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闲叙(一)
昨晚的脑洞,本来想着几千字搞定,结果看看进度,完蛋要写中篇了
听闻你这可以以故事换茶,今天讲个故事换些茶钱。
世人常言长寿为福,长生更是求之不得。
但长生不过是个诅咒,长生只能让人亲眼看着亲朋满席到门可罗雀,从门可罗雀到孑孓一人。
不过如此。
这故事就是从一个长生之人开始的,她大概算个不老仙,暂且称之为仙人吧。
仙人自从亲友接连离去后就一直隐居山林,许多年来无人造访,所以当看见站在面前年轻的儒生时道士还是吃了一惊。
自己多久没见过外人了?四十年,五十年,还是百年?自己也不甚清楚了。
“晚生洛天依,见过前辈。”洛天依拱手作揖。
不得不感叹,眼前的人生的标致,尤其是那双眼睛,犹像三月草绿点染。只可惜小儒生看起来严肃得很,明明稚气未脱,却蹙着眉头,板着个脸。
小正经,仙人心里暗笑,这家伙倒是可爱,随后她起身拱手道:“不敢当,不知你来此为何事?”
然后洛天依便说明她的来意,仙人本以为她是如那些个俗人一般来求长生之道,却没想到洛天依的来意只是为了问典籍之事。
这倒是少见,仙人引她坐下,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脸听着洛天依絮絮叨叨。
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个这样的人,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仙人看着洛天依,花了许久才捡回那段回忆。那是不知何时住在茅屋采椽的草屋里一个孩子,也是问着典籍之事,她们有一双同样好奇的眼睛。那时仙人还算年轻,给孩子回答完问题后还顺手揉了揉那孩子的脸颊,不知道面前这家伙的脸手感如何?仙人眼睛渐渐失了聚焦,沉在往事当中。
“前辈?”洛天依出声唤回了仙人部分将要飘走的意识,只可惜仙人还在失神,随后仙人的手就搭在洛天依的脸上。
嘶,自己怎么伸手了!
未等仙人收手,洛天依伸手擒住了仙人的手腕,道:“看来前辈还有事情处理,晚辈先离去了。”随后起身作揖离开,离开前回头望了望仙人。
她眼底好像有些愠意,是在气自己走神吗?还是气自己手脚没规矩?仙人想着。
反正好像搞砸事情了。
……
仙人觉得自己理应中邪了,不然为何会打听洛天依的住处,提着一坛酒在洛天依家附近转悠,偏偏就是不敢叩门。
罢了,这酒本就是提来赔罪的,总不能再提回家去。仙人到底是敲了门,只听洛天依应了一句,几声脚步后门便开了。
“哪位?”洛天依看见仙人时,尽管她脸上神色未变,但她颤了颤的手和连带着晃动两下的门扉依旧暴露了她想甩手关门的想法。
唉,真的生气了。
“不知前辈怎么就光临寒舍了,我都没来得及准备。”洛天依道,然而她的语气怎么听都不像自谦的话。
仙人只得讪讪笑了下,拎起那坛酒,在洛天依眼前晃了下。
“自然是结交朋友,早前你去我那,我来不及款待,今日欲与你赔罪,希望小家伙你海涵。”
洛天依不置可否,转身引仙人进了屋。
“《尚书》言:‘饮惟祀’,饮酒就不必了。”
“此事唯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稍微放纵又何妨?”仙人不容洛天依拒绝,抬手把盛了酒的酒杯推到洛天依面前。
洛天依依旧没有回应,只盯着那仍在晃荡的液面不语。仙人碰了一鼻子灰,也只能执起酒杯独酌。
过了会再看洛天依面前的酒杯时,洛天依的酒已经见底了。
哈,终究是个小家伙。
“还要吗?”回答仙人的是洛天依递过来的酒杯,以及她耳尖飞上的赫赤,倒不知是醉的还是羞的。
已是黄昏,残阳依山,从树梢间投射下来,打在站在儒生家门前将要离去的人身上。洛天依似乎已经喝多了,虽没有胡言乱语,神色依旧冷淡,但已经双颊酡红,有些站不住脚,眼神也有了些迷离,可爱得紧。
“今日一饮,分外尽兴,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离去了。”仙人拱手说道,洛天依也应和地说着些客套的话。仙人已经转身打算离去,突然似想到些什么,又回过头来。
“小儒生。”
洛天依顿住了自己关门的动作,头稍稍向左倾斜,微微挑起了自己的左眉,像在以此来问询仙人有何欲言。
等到仙人离洛天依只差一步时,仙人道:“我一直觉得你挺可爱的。”
“啊?”
仙人不等洛天依反应,眼疾手快地伸手就顺着洛天依发旋揉了揉,然后转头就跑。
洛天依气得不行,甩手把门一关,门扇发出的哀鸣被仙人听入了耳。
欣喜是什么感觉来着?不断流逝的时间与渐渐模糊的记忆早已将仙人的情感冲刷得有些麻木,以至于现在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情绪了。
大抵是现在自己的心情是欣喜吧,仙人抚上自己的胸口,心口跳得很快,连带着整个胸口都有些鼓鼓胀胀的感觉,这感觉好像将近溢出,仙人嘴角勾起,露了笑意。而当它真正满溢而出时,仙人再也持不住了,嗤嗤的笑出声来。
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