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市

这句话仿佛五雷轰顶，把我整个人从头到脚震得发麻。

不是真的，这肯定不是真的。

我努力调整着呼吸，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不愧是你，”渡鸦平静道，“即使是这种情况，你也能保持基本的冷静。”

坐在那里缓了好半天，我才终于有力气开口道：“渡鸦哥，刚才你是说，那个情报是现场的照片，对吗？”

“是的。”

“可以给我看一看那两个受害者吗？至少让我确认一下，那究竟是不是我的父母。”

“你确定你承受得住吗？这些场面很恐怖。”渡鸦问道，一面把手机反扣递了过来。

我用颤抖的手接过手机，顿感全身上下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冷汗已经不知不觉湿透了脊背。仿佛过了一个小时那么久，我终于鼓起勇气，把手机翻正过来，聚焦起游离的视线。看清第一张图的那一刻我便僵住了：只见手机显示的，是一个类似于菜市场肉摊的摊子，有个十分高大的男性，身高估计有三米多，双臂明显比一般人长一些，看样子是亚巨人。这个人在那里像是在叫卖肉食。关键是那些肉类，是人肉，是被切块的人类肢体！后头上还有个亚巨人男子，操刀剁着一具女性尸体，已经切好一大半了，到处是血和细碎的各种组织。

人类，在我们看不见的某些地方，是像猪羊一样被当作食物的存在。

我不住喘着大气，感到胃里一阵恶心，但还未达到呕吐出来的程度。虽然吓得要死，但是心里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驱使着我向下翻。接下来的一张照片，是一个中年大妈。指甲如鹰爪般锐利，口中有锋利的犬齿，应该是吸食人血的特殊人种“吸血鬼”。此人身旁用铁链拴着若干个人类，但见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眼神迷离、瘦骨嶙峋的模样，穿得破衣烂衫的，身上遍布伤痕和污渍。由于他们过于脏乱，我难以判断他们的年龄，只能勉强辨认性别。旁边有一个男吸血鬼，咬住了其中一名女性的肩膀，如饿狼一样疯狂地吮吸着。

“渡鸦哥，这是……什么？”缓了也挺久了，算是有说话的力气。

“是血奴。这个女吸血鬼，就是血奴主。”渡鸦解释道，“感觉你好像不懂，我和你解释下？”

我木然地点点头。

“所谓血奴，就是一些被拐卖的人类。他们通常会被割去舌头，带上锁链，以极低的价格供吸血鬼吸食。”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吸血鬼必须吸食人血才能生存，否则就会营养不良而死。但是吸血过多就会像吸毒一样上瘾，会贪婪地不断想要更多。

吸血鬼有正规渠道获取血液，比如买血或者找血人（有偿为吸血鬼供血的人类）。对于正常吸血鬼来说，正规渠道当然能满足日常所需，但对于那些嗜血成性的怪物而言，正规渠道的开销太大了。毕竟你喝得越多，你要付的钱就越多。血奴，想必是为了满足他们的需求而产生的吧。

“这些血奴的下场呢？”

“一个字：死。不是被吸干，就是被发狂的吸血鬼咬死。”

翻到下一张照片，我直接吓得整个人瘫在沙发上！

“啊……”我惊恐地嘟囔起来。在一旁的约瑟夫也惊得张大了嘴，伸出了长长的舌头。

这就是我看到的画面：只见那个吸血鬼顾客将女血奴扑倒在地，如一条疯狗一样疯狂撕咬着她，神情十分狰狞恐怖，那个女性血奴则是痛苦异常，大张着嘴似是在尖声惨叫，肩膀早已被撕扯得鲜血淋漓。其余血奴则是表情呆滞地看着这一幕，如一群木头桩子般没有任何的反应。而周遭的行人看到此情此景，好像都见怪不怪一般，继续各忙各的事。

我再也忍不住了，强撑着冲进厕所里，对着马桶发疯般的呕吐不止！胃酸上涌，烧灼着我的口腔和食道，但是在那大山般的恐惧和压抑面前这点痛苦反而显得不值一提。

吐完之后洗脸漱口，调整好状态，才从厕所里出来。

“抱歉……”我走得还有点踉跄，勉强扶着沙发，“渡鸦哥，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小问题。”渡鸦淡然道，“亏你还有力气冲进厕所，要知道，大多数人第一次看黑市现场都是直接吐的，有的还会当场吓瘫。”

“那个吸血鬼是怎么回事？”我往照片里的男性一指。

“吸血鬼过量吸血就会引发内心深处狂野的杀性，变得凶暴野蛮。在黑市，像这种吸血鬼发飙撕咬血奴的案例时有发生。”

我再次接过手机，继续向下翻。

接下来的照片，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内容，总之并不是很惊悚。有贩毒的，有吸毒的，有吃肉的，有卖龙肉的，有卖龙角龙鳞的，有夜店，有妓院，有酒馆，有餐厅。夜店和妓院肯定不是啥好东西，至于饭店和酒馆……既然开在黑市，估计也多少沾点。

我终于翻到了那张照片，那张渡鸦哥所说的照片。两个人类，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皮肤苍白如纸，双眼空洞无神，显然是早死多时；喉颈被划开了，有被放血的痕迹。此时正被搁置在一边，等待后续处理。

我辨认得非常清楚。没错，这就是我的爸妈。

我整个人愣在原地，如同被雷劈中一般，木呆呆地瘫在椅子里。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无法进行任何思考。只剩下一个词，那个我无比痛恨，却又挥之不去的词。

黑市，黑市，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