那双冷静自信的眸子里，他就已经感觉到，这是一棵专业独立知性锋利，又勇敢执着大胆长情的树，足以盖过整个森林。
关宏宇想不出这姐们儿还有什么不敢干、不能干的事儿？
她敢在关宏宇下落不明的时候就迷晕长丰支队长周巡，撕下案卷里最接近于直接线索的那一页，几乎是当着整个支队的面，以工作材料的名义递交给当时正矢口否认知道关宏宇下落的他亲哥。
所以，关宏宇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就是高亚楠胆敢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而对于这种情况，关宏宇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对于自保这件事，高亚楠也跟他哥区别不大，总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儿上。
衬得关宏宇跟个无力制止的废柴一样。
只是不知道她的到来代表着什么？是他哥有了什么新的进展需要他配合？还是单纯的因为听说他受伤的消息前来探看？还是说……关宏宇的眉微蹙了一下，他哥出什么事儿了？
一瞬间关宏宇能想到各种可能，大体上就是他哥的一百种出事方法。
每一种都看起来都那么真实。
俩警察被护士怼的无话可说，相顾无言地把门完全打开，允许她推着治疗车进门。当然，在门口还是勉强无视了护士那冷冽得如同看尸体的眼神，仔细检查了一遍车内的物件。都是医疗用品，没有任何可疑的。
高亚楠走到病床前，先拿起护理记录单看了一眼，当日已经记录了两次各种体征，关宏宇除了有点心跳有点接近正常的上限外，体温、呼吸、血压都很正常，排气也挺早，备注上写着在病人强烈要求下，把导尿管撤了。
这看起来像是个可以准备出院的病人，只是腹腔还插着引流管。
用药也中规中矩，不外乎就是止血、抗感染，在不能饮食的情况下，还得补充点营养。
一眼看下来，高亚楠的心就安稳了许多，不似先前那样七上八下患得患失。
情况比她想像的要好得多。
于是，她放下记录单，走到床头。虽然病人那依旧苍白的脸令她心中一痛，但是那双灵动的带着笑意及疑问却独独没有惊讶的眸子却让她不知不觉地随之弯起了口罩下的嘴角。
“哪儿不舒服？”高亚楠问，带着护士常见的口吻。
这又是一次没有计划的行动。关宏宇在心里哀叹。
他挺机警的一个人，在哪儿独当一面都不成问题。不知为什么，每次一扮演他哥他就掉链子。除了周巡这货稍微给了他点安慰外，他几乎被身边所有雌性生物戳穿，这还不说，连老虎都他妈能分辨出他们哥俩。
而这一次扮演他哥更是灾难现场。
前半段没计划成就了他哥一副“你有本事零口供给我定罪”的犯罪分子嘴脸，这后半段没计划别又玩儿秃噜了，让旁边虎视眈眈这俩警察直接他们逮个正着吧？
“哪儿都不舒服。”关宏宇扬眉，目光中带着询问，反正无论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检查，这句总都能接的上吧？
然而，这句听起来像是撩骚而不是回答医护工作者的话立时把张立伟和李凯惊呆住了。他们开始怀疑先前关宏峰不搭理他们不是因为他们身份处境尴尬，而是性别外貌不对。
“你那意思是需要个全面检查？”高亚楠翻了下眼睛，不忍直视关宏宇就这么给他哥招黑。她一边说，一边把体温计甩了甩，看着刻度到了35度以下，才弯下腰，把关宏宇本来就没系着的病员服衣襟拉得更开，在关宏宇富有暗示性地扬眉注视下，把体温计塞进他腋下。“五分钟。”她说。
护士服也挺好的，回头得置办一套。关宏宇的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那……就有点太浪费公款了。”随即，他摄定心神，“捡要紧的来吧。”
“身上除了伤口外，还有哪儿有明显的痛感或者麻木的感觉吗？”这句话，倒真是高亚楠真心实意想问的，虽然这也是她必须表演的流程。
“胸口疼。”关宏宇同样也一点都没撒谎。他觉得胸腔里火烧火燎的，尽管他自己本身没在乎这事儿。
高亚楠手头的动作一顿：“胸口疼？呼吸困难吗？有缺氧症状吗？”她回身到病床前拿关宏宇的记录单，视线落在心率数据上：“唔……还有心率加快？”
关宏宇随着高亚楠的问话转了转眼睛，这是什么意思？他需要配合吗？可问题是，如果他表演太完美了再把医生给招来怎么办？
俩刑警当然一刻都没敢放松警惕，他们一直在密切关注着二人的言行，迄今为止，除了关宏峰有点见色心喜这个特殊情况外，这俩人的对话都中规中矩，没有串通嫌疑。
而当他们看到高亚楠的紧张神态时，不禁脑后一凉——不管关宏峰是不是嫌疑犯，他总归是不能因他们的疏忽而出事。
前面已经有俩前车之鉴，处分半天就下来了，速度简直前所未有的快。
“这可能是什么问题？”李凯尝试着问，“严重吗？”
高亚楠闻言沉吟了一会儿：“不好说，具体还是得检查之后才能确定。病人术后做过静脉栓塞的检查吗？他腹部外伤，血液高凝容易导致急性肺栓塞，这病术后两天到两个月都有可能发生。”
而关宏宇在他们的对话中，决定继续扮演关宏峰——那就是沉着脸什么也不说。
“术后什么检查？”虽然刑警多多少少懂一些医学知识，但并不是说他们就是医学大百科全书啊。“肺栓塞怎么确诊？”
“CT，核磁共振，静脉照影都行。”高亚楠像是个经验丰富的至少护士长级别的专业人士，“如果经济宽裕可以多项配合着做，具体还是看医生怎么开检测单。”
钱是市局出，责任是自己担。俩刑警心中的天平不用挣扎就直接歪到了一边儿。虽然不是医生，但尸检里他们也见识过肺栓塞的丰功伟绩。“都行，我们听从医生建议。”对视了一眼后，李凯道。
“那你们准备吧。”高亚楠说着往门外走，“我去找医生开张检查单，待会儿过去检查。”
“放射科还没下班啊？”张立伟忽地心中一动，怀疑地道，手摸向身侧的配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