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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狼》【德】赫尔曼·黑塞——读书笔记

2023-04-03 20:19 作者:布莱克书店终生会员  | 我要投稿

至于他因资质和命运究竟生活在多深的孤寂中,他又如何自知这种孤寂乃为他的命运,我是后来读他留下的笔记才有所了解

 


他整个人,甚至第一眼见他,就会给人留下深刻、少见、禀赋超群的印象。他的脸透着智慧,异常温柔活跃的表情折射出他是个不落俗套,内心激越又敏感细腻的人。和他交谈,他会在这种于他来说并不多见的情况下突破边限,走出他的世界,脱口说出他独有的、只属于他的话语。

 


,荒原狼的一瞥还看穿了整个时代,看穿了所有浮躁的装腔作势,所有追名逐利、浮华虚荣,所有自负浅薄的精神世界中的游戏——啊!不幸的是,这一瞥还更为深刻地看穿了我们的时代、我们的精神世界、我们在文化上的匮乏和无望。

 →这一瞥似乎在说:“看!我们就这么蠢!看!这就是人!”一切名誉、才智,一切精神上的成就,一切对杰出的追求,对人性的伟大和不朽的追求,统统不过是场愚蠢的游戏!

 


最好的办法是,尽量让我本人退居幕后。我并不想自我标榜,讲故事,或进行心理分析。我只想作为一个见证人,更好地再现这名留下荒原狼手稿的古怪男子。

 


这个痛苦之人的病不是发自他秉性中的缺陷,相反,源于他既丰富又无法和谐的天赋和力量。我断定哈勒是位擅长受苦的天才。依照尼采的某些说法,他自身孕育出一种天赋,一种无限而惊人的承受痛苦的才能。我同时断定,他的悲观不是基于蔑视世界,而是基于蔑视他自己,因为他在毫不留情地鞭挞批判各类机构、各种人物时,从未将他本人剔除在外。他的矛头总是最先直指他自己。他是他最先憎恶和否定的人……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基督徒,彻头彻尾的殉道者。他将他力所能及的一切尖酸刻薄、一切批判、一切邪恶、一切仇恨,首先指向他自己。而对待周围的人,他则持续不变地拿出英勇的气概和严肃的态度,去试着爱他们,公正地待他们,不伤害他们。因为在他心中,爱邻人和恨自己同样根深蒂固。如此一来,他整个一生都在佐证这样一个道理:不自爱的人不可能博爱,对自我的憎恶同样如此,它最终会如同极度的自私一样,招致可怕的孤立和绝望。

 


‘人应当以受苦为荣——每经受一次痛苦,都是一次对我们崇高地位的回忆。’精彩!足足比尼采早八十年!但这句不是我说的那句——您等等——找到了:‘大多数人在不会游泳时不想游泳。’多么机趣,不是吗?他们当然不想游泳!他们为陆地而生,而非为水。他们当然也不愿思考,他们为活着而生,不为思考!是的,谁若思考,视思考为头等重要的事,他虽然可以持续深远地思考下去,但他却误把陆地当成水,终有一天会被淹死。”

 


从他的真空世界出发,以他的疏离感和荒原狼性情打量,他确实欣赏和热爱我们这个小市民的世界。这个世界稳定安全,于他距离遥远又不可企及。

 


他每次看见我们的女仆,那个诚实女人,都会真诚地脱帽致敬。我姑母和他聊天,告诉他衣服该修补了,大衣扣子掉了,他都会极其认真专注地倾听,仿佛在做着十足而绝望的努力,要通过一条缝隙,钻入这个微小而和平的世界,在那里安家,哪怕一小时。

 


我毫不怀疑,这些经历中的绝大部分属于文学虚构范畴。但这种虚构绝非随意杜撰,而是试图在显性事件的外衣下,表达灵魂深处的经验历程。

 


他深知自己与世隔绝,但他不会自杀,因为残存的信念告诉他,他必须品尝痛苦,品尝心中邪恶的痛苦,直至终点。他必须死于忍受这种痛苦。

 


不是试图以回避或美化的方式,克服这巨大的时代疾病,而是将疾病本身作为描述的对象。这全部的文字意味着一次地狱之旅,一次时而忧惧时而英勇的旅行,在幽暗的灵魂世界的混沌中,以意志穿越地狱,直面混沌,忍受邪恶,直至终点

 


。在中世纪人眼中,我们今天的全部生活风格比残忍、恐怖和野蛮的生活风格更令人厌恶!每个时代、每种文化、每种习俗和传统都有自己的风格,都有与之相宜的柔和与冷酷,美与残忍,都视承受某些苦难、忍耐某种恶习为理所当然

 


尼采的天性,他注定要在上个时代就承受今天的痛苦——今天成千上万人承受的痛苦,他早在当年就孤单一人,不被理解地品尝过。

 


他们的命运,就是将一切人类生活的可疑性上升为个人的痛苦和地狱,去一一经验。

 


哈里·哈勒的笔记


老男人的不温不火、不好不坏,适度愉快又尚可忍受的一天。没有特别的痛、特别的忧,没有实际的苦,也没有绝望。这样的一天,我既不激动,亦无恐慌,而是中肯平静地思考着:是否到了像阿达尔贝特·施蒂弗特[插图]一样,用剃刀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

 


抑或那些灵魂死去的日子,那些内心空虚绝望的日子——在这些日子里,我们身处被毁坏的、被股份公司榨干的大地上,人类社会和所谓文明,以其虚伪无耻、残破孱弱的集市之光,像催吐剂般朝你龇牙咧嘴,步步为营,并毫不松懈地将你那患病的“我”,逼向难以负荷的绝境——谁若品尝过这种地狱般的日子,谁就会对今天这庸常又不好不坏的一天感到格外满意。他会感激地坐在温暖的壁炉边,感激地阅读晨报并确信:今天既没有爆发战争,也没有建立新的独裁政权,政界和商界没有曝光肮脏的丑闻。

 


我满怀绝望,一心想逃向别处,尽可能逃向欲望,必要时逃向痛苦。当我在既无欲望亦无痛苦的片刻,在寡淡无味又不温不火的所谓好日子里呼吸时,我幼稚的灵魂中便升腾出剧烈的悲苦和愁闷,我甚至想将那把生锈的弹奏赞美诗和感恩曲的琴,扔向昏睡的满意之神,扔向他那张心满意足的脸。我宁愿忍受恶魔般的痛焚烧我的心,也不愿浸淫在这宜人的室温中。

 


因为我所诅咒的、最为厌恶的,首先是这种市民气的满足、健康和惬意,这种精心维护的乐观,这种被滋养驯化的中庸和庸常。

 


书籍、文稿和思想间,标记和浸透着孤独者的困境、人类此在的疑难,赋予这毫无意义的人类生活全新意义的渴望。

 


世人的目标不是我的目标。世人的欢乐不是我的欢乐。我无法长久逗留在剧院或电影院里,几乎无法读报,极少读现代书籍。我无法理解,人们在拥挤的列车和旅馆,在嘈杂又充斥粗鲁音乐的咖啡馆,在优雅的奢华城市酒吧和戏院,在世界博览会,在游行的彩车队,在为渴求教养者举办的演讲会,在巨大的体育场里,究竟能找到什么乐子——成千上万人追逐的快活,或许我也可以去追逐,但我无法分享。

 


如果世人是对的,如果咖啡馆里的音乐、大众娱乐、那些容易满足的美国式人物是对的,那么我就是错的,我就是疯子。我就如我时常自诩的一样,是匹真正的荒原狼,一头迷失在它无法理解又深感陌生的世界中的野兽。它再也找不到它的家,它的空气,它的食物。

 


在这里,几乎每半平米,就有一家商铺、一间律所,或一位发明家、医生、理发师、修脚师的招牌朝你大呼小叫。

 


多么奇怪,人什么都吞得下!我花了足足十分钟读报:一个不负责任的人的思想,经由我的眼睛钻入我的肉体。这个人将别人的话放进嘴里,就着唾液嚼碎,未经消化,又重新吐出来,而我吞下了它,整整一大段!接着我又吃了一块从一头被打死的小牛身上切下的牛肝,真奇怪!

 


谁在夜晚辨识浓雾中莱茵河上空浮动的云状字符?唯有荒原狼。谁在他生命的废墟上寻找残破的意义,忍受着无意义之事的折磨,过着近乎疯狂的日子,却秘密地在最后的迷狂与混乱中,渴望启示和亲近上帝?

 


我又能呼吸一小时,又能生活,又能不必忍受痛苦地活在世上,无需恐惧和羞愧。

 


睡吧,石墙,我不会唤醒你。时候到了,他们会拆毁你,利欲熏心的公司会在你身上贴上招牌,但此刻,你依然存在,依然优美、安静,我依然爱你。

 


学了不少,是个相当聪明的人。但他学不会的,却是对自己和生活感到满意。

 


因为无论他身着狼魔,他被痛打出狼性,还是狼只是他灵魂中的幻觉,结果都一样。无论别人怎么想,无论他自己怎么想,对他都毫无价值,都无法把狼从他身上赶走。

 


荒原狼有两种天性:人性和狼性

 


而以狼看来,任何人类的行为都是恐怖的、可笑的、难堪的、愚蠢的、自负的。反之亦然。当哈里狼性毕露,当他朝旁人亮出狼牙,当他仇恨一切人,并与其虚伪堕落的道德习俗不共戴天时,他身上人的部分也伺机埋伏着、观察着,称他为畜生、禽兽,干扰并破坏他从狼性的简单、健康和狂野中获得快乐。

 


。再不幸的人生,也有它的光明时刻,也有它沙砾和岩石间娇小的幸福之花。

 


而荒原狼,就这样将他的双重性和两面性,带到他所触及的一切陌生人的命运当中。

 


许多艺术家都是这类人。他们都有两个灵魂、两种天性。在他们身上,圣人和魔鬼的特质,母性和父性的血液,感受幸福和感受痛苦的能力相互为敌,又相互纠缠着共生或并存,正如哈里身上的狼和人。这些人虽活得极不安宁,却能在为数不多的幸福瞬间,强烈地经验到难以言状的美好事物。这瞬间的幸福浪花喷薄而出,令人神魂颠倒,乃至这短暂迸发的华彩,也能照亮他人,令他人陶醉不已。如此一来,艺术作品在这朵冲出苦海、珍贵易逝的浪花中赫然诞生。

 


他们的生活是永恒而充满痛苦的流变和激浪,是不幸和疼痛万状的撕裂,是骇人听闻的,毫无意义的

 


或许整个人类生活,不过是个严重的错误,是人类之母突如其来的失败小产,是大自然野蛮残忍的徒劳尝试。

 


他从未为金钱和舒适的生活,将自己出卖给女人或权贵。为了捍卫他的自由,他曾上百次弃绝世人眼中的好处和幸运。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担任公职,年复一年地按部就班听命于人更可恨,更恐怖。他像痛恨死神般痛恨办公室、文书处、公事房,最可怕的是他梦见自己被囚禁在军营里。

 


凡是本性驱使他苦苦觅求的,他都能得到,却得到过多,反而无益——起初是他的梦想和幸福,随后变为他凄苦的命运。追求权力者毁于权力,追求财富者毁于财富,卑躬屈膝者毁于盲从,贪图淫乐者毁于贪欲,而荒原狼,则毁于他的特立独行。

 


每个强大的人都毋庸置疑,能得到他内心真正追求的东西。但获得自由的哈里却突然意识到,他的自由是死亡。

 


这些人中没有个性,没有强烈命运、强烈特征的人,那些普通人、随波逐流之人自杀身亡,就其标志和特征而言,并不属于自杀者。

 


这种早在他们年少时就彰显出并陪伴他们整整一生的情绪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他们的生命力并不虚弱,相反,自杀者中的一些人异常顽强,欲望强烈,天性胆大过人

 


我们看到“自杀者”是因个性化而自觉有罪的人。他们的生活目标不是提高和完善自我,而是消解自我,回归母体,回归创始主,回归万有

 


每扇太平门都持久地准备为他敞开——对这一想法的信赖给他力量,令他对饱尝痛苦、身处灾难感到好奇,甚至在他真正不幸时,带给他极度的愉快:“我倒要看看,一个人究竟能承受多少不幸!一旦到了痛苦的极致,我只要打开太平门,就能逃走。”许多自杀者都从这种想法中获得非凡的力量。

 


自杀尽管是条出路,但自杀也是种见不得人的非法逃遁。

 


五十岁生日即是他的死日。这一天,他允许自己自杀。他和自己约好,这一天,他可以视当日的心情,决定自己是否走入太平门。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他正经受疾病、贫困的折磨,还是经历遗憾和痛苦——一切都有了指望。

 


他的小小恶习和放肆不羁,他的置身事外,自觉是个怪人或天才的想法令他颇为得意。为了表达这份得意,他从不居住在市民性不存在的外省。他既不能安身于暴徒或异类的空气中,也不能生活在罪犯或被剥夺权利者之间,而是一直居住在市民性十足的外省,始终与他们的生活习惯、他们规矩和谐的氛围保持联系,尽管这种联系中存在矛盾和抵抗。

 


。一条路通向圣徒,通向精神殉道者,通向对上帝的自我献祭。另一条路通向纵欲之徒,通向欲望殉道者,通向对荒淫的自我献祭。市民们则生活于两者之间,试图谋求调和的中庸之道。

 


他们的理想不是献身,而是自保。

 


总之,他们试图安居于两种极端之间,安居于没有暴风骤雨的适度而有益健康的地带。他们成功做到了,并为此付出了生命和感情的强度——追求绝对和极端生活之人才能赢得的强度。唯有牺牲“自我”才能活得强烈,市民们却珍惜“自我”胜于一切(当然只是发育不全的“自我”)。

 


市民性的本质是生命驱动力的软弱。他们是胆怯的。他们唯恐付出自我,轻易接受掌控。为此他们以多数票替代权力,以法律替代暴力,以投票决议替代责任。

 


因为有一群荒原狼。的确,市民阶级的生命力绝非来自他们中正常成员的品性,而是来自他们中大量存在的边缘人。由于市民群体的理想模糊不清,具有弹性,众多边缘人、众多顽强野蛮之人得以被收纳进来。

 


他们个个超越了市民精神,肩负使命,以势在必行的态势活出了生命的强度,却又个个出于幼稚的情感依附于市民性,沾染了弱化的生命强度,以某种方式滞留在市民群体中间,属于它,受其约束,为其服务。因为在市民阶级中,市民们奉行的是伟大人物奉行的反向原则:谁不反对我,谁就赞成我!

 


所有高度发展的自我意识,都会反过来反对自我并导致自我毁灭。我们看到,他身上强大的驱动力,不仅可以将他推向圣人,也可以将他推向恶棍。

 


他们的天赋在灾祸和厄运的地狱中煎熬着结出硕果。少数挣脱束缚的人步入绝对境地,他们以令人钦佩的方式走向毁灭。

 


幽默提供一种可能:不仅能同时赞赏圣人和恶棍,弯曲两端使之接近,还能将市民们纳入被赞赏者之列

 


活在尘世,就像并非活在尘世,尊重法律,又超越法律,去占有,一若一无所有,去放弃,又似乎绝不放弃——所有这些深得青睐、不断被表达的崇高处世之道,唯有幽默有能力实现它。

 


为了实现这种目标,或为了有朝一日他能有勇气纵身跃入宇宙,像他这样一匹荒原狼必须直面自身,考察灵魂深处的混乱,获得足够的自我意识。这样一来,他可疑的存在将显现其不可变更性,他将不可能一次次从欲望的深渊逃向伤感的哲学慰藉,再从这种慰藉逃向对狼性的盲目陶醉。狼和人将被迫脱下错误的感性面具,赤裸地直视彼此。他们要么破裂、永恒分离,以致永无荒原狼,要么在幽默之光中缔结理智的姻缘。

 


哈里不仅有两种天性,他还有成百上千种天性。他的生活正如每个人的生活,不仅摇摆在本能与精神,圣人与恶棍的两级间,还摇摆在千百对、无数对对极间

 


现代世界中,一些文学作品试图在人物和性格描写的面纱后揭示灵魂的多样性,但作者往往对这一点毫无意识。要意识到这一点,作家们必须下定决心,不将这类文艺作品中的人物作为单一体看待,而是作为一个更高统一体的(不妨称之为诗人的灵魂)一个部分、一个侧面、一个角度看待。

 


以这种方式去观察浮士德的人会认识到,浮士德、梅菲斯特[插图]、瓦格纳以及所有其他人物,共同构成了一个个体,一个超人。唯有超人个体,而不是单独的人物形象,才能揭示灵魂的某些本质。

 


堪。一个人的胸膛、身躯向来只有一个,但居住其中的,却绝不止两个或五个灵魂,而是无数个灵魂。

 


人是过渡,是自然与精神间一座狭长而危险的桥梁。他内在的使命是走向精神,走向上帝,而热诚的内在渴望则驱使他回归自然,回归母体:他的生命战战兢兢地摇摆在两种力量间。

 


“人”不是完美的造物,而是一种精神需求,一种遥远的、既令人渴望又令人恐惧的可能性。在通往它的路上,恰恰是那些今天上了断头台,明天上了纪念碑的少数人,经受着可怕的折磨,又心醉神迷地走了短短一段——荒原狼对此也有所感知。

 


当荒原狼在不朽者的行列中,膜拜他所爱之人,诸如莫扎特,他终究不过是以市民的眼光看待他,如同一位教师般仰视他,将其完美无瑕仅仅归因于他过人的天赋。他无视莫扎特伟大的献身精神,他的甘愿受苦,他对市民理想的漠视和对极端孤独的忍受——他将围绕在受难者和成人者周围的市民社会气息,稀释为冰冷而稀薄的宇宙以太——那份孤独,是克西马尼园[插图]中的孤独。

 


万物伊始时并非贞洁无辜。所有受造物,即便是表面简单的受造物,一旦造就,就已经是有罪的、丰富的,就已经被扔进了肮脏的“形成”之河,并永远、永远无法逆流而行

 


会将更多世界,最终将整个世界,嵌入你痛苦地扩张的灵魂中。

 


每一次诞生都意味着挣脱宇宙,意味着与上帝的隔绝和分离,意味着痛苦的新生。而回归宇宙,废除个体分化的痛苦,成为上帝,意味着他的灵魂要扩张到能够重新包容整个宇宙。

 


我们所说的人,是更高意义上的人,是成为“人”

 


一个有能力理解佛陀的人,一个对人性的升华与堕落有所感知的人,不该生活在一个被常识、民主和市民教育主宰的世界

 


重新狂野疲惫地奔走游荡于世间,新的痛苦、新的罪孽纷至沓来。而每次理想的破灭,每撕下一层面具,都伴随残酷的空虚和寂静,伴随致命的窒息和孤苦伶仃,我坠入空洞荒凉的无情地狱、绝望地狱,正如此刻,我不得不再次在其中漫游。

 


。尽管自杀愚蠢、懦弱、下贱,尽管自杀是不体面的、可耻的、万不得已的出路,但被苦难碾磨后,任何一条路,哪怕是可耻的路,也令人心生向往。这不是什么高尚的英雄主义戏剧,这只是我在微小短暂的痛苦和难以想象的、无尽焚烧般的痛苦间做出的简单抉择。我已在艰难而疯狂的生活中演够了高贵的堂吉诃德。宁要荣誉不要惬意,宁重英雄主义不重理智——够了,这一切该结束了!

 


这座城市,在这人世间,会有谁的死令我失落?而我的死,又会令谁动容?

 


她有时来找我,或我去找她,我们这两个孤单又孤僻的人,都患有某种灵魂疾病,在灵魂深处,我们堪称同类。

 


不!不能让那些死亡之鸟站在我的坟墓上。这些道貌岸然的死亡之鸟,七嘴八舌的感伤的主内弟兄!

 


我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难道过去的我不是个灵气逼人的青年,一个诗人,缪斯的宠儿,一个世界漫游者,一个热情的理想主义者?这麻木,这对自己和一切人的仇恨,这情志不畅,这深深的令人懊恼的恶,心灵空虚和绝望的泥沼,究竟如何缓慢而蹑手蹑脚地笼罩了我?

 


对于这些人,要他们对曾经的圣人,对这个日薄西山的世界,哪怕只说一句诚实严肃的话以示悲伤绝望,都太过勉强!

 


而我是个出轨者,反抗令人痛苦的机制,绝望地凝视虚空。

 


       

想到了加缪的《局外人》和萨特的《恶心》

我极度害怕死亡。尽管我根本没有出路,被绝望、恶心和痛苦辗压,虽然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吸引我,能为我带来快乐和希望

 


“这么说,责任在你父母!你是否也问过他们,你今晚该不该来黑鹰酒馆?你问了吗?你会说,他们早就死了?那好!你说你年轻时由于顺从父母,没学过跳舞——就算是!尽管我不相信你当年是个模范少年。可后来呢——后来的这么多年里,你都干什么了?”

 


要是够聪明,他就该取笑画家和教授的想象。要是他疯了,他就该把歌德的画像扔到他们脸上。可他是个孩子,所以他跑回家,准备上吊

 


。我们不朽者不喜欢严肃,我们喜欢寻欢作乐。严肃,我的年轻人,是时间的事。我悄悄告诉你,严肃是出于对时间的高估

 


永恒只是一瞬,短到刚好寻欢作乐。”

 


。虔诚需要时间,更需要不受制于时间!你不可能既认真地虔诚,又活在现实中,认真地对待现实中的时间、金钱、奥德恩酒吧,所有这一切。”

 


如果一幅愚蠢的画像就能让人满足,那圣人和救主又何必过那种日子,受那么可怕的苦?

 


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打碎了我枯朽污浊的玻璃罩,向我伸出手,一双美善温暖的手!我突然又想起那些令人喜悦、担忧和渴望的事。一扇门打开,生命跨过门槛,朝我走来。或许我又能活,又能成为人。我在冰冷中沉睡冻僵的灵魂又开始呼吸,弱小的翅膀又开始在困顿中震颤。我曾见到歌德。一位姑娘曾教我吃饭、喝酒、睡觉。她向我示好,嘲讽我,称我是笨孩子。而她,这位出色的女友,还谈起圣人,告诉我即便我如此古怪,我仍不孤单,仍可被理解。我有姐妹,有人懂我,我绝非病态的例外。还能再见到她吗?当然,她很可靠:“说话算话。”

 


只要想到她或许会失约或忘记我们的约会,我就立即又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世界变得空洞,日子暗无天日,毫无价值

 


但我迫切需要、绝对渴求的不是知识和观点,而是去经历,去决断,去撞击和飞跃。

 


博学的先生,我就像你的一面镜子,所以你才喜欢我,认为我重要。在我身上,有着能给你答案和理解你的特质。其实所有人都该是彼此的镜子,相互回答,相互呼应。但你这个怪人的奇特之处在于,你很容易着魔,甚至在别人眼中看不见、读不到任何东西,一切都与你无关。而你这个怪人一旦发现了一张真正凝视你的脸,在这张脸上感受到回应和默契,是的,你当然尤其喜悦。”

 


我应当命令你,而服从我的一切命令是你的乐趣

 


你需要我,为了学跳舞,学大笑,学生活。我需要你,却不是今天。我日后需要你,也是为了些重要和美好的事。你爱上我时,我会给你最后的命令,而你会服从,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毕竟我无法像赫米娜那样轻盈自如地走钢丝,在现实和可能的世界间来回游走。

 


无论她拥有伟大的智慧,还是平凡的天真,生活都不会伤害一个懂得活在当下,懂得亲近生命,能温柔仔细地欣赏沿途的每朵小花,珍惜每个游戏瞬间的人。

 


她突然灵机一动,转念道:“野兽、猛兽这类词实在太蠢了!我们不该以此谈论动物。它们有时可怕,但它们比人类真实得多。”“真实?你指什么?”“好吧!你看动物——一只猫、一条狗、一只鸟,甚至动物园里漂亮的大动物,比如美洲狮或长颈鹿,它们都很真实。没有一个动物会感到尴尬或不知所措。它们既不想奉承你,也不想吸引你。它们从不演戏。它们就是它们,就像石头、花朵、天上的星星。你明白吗?”

 


他们因此不能原谅我。他们当然自认无辜:皇帝、将军、大工业家、政客、报刊——都没有错,都不用承担责任。

 


假如不能廉价地拥有,就没人愿意让自己和后代免于一场大屠杀。

 


难道我们该放弃一切,放弃所有精神追求,放弃理想和人性?继续让野心和金钱来操弄我们,而我们只顾一杯杯喝着啤酒,等待下一次战时动员?”

 


难道理想都能实现?我们人活着,难道是为战胜死亡?不,我们活着,是为畏惧死亡,再爱上它。正因为它,微弱的生命才绽放短暂的光芒。

 


真是个胆小鬼!想接近姑娘,就要冒着被嘲笑的风险。这是赌注。哈里,最糟糕不过被嘲笑—

 


“因为我就像你。因为我和你一样孤独,和你一样,无法爱生活、爱人、爱自己,无法严肃地对待生活,对待他人和自己。我就像你。是的,总有些这样的人,对生活要求极高,又无法忍受生活的愚蠢和粗暴。”

 


你惊讶,我会跳舞,又精通肤浅的享乐,却不感到幸福。而我呢,朋友,同样惊讶,你对生活如此失望,却精通精神上、艺术和思想世界中最美最深刻的事物。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彼此吸引,成为兄妹。我教你跳舞、游戏和微笑,却无法让你满意。我跟你学思考,学知识,也无法满足。你知道吗?我们都是魔鬼的孩子。”

 


你要学点儿把戏,学点儿轻松的艺术,学着在生活中游戏。这方面你尽可放心,我是你的老师,是个比你理想中的情人更好的老师!你真的需要再和一个漂亮姑娘上床,荒原狼。”

 


,为何从前的我如此绝望却极度害怕死亡。我开始意识到,对死亡可耻又可恶的畏惧,是我虚伪的市民气的一部分。那位哈里先生——才华横溢的作家,精通莫扎特和歌德的音乐行家,曾撰写思考人性、思考艺术的形而上学、思考天才与悲剧的文章的有见地的写手,隐居斗室书堆中的感伤隐士,一步步堕入自我批判的深渊,却无法在任何一处证明自己

 


老哈里,原本正是这样一位被市民们理想化的歌德,一位精神上的英雄,目光高贵,周身如同打蜡般焕发出庄严、智慧和人性的光辉,因自己崇高的灵魂而得意忘形!见鬼,这幅可爱的画上如今戳出了几个不怀好意的窟窿,理想中的哈里先生已经悲惨地被肢解!他看上去就像一个被歹徒洗劫、穿着破烂的达官显贵。要是他够聪明,他就该学会扮演衣衫褴褛的贫者,可他偏偏自认破衣烂衫上仍挂着勋章,眼泪汪汪地要求继续得到他失去的尊严。

 


她们时刻梦想着跟随童话中的王子去他们的城堡,又时刻能隐约知道自己艰辛而悲惨的结局。

 


可对玛丽亚、赫米娜和她们的女伴们来说,是她们全部的世界——不好不坏,无意贪恋,也无需仇恨

 


。你就是你,不该是别的什么样子。

 


我非常非常喜欢这一切。而和别人在一起时,我喜欢的恰恰是相反的东西。他似乎并不在乎我,亲吻我就像是对我的恩赐。”

 


我突然想起埃里克,我遥远不幸的情人,我可怜的女友。尽管她不像玛丽亚那么放荡不羁,那么懂得男欢女爱,可她的容貌并不比玛丽亚逊色。她像一幅画,停留在我眼前,好一会儿,既清晰又令人痛苦。她深深地与我的命运爱恋相依,随后又渐渐沉没,进入梦乡,被遗忘,坠入令人哀伤的远方。

 


哪怕我在通往覆灭的路上荒废了年华,满是悲凄,我人生的核心仍是高贵的。它不卑贱,有品性,它不关乎金钱,却关乎星辰。

 


只要我去拼凑四散的图像,只要我将哈里·哈勒的荒原狼生活作为整体升华为一幅图像,我就能抵达这图像世界,获得不朽。这难道不正是在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意味着助跑,意味着去尝试的目标吗?

 


从香粉、香水到舞鞋,从戒指到烟盒,从皮带扣到手袋,所有这一切存在的唯一目的是为爱服务,让感受更为细腻,活跃死寂的周遭气氛,如同魔术般赋予它全新的爱的器官。手袋不是手袋,钱包不是钱包,花不是花,扇子不是扇子。它们是爱,是魔力,是刺激,是使者,是偷袭者,是武器,是呐喊。

 


她正是你要找的情人,荒原狼。她年轻漂亮,轻松愉快,在情爱方面又十分聪明,不会随叫随到。假如你独占她,假如她不总是匆匆而过,你就不会感觉这么好。

 


因为否则,我就不会对我期待的死亡充满恐惧!我需要并渴望的是另一种不幸。它让我在欲望中痛苦,又让我在狂喜中死去。这才是我要的不幸或幸福。

 


我想是的!我满足于我的幸福,还能承受更多幸福。但假如这种幸福让我不时清醒个把钟头,唤醒我的渴望,那么我所渴望的,不是永远拥有这种幸福,而是去受苦,只是比过去苦得少一些,美一些。我渴望受苦。苦难让我甘愿去死,让我为死亡做好准备。”

 


可生活越是唤醒你,使你回归本性,你的危机感就越重,

 


你内心本有一幅生活愿景,有信仰,有需求。你本打算有所成就,并愿意为此受苦,甚至牺牲——可你逐渐意识到,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你的作为和牺牲。生活不是一部英雄人物扮演的英雄史诗,而是一所市民阶级的好房子。人们完全满足于在这所房子里吃饭、喝酒、喝咖啡、织袜子、打牌、听广播。而谁想要别的,心里装着别的——英雄气概,美好事物,崇拜伟大的诗人,敬拜圣贤——谁就是傻子,是堂吉诃德。

 


你是对的,荒原狼,你完全正确,可你注定毁灭。对于当今这个简单舒适、容易满足的世界来说,你要求太高,诉求太多。它会抛弃你,因为你不合时宜。今天,活得快活的人,绝非你我之辈。想要真正的音乐,剔除噪音,希望灵魂取代金钱,真正的工作取代生意,真正的激情取代消遣——对于有这些愿望的人来说,这个华丽的世界绝非他的家园……”

 


你说,像我们这类不合时宜的人,无法活在当今世上?为什么?因为这个时代,还是所有的时代向来如此?”“我不知道。出于对世界的尊重,我宁愿相信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疾病,一时的不幸。

 


一直像今天一样?一直是个政客、奸商、仆役和享乐者的世界,而没有人存在的余地?”

 


学校里的所谓‘世界史’以及学生们为了受教育必须背诵的东西,所有英雄、天才,伟大事迹和情感,不过是以教育为目的捏造的骗局,以便孩子们在学龄期不得空闲。历来如此,未来也不会改变:时间和世界,财富和权力属于小人、庸人,而其他人,真正的人,除了死亡一无所有。”

 


我们这些苛求之人,带着渴望的不合时宜之人,根本活不下去。但是,每个真实行动的画面、真正情感的力量,即便无人知晓,无人看见,无人为后人记录保存下来,也隶属永恒。在永恒中,没有后世,唯有当下。”

 


早期的画家们将圣徒会描绘在一片金色的天空中,光芒四射,美丽和平——它就是我之前说的‘永恒’,是时间和表象的彼岸国度。那是我们的归宿,我们的家。

 


许多圣人曾是邪恶的罪人。罪行可以成为一条通往神圣的路,罪人和恶人也可以成圣。

 


我们必须摸索着蹚过漫长的泥泞之路,经历众多的荒谬之事才能回家!而我们没有领路人,我们唯一的向导是乡愁。”

 


。她所说的一切或许不是她的思考,而是我的思考。她敏锐地预见并吸收了我的思想,又反馈给我。于是思想成为语言,重新展现眼前。

 


我现在才理解歌德的笑,那是不朽者之笑。这种笑不是朝向某人,它只是光,是神圣。它是一个真正的人经历了诸多痛苦、错误、恶习、激情和误解步入永恒,步入太空后留下的笑。而“永恒”无非是摆脱时间。某种意义上,永恒是返璞归真,是回归苍穹。

 


这些音乐中四处闪耀着清冷的、群星般的光芒,振荡着以太般的清澈。是的,这就是永恒。它是凝固在空间中的时间,上方回荡着无尽的超人般的欢乐,永恒而神圣的笑声。

 


不久前我还胆怯地抗拒纯粹的性爱带来的舒适无忧,害怕玛丽亚含笑赠与的美,而现在我害怕死亡——可我的恐惧又深知,它顷刻间会变为献身和解脱。

 


我不屑一顾。我不是现代人,也不是老派人。我已出离时代,接近死亡,一心求死。

 


这是离别,是深秋,是命运,为此盛夏的玫瑰才如此成熟,如此芬芳。

 


生活中,我曾千百次见过高贵者或卑微者获得解脱和摆脱自我束缚时,眼中陶醉的光,欢聚时半痴半癫的微笑——伟大的艺术家在大型演出季,喝醉的新兵和水手准备入伍出征。

 


由于无法与扮成男子的赫米娜共舞,我只能在舞间休息时匆忙见她一面,跟她打个招呼。最后,她干脆从我的视线中,乃至从我的思想中彻底消失。我已失去思想,完全融入眩目的舞蹈旋涡。气味、声音、叹息和语言抚摸我,陌生的眼睛向我问安,给我幸福,陌生的面孔、嘴唇、脸颊、臂膀、胸脯和膝盖包围我,音乐如潮的节拍将我抛来抛去。

 


假如您一如既往地走马观花,对您没什么益处。您会被您的习惯、您身上称为‘人格’的东西束缚、蒙蔽。毫无疑问,您早已猜到:征服时间,摆脱现实——无论您如何称呼您的渴望,您所渴望的,无非是不再受到您所谓的人格束缚。它是一座囚禁您的监狱。假如您带着自我踏入剧院,您就会以哈里的眼睛,透过荒原狼的老花镜观察一切。因此,请您放下这副眼镜,最好将您尊贵的人格留在衣帽间。如果您愿意,您可以随时取回,它们随时供您使用。

 


人类过度运用智力,试图借用理性的帮助安排那些理性根本无法触及的事物,这并不是好事。于是就出现了两种完全出于理性的理想。然而它们都天真地简化了生活,继而可怕地以暴力压制和剥夺了生活。人类对人的形象曾有过崇高理想,但这一概念即将变为陈词滥调。

 


,人是‘持续统一体’这一观点是错误的。它给您带来不幸。您也知道,人由众多灵魂、多重‘我’构成。将虚假的‘相像统一体’分裂为许多形象,被认为是疯狂的。为此科学界还发明了‘精神分裂症’一词。当然,某种程度上科学界是正确的:不经管教、不经一定的整顿和编队,任何多元性都不可能被驯服。反之,科学界的错误在于,他们相信分裂的多重‘我’,只可能存在于唯一的、互相制约的、终生不变的秩序中。

 


游戏会时常带给您快乐。您可以将今日令您不堪忍受的傀儡,那些败坏您游戏的形象,降级为明日无关紧要的配角。您可以将那些似乎注定一时倒霉、交厄运的可怜小角色在下一场游戏中变为公主。祝您愉快,我的先生。”

 


我曾多么愚蠢和幼稚!现在我知道,无论驯兽师、牧师、将军还是疯子,他们头脑中谋划的思想和场景,同样丑陋、野蛮、邪恶、凶残而荒谬地盘踞在我身上。

 


每位姑娘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散发着独属于她的大地气息,都以她特有的方式亲吻、大笑,都以她特有的方式害羞,以她特有的方式荒淫。她们来了又去。洪流将她们带到我跟前,将我冲向她们,又卷走我——这是场性爱洪流中的戏水,一场天真的游戏,充满刺激、冒险和惊喜。

 


。您注意这疯狂的喇叭,它似乎在做世界上最荒谬、最无用和最不该做的事,它不分青红皂白,无知又粗鲁地将某处正在演奏的音乐,惨遭扭曲的音乐,塞进一个不属于音乐的陌异空间——但尽管如此,它无法破坏音乐本身的精神。

 


他不仅亵渎了高尚的艺术,混淆了美丽的图像大厅和所谓现实,用一把镜像中的刀杀了一位镜像中的姑娘,他还毫无幽默感地表现出将魔术剧院变为自杀机制的意图。为此,我们判处哈勒永生不死,剥夺他十二小时进入剧院的权利。此外,无法赦免的刑罚还有,他将被嘲笑。先生们,来,预备齐:一——二——三!”

 


您要学会听生活中该死的广播音乐,学会尊重它背后的精神,嘲笑其中的渣滓

 


总有一天,我会下好这盘棋。总有一天,我能学会笑。帕布罗在等我。莫扎特在等我

 


译后记


如果生命终将结束于坟墓中,我们又为何致力于艰辛地塑造自我,探索永恒?

 


哈勒的灵魂分裂在破碎的镜像中。人能依照内在的意愿,安排灵魂的棋子,塑造生活的游戏

 


灵魂就像“千百层薄皮组成的葱头,无数根细线构成的织物”。他意识到善与恶可以在理性的建构和反思中相互依存,意识到在治愈的路上,人必须以幽默接受生活,在自我嘲讽和嘲讽文化与社会的不足中调和自我。唯有幽默地看待现实,唯有在生命中轻盈地跳舞,开怀大笑,人才能找到摆脱生存危机的出路,在抵达完善的征程中迈出微小的一步。

 



《荒原狼》【德】赫尔曼·黑塞——读书笔记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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