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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h长篇:灭绝天使 第六章

2023-07-13 19:08 作者:Zharost  | 我要投稿

第六章

梅尔沙伊尔·阿瑟拉基亚

行刺

这个故事原属于卡鲁奇·沃赫拉的族人,不过却是由福格瑞姆在舞台上讲述。佩图拉博知道凤凰从不与他人分享聚光灯,他的自恋到了狂热的程度。他看着福格瑞姆原地行走一圈,像是伟大的演员在发表他最伟大的独白前的踱步。福格瑞姆摆出了一个英雄的姿势,像是彻底沉浸到这个角色中去。

“兄弟姐妹们,”福格瑞姆深鞠一躬说道,“我来到你们面前,向你们讲述一个被遗忘的时代,一个失落的帝国和一个人类登上银河舞台的时代的故事。我们现在统治着一个古老种族曾经统御的地方,尽管它走向了不可避免的灭亡,但在银河系的秘密角落仍然有这帝国逝去荣耀的残余。敬请倾听,我会带领你们穿越时间的迷雾,回到这个陨落种族的末日…”

福格瑞姆以华丽的辞藻和抑扬顿挫的语调来调动听众的想象力。在珀图拉博听来,这些不必要的炫耀使所花费的时间成了原先要求的两倍。不管接下来的故事到底是什么,佩图拉博知道他可以更简明扼要地来讲述,然而已经完全痴迷于故事其中的福格瑞姆可丝毫不管这些。

福格瑞姆像一个窥伺的杀手一样迈上舞台,而后双臂抱于胸前,原地站立,他深黑的双眼扫过人群,好像在寻找什么。

福格瑞姆的一只手臂直指天空。“让我们从宇宙的洪荒年代开始,那时人类的先祖还在原始的水域里徘徊,尚未步向岸边的滩涂。我们尚未得到资格继承神明的衣钵的资格,因为另一个种族声称有此殊荣,而宇宙的天命只属于一方。”

“他们是阿苏焉的后代,肉体由他们的神祇锻造而成,像农夫亲手播撒种子一样被播撒进银河系。他们自称为灵族,他们的帝国从麒麟座星环的一侧延伸到另一侧,从英仙座直到到最远的半人马星座。他们的神明已经赐予了他们如何在扎眼间走遍这个强大而又辉煌的帝国的诀窍。两位身为国王的勇士,埃尔达尼什和乌尔塔尼什,带领他们的军队一路所向披靡,剿灭了面前的一切敌人。然而,即使征服了整个银河系,自私的灵族仍不满足。埃尔达涅什因为没有敌人可以打倒而哭泣,而伊莎,这个从她流血的腰部生出了灵族的贱妾女神,流下了苦涩的眼泪,为银河系带来了新的生命。她的悲伤是新生的源泉,带来了许多的前所未有的奇妙种族。为了取悦她的孩子们,居然做出了这等令人难以置信的愚行。”

当福格瑞姆讲话时,佩图拉博注视着卡鲁奇·沃赫拉,尽管他依然头戴兜帽,但还是可以看出他受到的影响。每当提到灵族这个词时,沃赫拉脸上的一块肌肉就会抽搐,除了原体之外,任何人都看不出来。

不管观众对福格瑞姆的故事有什么感觉,沃赫拉并不喜欢。

福格瑞姆对着圆形剧场绕了一圈,他的声音甜美悦耳,当福格瑞姆说出灵族英雄和国王、他们伟大的思想家,当然还有他们的敌人的名字时,就连佩图拉博都被这种悦耳的声音带入到了故事的人物和情节中去。

如果没有正邪势力的对抗,那还有什么样的戏剧是完整的?

“众所周知,物极必反,盛极必衰,被征服的赫拉什-塞拉然种族的国王在银河系最黑暗的角落策划阴谋。”

当福格瑞姆给出这位国王的名字时,他弯下腰,搓着双手,活像是一个儿童故事里的反派。这么做着实令人发笑,然而台上的人群以喝倒彩和愤怒的嚎叫作为回应。佩图拉博震惊于他兄弟操纵情绪的能力,但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其中的情节越来越感兴趣。

“赫拉什-塞拉然秘密重建了军队,分散在灵族意想不到的位置,最终集结并反击他们的征服者。以他们的国王为首,赫拉什-塞拉然在战斗中屠杀了成千上万的灵族族人,使得整个银河系几千年都动荡不安。”

“是的,灵族固然强大,他们有着无与伦比的战士,但是赫拉什-塞拉然的军队数量超越了星辰,虽然每场战斗都有数百万人死去,但对于他们怪诞的大军的全部力量来说,这只是沧海一粟。”

福格瑞姆此时已经拔出了他的剑,金色的剑刃引来了全新的惊讶的喘息声和赞同的吼叫声。福格瑞姆像舞者一样旋转跳跃,然而佩图拉博看到了他每一个动作中的华美的技巧,致命的优雅,这让他的兄弟成为一名无双的剑客,甚至连基里曼的熟练剑技或安格隆纯粹愤怒都比之不及。

“灵族正处于败亡的边缘,众神看到他们宠爱的孩子如此卑微而垂泪不已。埃尔达涅什再一次哭喊着要他的母亲女神来援助他,她被他的恳求弄得羞愧难当,乞求她的兄弟兼丈夫,战神血手凯恩,与灵族并肩作战。凯恩拒绝了,因为他嫉妒阿苏焉的子嗣们,乐于见到他们痛苦的样子。但是当伊莎把她的神圣的处子之身献给他时,战神心软了,不顾她的死活,夺走了她所献出的一切。他刚在伊莎的肚子里种下他的血腥种子,一个狂暴的化身就用血淋淋的爪子和对毁灭的渴望撕开了她的子宫,这种渴望所释放的力量甚至是战神都无法匹敌…”

佩图拉博感受到了观众对如此可怕的生物的恐惧,尽管这个传说的寓意在真实的历史中究竟对应着什么完全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伊莎死时与她刚降生的孩子一同嚎叫,这是一种战斗的呐喊,它让银河系为之战栗,至今仍在人们心中回响。灵族知道这个存在唤作梅尔沙伊尔·阿瑟拉基亚(Maelsha’eil Atherakhia),一个他们种族避讳的名字,却作为一种痛苦的恐惧根治于他们枯萎的心中。”

“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兄弟。”佩图拉博问道。“我懂得灵族的语言,但这些词汇我不熟悉。”

正在讲述这个故事的福格瑞姆停了下来,他的表情像是随时会发作一样。

“大人,这是个古老的名字。”卡鲁齐·沃赫拉说道。“一个从不会被大声念出来的名字。意思是来自地狱的雄鹰,带来万物的终结。可以粗译成——”

“灭绝天使。”珀图拉博答道。

“那我可以继续吗?”福格瑞姆厉声说道,看上去怒不可遏。

佩图拉博点点头,福格瑞姆又回到了故事中,就像他没有中断过一样。

“灭绝天使加入了对抗赫拉什-塞拉然的战斗,它在全银河大开杀戒。埃尔达尼什欢迎了它的援手,即使他意识到是自己的怯懦导致了他母亲女神的死亡。乌尔塔尼什因为他们为这个新生的毁灭生物付出的代价而崩溃了,这个美丽的生物令人既迷恋又憎恶。灭绝天使是一位非同凡响的灵族半神,拥有最迷人的面容、最强大的力量和最崇高的智慧,这点当之无缺。诸神能理解的,它了若指掌,诸神畏惧使用的力量,它运用自如。”

“当乌尔坦尼什对灭绝天使的力量感到恐惧时,埃尔达尼什却开始热衷于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景象。他开始嫉妒灭绝天使随意使用的力量,并计划了结与赫拉什-塞拉然的战争后毁掉它。然而,即便是敌人被灭绝天使打得节节败退,埃尔达涅什愈加想要彻底剿灭赫拉什-塞拉然而后快。只有将他的敌人斩草除根才能满足这种杀戮欲,他命令灭绝天使制造武器,将他们的世界从时间和记忆中抹去。灭绝天使根本不在意埃尔达涅什的疯狂,它同意了,并果真铸造了如此强大的武器,甚至连知晓它存在的人都宁愿自戕,而非活在这银河之中。”

现在佩图拉博被完全吸引住了。这是一个夸张的寓言还是疯狂的幻想都无关紧要。这是问题的核心,也是他不能容忍的症结的所在。

“制造这样的武器可不是小事,”福格瑞姆说,“灭绝天使将它的大部分神力注入它们充满破坏力的核心,因而实力大减。由于劳累过度,它在一个古老的战场上陷入了沉睡,留下埃尔达涅什陶醉于它所创造的一切。但埃尔达尼什看到灭绝天使的造物,陷入了绝望,因为他现在明白这种武器到底有多可憎。他看到了自己疯狂的一面,他看到了自己在追求胜利的过程中变成了什么,失去了什么。他召唤了乌尔塔尼什回到他身边,并向阿苏焉献上了诚挚的祈祷,他们试图将灭绝天使驱逐到时空之外的冥界,将它打入孕育它的地狱。天使察觉到他们的意图,从休眠中苏醒并反击。”

福格瑞姆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他的剑,每一剑都充满了绝望,就好像他在为自己的生命而战,对抗那些看不见的对手,他们正在不断地折磨着他。气喘吁吁,披头散发,福格瑞姆单膝跪地,向前伸出金剑,完美再现了一位陷入重围,却不曾屈服的英雄的形象。佩图拉博老早就不再关注这个故事中随处可见的神话元素,而是专注于这个传说背后的真相。

福格瑞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仿佛在反抗一股无形的力量,这股力量正试图把他压倒在地。“这样的战斗在银河系的历史上都前所未有。一个拥有神的力量的生物和其任性的同胞手足相残,当全银河都在浩劫中一分为二时,他们的心中都没有过一丝怜悯。无人记得这些半神战斗了多长时间,但是在灭绝天使的力量面前,埃尔达尼什和乌尔塔尼什没有获胜的希望。二人都被迫屈膝投降,面对他们帮助创造的事物的滔天怒火。但是在灭绝天使杀死他们之前,阿苏焉亲自出手拯救了他愚蠢的子嗣们。灭绝天使是一位神,但在它自伊莎的尸身诞生之前,阿苏焉已经统治了天堂一个时代,实力首屈一指。他完成了埃尔达尼什和乌尔塔尼什业已开始的事业,在银河撕开了一个口子,用密不透风的时空监牢将灭绝天使层层关押,可即便如此也无法驱散它所带来的恐惧。”

佩图拉博在心中反感这类添油加醋的传说,但是当福格瑞姆望向天空时,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看哪,灭绝天使的古老监狱!”福格瑞姆尖叫道,将他的剑伸向饱受辐射尘摧残的云层。尽管它们厚达数公里,单还是逐渐地分离,直到黑暗的夜空变得清晰可见。

在那片黑暗中,星辰漩涡丑陋的伤痕。

 

“范围确认?”

“五百零六米。”

沙罗金用他右手的拇指尖来精确地调整他瞄准镜的焦点。他挑选的位置是一个最佳的射击点,与盛行风一致,能防止抛射体偏移,从而改变他的射击轨迹。他步枪的隔热护套上的温度计测量了周围的温度,并眨了眨眼睛进行校正,以补偿暖空气对大口径钢针的升力影响。

同样,在决定射击角度时,行星地磁场的强度也是沙罗金计算进的一个因素。

在他看来,任何传统的目标都已经死了。

但是一个原体不是传统的目标。

“我一开完枪,我们就走。”沙罗金说。“我们离开,绝不拖泥带水。即使我没射中,你明白吗?”

“我明白。”维兰德说。“别担心,我不会意气用事,一个人冲上去。”

沙罗金瞄准了他的目标的头骨,他在扳机上施加最轻微的压力,同时减缓他的心率,让他的呼吸均匀。他头盔上的图标闪烁着光芒,一条虚线显示了他的针将要飞过的路径。

正好穿过一个原体的眼睛。

“开枪。”他说。

 

人群看到昏暗的天空和被扭曲的时空时,纷纷大声叫嚷起来,佩图拉博蔑视这群监视鄙陋的家伙。他们不知道它所代表的危险,它是一种深入心脏的顽疾。就像是一种灵魂上的衰竭症,它的出现从看见它的人身上带走了所有的快乐和活力,而佩图拉博确实已经看过它很久了。

“非凡的星辰漩涡!”福格瑞姆喊道,像一个往昔的热情的传教士。“一个种族在银河系撕开一道口子,一个神一样的存在被不肯行将就木的种族所囚禁。这里是灵族最大的荣耀与最大的耻辱关押着的地方,阿苏焉下令除非直到宇宙本身终结,否则这些锁链永远不会被解开。从始至终……”

福格瑞姆停顿了一下,咂摸着接下来要说的话语,故意吊起观众的胃口,直到佩图拉博担心如果他再保持沉默,观众可能会暴动。

“但是阿苏焉被遗忘了,他的人民从内部瓦解,我们对一个失败的神明的律令不予理会。道路为那些勇于行动的人们敞开。”

福格瑞姆收回了他的剑,他眼神狂热,皮肤流淌着晶莹的汗水。

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仿佛他已经成为塔利亚本人的灵魂的主人。佩图拉博看穿了他是如何挖空心思地去虚构,好迎合观众的期望和剧院本身的宏伟。

“在灭绝天使仍在沉睡时,我们将突袭阿苏焉的监狱,把古代锻造的武器据为己有!”福格瑞姆吼道。

在听到枪响的前一秒,佩图拉博看到福格瑞姆的头上冒出了一小股血。福格瑞姆翻了白眼。

“不!”佩图拉博喊道,看着他兄弟苍白的脸上沾满了鲜血,倒在地上。

 

“走!”沙罗金喊道,他已经拆卸并收好了卡宾枪的瞄准镜。他转身跑向大圆形剧场外围的阴影笼罩的雕像回廊,身后则是一片混乱。恐惧和愤怒的叫声在他们周围回荡,被这个建筑天才般的声学效果放大了十倍,不过沙罗金和维兰德都没有时间去品味它们。

身后已经有了追兵。

“你杀了他吗。”当他们到达出口点时,维兰德问道,那里有一卷卷的高强度电线隐藏在阴影中。

“我击中了我想击中他的地方。”沙罗金说,他把金属丝绕在女神雕像的脖子上,然后把它系在他盔甲上的金属环上。“这是否足以杀死他是另一回事。现在别管,以后再谈。”

两个战士都转身面朝着圆形剧场中心的方向,在距离地面数百米的雕刻石台边缘保持平衡。

“准备好了吗,”沙罗金问道。

“准备好了。”维兰德确认道。

“下落。”

沙罗金起跳,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他用他的护手控制着快速下降,而后猛地踩在建筑物的表面上。大理石在他的靴子下裂开,化作白色的碎屑落到地面上。维兰德的位置比他高,他跳得更短。沙罗金再次起跳,途中一个转身,落向了不远处的地面。

人群已经惊慌地从圆形剧场涌出。也许他们害怕帝国的报复,悄无声息地逼近,没有因为背叛而停滞。

要是那样的话,沙罗金想。

枪声响起,他上方的浮雕上被炸下了一大块,他看到三个穿着钢铁勇士暗淡无光的盔甲的战士,他们的武器朝上。沙罗金从金属环上扯下金属线,径直下落。他在最后二十米高时坠向地面,落地时他给武器上好了膛,准备开火。

他单膝跪地,针刺打穿了最近的钢铁勇士的面甲。叛徒一声不响地倒下了,沙罗金对着另一个人的格栅面甲射了一发毒弹,接着一个测滚,躲开了来袭的爆弹。另一阵针刺攒射打穿了第三名钢铁勇士脆弱的颈部,当他倒下时,鲜血顺着他的金属胸甲流淌下来。

维兰德在他身旁砸到地面上,沙罗金对铁手的笨拙感到汗颜。

“一个鸦卫新兵在空中都比你更优雅,兄弟。”沙罗金说。

维兰德嘟囔了一声,随着惊慌的声音从圆形剧场传来,随着敌人追随者和战士的狂吠声,他向南跑去。沙罗金跟着他,沿着他们在去秘密监视那两个叛徒原体前就设好的路线。原先计划的情报探查任务变成了暗杀。

他们穿过剧院极速建设后留下的废墟,这里有巨大的废石堆、壕沟、建材仓库和高耸的建筑引擎。他们跑过废弃的工人营地和补给站。在圆形剧场周围的恐怖声中,沙罗金听出了追兵到来的声音。长期处于敌后磨炼了他敏锐的察觉力。尽管他痛恨叛徒和他们的所作所为,但他没有忘记这些是军团的战士。他们和帝皇的任何战士一样致命且训练有素。

但他们从未像这样与暗鸦守卫和钢铁之手战斗过。

“他们来了。”他对维兰德喊道。

“引爆第一个炸弹。”

维兰德引爆了他们逃生路线上的第一枚炸弹,雷鸣般的爆炸震动了地面。随着余波的消散,尘土和残肢断臂如雨点般落下。

沙罗金在一辆翻倒的翻斗车后停了下来,把步枪靠在料斗破损的边缘上。一群穿着花哨长袍的男男女女从一大块碎石堆的阴影中出现,沙罗金用六发弹药放倒了前面六个。剩下的人放慢了步伐,但即使他杀死了另外五个人,他们还是继续前进。

“转移!”维兰德下令道。沙罗金抓起步枪就跑。

他身后传来一阵仇恨的尖叫,一发发胡乱射来的子弹追在他背后。一阵突如其来的爆矢火力将一部分人群撕作碎片,还有更多的人被炸断了四肢。维兰德的爆弹虽不如沙罗金的火力那般精确,却能更有效地震慑住凡人。

沙罗金和在一堆钢筋后面的维兰德会合,拍了拍他的护肩,当他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和震动大地的隆隆脚步声时,他占据了一处掩护位置。

“犀牛。”他说。

“不,是兰德袭掠者。”维兰德回答道。

“他们想包围我们。”沙罗金说。“我们需要继续前进。”

“同意。”

“走。”沙罗金在围堵的火力变得凶猛时说,连带着扛起步枪。

维兰德跑向两堆碎石和松散瓦砾之间的狭窄通道。枪声在沙罗金周围响起,碎片划破了他的盔甲,一台疯狂加速的发动机的怒吼声从附近的某个地方回荡。

“沙罗金!”维兰德喊道,另一个埋在地下的炸药在他们的追兵中炸开了花。

“掩护我。”他喊道。

爆弹穿过尖叫的人群,沙罗金跑去加入维兰德。

他冒险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一对兰德袭掠者越过一座废金属堆,在惊天动地的撞击声中开下坡。它们的外壳涂抹着一层又一层粉色和紫色的涂料,显得极为艳俗。车顶高悬着珠光宝气的旗帜,车后吐出团团色彩斑斓的烟雾。它们的样子是如此的怪异,以至于沙罗金的脚步在它们出现的时候变得有些迟疑。

正是这救了他的命。

炽热的激光束粉碎了他前方的瓦砾堆,在升腾的烟柱中将一堆废铁炸上天。沙罗金被抛向空中,重重地落在堆积如山的挖掘工具上。他翻滚着起身,躲开了背后的冲击波,再次出发。

沙罗金跳进了一条铺着铁轨的宽阔壕沟里,子弹从四面八方射来,大口径爆矢枪扫射的声响划破了空气。一颗子弹擦过他胸甲的边缘,让他打了个转。他站起来,继续跑。他抬头,看到身穿战甲的庞大身躯沿着石块和两侧挖掘出的土堆顶部移动。凶猛的反制火力撕裂了他周围的地面,但是他的盔甲中的隐形升级让敌人火炮的瞄准机制无效化。

这就是你依赖机器而不是敏锐眼力的后果。

一颗子弹打在他的肩甲上,他跌跌撞撞,身后是兰德袭掠者不断逼近的尖啸。他听到钢铁制品弯曲时的呻吟,铁轨破裂的刺耳声音,以及引擎的吼叫声。这条宽阔的壕沟通向一个圆形的材料仓库,里面堆满了石砖、防潮真空袋中的混凝土、竖立的钢筋骨架和一排排尺寸相当于泰坦火炮的巨型管道。

“找掩护,”头盔里传来维兰德的声音,“现在。”

沙罗金跑向管道口,每一个都比他弯腰时的身高出一倍,他扑了进去。他紧贴着弯曲的管壁上。

“嘣。”维兰德说。

一场毁灭性的爆炸以山崩地裂的气势震撼了世界。压力波沿着管道不断冲击,将沙罗金挤到墙上,空气也在被压缩并爆裂。二次爆炸的锤击回声噼啪作响,他感觉到自己的盔甲在撞击声波和眩目的光芒中自动重置。管子被折叠和扭曲着,就像被一辆战斗发动机踩在上面一样,光线从钢结构的裂缝中透了进来。

沙罗金爬起来,跑向远处,检查出他的步枪里面没有堵塞物。一个轮廓出现在隧道的尽头。沙罗金的武器已经抵在了肩膀上,他一发毒弹正中目标靶心。这位战士发出一声窒息的喊叫,倒下了,沙罗金越过尸体,只是依稀注意到他可怕的面部变形和他携带的奇怪的长颈武器。

到达隧道的尽头时,沙罗金背靠着弯曲的钢管,低下头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不太妙。

敌人的反应比他们预料的要快得多。钢铁勇士和帝皇之子在周围盘踞,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防线。一队队身穿卡其布制服的士兵有条不紊地在建筑工地上散开,彻底地清扫了整个区域,这让他感到惊讶,直到他看清楚他们是塞琉古胸甲军。

到处都可以看到体型庞大的叛徒军团士兵,他们吼叫着下达命令,或者手拿棍棒指挥冲锋。沙罗金听了一会儿,试图弄清楚他是否有幸成为第一个成功杀死叛徒原体的帝国忠仆。一些哀号的声音声称看到福格瑞姆的头被凶手的子弹劈开,而其他人则声称受伤的原体正亲自领导对刺客的追捕。

真相无法得知,他也不能再逗留去从一堆流言蜚语中辨别真相。

敌人不可能现在就闭拢包围圈;他还有时间。

但他现在就得走了。

沙罗金钻出管道,向远离圆形剧场的地方跑去,在暗处移动,在探照灯刺目的光束旁拥抱阴影。他每走出一米都是一次胜利,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战士涌入建筑工地,他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维兰德,你在吗?”他对着通讯器低声说道。“我需要更多的增援。”

他头盔上的扬声器传来静电噪音,他想知道维兰德是否在引爆炸弹后被抓住并杀害了。铁手没有秘密行动的天赋,也没有受过暗鸦守卫逃生和潜行技术的训练。在伊斯特万五号卫星上,沙洛金拖着受伤的身体逃上一艘炮艇后,他就欠下了维兰德一条命,一想到这笔恩情无法偿还,他就感到一阵苦涩。

沙罗金继续前进,爬过一滩滩被油污污染的死水,爬过重型起重设备的下方,爬过一堆堆建筑材料之间。他沿着一处高墙深沟的边缘跑着,里面堆满了一圈圈的带刺钢丝、带刀刃的拒马和围城者的其他工具。他听到了脚步,意识到身后仍有人紧追不舍,于是向前趴倒,一股刺耳的音波在模块化塑钢混凝土墙上炸开了一个一米宽的洞。他翻了个滚,举起步枪,抠下扳机,打空了针匣。他的子弹穿透了帝皇之子战士的胸甲,把他的胸部绞成一团肉泥。

这位军团士兵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并再次拿起他的武器

“犹豫就会败北。”沙罗金说,扔下步枪,拔出背在身后的双剑。两把通体漆黑的利刃皆可吹毛断发。沙罗金纵身一跃,他的第一把利刃斩断了战士的声波武器,第二把利刃埋进了他的脖子。

但他还是没有死。

当战士张开大得不可思议的嘴时,沙罗金用力将他的剑抽出。他原以为这位战士可怕的外表是一个只是个造型猎奇的头盔,但现在才察觉到这是个错误。噩梦般的手术将他的敌人变成了一个非人的事物,如图偏移了原先的路线独自进化了数百万的时间。他以震耳欲聋的音量尖叫着,尽管沙罗金一剑刺穿了他变形的头颅让他闭嘴,但为时已晚。

敌人所定了他的位置。

沙罗金收起剑,抓起他的步枪,跑向建筑工地的边缘。更多的枪炮声响彻大地,更多的变异战士的尖叫声在他周围回荡。沙罗金爬上了一处土坡的坡顶,豁出命来也要找到一条出路。

根本没有。

当更多的炮火击中土坡时,他迅速后退,并在一群凡人士兵和叛徒军团向他的阵地逼近时趴倒在地。四台闪亮的兰德袭掠者驶入视线,后面跟着十几辆钢铁勇士犀牛。叛徒们以冷酷的效率下车,向他们被困的猎物行进。

沙罗金把他最后一个针匣插入,随着更多的炮火向他袭来,他爬回土坡。一束激光烧焦了他的盔甲,头盔面甲上的损伤指示器不停地闪烁着。他转身抄起步枪,一枪放倒一个敌人。

他看到多人操作的火炮被推入阵位:四管激光、小口径榴弹炮、隧道迫击炮。至少有一千名敌军士兵包围了他,意图活捉他,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该死,他们正在收紧包围。”他说。

沙罗金听到身后引擎的轰鸣声,进气口吸入的热空气被送入强劲的矢量冲压发动机。一架多光谱伪装的炮艇在呼啸的气流中悬停在土坡上方,在他周围刮起了一阵尘暴。它被染成了暗灰黑色,后掠的机翼和粗短的机头布满了长枪短炮。随着装载机构的咔嗒声,机身上部的导弹架锁定到位。

风暴鸟向下倾斜机身,沙罗金看到了驾驶舱里的萨比克·维兰德。

维兰德点点头,沙罗金直挺挺地倒下,疾风骤雨般的射弹打下山坡,用大口径质爆弹和破甲弹撕碎了一切活物。风暴鸟的机头左右摆动,叛徒们四散奔逃,沙罗金下方的地面变成了一口滚烫的,血肉横飞的金属大锅。令人难以置信的噪音,一场由隆隆的巨响,飞速运转的供弹机构和如瓢泼大雨落下的黄铜弹壳组成的,永无止境的地狱风暴。

敌人的兰德袭掠者经受住了枪林弹雨,但维兰德还有后手。

四枚导弹脱离了支架,向重型装甲车飞去。三辆坦克当场爆炸,爆燃的火球烧死了躲在他们后面的士兵。第四架像受伤的动物一样被炸翻,在因为内部的殉爆被炸成碎片之前,它将帝皇之子们压在它燃烧的车体下。

接下来发生的则算是暴风雨之后的宁静。沙罗金利用这个机会爬上土坡,向风暴鸟靠拢。突击炮艇盘旋着,尾焰将坡顶烧成了玻璃。它过热的速射加农炮冒出缕缕硝烟。它的舷梯砰地一声落下,沙罗金立刻跳上了炮艇。

“走!”他一边喊着,一边把手掌重重地拍在关闭装置上。

风暴鸟敏捷地原地调转机身,维兰德猛推引擎,机身里的沙罗金被甩了起来。炮艇贴近地面飞行,在包围圈中腾转挪移。沙罗金挣扎着到达驾驶舱,抓住伸出的支柱和乘员座椅上的扶手。

他跌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透过装甲玻璃座舱盖,眼前的红色大地和岩石山脉正疯狂地打转。

“来得很及时。”他说。

“如果你跟上了我就不必这样了。”维兰德回答道。

沙罗金耸耸肩,不愿意争论这一点,炮艇正勉力在防空炮火中穿行。维兰德的手一刻也不停歇,操纵引擎,释放目标诱饵,避开最可预测的飞行路线。风暴鸟的敏捷远远超过沙罗金驾驶过的任何一架军团飞机,它的隐形能力让钢铁勇士的密集火网都无可奈何。

飞行器离开了山谷,它渐渐开始了平滑的飞行状态。

“我们逃出来了吗?”他问。

“他们自己的炮艇会发了疯地找上门来,但在我们回到西西弗斯号之前,他们是追不上我们的。”维兰德说。

“如果他们在轨道上起飞呢?”

铁手嘲笑地哼了一声。

“你肯定吗?”

“我当然肯定,”维兰德说,“我设计了夜鹰这一型号,记得吗。”

沙罗金咧嘴一笑,用指关节敲了敲座椅的边缘。“你知道的,萨比克,我觉得机械教最终可能会批准这个变体。”他说。

“的确。”

“到头来,”沙罗金说,“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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