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的挽歌•2

1887年的那个黄昏，夕阳像一团火，融化在天边，给大地也染上了一层火的颜色。维斯瓦河上粼粼的波光如同金色的柔纱一般，在浪涛中波动着。不远处的华沙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时而掠过的几只飞鸟，装点着辽阔天空的寂寞。河边寂寥无人，只有彼时16岁的罗莎独自徘徊着。 维斯瓦河啊，这条波兰的母亲河，千百年来，滋润着这片苦难的国度。专制、暴政如豺狼般在这片土地上肆虐着。 波兰母亲的孩子们在苦难里挣扎着，而统治着他们的，远在俄国的沙皇，此刻却高高坐在他那血淋淋的皇座上享受着他那穷奢极欲的欢乐。 乡村的田野里翻滚着无边的金色麦浪，农民们日复一日的耕耘着肥沃的土壤，却永远忍受着饥饿的煎熬，富人的厨房里却总是有吃不完的面包；在山岭里劳动的矿工，早已被煤炭熏黑了面孔，每天都能煤矿里运出成山的煤炭，在寒冷的冬季，他们却未曾感受过煤炭的温暖。 火，那仇恨的烈火，此刻在人们心头燃烧着。 罗莎卢森堡停止了徘徊，独自矗立在堤岸上，注视着自己脚下奔流不息的河水，她的思绪，同那波浪一起翻滚着…… 不久前，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几百名示威群众在这里举行了游行。密密麻麻的人潮，这街道上肆意奔流，海啸一般地怒吼着，咆哮着，不可阻挡的前进着。罢课的学生和罢工的工人们一路上撒着传单，雷霆一般喊着口号。《华沙曲》的歌声响彻云霄，几面红旗举起来了，金色的“无产阶级党”的字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在一旁观望的她，甚至能看到自己在女子中学的同学，爬在街边的一棵树上，不停的挥洒着传单。赤红的旗帜迎风招展着，雪白的传单如同柳絮般纷飞。 当军警的机枪在耳边作响，火舌无情地吞噬着鲜活的生命。她听到了那位同学的，在机枪的呼啸中微微颤动的呼喊——“一个革命者倒下，千万革命者继起！” 她的心，和这声音一起微微颤动着。 反动的军警们，无情的镇压了这次示威游行，近百名革命者被残忍屠杀，街上流满了鲜血，传单洒在地上，渗透着点点的血迹。 被杀死的知更鸟，无声的倒在地上，仿佛还能听到它的歌唱…… 罗莎呆呆地，扶着一棵树上站着，看这眼前同学的尸体，她想起了那个月朗星稀的夏夜，她们一同走在校园的小径上，听着这位同学喋喋不休的讲述着一系列她先前从来没有听过的说辞：“消灭私有制”、“无产阶级专政”、“因特那雄奈尔”…… “但是”罗莎不禁要问，“假设这些只不过是无谓的努力？” “无谓的努力？” “是的，如果说这些只是虚无缥缈的空想……” “罗莎，即使那是天上的王国，我们也要在人间把它建成。” “罗莎反抗的烈火迎着全世界人民的心头燃起来了，即使上帝来了，也不能将它熄灭。” 她那澄澈的眸子在黑夜中闪着光…… 几天来，“一个革命者倒下，千万革命者继起”的呼叫始终在她的耳边萦绕着。一股赤色的浪潮已经产生，作为一个爱国者，她感到自己不能，再也不能，把自己置身于这股浪潮之外。 抬头望去，漆黑的夜色即将淹没天边最后一抹胭脂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