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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中)

2023-04-07 02:38 作者:星环城行星防御部署协会  | 我要投稿

第二天的早上,我习惯地起床看了一眼新闻,居然有第一地球的战事报道,我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边的情况。

“......星环城银河外围贸易节点‘第一地球’发生战事,现在战火仍在持续,据悉‘地球之盾’已经完全展开,相关部队也正在迎战,不过双方战力较为悬殊。攻击方为南部星盟,为中立部队。此次战争影响较小,星际维和队不会出面调停......”

我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气愤了,如此明显的侵略行为居然不阻止?不由得一拳打在桌子上。

“干什么干什么。别吓我啊。”老舍友被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不一会儿又瘫了下去。

我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恢复常态,“我得出去走走,不然迟早会疯。”

“记得帮我买份吃的,顺便。”

“路费。”

“这不好吧?”

“开玩笑的,要啥?”

“随便,你吃啥我吃啥。”

“那好说。”

钛城的早晨是如此悠闲,车辆不多,噪音几乎没有,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小巷都弥漫着美食的气息,天际线的红色恒星才升起不久,人工太阳也才刚刚亮起。

“阿姨,来份猪杂面,料子有啥加啥。还有份打包。”

“好嘞!”

这家小早餐店是我为数不多喜欢吃的店,我就准备在这解决早餐了。不一会儿,面就端了上来,小料还挺多,价格也不咋贵。当我正准备下筷,Aseben突然发现了什么,叫我快过来看看。机器人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那就是真不得了了,我赶紧跟了过去。

走进一看,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是否施救?”

“这尼玛还要确认?快快快。”

一人一机器人折腾了半天,总算是稳住了她的呼吸。面还没吃,我先喂了她一点,又灌了两口热汤,她总算是醒过来了。

Aseben则在一旁做检查报告,最后发现她身患重病,活不长了。

我看着她那雪一般白的脸色,和那跟她脸色一样白的头发,不知为什么,横了心想要试一下。“Aseben,把她带到学校的实验室里,我们试试能不能救她。”

“受到。”Aseben轻轻地把他背上,往我的学校去了。我匆匆把面吃完,付了款,并且拜托阿姨帮我送一下打包的那份,随后我也急忙赶往学校。

等我到了的时候,Aseben已经对她进行初步处理了,看起来她暂时缓了过来。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找不到父母么?”

“我没有地方住。”她费劲地抬起头,“大哥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我试着帮你治病。先躺那里吧。”我指了指一旁的机器。

她很乖地躺了上去,“老爸老妈估计是害怕我的病,连我的名字都拿走了呢。”

我没有回应她,只是看着Aseben给我的那张单子。读了有些时日研究生了,实验也做了不少,是时候来场实践了。照着单子看,这些病几乎是治不好的,但是生物科技总会给生命一些渺茫的机会,我必须试试看。

“Aseben,基因治疗的可行性高么?”

“不高,她的基因有巨大的缺陷,我们可能没法成功修补和完善。没有一份完美的样本,我们几乎是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

“进阶版,基因改造。”

“不高,而且违法。”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来操刀,你来辅助。“

”生命第一,开始吧。”

“生命第一,孩子,别慌哦,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还请你配合一下。Aseben。查一查这些病的病因,我们一点一点拆解。”

“嗯......”

Aseben很快就吐出了对应的单子。

我趁着时间,安置好了辐射仪和控态针,麻醉仪器也准备就绪,“你来调一下麻醉剂量,插上控态针。”

“收到。”

Aseben小心翼翼地安置这一切,我则把基因编辑器给抬了过来。设备有点简陋,不过能用。将编辑器与辐射仪对接,它们变成了一台可以控制辐射作用于基因的仪器,改造工作就此开始了。希望课本上讲的东西跟现实没差。

“开始吧,Aseben,注意她的生命体征,必要的时候让我停下。”

“好的。“

辐射仪开始工作,我通过光谱仪看着那一条条光路,对着单子,调整射线,开始改造。

精确度还不错,所有基因的改造都在我的知识范围内。Aseben操控着控态仪,将那破碎的基因恢复成该有的样子。

“主人,部分病症开始消散,有好转。”

“还不能松懈。”

过了很久,我们终于还是触碰到了我们的极限。

“主人,她的生命力不可逆。”

“是啊,毕竟她的基因有着几乎无法填补的缺陷,我们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延缓她的离开罢了。”我想给桌子一拳,但又怕弄出太大动静,只能长叹一口气。

“主人不必太过自责,她的死亡是早已注定。”

“看起来还能把她叫醒。试试。”我没什么力气了,过去半天了。

Aseben过去为她注射了复苏剂。

那小女孩渐渐醒了过来,“好像身体没那么疼了。”

“可惜的是那大概率是麻醉剂的效果。也有可能是部分成功的原因。”我苦笑道,“我最终还是失败了,对不起,这相当于拿你做实验了。”

“没关系哦,反正应该也活不长了吧。我知道的。”她小小年纪,似乎就有了不小的觉悟。

“我能问问你的病到底是什么情况么?”

“据大人们说是一种诅咒呢。”

说不好还真是,毕竟这世界上真的有魔法。

“那你有什么愿望么,我尽量......”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喉咙像是塞满了东西,眼泪哗啦哗啦地往外流——悲伤贯穿了我的精神。

“能找个好地方安睡么?”她顿了顿,“其实还想多待会的。”

我克制住自己,“我试试看能不能用另一种办法来让你多待会儿吧。”

“什么?”

“留下种子。Aseben,取一些她的干细胞保存好,时候可能有用。”

“知道了。”

完成了一系列工作后,我将手划破,将血滴在她的手上,这是古老部族的庄严承诺(老妈教我的),“我将让你重生于这个世界,放心好了。”

希望她不必为自己的逝去感到遗憾,这是我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情,第一次感受到生命在我手上流失,我不想就这样被现实战胜......

最终,我们打车去了郊外,在一个牧场花了半年的积蓄买了一块小小的丘陵,这将是她的归宿。

又费了半天力气,挖出了一个小坑。

“你说还中意不?”

“挺好了。”她也不嫌弃,直接就坐了进去。

“不还没走么,这么急干什么?”

“我已经迫不及待准备着下一段旅程了。你不会忘记你的承诺的吧,Alsabkadent。”

那是古老的语言‘朋友’。我愣了一下,“我会永远记得的。”我回应道,随后在量子商城中买了瓶白酒,两人一人一杯,将所有忧愁暂时放下。

一切准备就绪,我给她注射了过量的镇定剂,这样她就可以安静无忧地在美梦中离开了。“你会再次回来的,安睡吧。愿你的灵魂仍在。”

她点点头,然后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最后,我们一点一点地将她埋葬,也没有什么可以祭奠她的,就把夜灵博士那块超钛板插在她的墓前,作为她的墓碑。可能没人会记得她,但我会,直到我离去。

这份痛苦注定要缠绕我的一生。

也没事做了,只能灰头土脸的地回到宿舍。

老舍友看我整整一天没回来,脸色有如此的差,赶忙上来问发生了什么。

“没啥,去参加了场葬礼,还能开心不成?”

“噢~真对不起,不过别伤心太久了,人嘛,离去是必经阶段,我们这些还在的就应该干好自己的事。”

“唉,让我休息会吧。”我把脸埋进枕头无力地回答道。

没多久,我便感觉到自己进入了梦乡,还是跟之前一样,那些人,那些过往,如同潮水般袭来,但是他们的脸、他们的一切都如浪花般变得模糊飘散。我害怕啊,害怕将他们遗忘,害怕我所承诺的化作泡影。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我,失去是多么简单而痛苦的一件事。

最终,一切灰飞烟灭,我再一次被噩梦打醒。

“知梦,你看起来不对劲啊,要不要去看看医生啊?”

这下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昨天除了早餐啥都没吃,一切都像梦,只有那饿的不行的肚子在提醒我还在现实。

“天哪,有没有东西吃,我快饿死了。”

老舍友帮我泡了碗面,说道:“知梦,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还是劝你该放下的放下,你在梦里不停地喊着挽留的话呢。把自己弄垮了可就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了噢。”

确实如此,我不该如此不安,但我又如何放得下?

正嗦着面,电脑响了,看起来是通报批评邮件,看来学校发现我私自动用实验室器械了。

稍微洗漱了一下,准备去行政楼挨顿骂咯。

“你昨天干了啥?”老舍友看着那封邮件问道。

“还去了趟实验室玩,这就过去挨骂。”我不想让他知道太多。

到了行政楼,主席好像叫我在会议室边上等他,他要开个会。

我怎么会白等,当然是好奇地进去看一下。

会场很大,分三层,像是古老的大剧院,也正是如此,才没有人发现我进来。会场里的人都在最前面的那一圈,有十几个,看起来都是大教授。这如果是我的批斗大会,那阵仗也未免太大了些。

“好了好了,各位教授都到齐了吧?”主席在台上说道。

众人安静了下来,我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今天‘树’项目发生的一些事情,我觉得有必要与大家讨论一下。今天中午,‘树’的生长模型出现了严重的偏差,我不得不重视起来,根据最新的推算,‘树’的生长可能会威胁到所有依赖碳氢氧的生物,实在不妙。”

“的确有可能,毕竟谁都知道一个强大的物种介入一个不属于它的生态圈就会打破原本的平衡。不过主席先生,我们创造它就是为了让它去打破那些荒废土地的平衡,让它们重新焕发活力。我认为不应该生长模型体现出副作用的一面就停下计划。”

“我觉得我们要调查清楚会发生什么,然后继续实验。”

“一旦停下来不知道会不会导致模型的进一步剧变,我们更不能冒这个风险。”

“最安全的方法是停止实验。不过那一切都前功尽弃了,而且我们的股东不会允许我们这么做。”

“所以我们就这样冒着风险继续下去么?”

“为什么不呢,一切都在我们控制之下。”

“真的如此么?”

“如果停下。实验进度将会被大大拖延,一年、十年、甚至一辈子,我们等不了,开荒者们也等不了。”

“好了好了,我们进行一轮投票,进行或者停止,票多者胜,决定这项议程吧。”

投票很快就结束了,经过宣告,我大概知道他们是要继续实验了。

会议结束,各位教授也相继离场,主席在台上,一眼就看到了我在偷听。

“同学,你还真敢啊,名字叫知梦是吧。”

我只得下来走到他面前,这场馆老大,我还走了老久。

“哟,是研究生,所以你为啥要用那些机器?”

“我只是想尝试一下课本上的工艺。”我可不想回想起昨天的细节。

“那些仪器很危险的,很可能会波及到你自己。”

“我知道。”

“没出什么大问题,就不记过了。噢还有,你是弃权票的一员。”

“‘树’么?”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我害怕他所蕴含的东西,那是生命的力量。”

“近乎无法解决的生命......”

“是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恐惧,也许只是恐惧未知。”

“或许只是我们没有吃到教训。我真该制止这个项目。”

“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放掉票了。”

“造一个项目来防止风险吧,至少得止损。你有什么建议吗?”

“造一个能随时摧毁它的武器。我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可惜钛城不会再批钱下来了,也不知道要什么样的武器。”

“第二实验室不是有现成的嘛,您可以去问问夜灵博士。”

“我尽量去交涉,没办法,我感受到了危险。”

“希望用不上。”

“你可以回去了,记得下次想自己干活申报一下,我一般会通过的。”

“好的,谢谢老师。”正准备走,又想起了重要的事。“主席先生,您有没有第一地球的消息?”

“你老家在那边么?我只知道那边打着仗。据说陷入了僵局,不过还请相信‘地球之盾’。”

“那种材料么?”

“什么材料?‘地球之盾’可不只是三道屏障,还有那无坚不摧的精英部队,孩子你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我在内心扇了自己两巴掌,说着关系家乡,现在连守着家乡的是什么也才刚刚知道。“所以......有机会赢下这场战争么?”

“怎么会没有?机会虽然小,但我们都是地球人,当然是选择相信。”

说半天也没有确切的结果呢,我恐惧的正是未知啊。

主席拍了拍我的肩头,说道:“同学,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啊。”

“可是我......”

“你别以为了解一切就能让自己心安,其实只会引出更大的未知,最后无能为力,只剩绝望。知道谁活得最开心么?傻子。”

这些东西不说我也明白,我只是叹了口气,便匆匆告辞。

再次回到宿舍,老舍友好像十分兴奋,与我这低头丧气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好事?满面春风的。”

“我被批进第二实验室了!人类基因编辑项目!”

“啊?这东西不是违法的来着?”

“没有哦,我们这是向着人造器官和基因治疗方面前进的哦。”他仰靠着椅子,笑道。

“迟早变成造人,不是我说。”我也笑道。

他从椅子上跳起来,拿出一张纸,看起来是申请表。“要不要跟我一切?”

“有那么简单么?”

“你要是能被批进去,咱就是工友了。”

“不行不行,我还得多学点东西呢。”我将表推回给他,知识储量且不说,最重要的是那个承诺,而且爸妈还在等着我回家呢,进实验室就回不去了。

突然,气氛就冷清了下来,他的笑容也消失了,“梦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我们得分开了。”

“分开而已,又不是再也不见,别他妈像个娘们似的。”我维持着笑容。

“也是......”

“那......出去吃个饭吧?”

“改天吧,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已经要动身了。”

一切都太过匆忙了。这一别,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硕大个宿舍只剩我一个人了。

“Aseben,进去就出不来了,对吧?”

“是的,里面的科学家都是终身制,出来也不允许与闲杂人士交谈。”

天哪,我发现自己正在慢慢地失去一切......

很快又到了选课的环节,我往蛋白质与基因构造方面选了。我才是那个真正需要造人技术的人,这无关法律和理想,只是一个承诺。

“在很久以前,人工合成蛋白就出现了......”新来的教授似乎很喜欢提起那些技术的历史。

正当他讲那些水话的时候,我环视了一下教室,居然发现了Kesrwa的身影,她怎么会在这里?

过了不久便下课了,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我直接过去找她。

“知梦同学,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啊。”她依旧保持着神秘的微笑。

“要不要去喝一杯咖啡?”

“不用了,研究项目那边忙着呢。你失败了呢,这是可惜。”

失败,我确实挺失败的,但主席那句话在理,或许只是我们没有吃到教训。

在那之后,我一直都在上这门课程,而Kesrwa再也没有出现过在我的视野中。希望有关‘树’的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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