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前同人——铁幕（225） 一如往日（14）
污浊的空气被搅成一锅啸叫着的沸水，坍塌粒子，泥土，还有黄铜与烈火，在各自的径迹上躁动。巨剑士双臂处加装的两挺高速机炮同时喷发出毁灭的巨力，烟尘之间，它仿佛挥舞着两团火焰。弹头追击着夜魔几人的足迹，它们螺旋着将那反复在天地之间翻飞的焦土与碎块再度犁起，两串机炮弹扫过大地，就像两排巨兽的利齿，这些凶器从不在意自己撕碎的究竟是谁。这些白色势力的无差别甚至不包含队友。
BENNY与山猫刻意向着射击士们的阵地里猛扑，同一个时间点上一发机炮弹与数十发步枪弹究竟哪一个更可怕？也许这些闪躲不及的ELID能给出答案。装甲外部的力场盾保护它们的神话被硕大的，高速飞行的金属块无情碾碎，那些势不可挡的存在仅仅象征性地偏转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角度，就直接在弹着点表面炸开，这份能量继续传递，直到射击士的半个身子都变成泛黑的带有结晶的绿色雾气，而尚未完全失能的力场又将喷溅出的液体与碎块聚拢起来，形成一个又一个恶心的血腥漩涡。
VECTOR很是干脆地将自己的冲锋枪背在背后收紧，远处一面狂奔一面开火的巨剑士，还有这些尚且具备力场保护的射击士都不是9mm帕拉贝鲁姆弹能对付的。她想，自己抡起手臂对着那台机甲轰击一拳大概都比打一枪更有用。VECTOR手里捏着一枚规则的筒状物，依照她的作战习惯这东西只会是燃烧弹或者烟雾弹，然而不论是哪一种，在巨剑士这样大范围的打击与装甲厚度面前都起不到太大作用。她知道自己还有一些炸药，如果能把它们设置在巨剑士的关节上，就有办法一举瘫痪掉这东西。可越是接近这玩意儿，危险性就越大，即使不考虑那两门机炮的密集火力，在头部两侧各一门四联装榴弹发射器还没动用过。贸然接近基本意味着必死无疑。
一个残废人形换掉一台战争机器，VECTOR能接受这样的交换，她知道必要时自己也一定会如此行事，否则她也不会同BENNY有着长久却唯一的分歧。可VECTOR没信心办到，两天时间里她所见的战争超越了自她出厂并在格里芬就职以来几年的总和，她赖以保护自己的冷酷自信早就被粉碎得一干二净。
BENNY与山猫的行动让VECTOR的处境相对轻松，她可以用拳脚办到空中横飞的炮弹正做得兴起的事——给ELID们开膛破肚，而不用担忧那些东西落在自己的素体上，也就允许她更细致地观察巨剑士。她甩去手臂上转化为坍塌液的黑血，闻听着步枪弹打在自己全身的防弹装甲上的声音，弹头蕴藏的动能撕扯着她背上的伤口，激出体表一层冷汗。这些弹头的弹道很难计算，命中率也相当堪忧。所有特征都同那台机甲高度不符。
“BENNY，虽然我不觉得这么说对于我们有任何帮助。”山猫侧身闪过一发机炮，弹头卷起的气流刀子似地切割着她的皮肤，“但如果我们再不做点什么，这发火的大个子就要把这几座楼夷平了。还是说你更喜欢在废墟里起舞？”
“你猜猜我手里的家伙都有什么？5.56mm穿甲弹，还有低速榴弹，只要它还有力场这鬼东西，我连它的喷漆都碰不到。”BENNY一巴掌将身边的一个射击士拍向巨剑士的炮火，顺势推开又一个敌人的武器，“但我知道你可以，想想办法？”
“也许目标现在没有力场。”VECTOR思考片刻，对两人说道，“这块区域里的敌人都在使用动能弹武器。那些力场发生器只能识别高速运动的物体，并不能具有识别的方向性，也就是说，它们自己的进攻也会受到力场发生器的影响。”
“你说得对。”山猫反应迅速，在VECTOR提出设想的时刻快速扫视射击士的弹道，一条条蔚蓝色的弧线划过干燥至爆裂的空气，就像是《通缉令》中才会出现的魔幻景象。
“我不了解制造出这些东西的威廉·柏金用了什么手段控制ELID，但这些尸体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它们只懂得扣动扳机。巨剑士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它的机炮受到力场影响很小，这不等于毫无影响，而它的弹道……”
“直线。”BENNY果断抬起榴弹发射器，将一发破甲榴弹送上天空，它会在短暂的飞行后撞击在巨剑士的躯干部位。山猫也随即举起武器。
巨剑士敏锐地在混乱的战场中分辨出针对自己的进攻，它架起左臂的巨型盾牌挡在身前。那颗榴弹砸上盾牌正中央，绽放一朵灰色的‘昙花’。破甲榴弹在盾牌上留下明显的爆破与钻深痕迹，然而一个散发着火药余烬的黑色弹坑就是它的极限了。山猫有意控制射击时间，VECTOR提出的现象让她构成了一些延伸推测，直到榴弹爆炸，巨剑士停止射击的时刻她才扣动扳机。12.7mm穿甲弹的速度很快，在双方的间距上几乎只是一个瞬间的事。
BENNY配合着打开突击者视觉，主观角度的时间流速减慢让他能更加清晰地观测山猫的弹道。这发子弹与攻击射击士时无异，弹头发生小幅度偏转，自盾牌边缘擦过。由于巨剑士庞大的体积，弹头还是命中了巨剑士的肩甲——一个对于削弱敌人毫无作用的位置。这一连串试探性动作几乎将巨剑士的底牌亮了个干净。
“至少我们现在知道那面盾牌是在何时启用的了。”BENNY侧向规避躲进一处断墙，“就像V说的，这东西在进攻时会主动关闭力场发生器。”
“当你能攻击敌人的时候...”VECTOR说道。
“敌人也可以攻击你。”BENNY微笑着接上后半句，“可一旦它停止进攻，力场就会主动张开。”
“能形成完整的行动链条，说明它的力场发生器具备持续供能的条件。很不好办，这意味着目前几乎只有我能在远距离造成有效打击。”山猫叹息道，她大概真的为此沮丧，一对猫耳也垂下来。
“我想我们的分工已经很明显了。”BENNY说道。
“来自你的人形前辈的可有可无的建议，别再用素体硬抗爆炸物。”VECTOR对BENNY说道。
“同样奉还给你，V姐姐~”
VECTOR与BENNY同时开始行动，两人分头向着巨剑士的左右两侧突进，以牵扯它的火力。当巨剑士移开盾牌之时，第三个目标也从它的视线中消失了。它自然不会思考夜魔小队这种变动的缘由，但两个目标逐渐拉近距离符合它对于优势战况的裁定。
山猫就隐藏在遍地的白色人形尸体之间，凝视着两道耀眼的火线。她打开护木下方的两脚架，这动作较于方才她手持刀刃游走于敌阵之间显得颇为慢条斯理。对山猫来说，她绿宝石似的眼瞳中央聚焦的位置往往决定了弹着点，而不是瞄镜的密位线。她望向巨剑士尺寸夸张的视觉接收器，从弹匣袋中取出高爆弹弹匣。打掉敌人的眼睛总比关节要容易得多。
与BENNY和VECTOR搭档并没有预想中那样糟糕，至少他们就像尤里和维克多一样，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山猫看着VECTOR手里的炸药，淡淡一笑，将瞄镜挪向早已选定的打击位置。
砰！
子弹久违地没有遭受任何阻碍，尖端触及巨剑士凸起的接收器中心，龟裂的裂纹几乎同时在挤压与冲击中成形。触发的弹头内部的炸药爆炸开来，一簇锥状的火花忽的闪亮，远没有破甲榴弹那样的声势。山猫平淡地呼出散热系统中的浊气，她达成了一次有效打击。撞穿大楼都若无其事的巨剑士第一次停滞，躯干微微后摆，它停止对VECTOR与BENNY的追击，将盾牌再度横在身前，右臂指向正前方对着子弹的来向追射，企图‘以眼还眼’。
“躯干部分还有一个传感器我没来得及打掉，不过好消息是它的注意力暂时在我身上。”山猫抱着步枪向身侧滚翻，以避开巨剑士狂怒地毫无逻辑的弹道。
“这算是破绽还是陷阱？”VECTOR对BENNY说道，“保持警惕。”
“它的手臂和盾牌将传感器遮住了，我也打不到。”BENNY在巨剑士左侧停下脚步，举起发射器，“猎物依然是你的，山猫，我觉得你需要算一下力场带来的偏转角度。”
破甲榴弹自巨剑士侧面钉进巨剑士的膝部关节。为了兼顾机甲的行动能力，白色势力只在巨剑士膝部正面设置了装甲板，侧面的轮轴反而直接暴露出来。榴弹就像一柄被加速到极点的重锤抡上这处薄弱点，关节轮轴被挤压与破坏带来的‘关节错位’让巨剑士短时间无法平衡自身的重量，登时向左侧垮塌下来。
“仿佛山崩于前，对吗？”山猫等待着一个时机。巨剑士的垮塌改变了它原本的动作结构，盾牌与手臂之间露出一个缝隙，视觉传感器的亮光刺进山猫的眼瞳，轮廓骤缩。世界安静下来，机炮的声音消失了，榴弹爆炸的声音远去了，在腐尸横陈的废墟之间，山猫打出下一发高爆弹。枪声融进晚风，这时节的风总是寒凉。
弹头飞过无形的偏转力场，在这份方向有异的矢量影响下改换方向，自盾牌侧缘，绕开拦在身前的小臂，钻进传感器。
“确认命中。”BENNY说道。
“没必要确认，做你们该做的事。”山猫收枪，失去了瞄准镜放大，她忽然觉得这东西也没有刚刚看上去那样魁梧。这台机甲的索敌能力已经被自己报废，行动能力也基本瘫痪。如果不考虑它全身上下的杀伤性设备，甚至VECTOR都无需在它身上浪费炸药。
“是时候了。”VECTOR想道。她转身，将一颗手雷投向巨剑士身前近二十米处，接着才取出炸药。没有视觉取准，机炮不构成威胁，但不代表她能肆无忌惮地像炸掉一台同等处境的坦克一样靠近。果不其然，手雷爆炸之时，巨剑士如同收到了某种信号，躯干两侧的管状物迅速打开舱盖。这两台四联装榴弹发射器开始转动角度，每一步都比VECTOR设想的速度要快许多。接着数十颗榴弹落在正前方的‘声源’处，在相当夸张的范围内掀起火海。
在另一观察角度的BENNY则注意到另一种异常，就在VECTOR身后，夜魔来时的方向，那道掩藏在黑夜之中的地平线忽然点亮，最初只是微弱的亮光，令人怀疑是否是巨剑士的轰炸引起的错觉。霎时间那块天幕便被染得昏黄，这需要大量的爆炸物同时引爆——只可能是VECTOR为随波逐流的ELID们准备的临别礼。
气浪掀起VECTOR的头发，粘连了血液，沾染了泥泞，发梢，银光倔强地闪耀。VECTOR开始冲锋，她用尽全力踏进地面，震碎坚硬的水泥路面，将它们与泥土深深压缩进一个深坑。反震的力道将她抛向她前进的方向，像一枚发射架上点燃的火箭。她冲进火光之中，弹片在她的装甲上发出密集的碰撞声，它们之中的相当一部分钉穿了VECTOR的躯干甲，引起一连串绵密的刺痛，仿佛她在干燥的荆棘丛中行进一样。
“我记得有人告诉我不要拿素体硬抗爆炸物。”BENNY的语气听上去不太愉悦。下一发榴弹炸碎了巨剑士的左膝关节，失去了支撑的机甲跪倒在地，打破了拦挡在VECTOR面前最后的高度屏障。
“你们把我变成这样子不就是为了这一刻？”VECTOR踏着巨剑士下落的腿部装甲一跃而起，她的姿态像极了篮球场上灌篮的运动员，将聚能炸药塞进山猫炸出的视觉接收器的缺口。
这缺口在VECTOR引爆的时刻也就变为了能量仅有的向外倾泻的出口，但对于同等规格足以炸穿提丰坦克正面装甲的聚能炸药来说，哪怕只是余波都足以将这些器件彻底粉碎。笨重的躯体砸落在地，近处的震颤让刚刚落地的VECTOR失去平衡，不过有人支撑住了她的肩膀。
“B...”VECTOR只心虚地瞥了一眼BENNY的表情就移开了视线，不敢和他对视。BENNY站在她身边一语不发，脸黑得仿佛风暴来临前压低的层云，令人难以忍受。
“我救你出来不是为了让你换个地方去死。”BENNY冷声说道，“最好不要再有下一次。”
他看着VECTOR低垂下去的面颊，弹片在她仅有的完好的半边脸上划出一道伤痕，冷却液在伤口边缘凝成液滴，缓缓滑落，这就是VECTOR为了解决敌人所能付出的，即使它完全可能出现在少女的咽喉。BENNY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VECTOR拼着命做到的事只得到了自己的冷言冷语，对她真的公平吗？
“你做得不错，V。”BENNY叹息着，握住她滴血的右手，“抱歉，我有些……害怕。”
“我们都没必要为了已经做完的事道歉。”VECTOR说道，任由BENNY擦去她脸上的血痕，总归是无法完全擦拭干净，“只是，B，这里有你，那里有G3她们.如果现实注定有着无可弥补的遗憾，那么无论结局如何，对我来说，都不算糟糕。”
“此间事了。”山猫在巨剑士残骸旁转了一圈，“多亏这家伙，除了我们已经没有能动的东西了。”
“这些算不上白色势力的主力部队，我们最初的判断也许有误。”BENNY说道，“巨剑士，射击士，还有能跟超跑比比速度的坦克，漫天乱飞的人形。它们很难对付，但只有这些还打不垮我那格里芬的同事。试想一下，同样的东西，五台，十台，成建制出现，会是怎样的景象？”
“那就是留待未来要解决的问题了。”山猫裹满了泥巴的脸上再度露出捉摸不透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