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记忆(下)
爷爷家的院子是南北两进的,北边的内院由坐北向南的三间正屋和东西两个厢房组成,三间正屋的两侧各有一个小房间,东边是一个放农具的小屋、西边是一个杂物的小屋。这五间房间,都建在半米高的台子上。下了台阶是两间厢房,西厢房也是当卧室用的,平时也堆放些杂物。而东厢房呢,则是厨房和餐厅,还有就是内院的正当中有一口井。外院呢,只有靠西边有一户两间的房子,南边靠门的一间是牛棚,内间靠窗的一间堆满了喂牛用的秸秆,是个饲料房。鸡圈在堆放秸秆房间的窗外内院门口的西边,其他几面就都是别人家屋子的后墙了。外院的西南角是一个旱厕,大门则在院子的东南角。小小的院子里种了不少果树,内院里正屋门口的东西两边风别种了苹果树和梨树,而外院的鸡窝旁则有一个小果树。说到这小果,至今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品种,只知道那个果子和苹果样子差不多,红嘟嘟的,大小如红枣一般。味道酸酸甜甜的,我虽然不擅长爬树,但是踩着鸡窝,也能勉强能爬在树枝头上,和两个堂弟一起嬉笑着一边摘一边吃。享受那欢乐和美好的时光。 小时候村子里,一条条小道错综复杂的密布着。大部分的是土路,只有些台阶和转角处铺设着青石。石头往往都很有年头,缝隙里覆盖着青苔,表面被磨得光滑如镜面。那时村子里房子修筑的样式是多种多样的,有夯土的,也有砖头的,还有窑洞,但总体上还是夯土的较为多。大部分是平房,唯一的小二层小楼现在是没人住的,据说是以前地主留下的房子,但时间太久,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在村子的北边,临近北边的沟边有一座垫着高高台子的小庙,庙里供奉的可不是什么神像,而是人民英雄纪念碑。可惜的是,这个小庙后来被村里的傻子一把火给烧掉了。虽然又重建,但是已经远远不是以前的味道了。 老家是八路军总部驻扎过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比较出名的有两个一个是王家峪,一个就是我们砖壁了,我们砖壁是当年百团大战的总指挥部。在我们村子的中心部分就是当年他们驻扎过的地方,也是我们李家祠堂和奶奶庙的位置,朱德总司令和左权将军的故居也在那里。当年八路军战士驻扎在村里了,修建了不少设施。体育场,蓄水池等都是那时候初建的。后来在解放后还在村边挖了蓄水池,也叫懒汉池子,据说是把村里的懒汉集中起来,劳动改造时挖掘修建的,当然这都是听爷爷奶奶辈的人给我讲的,并无考证。 村里的田地基本都是梯田,小时候又没有什么农业机械,而且就算有机器,那崎岖的山路也是万万开不上不去的。所以很多家里都养着牛。养牛用的是玉米的秸秆,用大铡刀切碎以后,扔进石槽里,老牛就会用舌头卷上细细的开始咀嚼。牛铃声、咀嚼声,时不时的还会发出两声粗沉的喘息。能和动物这么近距离接触,自然是让小时候的我能兴奋不已。有时会开心的拔很多草去喂它,这时呢就会愁坏了平时照顾它的爷爷。这老黄牛一旦吃了嫩草,就不愿意再去吃秸秆了。没办法,也只好弄上些豆面和胡萝卜条拌在切碎的秸秆里,一点一点的哄着老牛去吃。 说到喂养动物,喂鸡是个好玩的项目,我说的喂鸡倒不是奶奶和婶婶的那种喂,而是逮蚂蚱。在老家,最好抓的就是蚂蚱,田间地头,路边屋后的草丛,只要仔细找,都能找到它们的踪影,抓到蚂蚱,用狗尾草串成一串,拿回去仍在鸡窝里,一群母鸡就会疯了一样的围过来啄食。现在想起来傻乎乎的,但当时就是会乐此不疲的一趟一趟去抓开心的不亦乐乎。 我小时候是很爱抓昆虫的,到了老家就算是来到了宝藏。有些特有的昆虫,在城里是肯定是见不着的,比如说蝼蛄,老家叫什么我可是想不起来了。体型和蚂蚱有几份相似,但是没有大长腿,脑袋像小龙虾一样,最前面有一对粗壮的长满刺的开掘式前足。老人们都说,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害虫,会在地下挖掘,吃掉植物的根,让植物枯萎。但是在我眼中,这确是一种神奇的生物,他有两项绝技,一个是游泳,另一个就是倒退疾走了。倒退疾走这个技能尤其吸引人,把他扔在空水桶里,就能见他和个小火车一样,跑得飞快,一下撞在水桶边,就有立刻原路倒回来。神奇的就是它倒着也能跑得飞快。这家伙价值很高,我说的倒不是什么医用药用价值(《本草纲目记载》蝼蛄干利水,通便。治水肿,石淋,小便不利,瘰疬,痈肿恶疮。),而是在昆虫收集中,两条大蝼蛄能换一个大螳螂。 老家的快乐是数不清的,无论是家里还是山上,在村里还是山沟里,每一个角路都充满了欢乐的回忆。那时的老家虽然路途遥远,但却真的是家,是不会有生处异地感觉的,就想在市里的家里一样。现在的老家,早已有了笔直又平整的道路,只需要一脚油门两个小时就能抵达,但却是没有了家的感觉。只感觉身处异地,和去什么旅游区之类的感觉没有什么区别。家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老宅已经被拆除了,一个个的商铺和新农村建设的小院拔地而起,就连门前小道也都铺上了青砖改名将军巷。昔日的荒山变成的八路军游击战体验园,上山的土路变成了水泥台阶,甚是还有了上山的游乐缆车。一切的一切,变化太大。 它变化越大,就离我的心越远。当爷爷奶奶也迁出村庄去到县城,当充满回忆的老屋被拆除,当昔日的棋盘山变成八路军游击战体验园的时候,他也就彻底搬离了我的心里。老家,便不再是我的家了。而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名叫“老家”的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