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拉格纳之爪》翻译(第十章)

拉格纳的眼睛猛然睁开。他感觉身体麻木,还有一部分像是被冻起来了。片刻间他晕头转向,对自己的所在所为全然不知。看来他还是去到了他人民冰冷的地狱了。或许他真的在暗颅攻击雷拳部落的时候已经死了,而之后所有那些事情,到达狼牙堡成为太空野狼这些,都只是他临死前的幻觉,邪灵的诡计。他盯着陌生的金属天花板不停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汗水凝结在他的额头上,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他还活着,他对自己说。他没有死,还没有。
就如同是鲁斯带来的确认信息,卡拉 伊叁美丽的棕色脸庞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在看到她的时候不止感觉到了安慰。他感觉到了另一种感觉喷涌而出,一种他在失去安娜之后就不太能感受的感觉,甚至是他作为一个星际战士不可能感觉到的情绪。他把这些疑惑推到一边。他没有被困在什么奇怪的濒死幻梦中。至少他希望如此。这个噩梦在他成为太空野狼后经常出现,每次都让他对自己的生活感到虚无缥缈。
“我……在哪里?”他强迫自己开口问到。
“真理之光号上的圣所,”她回答,伸出手用她修长冰凉的手指抚摸着他的额头。“你离死亡非常近,已经很久了。”
“有多久?”
“好几周。你在治疗石棺里疗伤的时候我们又进行了一次亚空间跳跃,到达了一个新的星系。”
“发生了什么?”
“你不记得了?”
“想不起来了。”
“你救了我们。你拖住了高戈,让斯登伯格审判官有时间修好信标。那是个好想法。他想亲自向你道谢。”
“我是想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受伤了吗?”
“有几处。我们必须把弹片从你的胸部和头部取出来。”
“严重吗?会有长期影响吗?我还能走路战斗吗?”
“一次问一个问题,好吗?我才应该是那个问问题的人。”
“那是个玩笑吗?”他困惑地问。
“是的,没错。现在回答你的问题,你会恢复的。你们星际战士的设计非常坚韧,身体能从任何没有致命的伤口里恢复过来,至少我们的医护官是这么和我保证的。他说自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古人能创造出这种东西一定是奇迹。”
“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也不懂。医护官们有自己的谜团。”
他能从她的气味里闻出她并没有在说实话,但现在并不是对她可能知道的禁忌知识刨根问底的时候。毕竟,他也有不会告诉她的太空野狼的秘密。“其他人都好吗?”
“对。有些轻伤,没有严重的。除了……除了拉斯。他们已经为他举行了葬礼。”
“我错过了。”
“对。”
拉格纳感到了一阵奇怪的刺痛和失落。对一个他知之甚少的人有这种感觉很是奇怪。拉斯是他们中最安静的那一个,总是自己一个人,现在他不在了,拉格纳再也没有机会去认识他了。这实在是太可惜了。他告诉自己这是他的病弱在作怪。拉斯像个真正的太空野狼那样死在了战场上,星际战士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他救了我的命。”
“我在场。我看到了。他十分勇敢。你们都是如此。”
“他救了我的命,但我却没能救他。”
“有时这种事情没法避免。但你确实救了我的命。而我对此很感激。”
“我是在救护符,”他说,惊讶于自己说出口的话有多么冷酷。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受伤,对此他感到羞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会这样说。为什么他会对两人之间好像出现的亲密关系感到警惕?
“不。你救了我的命,我很感谢你。你本可以只拿护符走的,但你没有。你为了我往回了。”
他挤出一个笑。“或许吧。”
“你应该继续休息。士官哈肯说他希望你马上归队。其他人已经修复了你的装备。”
“他们一定非常高兴,”他讽刺到。
“我可不这么想。斯万让我告诉你他是个星际战士,不是什么天杀的军械师,所以下次不管士官哈肯说什么你都该自己把自己的家伙什儿捣鼓整齐喽。”
拉格纳不能自已地笑了。卡拉对斯万声音的模仿惟妙惟肖。她一定有这种天赋。“他不是认真的。他就是嘴巴狠,其实长了个好心肠。”
“我也知道。高特的战争怎么样了?”
“帝国部队正在进入星区。估计很快就会有大规模的轨道空降作战了。我们在亚空间跳跃前从行星地表上收到一些奇怪的报告。看来兽人部队正在崩溃互相作战。可能是因为高戈失去了他的力量。”
“你觉得可能是因为在我们逃跑的时候他丢脸了吗?”
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古怪的笑。“或许吧。但我觉得不止如此。我在那里感觉到了些什么。高戈不只是一个强大的军阀。他是所有兽人的灵能焦点。他对他们来说不只是个指挥官。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他们的精神领袖。”
“所以呢?”
“我觉得他在我们夺走护符的时候失去了那种能力。我觉得我们应该是削弱了他。”
拉格纳没有完全明白。这是灵能者的事情,而他本人从未有过这种体验。他觉得这让他困惑,但他能看出她话里的一个漏洞,尽管他想要相信,而且没有的话也会让他们的任务更加伟大也一样。“但如果你说的是对的,他在拿到护符之前就是他们的领袖了。”
“没错,确实是这样。”她点头承认到,“但灵能者对自己的自信和拥有天赋本身一样重要。要是我们通过打败他打击了他的信心,或许也能削弱他的力量。”她耸耸肩。“我不清楚。这只是个理论。”
“总之就是说,我们可能为高特的人们和帝国做了件好事,同时也推进了我们的任务。”
“对,是这样。”
“那就是好事,”他简单的说到,露出微笑。她也笑了,张开嘴准备说话,但又闭上了。她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额头就突然走开了。拉格纳听着她的脚步声穿过门口,随后是门在她身后呼的关上声。他想要坐起来但那实在太累了。他意识到他真的差点就死了,他清楚他的改造让他变得多么强悍。能让他感觉到如此虚弱的伤口一定是致命的。
不过,他还活着,这是最重要的。他也让他的同伴成功完成了任务。这也很重要。这让他静静地感觉到了一阵满足和自豪。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女孩儿身上。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在睡着的时候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他在感觉到房间里有人的时候醒了过来。作为一个太空野狼他的清醒实在太慢,让他知道自己的伤口还没好。他在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时略微放松了些,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提瑟斯兄弟,”他说。“你怎么样?”
“很抱歉打扰你休息,拉格纳。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但你醒了真是太好了。现在我能谢谢你救了我们了。我以为我就要死在那个屋顶上了。”
“好像所有人都想在今天谢谢我,”拉格纳说。“审判官伊叁刚刚还在,她也说了一样的事。”
“那不可能,拉格纳。她从昨天开始就把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间里斋戒,准备再次进行神导仪式。我记得她应该是两天前来看你的。”
“我已经睡了两天了?”
“是的。医护官说这对你有好处。能让你的身体有时间恢复。”
拉格纳想着这件事。他昏迷无助地躺了整整两天这件事让他感到不自在。他一定是受了非常严重的伤。不好的想法好像召来了恶魔,他的疼痛回来了。他突然感觉到了浑身上下深入骨髓的疼痛。
提瑟斯兄弟一定注意到了他的不适。“你难受吗?”他担心地问。“需要我叫医生吗?”
“只是有些痛。”
“我可不觉得。我不敢相信任何人能从那种伤势下活下来。但他们说星际战士不只是人类,或许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拉格纳希望大家不要一直揪着他伤的多严重这件事不放。这让他不舒服。那让他想起拉斯,他受的伤就不能恢复了。又或者还有希望?他们是否能把他带回狼牙堡?狼牧师曾经复活过他,他们肯定还能做到。
教学引擎放入他大脑的知识浮了出来。他知道不可能了。除非复活的治疗是在战场上立刻施行的,大脑的缺氧会引发脑损伤。就算他们能复活死去的战士,他也顶多是个没有用处的植物人。
他试图把这些黑暗的想法推到一边,但他不能完全做到。他感觉到它们和一些其他东西一起留在他的灵魂深处,一些他不想考虑的事情。为了引开自己的注意,他问提瑟斯兄弟,“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你难道不想回到高特吗?”
“我很想回去,但我没有选择。审判官不会只为了把一个僧侣送回他的家园世界就调转船头的。不过也好,我总是想看看其他的世界。我猜这是我的机会。不过我不清楚我会遇见些什么。”
拉格纳对这个小家伙对自己命运的坦然接受露出了笑容。“你会回去的,我知道。帝皇会眷顾他的子民。”
“我相信如此。你把我从兽人的手里拯救出来就是证据。”
拉格纳发现自己也想这样相信——但他做不到。
“我累了,”他说“我必须要睡了。”
“我理解,”提瑟斯说。他鞠了一躬离开了。
“睡美人终于他妈的醒了,”斯万在拉格纳小心翼翼地走进他们的舱室时说到。他还是有些虚弱,但已经比两天前好多了。他又陷入了昏迷,让他的身体能修复自己。现在他有了些力气,不愿意继续躺在病房里了,所以想来看看他的战友。没有穿着他的甲壳甲四处走动的感觉很奇怪。他已经习惯了它,现在他感觉几近赤裸。
斯万抬头看向他,笑了起来。
“很高兴能看到你回到生者的世界。其他人有考虑过你撑不过去——但我告诉他们你一定会活下来,就为了和我作对。现在看看是谁说对了。”
斯万的声音很滑稽,但拉格纳能闻到他心里的担心并十分感激。“那个女巫也帮忙了,在她没有在施法寻找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的时候。”
“她帮忙了?”拉格纳不明白了。
“她用了她的力量来治疗你。一定让她很累。她在那之后脸色一直都很苍白,不过我觉得那是因为看你那张丑脸看太久的缘故。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这么帅,是吧。”
斯万是拉格纳见过的最丑的人之一。“感谢帝皇,”他说。
“别他妈的说怪话!”斯万说。
“还有什么新鲜事吗?”
“没什么。至少没人告诉我们血爪任何事情。哈肯一直和审判官和戈尔在一起,肯定是在想着怎么让我们冒生命危险的新法子。船员还是对我们没好脸色看。我真希望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干嘛这么恨我们?我们应该是帝皇最精锐的战士才对。”
“或许这就是原因。”
“你是说他们嫉妒我风流倜傥的英姿。”
“不,我是说他们很多人是被迫为帝皇服务的。你总不能让这些人对他的代表有好感。”
“对,但我能让他们怕我们,我也做到了。我已经敲了几个脑袋了。”
“这一定会让你更受欢迎的,”拉格纳说。斯万又开心地咧开了那张丑嘴。
“我觉得你和灵能者浪费的这些时间让你变软弱了,拉格纳。我知道你一直都挺怂的,但是现在……”
“你想试试吗?”
“我才不打病号和傻子。”拉格纳在斯万欢快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恶意。这是猎群里的事情。他们就像是狼崽子互相打闹一样,但心里还是在认真竞争的。他想起了斯万在空手格斗训练里的表现,拉格纳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想和他打。不过要是他用点计谋就不一样了。
“等我几天,你就该变病号了。你已经是傻子了。”
“我和你们这种人在一起真是大材小用。”
“这里有酒吗?”
“有。还有很多其他东西。尼尔斯说审判官在这艘船上装着好几百个世界的酒。味道也都不错,比我们在丛林里吃的好。”
“那就去拿点吧。”
“行,”斯万同意到。“我也饿了。”
“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在斯万的房间里坐下吃饭,尼尔斯和斯提尔走了进来。他们看到了堆的满当当的桌子坐了下来,直接开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尼尔斯在咀嚼的时候鼓励地向拉格纳笑了一下。斯提尔却看起来和往常一样阴沉。拉格纳并不在意;能看到他们就很好了。但坐在那里,拉格纳感觉有什么东西不见了——随后冰冷地意识到是拉斯不在了。那只野狼虽然一直很安静但一直都在。其他人也感觉到了他心情的变化。他知道他们也和他一样悲伤,但他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敬拉斯,”斯万突然说到,把酒杯举了起来。“不管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敬拉斯,”他们全都重复道,然后又安静了下来。
“你们两个去哪里了?”斯万看向尼尔斯和斯提尔问到。
“我们在舰桥,在和船员聊天,”尼尔斯在吞咽之间说。“看来我们受到了欢迎,至少在我们把他们的宝贝护符拿回来之后是这样。戈尔并不开心,但他也没开心过。”
“他为什么不开心?”拉格纳问。
“我不觉得他喜欢我们,”尼尔斯说。
“没人喜欢你,”斯万说。“我还以为你他妈的能注意到。”
“真有意思。他们一直在说我是个帅小伙儿。他们讨厌的就只有我那个长着狗脸的朋友斯万。”
“行了别闹了,”拉格纳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知道我们要去哪儿了,”斯提尔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阴郁,语调缓慢沉稳。拉格纳可以闻出他的困惑。“然后呢?”
“然后,很奇怪。我只能这样说。”
“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好像什么都没有。”
“我们在太空里。想想你的训练。这里大部分地方都是什么都没有的。”
“但我们要去的地方也太远了。那里没有人类居住的世界。是一颗已经死亡的恒星系科瑞里斯。”
“那里有什么?我以为我们是要去找第三块护符。”
“是的。女巫在她回过神后就告诉导航员要往那去。他们也听了她的话。”
“好吧,我想我们很快就能发现那里有什么了,”拉格纳说。
“我在离开舰桥的时候还听到了一件事,”尼尔斯说。斯提尔难看地白了他一眼。他很明显错过了些什么。
“是什么?”拉格纳问。
“四个字。”
“快点说,不然我让你听听我的四个字,”斯万急切地说。
“太空废船,”尼尔斯带着一个讨嫌的笑说。房间安静下来。拉格纳想着他战斗兄弟的话,又拿了些肉塞进嘴里。它们让他的心凉了一下。
他们在训练的时候模拟过登陆太空废船。那是星际战士在报效帝皇的漫长人生中一定会经历的事情。当然,他要活下来。太空废船很有可能是对人类来说最致命的环境之一。拉格纳让他的思绪回到教学引擎教给他的知识上。他更加不安了。
太空废船是种巨大的结构,是许多在亚空间里堆积的星舰废墟堆积而成。没人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形成,但所有人都知道它们存在。而且废船里还有些没人知道的秘密。它们好似随机地在亚空间和现实空间里互相跳跃,没有任何能够理解的行动轨迹。有时候它们会消失几个世纪,然后又在一个离上次目击地点很远的地方出现。
其中的大部分是无害的,其实就是废铁;有些会对导航构成威胁,有时候隐藏着黑暗时代的秘密。但有些时候它们会是其他生物的家:兽人,基因窃取者和其他更加可怕的生物。事实上它们进场被这些生物利用来进行星际旅行。现在想来,高戈的军队不就是乘着一艘太空废船到达高特星系的吗?这其中有着什么他不能参透的恶毒计划吗?目前为止太空废船好像都是这场悲剧中共同的起因。他把这点和其他人说了,但他们好像并不重视。
“兽人的脏手摸到什么就用什么。你在高特上见过了,”尼尔斯说。“他们能把废船吃干抹尽,就像他们对其他东西一样。除了这些就没其他更邪恶的事了。”
“你说的到好,”拉格纳说。“但要是有人告诉我一艘幽灵船在太空里飘个几世纪没什么可疑的,那我肯定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不是每艘废船都是这样的,”斯万说。
“但一大部分都是。”
“你可能是对的,”斯万说。“但我要是能亲眼见到就有鬼了。”
“我也这么想,”尼尔斯说。
“听着,我也不清楚。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个巧合。可能还有其他的什么。”
“我们怎么会有机会知道呢?”斯提尔烦躁地说。
“你们很快就能知道了,因为你们全都要去,”士官哈肯在门边说。拉格纳很惊讶,尽管他们所有人都有无比敏锐的感官,士官总是能在他们不经意间出现在面前。不过他已经经历了数个世纪的训练,拉格纳想到。要是有人能做到这种事,那就是他了。
“什么时候,长官?”拉格纳问。
“六小时内。我希望你们全都检查好装备做好出发准备。”
“包括我吗,长官?”拉格纳问,他不太确定自己想听到那种回答。
“你已经起来了不是吗?你能拿枪,不是吗?“士官厉声问道。
拉格纳点点头,感觉到想要挑战老兵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那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哈肯说,走向了门。“你觉得呢?”
“没有,长官,”拉格纳羞愧地说。
“而且因为你的野狼兄弟已经好心地在你睡觉的时候帮你修好了你的盔甲,我不觉得你有什么理由不穿上它在这里闲逛,对吧,血爪?”
“是,长官。”
哈肯转向门口。“还有,拉格纳……”
“长官?”
“你在高特干的不错。欢迎回来。”
“谢谢,长官。”拉格纳觉得被哈肯的话鼓舞了。不管这只沉默寡言的老狼的称赞有多少,那也是称赞。他道谢的话却打在了空气上。哈肯已经开门离开了。
“所以现在拉格纳是士官最喜欢的那个了,审判官女孩儿也喜欢他,”尼尔斯打趣到。“真是个马屁精。”
“毕竟总得有人来当英雄,”拉格纳说。“不过别担心,在吟游诗人传唱我的故事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提到我有三个帮我打磨盔甲的可靠同伴。”
“我已经能想象了,”尼尔斯说。“拉格纳的萨迦!一段紧张刺激的战士的故事,最终他的脖子没能抗住他的大头,不幸郁郁而终。”
“他的自吹自擂实在太烦,让他的可靠同伴在他睡着的时候把他弄死了还差不多。”斯提尔坏坏地加了一句。
“在他的同伴流血流汗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偷懒睡觉,最后他们忍无可忍,把他扔下了船。”斯万补充到。
“我真是受宠若惊,”拉格纳说。“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把那些麦酒递给我,斯万。”
“遵命,我的大人。”斯万笑道,递过去的方式让大部分都洒在了拉格纳身上。
“再多吃点儿吧,”尼尔斯也说到,朝他扔了一大块奶酪。几秒内食物和麦酒就开始漫天飞舞,众人的欢笑也夹杂在其中。
拉格纳站在星舰的舰桥上惊讶地看向四周。这里是个大地方,和狼牙堡里的一个房间一样了。天花板是帝国教堂那样的穹顶,一大面染色玻璃悬在屋顶上,画着审判官的功业,他们与怪物和异端的战斗,碾碎不信者。
身边穿着袍子,佝偻着身体的审判官仆役在进行着他们的工作。机械神的数字专家(numerists)将无穷无尽的数据输入进终端里。在中心高讲台上的导航员检查他们的计算,对船只的航线做出微调。空气里充满着由侍僧专门泼洒的熏香气味。这种事情的做法在太空野狼和帝国的船上,但这是艘审判庭的船,它遵守的是审判庭的规矩。
他第一次意识到帝国是多么的广大多元。国教的每一个大分支都是自己的一个世界,有着自己的规则,暗号和功能。他们和他们以帝皇之民统治的人之间都完全不同。唯一将他们团结在一起的只有一种共同的信仰,以及数百万个虔诚的世界。
在房间中央的一片全息屏幕上出现了他们进入星系的三维图像。它在启动的祈祷声中出现,漂浮在他们的头顶。
拉格纳能看到六个拳头大小的世界围绕在一个小小的黑色恒星周围。它们都以不同的速度在轨道上行动。一小点帝国双鹰形状的蓝光标记出了真理之光号的位置。一个红色骷髅是他们的目的地。
“那是科瑞里斯,”斯登伯格说,声音回荡在房间里,飘到穹顶朦胧中消散。“它已经是颗死掉的恒星,燃尽了,但没有坍缩。它的表面是一片冰冷的尘埃。在深处,火花还在燃烧,但已经无法让它发光发热。”
“在第三十千年的大勘探时期它被发现并纳入版图,但大部分时间都被遗忘了。根据我们的记录,有证据显示在第四个世界上有早于帝国的异端文明盘踞,但这里的位置太偏远,没有清除他们的必要,而且他们对帝国也没有威胁。时不时有报告称有勘探者通过这里,还有段时间隐藏了一群海盗。海盗的基地在第三十九千年的一次审判庭和圣血天使的联合行动中被摧毁了。除此之外这里就没有其他需要提及的重点了。”
“我们到底要找什么,审判官?”斯万问到。“我觉得我们大老远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听你给我们上历史课的。”
斯登伯格笑了。“确实不是这样,血爪老爷。或许审判官伊叁能回答你的问题。”
卡拉走到她同伴的旁边站在讲台上看向他们。“我再次进行了神导仪式,使用了我们已经找到的两块护符碎片。结果告诉我这里是最有可能的地点了。我看到了一艘太空废船。一个巨大古老的东西,已经在亚空间中漂流了数个世纪——但我只看到了这些。有可能是这颗恒星的影响,或者是废船本身遮盖了我的视线。无论如何,我知道我们寻找的东西就在废船里,但其他的情况就只能在我们进去之后才能知道了。”
“会有战斗吗,”斯提尔安静地问。
“谁知道呢?”她耸了耸肩。“废船经常会成为恶人的避风港。在进入范围后,我们会使用所有标准的探测设备检测生命体征,让我们对里面的情况更加清楚。”
“谁要进去?”拉格纳问。
“说的好像你不知道似的,”斯万在旁边念了一句。
“太空野狼将担任进攻矛头,随后是审判官斯登伯格,伊叁,以及我亲自带领的他们的保镖,”戈尔说。
“到达目视范围,”一个仆役大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转接到影像。”
科技侍僧的吟唱变了调,一个新的图像亮了起来。拉格纳在看到它的时候颤抖了一下。任何在太空中穿行的船只都无法像这般空虚恐怖。
第一眼看上去它并不像是一艘船,而是一片船只的坟场。那是一大片废墟堆积成的垃圾,由某种诡异的力量聚拢在和核心周围。那就像是一个疯魔的艺术家用死去船只的残片组合而成。拉格纳现在能理解为什么兽人这么喜欢废船了。他们那些疯狂的技师应该会喜欢这种狂野粗糙的构造。
但,鲁斯在上啊,这东西太大了。在它继续出现在视线中时,拉格纳看出组成废船每个小部分的船都和真理之光号的大小不相上下。废船比芬里斯上大部分的岛屿都要大。那里面的走廊肯定比狼牙堡里的还要长出不少。找回第三块护符碎片不会轻松了。
“到达探测范围,审判官大人,”仆役总管说到。
“开始探测仪式,”斯登伯格冷静地说。
拉格纳在温和的迷幻熏香中也能闻出这个人的紧张。颂歌再次变调,房间暗了下来。在太空废船图像的下方出现了奇怪的科技符文。它们闪烁舞动,拉格纳知道它们在那些能读懂的人眼中是一座信息的宝库;可惜的是他并不能读懂。
“有意思,”他听见斯登伯格自言自语道。“继续探测。”
拉格纳看到一道光落在了废船的影像上。小小的红绿光点飘到了它的表面上。随后突然整个图像都扭曲起来,闪烁消失了。真理之光号的舰桥陷入一片寂静。拉格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能从周围人的气味里闻出事情不妙。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些光点代表着废船上有生物。”卡拉安静地说。
“而我们的探测讯号被拦截意味着它们不喜欢有人窥探,”斯登伯格帮她说完了下半句。“沃斯帕总管,发生了什么?”
仆役总管研究着他面前的监视器。“我们的探测触发了某种自动屏蔽装置,审判官大人。需要几小时才能查出具体是哪种类型。从探测反应来看,我估计不是人类的科技仪式,而是异形造物。”
“有没有可能我们触发的是废船上的自动系统,和那些生命没有关系?”卡拉问。
仆役低下他光秃的头举起手指。“是的,审判官伊叁。这是一种可能。不过眼下最好还是做最坏打算。”
“和我想的一样,”斯登伯格说。
拉格纳个人同意他。教学引擎在他记忆里放下的所有知识都让他相信如果一个生物是异形,它一定是敌人。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遇到任何与这条规则相悖的情况。
“准备好你们的武器,”斯登伯格审判官坚定地说,转过身看向他们每一个人。“我们会需要它们的。”
穿梭机在离开真理之光号的时候出现一种奇怪的加速感。拉格纳看向他的同伴。这次不止有他和其他太空野狼了。差不多三十个审判官的保镖也在。他们的装备和帝国卫队类似,但全都穿着整套的头盔和氧气面罩来应对废船里的任何失压,泄漏和毒气。
穿梭机里的温度很冷,空气里有种化学品的味道。这种小小的密闭空间让他感到有些幽闭恐惧。拉格纳看向他的战友。他们看起来全都比他更轻松,但他能闻到紧张的气氛。他们检查自己的武器,知道很快人的生命就会依靠它们。他自己却很奇怪的不自在。这是为什么?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他必须用强大的意志力才遏制住了出汗。他肚子里的什么东西好像松开了。他意识到他是害怕了,而且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恐惧。他真的在害怕自己会死。
他越过斯万的肩膀看向舷窗外,想着究竟发生了什么。星星冰冷地对他眨着眼。这不像他。他曾经也在战斗前感到过紧张,但从没有过这样快要昏倒的感觉。
他想要找出这种感觉的来源,而答案不言而喻。是因为他的重伤和拉斯死在高特上的景象。自从他被狼牙堡的术士科学家复活之后,他就感觉自己是永生不死,天下无敌的。他曾今也受过伤,但从没有这么严重。他意识到他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他还是会死。他一直都知道。这点在芬里斯上的训练时无数次敲打进他的脑子里,但他从没有真正相信过。
毕竟,他是个受选者。他陨落的身体被狼牧师从尸体堆中拉起复活。他是幸运的,受众神青睐的,他的战友也一样。
是的,他曾经见过人死,甚至是星际战士在千子的神殿里和混沌星际战士战斗时也会倒下。但他们都不是他了解的人。他和拉斯有共同的经历:他们从受选开始就在一起,共同训练,并肩作战。他们几乎是一个年纪。
他意识到,他的脑子已经把拉斯死去和他的伤联系在了一起。那时剧烈的痛苦把生死就在一念之间这个道理狠狠地烙进了他的心里。他现在明白了就算他是星际战士,一个被帝皇选中的冠军,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一颗子弹就能打死他。一把链锯剑就能把他砍倒。他的生命会像任何人一样结束。对于一个战士来说这不应该是什么可怕的想法,但他必须承认他怕了。
现在又有一种新的恐惧出现在了他的心中,他害怕他的勇气会经历考验,被他人需要,害怕他会丢脸。在他们被攻击的时候,他会被恐惧压倒动弹不得,甚至惊慌失措转身逃跑吗?他希望不会,但有这种可能。他向鲁斯祈祷试图甩开这个想法,但它依然在他的意识深处不肯离去。他曾经在高特上投降过一次,那在某种层面上会是他的真心吗?他是在用诡计蒙骗兽人军阀,还是他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他注意到士官哈肯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而且他好像颇为不满——难道这只老狼读出了他在想什么吗?是他的气味暴露了他的怀疑吗?他的所有战友都注意到他的虚弱吗?他希望不会,但他又怎么能确定呢?这是太空野狼猎群意识的祝福,但它同时也是一种诅咒。
他又感觉到了一双眼睛在看他,转过头发现那是坐在一群全副武装的保镖中间的卡拉 伊叁。她好像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但她只是安慰地朝他笑了笑,他感觉到了一股暖意涌进他的心。他无意识地抵抗着它。他不想让另一个人窥见他秘密的想法。他不想依靠外界的帮助,不管是她还是任何人的帮助都一样。那会是一个真正的弱点,不只是他自己黑暗想法造成的幻影。
在他内心深处,野兽扰动起来。他感觉到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股愤怒的吼声。那不是恐惧。那是愤怒和想要面对敌人的冲动。他知道这会让他把任何出现的威胁撕成碎片。这是他准备接受的帮助,与他的灵魂绑定的,他本身的一部分的帮助。
他的恐惧慢慢地退却到了可以控制的地步,但他知道它们还在,或许会在压力中回来。他慢慢地长出一口气,虔诚地向鲁斯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