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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别——第一章:无能之人

2023-03-13 15:45 作者:叫我玄梦大仙  | 我要投稿

封乘风还记得他第一次抬起头,看见那连接那天界和人世的晋升之梯的那一天,数月后,当他向上爬升的时候,他会怀着一种远远超过现在的震惊和期待的感情。那时,他变成了土,被与火分开,把稀散与凝聚隔离。从睡梦中醒来的他看到天上的三个太阳,看到神明来接引新的英雄的模样,看到世界上众人的欢呼和歌唱,看到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凋零的幻想,也同时看到了最亲近的人的脸庞。

如果她还在身边的话。

风吹过小小的山庄,带来清晨的阳光,沐浴着他的窗,却也击碎了他的狂想:没有人在他的边上。

他爬起来,寻觅着找到家中那古老的挂钟,正当他扶着挂钟想要抬头的时候,却又明白太阳已上升至半空。

又虚度了一个上午吗。

当他缓缓走向厨房的时候,他才又想起今天本来要做的事情,他的目光又一次移向那挂钟,嘴中喃喃道:“或许,也是时候把这家伙卖掉了吧。”也正确实,这没用的东西叫不醒他沉睡的灵魂,只能让这时光静静流失,用嘲讽的眼光望着正望向它的封乘风,滴答滴答地作响,像是催促。

要说这个家中最没用的东西,或许就是那口铁剑了吧,作为从他出生起就留在家里的器物,那铁剑别说让他去森林中狩猎了,连砍瓜切菜都有可能就这样碎裂。唯一值得说的那点就是上面的血迹了吧,他还记得小时候母亲给他讲故事的时候,这把剑上的血迹被当作曾经杀死巨龙法夫纳的血迹阐释,显然,封乘风不会相信这个像笑话一样的解释的。

那就去卖了吧,把这剑。

若是说已经没有能够支撑自己下去的东西了,那就把它卖掉吧。

于是封乘风推开了门,走上了去街市的路。

当他走出家门的那个瞬间,门落回去的咯吱咯吱的响声,却又让他回想起来更久远的那个下午,那个他最后一次去赶考的下午。

这个世界是由神灵和人类构成的,而人类成为神族的方法只有最简单的一个,那就是走上那象征着神权和自由的晋升之梯,成功走上那晋升之梯的人被称为英雄,也将成为新的神灵。晋升之梯并不是随时都会开放的,大多数人,和封乘风一样,选择了通过去赶考的方式去成为新的神灵,有的时候他们会去帮助神灵来管理这个世界,而更多时候,他们去进行着那些属于神灵的工作。

封乘风曾经试过五次赶考,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失败了。试题一年比一年难,名额一年比一年少,或许是因为那天界的浮岛已经没有办法承受这么多的神灵了吧。想到那些不好的记忆,封乘风又一次抬头,看那从天上伸到地上的晋升之梯,笑着,看着手上的剑。他在笑自己的无能,还是在笑这世界的可笑?

没有人知道,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一次次被他走过的街道上面承载了不知多少的思想,从那考试前的紧张,到放榜后的悲伤,统统都被融入了这片土地之中。在封乘风的母亲离开之后,这条路也很少被人走过了,没有人再去耕种后面的田地,更没有人去把一筐筐蔬菜带到街市上面。

他又看下手中的剑,母亲告诉他,那是在他出生前就离开的父亲留下的。

但也是时候卖掉了吧,为了生存,也是为了能够留下最后一次的赶考的金钱,让无数日夜的苦读最终能够有一个他可以接受的结果。封乘风还是决定卖掉这信物。

可这个世界最可笑的事情,就是它会嘲笑一般的给人希望。

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照耀着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生灵,树木在光芒的沐浴下逐渐成长,焕发新的生机,动物在阳光的照耀下去寻觅着自己的生存方式,而人也正在这样的阳光之下和平地生存着,让罪恶无处躲藏。这由神灵构建起来的世界就保证了大地上的无限生机,和那些和平与美好的一切。

这个世界就如此在向这大地上的人们微笑着,温柔得像是他的母亲一样,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成长,一点一点地繁盛,却并不会阻止他滑入深渊。他想,这就是所谓的自然吧,茁壮地生长的自然。

那自然的强盛,也正像是那充满着竞争的森林一样,无数的生命走入森林,无数的生命在森林中被吞噬,活下来的生命并不会感谢那些牺牲,他们知道那是自己应得的一份,于是就这样在所谓公正的掠夺与被掠夺之中生存下来。

脑海中一直都是这样子的思绪,封乘风继续在山庄的街道上漫步,他向前一步一步地走着,回想着曾经自己走过的路,那过往的经历好像就在眼前,像是放映机一样的被一次次地播放,一次次的重复,推动着他向前,却又一次次地从他的身上去剥下些什么。

他已经没有办法去反抗了,只能任由思想继续向前。

直到他走入街市。

这个世界并不能够被称为乌托邦,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在这个世界之中放下自己的所有的愿望,美好的生存下去。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种想要成为神灵的感情,或者是那一种想要为这个世界做出些什么,在这个世界上面按下自己的印记的感情,让那无数的人心驰神往,向着那个不可能达到的方向去奔跑。

或许就是这样吧。

如果说封乘风的小村庄是一个充满着悠闲的地方,那么这个街市所有的就是喧嚣,那一种你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的吵闹会充斥你的大脑,让你的思路云散烟消,也就这样,我们的主人公,一个多么平凡的人,走进了这他本就应该属于的地方。

他会看到身旁的那群人的目光,在封乘风小的时候他也曾经跟着自己的家长来到这街市上面过,如同那时一样,身边的人在微笑着看着他,而正是这样的笑容,让他无处躲藏,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是这样的温柔就是这样让人寻觅不到一处站的地方,就像是烈日下的人一样。他知道那些街坊邻居其实希望他能够考取功名,为这个小小的村庄带来一丝幸运,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或许就是这样的吧。他的家里人也是这样期望的,所以父亲和母亲才会离开……

在这个世界上面,他不知道自己应当站在什么位置上,可能只当被追赶的时候才怠惰地挪动一下地方,或者只当有别人期待的时候,他才会去以别人的期待作为自己前进的方向。于是他们会向着别人期望的地方爬升,一点一点地。

想到这里,封乘风站在这里,感受这那些缓缓流过的悲伤,那或许就是凡人的悲伤,因为别人的期望而向前奔跑,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方向。

他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兵荒马乱,人们从他的身边跑过,躲避着什么,水果蔬菜漫天飞着,一颗鸡蛋甚至砸在了他的头上。

“贱人,把你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一个矮小而又丑陋的人如此地叫嚷道,一只手拎着一把双刃斧,另一只手尝试去把他脚下踩着的那妇人的手上的戒指卸下来。

“救命!”那妇人呼救着,而此时的封乘风仍然呆立在那里,似乎是在默许这一切的发生,允许这离经叛道的行为一样,他仍然沉醉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无法走动,不能思考。

那侏儒总算把戒指拆了下来,戴在自己手上,欢乐地。一般这种时候神灵也要来惩罚他了吧,也应当到神灵来拯救这个世界,维护现在的秩序的时候了吧。封乘风这样想到,可是他期待的神灵并没有降临。

“你会后悔的。”妇人把断了一根手指的手从双刃斧下抽出,咬着牙说道,“安德华拉诺特不会给你带来什么的,混账。”

正如妇人所言,霎时间,一阵褐色的雾气从戒指之中飘出,包裹了那侏儒的身躯,就像是要把那侏儒吞噬一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还是那样的身躯啊,也罢,能活动就已经不错了,嘿嘿嘿嘿,不过相性确实是不错的。”

封乘风总算稍微会过来神,他看到那侏儒从地上拔起双刃斧,环顾四周,笑了笑,从地上把那断指捡起,塞进嘴里。此时的封乘风虽然已经从那暴走的幻想之中回来,身子却不能移动,可能是因为恐惧吧。他不希望被那侏儒看到,却无法躲藏,只能颤抖着,呢喃着,却无法反抗。

那侏儒看过来,他看到了那把剑,眼神顿时亮了,挥舞起斧头,向着封乘风便就冲来。

封乘风闭上眼睛,小时候的故事从眼前划过,点燃一片星火,他想起来曾经母亲给他讲的传说,是的,这把剑叫格拉墨,对吧,那就这么吼出来吧!此时,那一阵感情仿佛充斥了他的剑,在他感受到双刃斧接触到肩胛骨的一个瞬间,他怒吼了。

“格拉墨!”他举起剑,打断了那侏儒的攻击,把他的斧头震开,难不成这剑里,就真切地有着那些传说,这剑又是否像是传说中的那样,被神灵所祝福了?

侏儒又一次地砍过来,此时的封乘风依旧是怒吼,挥砍,希望能够借着这种神力击败面前的猪头。

锵!

在封乘风倒下的瞬间,他看到了铁剑的上端从他手中断裂,飞出。“骗人的吧。”或许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骗自己吧,没有什么屠龙的传说,更没有什么神明的祝福,在这里的,仅仅是一个被自己的狂妄和自负充斥着的年轻人,用自己的家传的铁剑,自己赖以考取功名的铁剑,父亲的信物,去抵挡了一次本来连遭遇都不需要遭遇的挥砍。

“格拉墨?那也是赝品吧,小伙子,拿着那赝品又怎能和我雷金对抗了?”

封乘风无法回应。

于是他只能任凭身体落在地上,反馈给他巨大的痛苦,承受着这作为任何一部王道小说都不会给已经在异世界的主角的恐怖结局。他期待着自己手中的剑可以给他一个反馈,即使是短剑也希望它变得突然就锋利无比,可以贯穿那自称为雷金的侏儒的胸膛。

这样期待着,封乘风甚至期待着自己的手能够被那有着无上传说的剑,那并不是赝品的剑所引导,杀死面前的侏儒混账。

他这样想着,看着面前的双刃斧渐渐地从他的脑袋顶上落下,或许死前的时光就是这样漫长吧,或许这一切就要这么结束吧。直到,一个似乎很尖利的物体从“雷金”的身体之中穿越过去,落在了更远的地方。

“兰斯洛特!”一个听起来十分柔和的女声喊道,在那一柄长矛贯穿“雷金”的胸膛的同时。随着雷金的身体倒下去,那少女也就这样浮现在封乘风的面前。

“你是?”

少女并没有理会封乘风的疑问,而只是去检查“雷金”的尸体,并且把那戒指从他的手上拔下来,放在一个香囊之中。与此同时,雷金的声音在不断地喊叫着,却也是越来越远,这并不像是从那侏儒身上发出的,而像是从什么更远的地方。

封乘风拾起断剑,一种一切已经被剥夺的感觉又一次从他的心底升起,可这一次,他选择先去询问面前的少女:“你是哪位。”

少女仍然在检查那被称为雷金的侏儒的伤势:“我说你啊,为什么魇都来砍你了你都不跑,等着挨打吗?哦对了,往南走不到一里就是铁匠铺,去那里让那边的人帮你重新打造一下你的剑吧,能抗住一斧子还不坏也确实是一把好剑了。”

“所以,你是?”

“以及你的身上的伤找附近的郎中用酒消毒然后包扎一下就OK,解决完之后去附近的无论是教堂去和那里的管理者报备一下,魇相关的案子他们会赔偿你的。”

“谢谢……”

“哦对了,我叫薇薇安,有缘再见。”少女用左手将侏儒的尸体在地上拖行,右手向封乘风招呼,做了一个在封乘风看来可爱而怪异的动作,也就离开了。

经历的这一切的战斗,完全没有被唤醒的封乘风看着面前的少女离去,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捡起断剑,向着亚各拉瑟的南方走去了,这正是他来到这街市的路。无论是刚刚的那褐色的烟雾还是自称是雷金的奇怪侏儒,都没能够对他有任何的触动,他只知道,手上的剑,他能够去往自己走上晋升之梯的梦想的那一柄钥匙就这样被这个世界无情地打断了。或许在南边的铁匠修好这剑之后,它还是能够卖个好价钱吧,他想。

家里人告诉他,这是一个神灵的时代,也是一个英雄的时代,无数的人从尘土之中走出,靠着自己的努力,或是干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或是成为了天上的群星之中的一只,或是在和神明的战斗之中为人类争取了一席之位,这个世界有着无数的英雄,而此时的封乘风,仍然没有意识到那英雄的真正含义。

在这样那样的思考中,封乘风找到了一个他认为能够救赎他的地方,一个被那个叫做薇薇安的少女引导到的地方,那个铁匠铺。一个捧着书卷的人正在铁匠铺的旁边等待着老板给他取刚刚锻造好的锁链。

“小子,你来做什么”

“这个剑折了,您看帮我重铸一下,可以吗。”

“记得给钱,一个下午也就差不多了。”

那旁边书生模样的人看了看这小子,微微笑了。封乘风感受到身边有个人拍肩的感觉,回头一看,那书生正端详着他,带着某种奇异的笑容。封乘风讨厌和别人对视,特别是带着狞笑地那一种对视。

“小子,你那柄剑要不卖我?”

“你出多少。”

“我能给你的不多,要说多,也就仅能供你实现你些许的愿望吧。”

好一个谜语人,封乘风听到这话,对那书生的厌恶又升高了一分,他这次便是彻底的不情愿把剑交出去了,可当那书生提到能帮他实现愿望的时候,也还是决定听下去,看看这书生能给他怎样的交换。

亚各拉瑟城的南方中的小铁匠铺里的气氛就这样变得更加的紧张了起来,封乘风仍在思考着怎样的代价才能够来买这家传的铁剑,但同时,他也在考虑,如果说仅仅用自己身上剩下来的钱的话,也许并不足以去支撑自己去把剑重铸的需要,他应当是要选择妥协了,在这种情况下。

“先不说剑的事情,”书生看到封乘风多少有些不愿意的样子,略略笑笑,“你这剑是被魇打断的吧,若不是魇,我看也没这大力气。”

“魇?”

“小子,你听说过英雄的事情吗,或者说神灵什么的,对,就是今天晋升之梯来接引的那些。”

“当然。”

“据说,某些神灵和英雄,在他们的第二次死亡之时,会被自己曾经所依附的圣物接引,然后附身在它们上面,当一个和它心灵相通的人或者物品触发了那藏在圣物之中的英雄之灵的时候,你可以预见到,那英雄或者神灵的灵魂便会被唤醒,”书生喝口水,尝试去继续讲述这些让封乘风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当那些神灵和英雄的,你可以叫他们灵魂吧,当他们的灵魂占据了被他们附身的宿主的灵魂,所谓的魇就诞生了,而这种魇所进行的活动,也就是代表着那些神灵或者英雄的意志了。”

看起来好高深的样子,封乘风完全没有能够理解书生想要说的话,为了能够进一步的去了解这所谓的魇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他开始向书生讲述起了他方才经历的故事。那铁匠铺的老板也好象是听到了他的说话,探出头来:“你刚刚见过薇薇安大人了?”

“是的,她在你们这里很出名吗。”

“不如说我全家老小的性命都是拜托在她身上吧。”

“老板之前也被魇袭击过,当时就是薇薇安把他救了,不过分的说,薇薇安就是我们这片地区的守护神吧。”书生补充道,好象很了解这一切的样子。

“她是,神灵吗。”对于封乘风来说,常年在乡下的他并没有去了解在这个城之中发生的事情的机会,那些人们认为显而易见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有的时候就是虚无缥缈。更多时候,当封乘风想要去把脑袋从书之中短暂的脱离开来的时候,一种无形的抓力会控制住他,让他无法去继续向外的拓展。

哦,这或许就是对于他来说的,作为一个承担了家庭之中的嘱托的人来说的,仅仅是脱离家庭的期待这一件看起来最最简单的事情对于他来说都可能需要一些的思考,和努力。他清楚的知道,现在的他的生命,早已经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还是他的家人的。

但这,真的是好的吗。

封乘风不知道,他现在要做的只有继续听下去,去继续听那书生和老板在聊的事情。

“薇薇安的武器就是被这样的神灵和英雄依附的,哦,你刚刚应该有听到吧,那个被以兰斯洛特之名称呼的长长矛,”书生说着翻开了自己的书页,“兰斯洛特就是亚瑟王时期,凯尔特人的所谓的湖边骑士,一般来说以拿着长矛的形象出现,于是乎在死后便以附身长矛的形象出现在这里,成为了圣器。而你刚刚看到的那个侏儒,叫做雷金的那个,就是所谓的魇了。在北欧人写的神话之中,雷金是一个为了安德华拉诺特,一个所谓的能带来无限财宝的戒指和龙的心脏,去蛊惑英雄西格鲁德去杀死巨龙法夫纳的侏儒,他死后的灵魂应当就是进入了那戒指,因为最开始和那妇人的精神并不匹配,一直没有出来的机会,而当那侏儒把戒指抢了去,那精神的波长,就自然契合了。”

封乘风又一次的震惊了,被自己所面对的强大的敌人,和刚刚经历的劫难,或许这个时候,剑断不断,已经不是必要去解决的事情了,能够活到这里,就已经很不错了。

铁匠把修好的剑拿给了封乘风:“这次的钱先不用付了,后面我回去找教堂解决,魇相关的案件会有他们赔偿的,毕竟实质上是他们的人犯的错。哦对了,小子,你叫什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封乘风。”

“我想起来了,几年前你父亲带着你来过我这里来着。”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还有我的母亲?”封乘风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眼睛也不由得亮了起来。

“确实不太清楚了,你可以顺便去教堂问问,墨,你带他去一趟吧。”

“也好,顺便也去找薇薇安聊聊天。”书生笑着向老板挥挥手,拉着封乘风便向街市的方向返回了。

此时,教堂中的薇薇安打了个喷嚏。

如果说此时的封乘风仍然在迷茫之中的话,那么薇薇安就是沉浸在某种危机感之中了。当这样凶残的魇出现在了闹市街区,作为那一个被称为守护神的人,为文案又怎能不害怕它伤及民众,伤及那被赋予她的神圣使命了?此时的薇薇安正在教堂之中擦着兰斯洛特之枪,和它进行着心灵上的对话。

“最近它们来的更多了。”兰斯洛特慵懒地说,他刚刚那一下可是撞得不轻。

“是的,我都有点怀疑是有人在暗地里释放着那些魇了。”

教堂中的一切都仍然是宁静的,直至现在,人们仍然各司其职,很难说已经察觉到了那些即将到临到这个大陆的挑战,宁静的亚各拉瑟城仍然在迎接着晋升之梯的到来,恭送新一任的英雄升上天堂,并准备接受那神灵给人类的,下一次考试。

作为亚各拉瑟城的守护者,教堂召集了来自各地的拥有能够使用圣器的人,和那些魇,或者其他的圣器使用者进行着对战,通过这种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决掉那些会危害到人类世界的安宁和和平的人。对于人类来说,这必然是最好的选择之一。现在的人类很少有需要去为了简单的偷盗等犯罪发愁的,这些东西,就像是古话所说的,人在做天在看,会被神灵用最快的速度纠察出来并且加以惩罚,理论上来说,不会有错失的可能,所以人们便少了很多的考虑。而真正令人头疼的是那些圣器的契约者,或者已经被圣器吞噬了的魇们,他们有的人的能力已经可以屏蔽掉那些神灵设下的眼线,而更有甚者,可以直接对神灵造成伤害。

如果说按照神灵一方的官方说辞,是为了避免产生更多的圣器和魇,那么对于教廷来说,神灵很难放下身段,来反抗自己所设立下来的规则,如果这样,那违反这些标准的神灵所收到的奉献可能会大大的减少,最终他们也会消散吧。

亚各拉瑟城是如此,整个世界上面的无数国家,亦是如此,和不同的神灵签订这契约,通过他们的力量来保护这自己所在的城市,来保护自己的一点点小小的幸福。薇薇安和兰斯洛特的故事会在后面讲到,但在她的旅行之中,她总是会遇到更多更多的人,比如说那个,刚刚被她救助的封乘风。

在墨和封乘风赶往教廷来办手续的过程中,他们仍然在讨论着那些关于那把剑的事情,墨很欣赏那把剑,而在封乘风把那剑的名字告诉墨之后,他好像又更喜欢了几分,而当墨真正拿到那把剑端详的时候,封乘风可以看到,墨的眼睛里的火光逐渐的熄灭了。

“这是赝品。”

“你是说,我家人留给我的最后的纪念,是个赝品?”

“怎么说也应该是吧,花纹对不上,上面所谓的龙血的传说更是可疑,如果说是格拉墨的话,上面很可能会附着着那些英灵的灵魂吧,但既然你到现在都没有能够启动,灵魂也没有回应你,其实也早就应该去想,这是个赝品了吧。”

“我才刚知道这事。”封乘风无奈的笑笑,一个时辰前的他,还在期望自己能够像是那些王道小说的主角一样,在临死的时候觉醒出一些惊世的隐藏潜力,去直截了当的击溃敌人。但显然不,他并不是自己所期望的那种主角,更没有那些所谓的能够带来新的感悟的契机,他只是简简单单的被某个人救了而已,一个路过的人,一个在行驶着自己的职责的人。

对啊,拯救他,只是他们的职责而已。

想到这里,封乘风不由得苦笑,在苦笑的同时,也就释然了。从便宜的收到所谓的指引,到便宜的失败下来,也就仅仅是不到半天的时间。他能看到,自己的心,正在随着黄昏时降落下来的太阳,一同下降,一同落入山中,只留下金黄色的光芒。跟在墨的后面的他环顾四周,看到不久前被毁坏的摊子被恢复原样,看着整个世界渐渐的又一次匆忙,心中只能悔恨自己当初的妄想。

是啊,他也只不过是一个路人罢了,一个在别人的生活中生存的路人罢了。

他并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所以只能奔跑,向着某个地方奔跑,向着一个不会被抓回来的地方奔跑,去奔跑,去躲藏,这样就不会被找到,这样就不会陷入别人的故事之中。

当墨意识到封乘风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的时候,太阳刚好藏入了山中,不再发出一点光亮,晋升之梯渐渐的收起,而在亚各拉瑟城之中的三个人抬起头,不约而同地看着这个景象,他们都有某种感觉。

嗯,之后总是会见到的。

在某个奇怪的地方,通过某些奇怪的机缘,是的,不久之后,他们又会见到的,但在他们下一次相遇的时候,他们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影响互相一生的人。

太阳在风中被吹落,一并被吹落是少年的心,他不知道自己要向哪里奔跑,更不知道自己这所谓的奔跑,能够有着怎样的意义。他能做的只有奔跑,不停的奔跑,尝试去逃离那一个告诉他他不曾,也不会是所谓的主角的事件。可他真的能吗,手中的铁剑虽已重铸,但那最终还是赝品,难以给他带来改变一生的机遇。如果下一次再碰到魇怎么办,如果下一次再碰到他们,又怎能逃离了?

城中燃放起来烟火,一点星辰从地上升起,在这仍然未完全黑下来的世界之中绽放,绽放出更多的绚烂,从空中飘落下来。那是给成功者的告别,对于那些成为了英雄的人们的赞歌。歌唱也是必不可少的,亚各拉瑟城中随处可见的是那些木板教堂之中的祝祷歌声,人们在感谢这神灵能够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和他们获得同样的地位的机会,也同时在主负责和那些从他们的身边离开的人,是的,他们将会成为新的英雄,获得全新的命运。

月亮悄悄地爬上夜空,在这绚烂的星火之中却从不耀眼,一点点绽放开的烟花声音不知承载了多少人的祝福。那风吹过的时候,带走的并不仅仅是幸福和美好,同时也有那如同檀香一般的庄严肃穆。

少年在闹市之中奔跑着,他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身边的人正在祝福着,正在歌唱着,而他,却像是被堵上了嘴一样,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看着身边的人影攒动,听到人们的笑声,闻到那烟花的余香,可身上却只能触摸到寒凉,嘴中,更是只有一丝咸味。

烟花下少年在哭泣着,好像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喜欢他一样。

或许这就是这个世界对弱者的冷淡吧。曾经的封乘风那么的喜欢和向往着的亚各拉瑟城,却在这个瞬间把他抛落在地上,打断了他的思想。他曾经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登上晋升之梯,总有一天会成为家乡的英雄。

泪水滴落在铁剑上,而怎样的感情,能唤醒这赝品的思想呢?

不会有的吧。

在闹市中的封乘风在恍惚之间感受到了自己是有多么的幼稚,多么的不成熟,仅仅是一点点的希望就足以给他所有需要的光明,仅仅是一丝的阳光就可以点亮他那可笑的希望。他又一次背起了行囊,朝教廷走向。他能感受到自己跳动的心脏,它记述着他生命的火光,在逐渐熄灭的狂想,在逐渐落幕的希望,是啊,封乘风,你该向前走了,命运会把你带向你应当在的地方。

教廷之中的薇薇安正在和墨聊着,他们之前虽然仍未见过,但对于在冒险与修行之中磨砺的墨来说,这样的事情或许才能够被称为是日常,他很希望能够从薇薇安的那里了解到一些更多的消息,比如说那戒指的去向。

“诺,就在这里。”薇薇安取出香囊,其中的戒指上的不和谐的音律似乎是从来没有消失的迹象,雷金的灵魂在下午的战斗之中收到了不可避免的重创,但还是在哀嚎着,哭的多少有些悲怆。

侏儒的尸体在下午已经被教堂处理掉了,在这里直接超度,火化,如果有家属的话送到家属的手里,也不会给更多的惩罚,如果说为了神灵们的事情就这样去惩罚一般人,也过于苛刻了。墨虽然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但却还是为那些被那些死去的神灵附身,变成了魇的人们感到惋惜。

“你不觉得吗,他们本来都能够拥有光明的未来。”墨摸了摸那指环,感受着它的频率,它的颤动。

“一直都是,如果说亚各拉瑟中最怜悯那些人的,我估计就是教堂了吧。更多的人,无论他们信仰的是什么样的神灵,在看到魇的那一刻不是四散奔逃就是愣在原地,甚至无法去挥剑反抗,诺,就像是那个你说的,叫封乘风的少年一样。”

“嗯,但为什么你们要叫这怜悯?”

“让他们无法自己控制的身体在他们不情愿的情况下做出那些错误的事情,难道不是一种折磨吗,也许某天,我们可以得到一种将人类从魇之中分离的方案,但在那个方案没出来之前,我们能做的只有帮他们结束他们的痛苦。”

“也是……”

墨看着认真的诉说着的薇薇安,笑了,这方才十六七岁的少女身上透着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果断感情。如果一定要说模样的话,墨会说薇薇安身上透着一股苹果的清香,那稍微有点青涩又稍微有点勇敢的苹果的清香。她常是在微微笑着的,而这样的一种笑在她身上却现得莫名的平淡,那一种感觉对于墨来说,更像是一种安定和平和的清淡。而她略显发黄色的眼睛之中透露出来的则是坚定的意志。她的眉头常常是舒展的,这更让人能够放下心来。要说最让墨在意的,那大抵就是她的头发了吧,像是从中间略剪短的马尾,十分自然,却又显得简明,两缕发丝从耳朵的前侧慵懒的搭下来,好像是保留着一种少女的青春感觉。

墨和薇薇安正寒暄着,虽然墨依然想要知道更多,看到更多薇薇安带来的感觉,但那不经意的噪音还是打断了他们的说话。封乘风从门外走进来,看到了在长椅上和墨聊着的薇薇安,不知道如何反应的他值得伸出手打了个招呼,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是来报销下午的损耗的。”封乘风苦笑着,他还是没能够躲过面对这些事情的宿命,即使是被人推搡着也好,是自己选择的也罢,在烟火下的他终究是屈服了,这或许是暂且的,又或许是永恒的。

“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薇薇安稍稍笑着看着封乘风。

“可能,是这把剑的事情?我想看看它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历史。”

“那这样的话,你就去找主教呗,他倒是能帮你解决。”

说着还是很官话的互动,封乘风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那一种踏在地上的感觉。有的时候悲哀就是用这样的一种方式入侵他的。他又一次回想起来在被袭击之前,自己脑海之中所经过的一系列一系列的感受,那一种种的思想又一次的充斥着他。

当他又要一次陷入思想的泥沼之中的时候,封乘风感觉到了有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很祥和的:“小兄弟,你要来这里做什么呀。”

“主教大人。”另一边的两人不约而同的起身。

“免礼免礼,这么客气做什么。”

于是封乘风又一次的重新叙述了在这么一段时间内他的经历,主教拿起了他的剑仔细端详,却始终不能得出一个答案。而正当主教不知作何判断的时候,一个思想闪过了他的脑袋。

“如果说你相信的话,它可能就是真的;如果连你也不信的话,那这把剑一定就是假的。”

好有哲学的一段论述,而封乘风只认为这段论述只是瞎扯而已,他明确的直到自己已经陷入了后者的轮回之中,无法反抗,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么封乘风现在可以做的就是拿到教廷给的补偿金,去准备下一次的考试,希望能够获得晋升的可能,去光宗耀祖,来完成自己的家人的期待。

所以此时的封乘风怎么说也仅仅剩下了苦笑一个选项,他应承着主教的话,和他尽快搞定了自己的赔偿事宜,但这钱最终还是不够去参加那考试,最终也只能让他去继续苟且一段时间。可能还是要卖剑了吧。

从会计那里出来,封乘风正想走,却被主教拉住:“小兄弟,今天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失职,若是这样你看行不行,待会我们一同去薇薇安的庆功宴,也当是对你的补偿了。”

“那我先走了,要不然找不到一个歇脚的地方了。”墨摆摆手。

“既然来了,那就也别走了。”主教用另一只手拉住墨,薇薇安此时只能在旁边打着圆场,一边把擦拭好的兰斯洛特枪收入教堂的武器库之中。

“不随身带着真的没问题吗?”封乘风不解了。

“没事的,如果你和那圣器有着绝对的羁绊,那随处都可以召唤的来的。”

四人就这样向着街市进发。此时的夜空之中仍然充斥着火药的味道,夏日的烟花从空中飘下,抚慰着失败者疲惫的心,赞美着成功者愉悦的心情,也鼓励着那些即将参加考试的人。封乘风觉得这次的考试自己肯定是要错过了,明明是两天之后就要再开始的考试,自己却一直没能够凑齐参加的费用。

直到在酒馆坐下,封乘风都把自己扔到了那一种最为简单的痛苦之中。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去成为自己觉得应该成为的人,更害怕的是,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的一个机会。

水中的气泡一点一点的上升,让封乘风的心中充满着某种不甘心的感觉,他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想不出来应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未来。

“薇薇安,你打算把这戒指怎么处理了?”主教喝口水,正准备打开话头,准备上菜之前的一些闲谈。

“一般来说这东西都是需要上交给教堂的吧。”

“不,那也只是教堂里的人的一般处置手段罢了,有的时候猎魇师碰到他么能够使用的圣器也会自己留下,有的也会送给别人,大抵如此,一般来说圣物都很难和自己或者自己朋友的波长有相似的地方,于是更多的就交给教廷,准备下一次的分配。”

“那我就先上交吧。”

主教对于这个决定并没有感受到多么的震惊,更没有很期待或者反对这个决定,他认为这些必然只是某些人的选择,对于薇薇安来说,暂且选择和别人一样的解决方案,或许对于她来说是个好事。

墨拍了拍仍然趴在桌子上的封乘风:“小子,你之后想要去哪里了吗,有没有打算把这剑卖给我啊。”

封乘风自然是想要去考取功名的,但是那一丝想要成为主角的执念仍然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里,此时的封乘风很难能够放弃手中这一把可能能给他的生命带来转机的东西。

“不卖。”

“那要不要来我们这里做个猎魇师?”主教又自顾自的倒上一杯水。

“有钱拿么。”

“有钱,很多,是不是,薇薇安?”

“是……”虽然确实是这样回答的,但薇薇安也累的瘫下去了,主教笑着看着封乘风,在期待着一个肯定的回答,如果是一个充满了生机的年轻人,他相信封乘风很容易答应这一点的。

“不去。”

封乘风向另外一个方向把头扭过去,不希望和他们有接下来的任何对话,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把手上的剑卖掉,或许这样他还能够去考取功名,成为家族的希望,嗯,他也早应该这样了。

随着烧烤被酒馆的老板一盘一盘的端上来,气氛略微微妙的庆功宴在进行着,他们浅浅的聊着日常的生活,度过这看似平和的时光。窗外的烟火声渐渐的笑了下来,或许烟火已经放完了吧,时间也不早了。

在庆功宴之后,薇薇安回去了自己的住处,而墨和封乘风却找不到一个落脚点,现在已经很晚了,天色太黑,想摸黑回到封乘风在城外的房子绝非易事。

“要不先到教堂住下?”

“好吧。”墨和封乘风此时也只好接受这样的提议,暂且跟随着主教回到了那更近的地方,期望能在这里消磨一晚。

又是宁静的一夜,象是平常一样的。

唯一不同的是,第二天,当鸟儿划过天空,雄鸡高声鸣叫的时候,刚刚起来,在摸索着的封乘风洗了下脸,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看。

“我剑呢?”

没有回音,教堂的走廊实在太过于安静,安静的就好像这里从来都没有过任何一个人一样。主教和墨早就消失了,只有他们床上的参与的温度标记着他们来过这里。

在嘴里嘀咕着骂着主教和墨,封乘风又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玩笑。

他开始尝试去呼喊他们两人的名字,可无情的回音打破了他的期待,封乘风只能假定自己的剑早就已经被他们偷走了。是啊,墨那家伙一直都想要他的剑,而主教,说不定也早就是和墨说好了要用赝品为借口骗走那柄剑吧。

好一个老狐狸。

封乘风轻轻地又一次推开了主教的房门,安德华拉诺特正静静地躺在主教的床头。如果说这东西真的能给那拥有它的人带来无限的财宝的话,或许用剑来交换,也是值得的。他微微一笑,把戒指缓缓地套在了手上。

就好像有一道灵光闪过一样,封乘风意识到了用这个戒指赚钱的窍门。不久之前薇薇安告诉他,对于圣器而言,如果说有契合者的话,那无论经历什么,只要波长能够对应的话,都是可以从远方召唤回来的。那为什么不拿着这戒指去街巷上卖钱,

等拿到钱之后再把戒指召唤回来呢?

有道理,封乘风打算即刻去办。

晋升之梯被收回后的一天,亚各拉瑟城是安静的,甚至说可以说是寂静到了无声息。原本那些胜利者的亲人朋友早就先一步被接上了天界,和神灵一同娱乐。而那些没有被接上去的人们自然是在准备着几天之后就会到临的下一场考试,而这场考试对于他们的重要性那更不用多说。他们在紧张着,而这思想更让整个亚各拉瑟城都跟着他们一起紧张了起来。

封乘风要赶在这两天去报名,于是他必须尽快把这戒指卖掉,换个好价钱。

当他跑出教堂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他背后。

“封乘风!你要去那里诶!”

是的,正是薇薇安,早上起来就过来述职,准备新一天的工作的她好奇封乘风为什么跑得这么快,于是便尝试去问询,可封乘风完全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只是尽最快速度跑掉,心虚的话,是这样子的,尝试去让自己正在心虚的内心能够不被其他人这样看到。

薇薇安正疑惑着封乘风的去向,可是现在的她更改好奇的是主教去哪里了。她在教堂中并没有找到主教的身影,墨也消失不见了。

封乘风在跑到了更远的地方之后,总算有了把身上的戒指拿出来的胆量。薇薇安不会发现自己拿走了戒指,他是这么想的。对于封乘风来说,这样一个能让他获得下一次考取功名的机会是不容错过的,特别是在剑已经被那无耻的两个人偷走了之后。

当他在亚各拉瑟北方的街市之中坐下,打出“吸金戒指”的招牌只好,许多的人便凑了过来,想要见识一下这戒指的魔法。

“喂,小子,放我出去,你不就是想要钱吗,看在你带我出来的份上,我给你。”在恍惚之间,封乘风好像听到了戒指在说话。似乎是在空气之中的某一种颤动的感觉跨过了自己的耳蜗直直的进入到自己的大脑中一样,封乘风此刻能够感受到一种和他拥有的那种相似的波长。那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对,雷金。封乘风意识到了这是雷金正在通过戒指在和自己进行着对话,那对话的信息正是通过空气之中的某种物质的传递进行的。

之前的人们曾经叫这一种物质以太,那是一种无法在神灵允许的科技条件下研究的东西。人和圣器的振动波长的匹配,也大多是通过这一种物质。如果说运用的良好的话,或许这以太也能够去引发出更多的奇迹。

当封乘风摘下戒指,一枚枚金币从身边的空气之中产生,振动,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而伴随着这响声的则是封乘风身边围绕着的一整圈的人的赞叹的目光。

“我出一百个金币!”

“我出二百!”

“我出二百零一!”

在几轮的喊价和争吵之后,最终封乘风同意用一千九百一十九个金币的价格卖了出去。封乘风总算是有钱去找到那神灵派来的人去报名参加下一次的考试,但是这过于简单的来钱方式属实让他震惊了。

刚刚离开报名点,封乘风心里默念安德华拉诺特的名字,那戒指便从他的身边出现,在振动之中回复了它的模样,并且落在了封乘风的手上。这一切连贯的就好像是提前很久就被设计好了的动作一样。封乘风尝试去感受那戒指之中潜藏的力量。

“小子,来钱容易吧。”戒指中的雷金嘿嘿的笑着说道,他明显对于封乘风的行为十分的满意。对于这样一个小孩子来说,这么迅速的去领悟到使用圣器的“真正”方式很难说不是不令人惊讶的。于是雷金就开始继续蛊惑着封乘风,去继续使用他的力量。

“还是算了,这点钱暂且够我生存了。”封乘风为上午遇到的人感到了真切地可悲,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在期望一个能过够赚钱的机会就被这么骗走了身上的钱财,对于他来说,确实很不好意思。

还剩下三百枚金币,也是够封乘风去酒楼里吃顿好的了。

可他刚刚踏进酒馆,看到的就是主教和墨正在那边喝着酒,似乎在聊着什么。一想到自己的剑就是被他们拿走了,封乘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朝主教和墨所在的二楼冲将上去,连门口的小二也没能拦住。

“喔,封乘风也在啊。”主教看似祥和的笑了笑,挥手示意他坐下。

“我剑呢?”

“你的剑?不一直都在你床边放着吗,我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去看你了来着,就在那里。”

看着主教祥和的笑,封乘风更加的恼怒了,在他刚刚起床的时候,主教和墨的房间尚有人气,连床都是温的,又怎能说是在他们离开之后又有其他人闯进带走了封乘风的剑呢?如果墨这家伙想要剑的话,为何不能自己来掏钱买,非要和主教设这局来骗他剑么?

想到这里,封乘风更加的生气了,但苦于身上完全没有能够证明就是主教和墨偷走了剑的证据,只能暂且作罢。在他坐下之后,看着仍然在交谈的两人,封乘风独自思考着怎么去获得更多的信息,让他们把自己的剑吐出来。

“上午你们在哪里?”

“哦,上午的话,我们在接受新一轮的巡逻的任务,这个本来是要由主教负责的,但我毕竟是个旅人,也没什么好能报答主教的帮助的,于是就跟着主教去到了神灵那边领到了下一场考试期间的巡逻任务。”墨略略笑着,伸手去摸封乘风的头,而此时的封乘风心中那心虚和厌恶的集合推动着他向后跳去,而这甚大的反应告诉了主教和墨这一切都很不对劲。

“那你们要巡逻的话,能把剑还我吗?”

“我们真没拿你的剑。”

封乘风也感觉到了,再接下来在这里耗着只能是自讨没趣,目前只能先行回到自己的家中准备接下来的考试,如果说那剑真如主教和墨所说的,是一个赝品的话,那么怎么说继续在这里耗着也没有一点的意义,就算那剑能够被取回,那得来的钱还不够封乘风在卖一轮戒指的。

这么想着,封乘风笑了,自己受伤有这么一个能够源源不断的送钱过来的宝具,有多少钱,多少人都换不走他了。

身上的三百金币在封乘风从酒馆的楼上下来的时候碰撞的叮当作响,更是又一次的激发了封乘风的满足感。他感觉到自己的肚子确实是有些饿了,也是时候去在这附近吃一顿了。他混进闹市区,在一个主教和墨肯定都找不到的饭店坐了下来,享受那他过去的生活之中从来都没有机会去享受的佳肴,那对于封乘风来说,无疑是莫大的享受。

可另外一个人似乎看见了他的行踪。

在封乘风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少女的过程中,桌上的大餐被他风卷残云一扫空。正沉浸在满足感之中的封乘风更加信赖这戒指,就是能够带给他人生成功的钥匙了。这正沉浸在满足之中的人很难能够去体会到身边的人的奇怪的目光,只能继续享受这对于他来说十分难得的满足感。

他走出饭店,屋外的太阳的光芒似乎更加的热烈了,就好像要把他的身体烤化。他第一次的感觉到一个吃饱的生活是有多么的满足,被填满的胃涨得撑了起来,而他的欲念也和这一样,被胀了起来。

他决定再去卖一次戒指。

这一次也和上次一样,不一会就有人来把戒指买走了,而封乘风又故技重施,在走了不久之后就把戒指召唤了回来,就这样凭空的赚取了两千金币。对于任何人来说,这样的利润只能说是令人赞叹,即使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商人也无法做到将一个东西反反复复的售卖,从中不用任何的成本就赚取全部的利润。

这真的是可怕的。

而正是着一种可怕的赚钱速度,让封乘风沉醉其中。现在的封乘风已经太习惯如何去把这戒指用去生钱。

即使是到了考试的那一天,封乘风都没有想到要去复习的事情,他已经太过于沉醉于这样的魔法之中,不能自拔。

从考场出来,他第一时间并不是去回到家中去等待下一次晋升之梯的开放,而是跑到了赌场,一个他曾经认为只有那些最富有最富有的人能够去的地方。现在的封乘风已经沉浸在这样的浪潮之中,无法摆脱了。

现在的封乘风,无比喜欢那筹码和筹码碰撞的声音,一张张牌被翻起的时候充斥着他整个心灵的快感占领了他的思考。要说对于他来说最喜欢的是什么,那肯定是在赌场之中被众星捧月的夸赞的感觉。这是曾经的他,作为一个贫穷的赶考者所不拥有的。

他太喜欢这一切了,就好像沉醉在这地方一辈子都可以,都不需要再走出这里一步一样。即使有的时候没钱了,他还是会去街市上重新操起他那到买戒指的勾当,一次次的依靠和雷金的共振把戒指从那些买家手里抢回来,一次次的去骗取钱财。

在赌场之中,戴着面具的他无比放心,自己绝对不会被那群下贱的穷人抓到。

而在他最后一次身无分文的走出赌场,打算再次去卖钱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的戒指被落在了赌场之中。封乘风尝试去用他和那戒指的共振去把戒指召唤回来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种力量在另外一个方向去吸引着那戒指,让封乘风根本无法去触碰。

只见此时,一个挥着双手斧的壮汉从赌场之中凑出,而那壮汉的手上赫然就是戒指。

可能是赌场之中的人的贪念相对封乘风更胜一筹吧,那戒指的归属早就属于了那壮汉,可那壮汉身上的气息对于封乘风来说,却是无比熟悉。

雷金?又一次的复活了?

只见面前的魇挥舞着双手斧便向封乘风冲过来,一边还大喊着:“小子,该到你还债的时候了,是时候把你利用我赚取的每一枚金币都还回来了!”

那可怕的图景又一次在封乘风的面前展开,而此时不知道怎么去应对面前这魇的封乘风比上一次更加的惊慌了。肩上的斧伤虽然已被薇薇安初步的治疗,但那疼痛仍然十分的激烈。他又一次的回想起来召唤圣器的事情。

如果父亲留下来的那把剑是真的就好了。

“格拉墨!”封乘风伸出手,好像是要去抓住什么东西,而身边的风好像也在回应他的叫喊,一道风从远方飞来。可是,它的目标好像不是封乘风的手。那是一条锁链。

壮汉的手在那个瞬间停下了动作,两个锁链顺着他的手向上爬升、缠绕,像是要绞出他的全部生命力一样。那壮汉的手被缠住,根本使不上劲。而下一步则更是超乎封乘风的预料,两根锁链飞在空中,象是有生命力一般的互相缠绕,交换位置,向着对方的方向飞过去,缠在壮汉的另一只手上。

只一会,雷金所附身的壮汉就被制服在了地上。

而出手的人正是一个封乘风在他拿到安德华拉诺特的那一天起就不想再一次见到的人,墨,那个偷盗了他的剑的小贼,一个无耻的人。

呆立在风中的封乘风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面前的这个人,只能看见锁链在雷金的身上越缠越紧,直至雷金彻底不能动弹。那锁链缠绕着雷金,但是对于封乘风来说,却也像是在不断地缠绕着他的内心,现在的封乘风根本无法从这种纠缠的紧张感之中脱身出来,好像心灵也像是面前的雷金一样,被缠绕得瘫倒在地,无法动弹。

“不需要你帮我。”呆立许久,封乘风只能挤出这样一句话,可是面前的墨却完全不在意他的想法,只是微微笑着看着他,略带有些嘲讽:“想要你的剑吗?给你不就是了?”说罢,一个人影从赌场的房顶闪出,将一枚剑从高空精准的掷到了封乘风的面前,那正是他的那把宝剑格拉墨,正是他在苦苦渴求的那东西。

封乘风走上前去,倾尽全身力量,拔起宝剑,站直腰身,对着那已经被束缚在地上的雷金,向前走去,将手上的剑高高举起,好像在从天地之间接引那无穷的力量一样。

他砍了下去,鲜血从他砍入的地方喷涌而出,或许是因为墨把雷金的身体勒的太紧了吧,那暗红色的血液从封乘风的眼睛彭便擦过,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的感觉。真的砍中了吗?确实是砍中了啊,面前的雷金正在抽搐着,而其所谓的灵魂也又一次的被吸入进了安德华拉诺特之中,壮汉更是完全停止了动弹。被雷金吞噬的灵魂显然是回不来了,而这可怜人的身体更是因为这一刀彻底的瘫在了地上。

可是封乘风完全没有砍中的感觉。那一种作为驱逐魇的英雄的感觉在他挥下格拉墨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出现在他的身上,即使封乘风用全身的力量去感知那一刀的威力,即使身边的一切,从喷溅的血液到瘫倒在地上的壮汉到颤抖的安德华拉诺特都在告诉他砍中了,即使墨对他有着赞赏的眼光。

一切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

封乘风砍下了这一刀,而壮汉身上的锁链在墨的操控下又一次活了过来,顺着格拉墨的锋芒,一点点盘旋向上,缠绕着封乘风的手,把它们和那壮汉的身体绑在一起。

“舒心了吧,接下来该回去领罪了。”

墨轻蔑的笑着,但这一切都好象是被某个人设计好的一样,而封乘风只是在自己毫不在意地情况下走进了这一个全套。

他是无辜的,他是这么想的,但他并不是。

那一种英雄的幻想和主角的荣光在铁链缠绕着他的手的瞬间被击碎了,正如同夜晚一阵吹来的寒风带来了不久之后匆匆降下的雨一般。

封乘风的心湿透了,就像是他的衣服一样,他被墨全身绑住,在地上拖行着。虽然铁链能够缓解他和地面发生的摩擦,让他的肉体不至于在领罪之前就因为疼痛崩坏,但是现在封乘风心中的疼痛却远远的超过了他肉体上的疼痛。他眼神中的火光逐渐的消失了,看着自己在过去的几天之中突然获得的成功的可能。

黄粱一梦。

当墨把封乘风拖到教堂门口的时候,主教出来迎接他们。

封乘风能看到主教的眼睛,可是这一次,他从主教的眼睛之中读不出一点的信息,好像那一切都已经被封锁了一样。面对着一言不发的主教,封乘风只能低下头去,用身体感受夏季的雨的寒冷,尝试去摆出一个他认为还算端正的态度来恳求主教的原谅。

“我错了。”封乘风低下头去。

这好像是无数次在考试失败之后,封乘风向母亲低头认错一样的简单,这一切都好像是被设计好的一样。此时的封乘风低头认错,在过去的日子之中,这一直都是有效的,当他的母亲看到他如此成看的态度之后,即使是多么严厉的责备他,即使是怎样的去说“今天晚上不许吃饭了”,最终都是会妥协的。

主教看着封乘风。

封层风不敢看主教。

雨越来越大,随着一点点的雷声从远方传来,雨水冲击着封乘风的脊梁,好像是要迫使他跪下去一样。

主教看着封乘风。

封乘风不敢看主教。

雨水和汗水混合在一块,但是里面有没有泪水,谁都难说,墨站在主教的身后,注视着这一切,看着封乘风静静的立在那里,无法行动。

主教看着封乘风。

封乘风不敢看主教。

封乘风感受到了脚下的水汇集成一滩,逐渐的进入了他的鞋中,充斥着他的脚。那雨水像是在一点一点的腐蚀着他的脚一般,把封乘风变得难以再继续站立下去。可是面对面前的主教,他实在是无法反应,只能继续站在这里,任凭这一切继续发展着。或许也是因为这雨水的侵蚀实在是比不上他内心在这种强压下收到的侵蚀吧。

主教静静的看着封乘风,无话可说,看见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还是软下心来,挥挥手,示意封乘风赶紧进到教堂之中。

在教堂之中,主教和墨把安德华拉诺特快速的取了下来,尽量不让雷金有再一次驱动那壮汉身体的可能。此时的戒指已经吸附了太多的贪念和对于钱财的渴望,而对于这因为赌博被安德华拉诺特找上的壮汉,那贪念所带来的财欲实在是太多,就好像是一块超大的此贴一样,吸附在那壮汉的身体上。

“小兄弟,你今次直到自己犯下了怎样的错吗?”

“嗯。”

知道吗?封乘风完全不知道,也根本不会了解自己犯下的这无边的错误究竟会给他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后果,他知道的,仅仅是这样的事情会引来面前的两人的无边怒火,更是可能是会收到更加深重的惩罚的。

薇薇安从门外进来。

“刚刚的剑投的还是蛮准的吧。”薇薇安俏皮的问道,完全打破了在教堂大厅之中刚刚被塑造起来的紧张气氛。她的话还是引发了主教和墨接下来的解释。

“我们很早之前就知道你在用安德华拉诺特赚取不当的钱财了,就在你去酒馆找我们的那一天。是薇薇安告诉我们的,但是我们最开始认为,对于没有什么能够防身的你来说,如果说可以使用到安德华拉诺特中所寄存的力量来对抗其他的魇的话,不一定是个坏事,但是显然你已经被贪欲占满,在你一次次出售安德华拉诺特的过程中,无数人的贪念就这样被雷金汇集,积攒起来让他变得更加强大。这一次如果不是墨在这里,单凭圣物我们可能制服不了雷金。墨的锁链有着堪比圣物的强劲力量,于是便能至少制服雷金。”

主教缓缓地解释着,这一切果真都是早已经被主教他们做好的全套,只是封乘风直到他考完试的这一天才被告知他本人和引爆。

“那我的剑呢?”封乘风更加想要了解的其实是这个部分,如果说不是因为剑的原因,他可能根本就不会去使用安德华拉诺特的力量来赚取这些不义的钱财。

“你的剑的话,在那天早上是被薇薇安拿走去做的检验,毕竟她看你实在是太在意这剑是真品还是赝品,这么想要一个能够护身的力量在你身边来保护你,所以她去拜托了城东的古董坊来帮忙。”

“那为什么不先经过我的同意。”

主教一愣,可薇薇安此时却突然跳出来打圆场,本就可爱的她笑眯眯的向封乘风挥着手:“对不起啦。”

薇薇安清楚,主教已经掩藏了他们用来引出雷金全部力量的战斗计划,在今天即使是计划已经完成,面前的这个少年仍然有着一些他们不得不依赖的部分,一些他们应当去继续使用的部分,所以现在不能让封乘风知道他们一直以来的计划。

安德华拉诺特静静的躺在桌子上,好想和它相关的诅咒早就飞到了另外的一个时空之中。

可怜的封乘风,即使是终究有了一次可以去操控自己人生的方向的机会,给他那机会的也不过是那些想要利用他的人,而并非他自己的选择。

多么可悲,多么的可悲。

封乘风仍然无知的坐在那里,面对着面前的这个可爱的少女的道歉,他选择了去接受。

也并没有方法选择去不接受吧,已经成为罪人的他又有什么样的脸面去面对面前的三人了?他的内心早已经被那些感情完全的占用,无法去向那些他本来应该去追寻的东西发出更深的疑问。

他看着随着墨解开锁链掉在地上的剑,只恨那东西太过于无能。

看着封乘风的目光逐渐转向了掉在地上的剑,主教稍稍的笑着看着封乘风:“小兄弟,你知道这剑能砍伤魇,代表着什么吗?”

封乘风一怔,那剑确实是在那魇的身上留下来了极深的一道剑伤,对于刚刚因为种种事情无法思考的封乘风来说,这一句话确实如醍醐灌顶一般。墨一字一顿的揭晓着答案:“这东西,是个真的圣器。”

听到这句话,封乘风忍不住笑了,自己果然还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而这被称为真品的剑则是最好的证明,可是他却有另外一个疑惑,如果这东西是从自己的亲人那里直接继承下来的,为什么它就不能去响应自己在最危急关头的召唤呢?

为什么它就偏偏的没有做到圣器应该有的一点呢?

“但是吧,这东西里面所寄宿的英灵似乎已经离开了,它已经不在这里了,所以便无法响应你的召唤。”薇薇安很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但是听到这句话,封乘风大概已经知道是什么时候,英灵离开了这圣器的。

应该就是在最开始,自己带着这把宝剑去到街市上面打算去卖掉还钱的时候,在那个时候被雷金砍断的同时散发出去的。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有什么样的英灵可以拜托物理的限制呢?

封乘风又一次低下了头,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有趣,把重新燃起的希望一次次的泼灭,用一个个可笑的结局赠与那些本来应该有着光明前途的人。

封乘风低着头,一言不发。

主教先开口了。

“小兄弟,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明天墨要去把安德华拉诺特从亚各拉瑟带往神灵那里进行回收,到时候薇薇安也会跟着去。地点就在亚各拉瑟城外不远的圣所。在那里会有神灵在那里等待,他们到时候会负责从你们的手上接受安德华拉诺特,这样就能防止雷金去再次危害世间了。”

封乘风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下来,如果说自己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去获得面前的三人的原谅的话,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这样那一种心里的亏欠,多少也能有所消解。。

主教选择封乘风是出于一个十分简单的考虑的,作为安德华拉诺特曾经的契约者,虽然没有文字书写的绑定的约束,但是已经进行的事实可以证明这一种约束的存在,也就代表着封乘风身上实际上是仍然留存着一种和那戒指的联系的,或者说是一种磁力,这样子的话,即使是被人偷走或抢走,安德华拉诺特也可以被封乘风简单的召唤回来,可以保持一种安全的状态。

封乘风笑着看着面前的三人。

雨声好像渐渐的小了一点,随着外面的天一点点的发出亮色,鸟儿的声音也又一次出现了。

破晓,随着太阳渐渐升起,只是稍稍休息了的三人收拾好行装,在逐渐光亮的大地上行走着。阳光照着封乘风的手腕,光亮的银手铐反射着太阳的光亮,不时地刺痛着他们的眼睛。这个世界的韵律不会因为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变故就停下,而是会继续,继续,如同马车一样向前奔驰,被那匹叫做时光的白马引领着,顺从着节拍和律动。

在太阳从地平线上探出头的那刻,云朵就像是被点着了一样,发出赤红色的亮光,承载着天界的云朵在天空上面飘荡,随同它一起的还有晨钟声,祷歌声,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祈祷的人,更不缺信仰着的人。

圣所就在亚各拉瑟城外的不远处。神灵从来都不希望把这种场所设立在城内,因为这样的话无数的人就会来打扰他们,或是来求情,或是来告状,或是简单的祈祷,但总之他们永远都不会安宁。他们把这一切都交给了人类政治的管理者和宗教的管理者,如若不是将自己手上的东西略略交下去一些,他们想当然的会变得很累吧。于是他们准备了每年一次的考试的机会,去让一些人有升入天界成为英雄的权力,这样便能给神灵更多的时间来追求一些所谓的神灵想要的东西吧。这主意是一个木匠提出的,一个能把权力像饼一样,分给全天下所有的人而从不减少的人提出的。

他们一行人向着西方行进着,穿过大学,穿过贫民窟,穿过工业区,穿过高高的城墙,走出这城市。只是简单的收拾后的少年头发仍然没有洗过,显得过于的粘连,就好象那本来就是一块。而少年的心或许更是像是他头发上反射的光芒一样凉的吧,冷寂的心灵从来都不能被所谓的简单的原谅去救赎,唯一可以拯救他的是另外的机会和更多的可能,而少年也深知他并不配再一次得到这样子的机会。

少年看着手上的银环,一言不发,眼神中的光芒好像是被那银环夺了去一般的。如果说人们在悲伤的时候会眉头紧锁的话,那少年显然是永远得不到这样子的机会了。他的眉头是舒展的,就好像那些很少被人注意到的绝望的人一样,平淡的表情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如果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了。

少年和身旁的两人一同行进着,却又像是在寻找或者等待着一些什么东西一样,走两步,停一步,跌跌撞撞的在这仍未被建筑和更先进的技术祝福的地方前行着。

他们就这样一直向前走,太阳也随着他们的路途,逐渐升起,在想着西方赶路,那时间的马车把太阳拉着缓缓向前,一直穿过了这一整片天空,知道天气逐渐的从明亮变成金黄,荣耀和被祝福的感觉充斥着在前行着的几人的胸膛。为了保留水分,这一路上他们机会没怎么说话,直到这时候他们才终于需要去寻找一个地方落脚。

此时的他们刚好经过一个小小的村庄,而正当他们敲开村口的第一户人家的门的时候,里面的人探出头来,只是看了看被手铐束缚着的封乘风,又打量了一下带着封乘风过来的两人,还没等墨开口就关上了房门。那男人打开窗子,向外面喊:“如果你们是来把那家伙送来的,我们这里不收,去前面吧。”

无奈,薇薇安只能拦住正想要上前理论的墨,带着他们二人向前继续走去,在这村庄依赖着的大道上面前行着,希望能够找到一处真正会收留他们过夜的人家。

他们来到了村中的旅店,但即使是旅店中的人,看到了封乘风此时的模样,也拒绝让他们在这里过夜,此时的墨的火气也是大了不少。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在这里?”

“客官您多往西边走走便是,我们村就这样,规矩是不能变的,您要是觉得不行您去前面那镇子里去看看,说不定就有不认识的人能容你们过这一夜了。”

“什么叫做不认识的人?”

随着晚饭的时间经过,酒店毗邻的广场上面开始了歌唱和舞蹈,人们聚集在广场上面,或是说笑,或是玩闹,一片安然祥和的景色。

薇薇安忍不住回头去看,可这一看,非但没能匀散没有地方过夜的愁苦,更让她切实的感受到了另一种的孤独和悲哀。旅店前台的后生看着三人的面容,虽然不好得罪这些客人,但他更得罪不了的是雇他在这里帮忙的老板,他只能和墨一句句的扯皮,希望什么时候墨能够放弃在这里住下的想法。

“阿维,明天的菜来了!”

一个老妇人挎着一篮子的蔬菜从台阶下面走上来,小伙子赶快下去迎接,但对于在旁边看着的封乘风来说,小伙子的眼神之中更多的是一种惊讶的感觉,或者说是一种找到了什么的既视感。

把菜篮子递给小伙,老妇人抬起头,看了下在酒店前台立着的三人,而当老妇人的目光落在封乘风的身上的时候,那本来被浑浊覆盖的眼睛好像瞬间多出了一点光芒,那老妇人的腿也不抖了,腰也直了,就这样直勾勾的向着封乘风走了过去。

当她走到封乘风身下几个台阶的时候,她的眼神好像又在那个时候暗淡了下来。

“哦,不是啊。”

封乘风和老妇人同时静止住了,而刚刚拿到菜的维克托把菜篮子放到前台下面,向面前的三人陪着笑脸:“如果说不是的话,就请进吧,实在抱歉,因为长得太像了,我也一时没有认出来。”

什么长得太像了,这一句话更是让在场的人们摸不到一点思绪,除了老妇人向着维克托又挥挥手:“诺,别了,让他们去我家吧,年轻人们,你们行吗,不要你们住宿费。”

“好好好。”

没等另外两人反应,封乘风先接下了这邀请,而身边的两人看封乘风既然已经答应人家,也自然不好拒绝,只能跟着老妇人向着村子最西边的一间房子去了。

进入那房间的几人在老妇人的招呼下在餐桌旁边坐下,倒上三杯水,而那老妇人还特意留出来了封乘风对面的位置,然后便是去厨房里准备给他们的晚餐了。突然收到了照顾的几人在这会感受到了某种尴尬的感觉,互相对望之后就开始了稍微的闲聊,知道太阳真正的到达它的终点,从空中缓缓地降下。外面的天此时也回复了冷色,屋内的灯光则又让这小屋显得更加的破败了。

屋外的歌声渐渐的降低,端着两盘菜走过来的老妇人笑着坐下,端详着封乘风。

“你啊,和我的儿子是真的很像呢。”

是吗?封乘风对于面前的老妇人一点概念都没有,或许就真的只是一个路人吧,但如果说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和自己的儿子走散了的妇人,封乘风感觉到了一种淡淡的悲伤。是的,在封乘风的母亲离开的时候,他也能感受到这一种感情,虽然不是直接的,但是那一种遗憾和不舍的感情在这个时候就总是会意外的强烈。

封乘风抬起头,微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妇人。

“很抱歉,但我确实不是。”

乐声渐渐的停歇下来,而面前的老妇人的眼睛中的火光也渐渐的暗淡下来了,确实,只是因为这样最巧合的机遇也很难解决那些曾经就已经深入的了问题,老夫人只能苦笑,稍微咳嗽一下,给封乘风夹一筷子菜。

“谢谢。”

“我就说你真像他。”

几个人就这样还寒的继续着,同时也感谢着老妇人。

而那老妇人也自顾自的讲起她和儿子的故事。

曾经这一家也是一个十分幸福的家庭,可是老妇人的孩子从来都不是哪一种十分喜欢学习的类型,对于在这个世界之中被视为正道的晋升之梯和考试完全没有一点点的兴趣,每天的仅剩的一点点的干农活之余的时间全都被用去了探索。对于他的父亲来说,这一切再正常不过了,作为猎人的儿子而言,应当有着这一种探索的热情和领悟这个世界的期待。所以就在这样子的父亲的放纵和不想让他就此成为一个和他的父亲一模一样的凡人的母亲的压力之下,他开始更加更加的依赖父亲。

可是悲剧也是从这种时候开始的。

一天晚上,男孩被村子里面的另外一个猎人抬回家中,他的腿似乎是骨折了,虽然在这里骨折完全可以找那些有着神灵指点的郎中和魔法师们快速的医治,但是他仍然要承担那持续很长时间的痛苦,这种痛苦来源于他没有完全愈合的骨头上的伤口,却也组织了他的探险。父亲承诺他,如果他能熬过这段时间,等男孩伤好了就教他打猎。

父亲本来以为男孩会从痛苦之中走出来,可谁有能想到,男孩一点都不痛苦呢?他认为自己找到了自己最好的宝物,那是一个金色的环,上面铭刻着某种符文,男孩能够感受到一种在颤动着的能量在那环中,便更加坚定的认为那是本应当属于他的宝物。

一切看起来都还好,直到男孩的腿终于好了的那一天,猎人带着他去丛林之中,进行他第一次真正的围猎。

于是三天后,被找到的只有猎人被刀伤和野兽啃咬弄得残破不堪的尸体,而男孩,早已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个房子里,就只剩下一个人。

讲罢,老妇人看薇薇安和墨都有着一种很能够让她相信的气场,对着他们笑笑。

“你们啊,要把这年轻人管好哦,啊对了,如果说出了村子的话,帮我看看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看起来很像是这个年轻人的人,看到了的话把他带给我便是了。”

本不打算接下这额外的任务的薇薇安和墨看到老妇人正打算跪在地上求他们帮忙,心中便早已软了大半,只能先同意下来,然后便抓着封乘风去老妇人安排好的房间洗漱后准备睡了。

躺在榻榻米地板上,封乘风然然没有脱离出来自己仍然尝试理解和战胜的哪一种悲伤。他不知道自己在一切机会都被夺走之后还有什么样的可能来翻身。

蝉声仍然没有停息,搅得他的心是更加的烦躁。

“喂,你们说,我还有机会去走上晋升之梯吗?”封乘风把双手垫在脑袋下面,闲谈道。

“会的吧,如果说你找到你的梦想的话。”墨翻了个身。

“墨,你的梦想是什么诶。”

“旅游吧,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旅人而已,为了找点自己想要的东西才来到这亚各拉瑟城,也是为了这种事情才答应来帮忙。”

“那薇薇安你呢?”

“我不知道,之后找时间再说吧,如果你现在问我的话,我只能回答不知道。”

月亮升起又落下,带走了黑夜,带走了三人的梦境,带走了行路一天的他们的疲惫。

第二天,又一次随着太阳,封乘风一行人在和老妇人暂且告别之后便向着圣所的位置快步行进了,有了充分的休息,这一天的旅程不能不说是顺利。在太阳刚刚升到头顶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到了圣所,敲门后便径直走进了其中的办公室。

一个头上顶着似乎是无法塑形的光圈的天使和一个大肚子弥勒坐在一起,似乎很早之前就已经在等待三人的到来了。阳光从窗子之中照进来,把那天使的羽翼和弥勒的肚子都打上一点高光。

“安德华拉诺特吗,总算被收回了,这次真的感谢你们的协助。”

天使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三人,招呼他们坐下,弥勒则从旁边取出一个钥匙,走到封乘风的旁边,帮他打开那手铐的封锁。

“哦对了,叫我小路就好,你们的事情不久之前主教已经跟我说过了,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多多联系我。”

天使给他们端上一碗茶,脸上是无比开心的样子,那是一个喜欢认识朋友的天使,一定是的。

在旅途的劳顿之下,少有的休息时间是他们最后的乐趣了。

天使赠与他们三片羽毛,以便未来的联系。

虽然失去了安德华拉诺特,但封乘风不知为什么,没有多少的伤心感觉。

三人踏上了回亚各拉瑟的路。

简单的回到亚各拉瑟显然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最好的选项。虽然很难实现老夫人拜托他们三人的医院,但如果说那老夫人的儿子,那个消失了的少年就出现在他们的身边的话,那很难说能和在回到亚各拉瑟的必经之路上的那个村庄之中的老妇人道谢。封乘风是这么想的,他也很清楚,身边的两人也应当是如此。刚刚从圣所出来,两人便略略的在交谈下面去到哪里好,如果说回到那村,今天的时间肯定可以做得到,但是回应老妇人的期望显然是做不到了。封乘风会认为老妇人已经在这很长时间的等待之中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还能够回来的期待,或许已经认为自己的儿子在某个地方被抓住或者处决了吧。

如果说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在老妇人看到封乘风的那一刻会像是早就已经等待着那一刻的到临了?

空手而归或许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但一行人绝对不希望再看到老妇人苦笑的模样。

已经够了,就当给她留个念想吧。

略作讨论,在久经旅行的墨的带领下他们向着小村庄旁边的湖区去了,风儿仍然在静静的吹着,仍然没有完全干的地面上仍然残留着雨水的痕迹,那雨曾经涤荡了封乘风将要走失的内心,可现在的雨水,却好像是某人的泪水一般,像是从某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向着湖中流去。而这湖水就好像是已经承载了太多太多这样的伤悲。

可笑的是,当一个人正在寻觅的时候,一切可能会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就好像那溢出湖面的雨水一样,吞噬着更多的土地,或许就好像是那些因为不愿意承受更多的悲伤而变的暴食的人一样吧。

在这个被树木环绕的湖边,很少见到的是动物的影子,本来而言,在神灵对于非法的狩猎等等行为严令禁止的地方,动物们应当是可以去自由的生长发挥的,而在这里,却少有见到那些来这里取水的动物。

诺,或许还是有吧。

灌木丛中一阵莎莎的声音响起,一个庞大的影子从中逐渐的显现出来,那是一个狮子,又或许不是狮子。墨似乎曾经见过那东西,他在那幻兽的头仍然没有从那灌木丛之中探出头来的时候看到了那翅膀。

是奇美拉吗?这年头这样子的幻兽竟然这样的常见了?

不,不是。

一个男人的脸在那兽的头上从阴影中生发出来,就好像是原本就属于这兽的身体一样。随着那幻兽逐渐的走出来,墨的长衫上浮现了点点的波纹,就好像是这死物也被面前的这狮身人面的怪物所震撼。仔细一看,那并非是所谓的人面,其上的獠牙象征着某种兽性,而那一种在颤抖着的声音,像是呜咽,也像是嘶吼。这东西从来都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出现的吧,在这种被从魔法之中相隔绝开的世界。

墨操起锁链,用背顶住锁链中间,使得两端能够更加的伸展,双手持着锁链便是开始旋转,似乎是想要去寻找一个最合适的机会去用这锁链像是锁住雷金一样控制住这幻兽,然后再去想办法去寻找解决这物身上所含有的诅咒或者是魔法的机会。

当他们走到这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将要下午的时候,而和奇美拉的对峙也消耗了不少的时间,能继续留在这里的太阳正在逐渐的离开,那时间的马车也是。墨的杀气似乎已经被面前的幻兽感觉到了,他如果再没有反应的话很容易被面前的这东西打破自己保持安全的态势。在这对峙逐渐升级的情态下,一阵乐声从远处的地方前来,他知道是那个小村庄,叫卡尼亚的小村庄之中传出来的声音。

激昂的乐声实在是太搭配现在这对峙的状态,那幻兽好像也是感受到了某种召唤,从灌木丛中冲将出来,用翼拍击着身边的空气,企图能够向前冲的更快,直至打破墨此时的封锁。

铛!

金石交击之声从幻兽的翼和墨的锁链碰撞的地方传出来,虽然被弹开了,但是墨确实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幻兽的行动,给了薇薇安输出的时间。之间薇薇安双脚站开,将手举在胸前伸直,一边好像是在运功一样,聚集着某种力量,封乘风可以感受到那一种以太的颤动,此时的薇薇安正在增幅自己的力量,让自己的波动能够更加符合自己在使用的圣器的波动,通过这种方式来召唤那柄长矛。

是时间了,只见薇薇安将手逐渐分开,向两边延伸,长矛便从她的胸前逐渐的出现,延展,变成某种实体。

“兰斯洛特!”她喊道,而此时的长矛就好像是拥有了力量一样,从原本发着光的未塑形状态一下子暗淡下来,散发着某种紫色。薇薇安举起长矛,向着幻兽所在的地方投掷而去。如果说是在一般的情况下,这样子的行动绝对会像是封乘风第一次和雷金对阵的时候薇薇安的长矛那样的强劲,可事实并非如此。

在接连不断的碰撞之中,封乘风逐渐的感受到了依附在那幻兽身上的某种颤动,是的,那就和那些所谓的以太的颤动是一样子的,难不成这幻兽也是魇的一种了?难不成这附身在这幻兽身上的东西还意外的强劲,甚至达到了无法被击破的情况?

或许是这样吧,在探寻这种颤动的过程中,封乘风逐渐感觉到了那力量的根源,是的,那就是在那幻兽腿上所拴着的一个环。

为什么幻兽会有着这样的东西绑在腿上呢?

金黄色的环上面的铭文在太阳即将离开这树林中的唯一一片空地的时间反射了阳光,突然变的闪亮。封乘风刚想要说什么,那幻兽就注意到了封乘风的惊讶表情,或许是因为两人实在是太过于相像,又或许是因为幻兽发现了封乘风的那一刻突然浮现出来的不舍和不情愿的心情,在和薇薇安与墨缠斗一阵之后,幻兽就向着封乘风冲上来了。

回忆着昨天老妇人才刚刚告诉他们的故事,封乘风已经猜到了面前的魇究竟是什么东西,他虽然无法回应,但是心中已经暗暗的拿定了主意。

“快绑住它的腿!”封乘风向着墨喊道。

而墨也确实是这样做的了,虽然面前的幻兽有着无比强大的能力,它的腿却是出乎意料的弱,墨的锁链刚好在这地方固定住了铁链,准备向着后面拉拽,强行让幻兽停留在这个地方。

可幻兽的前肢的力量仍然强大,它扑向封乘风,而此时的封乘风,或许可以选择的也只有一条道路了吧。

他心中默念那一把剑的名字,期待着那不会回应的东西能够回应他。如果说这样子的努力仍然带来了失败的结局的话,封乘风或许就会被这兽撕裂吧。那带着无边的怨恨的兽好像是想要去获得面前的少年的身体,用着最大的力量冲过来。

封乘风叉开双腿站立,心中默念着那剑的名字。

墨正在奋力的拖拽,尝试去停下那兽的脚步。

薇薇安掷出了又一枚长矛,尝试去吧那兽向着旁边击退,这样或许可以给封乘风拖一点点的时间。

封乘风好像是在这一刹那陷入了某种冥想的泥潭之中,在这泥潭之中,一切的故事展开着,他无比清楚面前的男孩的家人是有多么的痛苦,他也同样知道被魇吞噬了的男孩已经没有可能再回到他母亲的身边了,就好像封乘风本人一样,早就已经失去了继续下去的资格。于是那一种怜悯的感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充斥了封乘风的内心,他把念头摆正,双手叠放,放在面前。

那就给他一个结局吧,去完成属于他的故事。

“格拉墨!”

随着远处的音乐声达到了最高潮,封乘风把积蓄着的力量释放出来,像是一条长长的纽带,在空气的颤动和以太的合唱之中聚合在他的手中,他用手握住的那剑的柄,直直的举在面前。

此时,那被略略击退的兽开始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向前猛冲,挣脱了墨的锁链,张开了血盆大口,扇动起来翅膀。

封乘风略微调整站姿,把力量积蓄在腰部,将双手高高抬起,手上握着的格拉墨的剑尖直指幻兽的鼻尖。

在幻兽扑过来的时候,封乘风腰部发力,在后面的腿随着剑向前运动一步,手上则是用那剑向前奋力的劈过去,他将自己的全部感情和力量都倾注在这短短的一剑上。

幻兽的眼睛被血液模糊,它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刺痛正经过他的脑子,把他的灵魂和身体剥离开来。那原本被封锁在某个地方的灵魂逐渐从倒下的幻兽的身体之中升起,他看到了这森林,和更远的地方。

他会去更远的地方。

远方的乐声逐渐的停歇了,这象征着这一天的结束。

一切都结束了,对吧。

封乘风看着面前自己刚刚手刃的魇的尸体在阳光落下去之前渐渐的消散,回到了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孩的模样。远方的歌声也逐渐的唱到了最后一段,只能渐渐的收回,就好像八音盒的发条最终回到了最原本的位置,就这样不合时宜的安定下来。

他们带着男孩的尸体去到了老妇人的家中,虽然等他们走到那处,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但老妇人显然是知道他们一定会来的,为了一天的行程。

老妇人给那已经死去的孩子擦拭好身体,放进了她在家中早早就备下了的棺材之中,或许那本来是要给她自己用的吧。老妇人不断的向封乘风道谢,封乘风也在此刻第一次感受到了救赎的感觉。

而当他去感受格拉墨带来的振动的时候,一种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他知道,那就是格拉墨之中所含有的英灵。

“你好,西格鲁德。”

于是在这平静的夜晚之中,不平静的一天就这样完结。

从怀中掏出那金色的圆环,墨仍然在思考这圆环究竟应该怎么处理,是应该直接带回去拿给主教,还是就近前往圣所,而同样没有睡着的薇薇安笑了笑:“要不然就给封乘风吧,作为他第一次胜利的奖赏吗,说是一种纪念更好吧。”

封乘风怀中抱着格拉墨,丝毫没有在意身边的两人的说话,直到那圆环被递到他手里。

那圆环之中的声音打断了封乘风和格拉墨的说话。

“难道你们要忽视我俄狄浦斯王吗?”

俄狄浦斯?似乎之前的种种的事情都有了解释,或许男孩在拿到俄狄浦斯的圆环的时刻就已经被那英灵的魂魄逐渐的侵蚀了吧,这也让他根本无法反抗它的说话,最终在和父亲出去狩猎的过程中被它影响,杀死了父亲,最终彻底被圆环吞噬,成为了那幻兽状的魇。

封乘风一下把那圆环扔出去老远,把自己用被子裹起来,准备睡觉。

如此平静,最沉痛的平静。

第二天直到晌午都没有人来把劳累的封乘风一行人叫起来,沉醉在自己英雄梦之中的封乘风并没有太在意这一切,只是从床上爬起来后稍稍收拾,就把另外两人叫起来了。

当他们打算和老妇人告别的时候,他们却一直都找不到,或许老妇人因为等的太晚也仍然在睡觉吧。

这样想着,封乘风推开了老妇人的房门。

乌鸦从空中飞过,带来了不幸的预言,而老妇人的身体也垂在空中,早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孩子,回来了?

悄悄关好房门,封乘风向老妇人的房间行了个礼,收好俄狄浦斯的圆环。

“把这东西拿给主教吧。”他把那圆环递给墨。

说着,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天空是晴朗的,但不知为何,封乘风在门外看到了在闪烁的星光,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让这片大地再度昏暗下来一样,就好像是这个世界在中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一样。封乘风第一次成为了英雄,成为了那被敬仰的人中的一个,却为什么感受到了这样的空虚。如果说这是因为所谓的牺牲的话,倒也好解释。封乘风想到曾经父亲告诉他成为英雄一直都是一个需要牺牲的过程,一直都是。

是啊,牺牲就是这样的啊,有的人被夺走,有的人获得。

少年把铁剑挂在身边,已经接受了某种早就应当被他接受下去的意见,人们看着远处的少年走着,一只手扶着铁剑,另一只手尝试去抓住那飞舞的蝴蝶,可那蝴蝶却在触碰到少年的指尖的那一个刹那就消失不见了,像是去了天边。少年不能再容许更多的美好像是这蝴蝶一样消散,于是便只能前进。他身上的剑象征着某一种的英雄所拥有的气质吧,对于封乘风来说,这样子的气质已经是过于难得的东西了。

如果说在几天前的封乘风在看到晋升之梯的那一刻,心中充满的都是那一种不甘的话,或许那样子的不甘就早已经被某种感情填满了,那是作为英雄的满足感吗?或许是对,对于一个早就已经失去了一切的人来说,能够获得这样的满足感,成为所谓的英雄,或许就已经是生命的意义了吧。

三人踏上了归途,因为已经熟悉过来的时候的路途,他们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就回到了亚各拉瑟城。

“喂,小封,进来玩一局吗?”

封乘风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是赌场的老板正在叫他,但此时的他已经不屑于回应老板,是的,他已经成为了某种高于那种曾经的天天只会骗钱和往赌场里钻的那种人的英雄,现在的他,成为了在亚各拉瑟城之中少有的可以使用那些圣器的人,是啊,现在的他已经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不去吗?”封乘风听到了剑中寄宿着的灵魂的声音,虽然曾经的心仍然在颤抖,但是略微思考后还是拒绝了格拉墨的提议。

薇薇安和墨看着封乘风,或许这样就已经是某种意义上的成功了吧,对于他们来说,这样一个原本失去了自己存在的意义的人终于在自己的努力之下寻找到了自己应该去到的地方,就像是任何一个烂大街的英雄的传说一样。

多么的美丽,多么的动人。

他们就这样继续向前行走,直到来到教堂的门前。

主教好像很早之前就知道他们会来了,在门口等待着他们。随着太阳渐渐落下,地面上的水坑反射着金黄色的光芒,就好像一颗颗金币一样,为刚刚走上归途的人们庆贺,这是他们的宝物,也是他们的领悟,或许即使这样吧。

墨把俄狄浦斯的圆环递给主教,而刚看到这东西的主教则更是惊讶。他把薇薇安叫到身边,希望她去和在教堂中的修女检查一下这个圆环。显然,主教早已经感受到了圆环之中所承载的那一种以太的振动。对于他来说,更多的一件事则会是,他似乎在曾经的时间之中见到过这个圆环。

和雷金的安德华拉诺特一样,这圆环中所寄宿的俄狄浦斯王的灵魂虽然称不上恶灵,但仍然会侵蚀持有者的心智,其中最为著名的影响可能就是使用俄狄浦斯王的圆环的人会有着很强烈的对于父母的恨意等等。

当时在亚各拉瑟城之中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之后,主教和上一任的主教一同将这圆环送到了在亚各拉瑟城之外的圣所,他们十分确定,这圆环确实是在那个圣所之中被回收了的,那为什么它还会出现在这里呢?

“封乘风,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在封乘风平淡的叙述之下,主教知道了一切。

可无论是出于对于当前现状的不了解,还是出于不希望刚刚从旅途劳顿之中得到了缓解的三人进一步的陷入更深的泥沼之中,主教并没有选择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他们。

“确实是,不过最后的记录是被送往圣所了。”薇薇安回来和教皇耳语道,这可悲的事实最终得到了确认,那确实是发生了一些或许不可告人的事情吧。

主教微微笑着,招呼几人进来坐,在略略饮了两杯茶之后,他招呼三人一起去饭馆去了了旅途之中的见闻。对于一直不出亚各拉瑟城,主宰教权的主教来说,旅途的见闻一直是他最喜欢听的东西,所以说他也会非常的重视墨吧。他整理整理蓝色的衬衫,就起身了,带着几人往饭馆去了。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就好像是什么人偷走了这个世界的荣光一样。星星逐渐闪亮,反射着的是谁的歌唱。花儿在夜晚不会开放,除了少有人看到的夜来香。风带着旅途的记忆去到了远方,去到了没有人经过的长廊。

在饭馆之中,他们点了一大桌子的菜,为了犒劳刚刚从远方归来的三人,以及庆贺他们又一次讨伐的魇。

 本是和谐美好的饭局,在刚刚回来之后的每一个人本来都应该有机会享受这样子的美妙的时光,可是对于现在的四人来说,这更像是一桌散伙饭吧。

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即将要去到的地方,这个地方并不一定是亚各拉瑟。

对于墨来说,作为一个旅行者,或许当他帮助主教解决完事情之后,就已经是他离开的时候了。这个时候,在这个叫做亚各拉瑟城市中就已经没有他能够继续做的事情了,于是即使他并没有说一句话,在场的大家都知道,墨是要走了的,他回去一个更加遥远的地方,寻找那些属于他的更加真实的东西。对于在亚各拉瑟的生活,想必他还是满意的吧。

于是在主教对面坐着的墨虽然只是笑笑,大家就早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说一定要这样的话,那也好。

窗外的明月渐渐的升起,圆满的月亮映衬着几人正要离开的模样,他们虽然是在这种环境之下聚集起来的伙伴,但是这样的伙伴也终究会有分开的一刻。

而另一方面,薇薇安也站起来,和主教请假,她需要回一趟乡下的家。

“如果说我回乡下休假了的话,亚各拉瑟的安全怎么保障?”想到这里,薇薇安直接脱口而出,她在期待主教能够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比如说重新操练起曾经用过的圣器,去又一次的守护亚各拉瑟的和平。

可是对于主教来说,故事可能并不是这样。

想都没想,主教把目光放在了封乘风的身上。

“年轻人,到时候就由你来帮我守护亚各拉瑟吧,如果说已经获得了操纵圣器的能力,我想这对于你来说不会是一个很困难的事情。”

封乘风没有回答,他看着腰间的剑,尝试去调整自己的频率,去和手中的格拉墨再一次对话,尝试去询问它的意见。可是或许是那一种联系还是太过于微弱了吧,封乘风只能感受到一种在睡眠着的感觉。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封乘风苦笑着看着主教,可是主教并没有给他机会,反而是把那俄狄浦斯的环递给了封乘风。

“如果说有这个东西,会不会更方便一点呢?”

主教的笑容是非常的慈祥和善的,封乘风很难拒绝这样祥和的一个人的略带有强迫意味的拜托,所以也是只能够勉强的接受下来。

月亮慢慢升上空中,被云层遮挡。

厚厚的云层在飘荡着,时不时的从空中降下一道落雷。

是啊,雨又要来了,击打这个大地,去将这个大地上的一切的故事冲刷,让它们散发出来新的光芒。如果说雨水还有什么样的作用的话,或许就是能够冲刷面前的人们的故事了吧,那些被承认的和不被承认的故事,那些英雄的故事,或者是那些腐朽的故事。空气之中的以太仍然在飘荡着,它们不知道是要联系到哪个地方,还是应当去到哪里,就像是这个世界上的无数有着各种各样能力的人,他们本来都能够拥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生活,可是因为某种原因吧,他们被缺失着的目标困扰着,找不到下一步的地方。

封乘风曾经也是这样的一个人,现在他至少找到了这么样的一个地方,他很开心。

雨水慢慢的降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封乘风的泪水,如果说一定要和面前这些一同经过了这么久的磨难的人分开的话,那么他一定是十分不舍的,为什么?或许就是因为不喜欢因为这些随意的原因,自己就失去了那些存在自己的英雄之旅中的必要的伙伴。

他现在仍然不知道,他们以后还会相遇。

夜来香在雨水的冲刷下释放出来更多的香气,像是在为正在吃饭的几人送行,除了封乘风因为工作原因,现在仍然需要和主教在一起,其他的两人或多或少的要准备好在第二天早上离开了。

对于一个人来说,旅途或许本身就是英雄所

一定要经历的事情吧,和一个个事情分开,和一个个人分开,最终在这些事件和人的手中得到成长,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走出饭馆,雨稍微停了一点,封乘风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下抬头,看着明月,那里曾经是晋升之梯降下来的地方,但是今天,他却在精神和心灵上又一次的晋升了,现在的封乘风已经不再是曾今的那个颓废的少年了,他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所谓的生命的意义。

四人一同走到了那十字路口。

于是就这样分别。

主教和封乘风向前走去,墨向左,薇薇安向右,我们就这样分开,去到更加遥远的地方,但是这样的一段回忆永远都不会被淡忘,我会说,永远。

于是我们就这样分开。

我曾经经历了无数的故事,现在也将踏上新的旅途,在那夜来香的祝福下,我们一同走上那些属于我们的道路,我们一同去探索。

我的朋友们,请不要将我忘记,我会一直在你们身边,等待着你们的归来,朋友们请一定要记得回忆,我们曾经的点滴,我们一起的记忆。

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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