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异界之军》(第二部分)(五)

《片刻小憩》
切尔诺伯格
军事禁区
总参谋部大楼
随着木质双开门铰链的转动,军靴踩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脚步声传入了总参谋部大厦内的这间小会客室中。明媚的阳光从房间一侧的数扇巨大立窗外照射进来,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上散射成隐约可见的彩虹,使得室内被温暖的光泽所充盈。空荡的房间中央,几名军官正聚在一起交谈着,等待着那人前来加入他们。
“兰达上校。”
塔露拉站定道,她向着汉斯·兰达上校抬起手臂的动作使得她腰间鞘中的佩剑与坠饰相碰,随之发出轻微的声响。
“啊,塔露拉,你来了。”
“...长官?”
“不用那么拘谨,塔露拉。塔嘉娜那个假名已经成为过去了。”
他向着塔露拉示意,邀请她加入这次小聚。
“这么久了,你大部分时间里都在这座指挥塔里处理文书工作。话说你觉得你的办公室怎样?当初可是我帮你安排的。”
“我...对于您允许我前往沃伦姆德出差感激不尽。”
“哈——你还是那么聪明。”
随着塔露拉步于对方身前,兰达上校从军服内兜中掏出了一叠纸质文件。而在他的拇指下,位于这叠文件最上方的,是一份全新的军官证。
“...这是?”
“你最近没有怎么休息吧?塔露拉。今天天气不错,也没有天灾的征兆。不如你去稍微休息个几天?去城里逛一逛,切尔诺伯格的变化远比你能在办公室的落地窗里能看到的更多。”
他搭住塔露拉的肩膀,将她带入几人的小圈中。房间的门在这时再次打开,一名女副官端着摆满酒杯的托盘走到众人的身旁。兰达上校端起了其中一杯,递给了塔露拉。随后与其它几名军官一样,给自己拿起一杯。
“你很快就会意识到军队的人更喜欢团结在一起,不论面对什么问题。”
他将酒放在鼻下闻了闻,皱起眉头问道。
“唔...这是什么?”
“阿斯蒂起泡酒,长官。”
“我们为感染者和其它受歧视种族建立一个平等国家可不是为了吞下这样的起泡酒。现在,向塔露拉兵种元帅举起这杯糖水,她已经正式成为我们的一份子了。”
在阳光的照耀下,玻璃杯轻碰时的清脆响声回荡在房间中。
切尔诺伯格
博卓卡斯替宅邸
在乌萨斯北部矿场集中区的清剿任务中,因为黑蛇所造成的永久性剑伤,晋升为将军的博卓卡斯替的角色本只是作为顾问,为部队提供雪原的环境与气候分析。
并不负责进入矿场内部的他以及前整合运动成员们看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士兵们,穿戴着防化服装,头也不回地踏上深入矿场的道路。
他瞥见防毒面具下的那些年轻的眼睛,博卓卡斯替无法就这样袖手旁观。但他也清楚的知道,那将会是他最后一次拿起武器。
在宅邸花园的一间钢架结构玻璃温室内,博卓卡斯替正静静地屹立在温室的中央,温室内的每一寸用于种植的土地都被种满了鲜花。一名军队的泰拉世界志愿军正蹲在花坛前,打理着最新种下的几束花朵,他的胸前别着一枚整合运动老兵章。
“真是,麻烦你了。”
博卓卡斯替开口道,这片花海似乎有着治愈一切的力量,就连对博卓卡斯替的伤疤也一样。
“哪有的话,将军您只要有命令,我们就一定会执行。”
“战争结束,原来的同胞,都向我送来,祝贺。礼物,又都带着,几束鲜花。无处安放,只能劳烦,你帮我种下。”
“您女儿今天要同米莎一起出去,需要我看着点吗?”
“不必了,孩子们都,长大了。这里,很安全。”
阳光透过温室的玻璃穹顶撒入室内,五彩斑斓的花丛漫着阳光,在玻璃壁上形成倒影,仿佛一片花海延伸到了目光所不能及的尽头。几只蝴蝶在花丛上扇动翅膀,最终停在了博卓卡斯替的慢慢伸出的指尖上。
切尔诺伯格
军事禁区
车窗玻璃外的景色不停地切换着,但大同小异的行政或军事建筑使得塔露拉在这极度短暂的路途中竟泛起一丝困意。又或许,是因为她的软禁结束而带来的疲倦决堤。随着城市规模的扩大,中央军事禁区的面积也不断地扩张着。
在切尔诺伯格的天空中,总是有着数架值班的巡航飞机,挂载着足以摧毁重型陆行舰的制导武器。米-8直升机有时会划过上空,向着指挥塔的停机坪而去。
在长达数月的文书工作中,塔露拉在军队的文件中发现了一些她无比熟悉的东西。那个与她纠缠不休的人,那个将她推进地狱的人,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科西切。而他的意图也十分明确,几乎是在邀请,邀请着塔露拉去再与他见面。
塔露拉斜着身子,将头靠在挡风玻璃上,她感到自己在发抖。但不是害怕,而是庆幸。她对许多事感到庆幸,而于此之首的,是阿丽娜就住在几分钟车程以内的地方。
在禁区的边缘,被黄色警示漆涂满斜线、布满反坦克拒马的缓冲区域前,是整齐分布的瞭望塔,T-62坦克的防御停泊位。岗哨的士兵在简单地检查了塔露拉的证件后降下起了路闸,足以停下坦克的金属路障收入平整的路面当中。
随着军车最终驶入城区,塔露拉的思绪又一次沉溺于无尽的想法之中。她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仅有车窗玻璃上的点点水渍以及自己的倒影还清楚。她猜测着科西切的意图,思考着自己应该如何去面对那些因她而处于危险当中的生命,纠结着承载自己行走于雪原之上、而又最终让她沦为科西切木偶的信念。
可突然的一脚刹车切断了她的思绪,她的目光重新落回窗外的街道,寻找着司机突然停车的原因。她看见一个巨大的,由纸板或是其它非金属材料做成的红色火箭,正架在一辆小车上,像一辆自制的花车一般以慢速驶过。许多人围在花车旁,跟着它一起跑动,一整支游行般的队伍摇晃着手里的小旗帜,在欢呼中沿着公路前行,完全阻断了车辆继续前进的可能。
“...这是?”
“拜科努尔昨天又发射了一颗卫星,最近总是有很多这样的自发庆祝游行。”
在办公室的软禁使得塔露拉对拜科努尔所进行的一切也算略知一二,当她知道东方一号的成功时,必须承认的是,当时她确实很震惊。但或许是她已经因黑蛇的操纵而失去了曾经的信仰,相比东方一号,眼前的这支游行队伍明显更让她感到惊讶。
塔露拉打开了车门,立于车侧静静地看着这支队伍。她看见队伍中的萨卡兹、黎博利、菲林、鲁珀以及其它种族,他们中有普通人,也有感染者——但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丝毫的隔阂。共同的喜悦打破了他们间最后的屏障,一种难以想象的自豪感磨灭了他们彼此之间的疑虑。他们合力分工,分别举着撑开横幅的两根支杆,红底白字的横幅上印着“Мы летим во Вселенную!(我们飞向宇宙)”的字样。
而在两侧的街道上,人们会在看见这样的队伍时绽放微笑,甚至直接加入他们。与横幅类似的标语还挂有许多,人们在单调的建筑外墙上涂画着火箭升空的场景,将西格蒙德·雅恩的笑容印在海报上。他们想象着最近发射的几颗卫星的造型与作用,想象着拜科努尔是怎样的一座移动城市,那发射台的长相,以及他们自己,所有人团结起来,所能成就的一切。
自伊比利亚的没落以来,泰拉对外界的探索便几乎进入了一种完全停滞的状态。整个泰拉被卷入一种以狭隘而自满的漩涡当中,“这片大地”的说法肆虐,就好像眼前所见便是世界的全部。成为了井底之蛙,停止了对未知的陆地、海洋、天空的探索,将自己的一切精力消耗在种族对立和感染者威胁这样的事情上——直到东方一号的第二周绕轨运行与返回被电视直播。
军队无法像其它泰拉国家一样,使用转移仇恨的方法来处理感染者与普通人的隔阂,处理萨卡兹与其它种族间的矛盾。如果说一开始的和平相处是因为被军队的实力所震慑,那么后来那脆弱的平衡便是由总参谋部那座高塔内的所有人所共同创造的,元帅们做出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大胆决定。
其在军队的暗处引起了轩然大波,在最动荡的时期,坦克每天都在大街上阅兵般的驶过。所幸,粮食歉收这类问题也从未发生,Gestapo在阴影中的工作与其对本身改组为Stasi的行动也都十分顺利,内战没有爆发。军队的宣传攻势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每一个人的观念,红色旗帜上的黑色十字在某一天全数换为了被谷穗所环绕的锤子与量规,而“东方计划”便是这看不见的战役中最重要的一步,它能使被旧思想植根最深的人也从这仇恨的链条中抬起头来,望向远方。
塔露拉矗立于原地,在人群的欢呼中,她的情绪久久难以平息。
“这个世界将能再次逐梦。”
切尔诺伯格
“Minenergo”能源部
在能源部总部大门前,一座全新的纪念碑已经被固定在了这片长方形广场的中央。形象是一枚正在升空的火箭,并且在造型与颜色上进行了艺术化处理。在纪念碑投出的阴影下,沃纳正躲避着刺眼的阳光。随着最后一缕烟气从他的口腔呼出,他松开指尖的烟头,用脚将其彻底踩灭了。
沃纳环顾四周,切尔诺伯格军事禁区外的一切似乎都贴合着“太空计划”的主题,新的壁画、纪念碑、宣传标语,即便是他也感到格外的新鲜,但简单的四处张望并不是他来此的主要原因。
“沃纳。”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沃纳从发呆的边缘拉回,他循着声音侧头看去,是米莎。她刚刚完成了今天作为军队信使所要递送的最后一份纸质文件,与一开始那段时间相比,二次派发的军服与头盔都合身多了。而那把枪,沃纳教米莎射击时使用的Luger P08,现在正别于米莎在不久前才领到的枪套中,而她也早已能熟练的进行使用。
“米莎、谢尔盖先生。”
而在米莎身后的,依然比她高出一些的一名男性乌萨斯人,是她的父亲,同时也是军队最重要的乌萨斯科学家——谢尔盖。
“出发吗?”
“是的,我们去接叶莲娜吧。”
“米莎,叶莲娜...是那位兵种元帅吗?”
“是的,爸爸。她是......弟弟的朋友。”
在不远处的马路旁,停着一辆军用越野车。在其副驾驶座上,躺着一束鲜花,是为了在切尔诺伯格事件中牺牲的碎骨所准备的。
切尔诺伯格
郊区
在晴朗且适合飞行的天空中,一架米-8天灾侦测改型直升机正向着荒原更深处进发。在驾驶舱中央,两个驾驶位之间舱顶的两台小风扇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火箭模型,正随着飞行时轻微的摇晃而摆动。
在机舱中,艾雅法拉正蹲于“斯卡拉”分析电脑的打印机前,其巨大的主机分别固定在机舱的两侧,各种各样的运作指示灯长明或交替闪烁着。
随着打印机发出将一纸还带有温度的分析数据吐出,艾雅法拉将其从纸带上抵着打印机出口处的锯齿状分纸刃扯下。
“情况怎样,艾雅法拉?”
埃科诺莫通过机组人员的通讯耳机问道。德里克则在副驾驶位上,与往常一样一言不发。
“没有形成天灾云的迹象,航路畅通无阻。”
“这样保持下去的话傍晚前就能抵达卡拉顿城了,真是可惜了他们自己的那架Fi-156联络机,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故障。”
艾雅法拉起身,回到了机舱另一侧的座位上。与往常一样,她将那份数据铺在桌面上,开始了校对。几只小黑羊被固定货物用的安全带牢牢地挂在她身后的机舱壁上,时不时地叫上一声,像是在抱怨着长途旅行。
切尔诺伯格
第一医院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泥岩小姐?”
随着遮围着病床的不透光帘帐被护士牵开,本只能透过帘底潜入的阳光现在完全照亮了这间单人病房的最后一个角落。泥岩正倚坐在可以升起靠背的病床上,她的身上已经没有被任何医疗仪器的传感器所束缚了。
病床的床头柜上正摆着几个小泥偶,泥偶的旁边是一个打开的“沃伦姆德抢救者”勋章盒,正压在一本全新的身份证件之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勋章镀金的边框闪耀着光芒。主治医师拿起插在病床床尾的病情记录分析表,又从白大褂的衣兜中取出眼镜,简略的看了看。
“还不错,谢谢你,医生。”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了,泥岩小姐。再过半个小时,等手续办好后,你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将眼镜挂回衣兜的边缘,没有再将分析表插回床尾的插板上。一段时间以前,泥岩与她的小队曾在沃伦姆德驻扎,但突如其来的事故使他们在那段历史中留下了意外的足迹。不需要陈述过多的理由,泥岩小队加入了抢救沃伦姆德的队伍当中。
“医生,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嗯?可以,说吧。”
“我的队员们...他们现在怎样。”
“他们的话...其实受到辐射的伤害都不强,但部分人的源石病症十分严重,那些人已经转到第二医院去了,那边有源石病方面的专家。”
“...好的...谢谢你......医生,我...出院以后该怎么办?”
“这个,我可就没办法帮你决定了。回到荒原,或者留下来,做个工人、农民、科研人员还是自己开一个...陶艺店?或者,像你们萨卡兹一般会选择的,去参军?这里没有什么限制。”
医生腾手指了指她床头的泥偶道。泥岩的心中对此也有了自己的答案,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曾经的“幻想”如此契合,她看向窗外,在晴朗无云的蓝天映衬之下,切尔诺伯格的指挥塔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