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环：卢比肯协议 第二十章 翻译

泽塔光环

崩裂堡垒

2560年2月8日

第59天

卢卡斯·布朗宁已经在牢房里呆了六天了，那里坐满了囚犯，他从中认出了一些来自凡人幻梦的人。他们的状态从重伤到濒临死亡，再到只是虚弱和饥饿没有受伤的人。没有人会得到医治，也不可能在牢房内实施护理。他所能做的就是在警卫不在场的情况下提供一点安慰。他很早就学会了保持沉默，不再询问每一个新囚犯谁活下来谁死在战场。说话意味着吸引野兽的注意力，吸引注意力就意味着殴打，没有人能挺过来。

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角落里，低着头，试图保持温暖，忽略胃里的疼痛。日复一日，没有太大的变化，所以当掌管他的区块的鬼面兽出现并关闭半透明的红色能量屏障时，他惊呆了。他们的狱卒冷笑了一声，露出了肮脏的尖牙，上面和下面的獠牙更脏。他在基拉哈尼里算矮个子，但比大多数都要宽，盔甲简陋，皮肤呈现出深灰色。他也很懒，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牢房外，靠在补给箱上打盹，狼吞虎咽地吃东西，或者和来来往往的豺狼们推搡。

“站起来，害虫，”他用基本的英语说。

大约有二十个人站起来，开始鱼贯走出牢房。那些无法忍受的人被狱卒的齐格亚尔手下拖了出来。

饥饿导致的头晕模糊了他的视线，虚弱威胁着他的平衡。每天都有一次，卢卡斯会被喂一顿不知道是什么的泔水，或是回收的能量棒，如果不够，有时除了喝一罐水什么都不吃。当他和其他囚犯被带出牢房的预制基础结构时，他感受到了这种影响。整个地区被高耸的合金路障隔开，崎岖不平的地面上点缀着更多的建筑，用于许多用途——兵营、军火库、牢房。

在一片空地上，他们被拦住了。一阵凉风吹过哨所，卢卡斯闭上眼睛，欣赏着皮肤上的感觉和鼻孔里的清新。在臭气熏天的牢房里呆了六天之后，这是一个可喜的变化。虽然他看不见队伍前面发生了什么，但他认为这一定是某种检查或审讯。每当队伍移动时，他就会看到鬼面兽把一个囚犯拖到右边，把他们扔进另一个牢房。

当卢卡斯走到队伍的前面时，他已经麻木了。期待和恐惧本应该紧紧抓住他，但在他经历了一切之后，他所能唤起的只是模糊的好奇心。他知道自己应该害怕，但身心只能承受这么多。

至少，当他走上前，抬起眼睛时，他是这么想的。他的嘴松弛了，当他的心破碎成百万碎片时，他一直感觉到的那些沉闷的情绪突然燃烧起来。他的思绪被眼前的景象绊住了，无法处理眼前的一切，无法调和这巨大的背叛。

检查囚犯是人类。

“脱掉衣服，”督察者用厌烦的语气说，几乎没有瞥卢卡斯一眼。

这名男子三十五岁左右，身材高大，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白大褂。他的头发又长又细，笔直地向后拉成一条马尾。他的脸棱角分明，目光冰冷而漠不关心地扫视着卢卡斯。

他向身边的豺狼做了个手势。它向前走了一步。他脑海中闪过恶狠狠咬着的下颚和饥肠辘辘的眼神，这让他往后退。但豺狼只是用一只爪子抓住了卢卡斯的胳膊，令人痛苦地挖了进去，然后用另一只手用一把沾满鲜血的刀割了他的衣服。

卢卡斯吓了一跳，开始挣扎。

“你可以自己做，也可以让他们帮你做，”督察者说着，漫不经心地靠在身后的一堆军火箱上。

他怎么能如此冷漠?卢卡斯预料到鬼面兽和精英、豺狼和野猪兽会出现这种超然的冷漠，但人类呢?他在凡人幻梦度过的那段时间，听说过虽然流放者曾经欢迎人类加入他们的行列，但自从基拉哈尼的家园及其两个人口密集的卫星被猖獗的人类AI科塔娜完全摧毁后，不满情绪就越来越强烈。有报道称，在流放者中，许多鬼面兽与少数人类之间存在着持续的、有时甚至是致命的争夺。

这个人就在这里，和基拉哈尼一起工作，这的情况就告诉卢卡斯他一定在流放者的统治集团中赢得了足够的尊重以避免鬼面兽的报复。

豺狼再次拿着刀向他靠近，但卢卡斯耸了耸肩，眼泪刺痛了他的鼻孔，打在了他的眼睛后面。“我自己来做。”有比被流放者残忍地扒掉衣服更让人沮丧的事情；在他自己的同类面前，他的尊严被剥夺了。但他还是做了。他浑身发抖，脱下衬衫，脱下裤子。他接受了伤情检查，然后被要求重新穿衣服，他的衬衫现在已经破了，但至少他的裤子还不错。然而，他的鞋子被拿走了。

“职业？”督察者问。“去你的。”热泪从他的脸上滑落。“他没有士兵的体格，”巡查员对向斐力和豺狼们说，无视这种侮辱。大概这不是第一次。“留着他，他可能是科学家或医生。”叛徒盯着卢卡斯笑了。“今天是你的幸运日。”

尽管这违背了他不做任何伤害的誓言，但卢卡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冷血地想要杀害任何人。他只能希望在某个时候能得到机会。

其中一只豺狼对督察者的话咯咯笑了起来。卢卡斯被带到左边，沿着一条堤岸来到另一个可以俯瞰该地区的预制牢房。他头晕目眩，拖着脚走进空牢房，然后转过身来。还有八个人排在队伍里，他悲伤地看着他们以同样的情绪对督察者做出反应，一些人愤怒、尖叫、冲向他，并因为他们的努力而被殴打，而其他人则崩溃了，完全丧失了士气。

早些时候，他听到鬼面兽们把这个地方称为“崩裂堡垒”，是囚犯的“加工场所”。它的定义可能听起来像是管理性质的，但这根本不符合事实。随着时间的推移，卢卡斯亲眼目睹了处理的真正含义。堡垒是一个扑杀的地方，将士兵和受伤者与未受伤者分开，在其他人被送到附近之前，将弱者和垂死的从人群中清除，然后将他们送到一个叫塔楼的地方。

那天除了卢卡斯没有人通过。从堤岸上的有利位置，他可以很好地看到前哨站和现在聚集在开放区域对面牢房里的其他囚犯。也许，在他疲惫的心灵深处，他已经知道他们的命运会是什么；他只是没有准备好看到他们被大规模处决。

督察者和他的同伴们离开了这个区域，这时一个野猪兽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它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经过卢卡斯能看到的挤满人类的牢房，然后漫不经心地扔进了一个甲烷罐。这只怪物从来没有停止过行走或说话，只是把它扔进去，继续前进，留下一团有毒的蓝绿云雾填满牢房，遮蔽了囚犯。卢卡斯听到了几声绝望的尖叫，但尖叫声被打断了，取而代之的是窒息声和咳嗽声。但是，当一些人拼命想挤过去时，红色的能量屏障突然随着身体的轮廓亮了起来，使他跪了下来。

几秒钟就结束了。

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寂静，和甲烷散发的恶臭。

他原本可能在里面。然而，尽管督察者注意到了这些，他真的不觉得那么幸运。

现在，大约每个星期，都有无数的囚犯通过这条线接受检查和筛选，而卢卡斯则呆在他那高大的牢房里，俯瞰着这可怕的景象。仇恨和绝望在他心中溃烂，他满腔怒火。他救了很多人的命，这就是他的身份-但他发誓如果他能出去，一旦有机会，他首先要杀了督察者。他会喜欢的。哦，他绝对会很享受的。

他也有想尖叫的时候，但从来没尖叫过，憋在心里就像被另一种灼伤。到了晚上，火种被地狱般的重播所取代:凡人幻梦中最后一幕的重演，加文·乔的死亡，以及卢卡斯在当时或在他的梦境中出现的许多机会中无力拯救他。他越陷越深，以致于他发现自己很难和其他几个也进了他牢房的囚犯说话或看一眼。在第三或第四周，他已经不太确定了，鬼面兽带出斯巴达。其中5个被拖到空旷的地方，不是严重受伤就是已经死了——这是无法判断的，因为他们肯定无法反击——卢卡斯为他们的迅速而仁慈的死亡祈祷，因为这些鬼面兽、豺狼和野猪兽开始拆除珍贵的雷神锤盔甲，以最粗糙、最具破坏性的方式将其撕掉——曼格勒、等离子切割机和蛮力。

如果斯巴达还没死的话，那是在拆卸过程中发生的。之后，他们的身体被殴打，被用作靶子练习，被羞辱，被玷污…被当作垃圾对待。

他以为自己在凡人幻梦中看到了流放者中最糟糕的一面。相反，这仅仅是他们残忍程度的入门。他现在非常确定，流放者已经专门挑选了一个人来处理囚犯。被你自己的同类背叛对精神的破坏大得多。这是最好的心理战。卢卡斯的拘留所能俯瞰行刑区可能不是偶然的。他们士气低落到了顺从的地步。这就是重点。流放者不仅仅是在战斗中击败敌人；在艾瑟拉姆的领导下，他们也采用了复杂的战术在精神上粉碎他们。

完全控制。

这招果然奏效了——当卢卡斯和其他人被运送到流放者的长期监狱——塔楼时，希望和承诺曾经居住的空间被空虚填满了。它是如此完整，以至于他不再有清醒的、可怕的幻梦大屠杀和加文之死的闪回。一切都是无声的，灰暗的，遥远的。他几乎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更专注于看着他脏兮兮的赤脚一只在另一只前面移动，当他拖着脚在外面穿过前哨站，走向等待的运输船时。从他们的盔甲来看，两个低级鬼面兽陪伴着他们。

“这样的工作，”其中一个人抱怨道，把卢卡斯推到一艘两边敞开的运输船上。“为了什么？”

“这有失我们的身份，”另一个同意。“当他们的监护人是对我们的惩罚，而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应该做的。要我说，把他们全杀了。”他的搭档威胁地瞥了一眼，卢卡斯迅速向下看了看，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坐在船的中心。他已经明白，面对鬼面兽的目光，是一种立即死亡的挑战。

“他们几乎一碰就死了，”第一个基拉哈尼厌恶地说。“我们很难指望他们活得足够长，能到达塔楼。”

“他们很脆弱，不是吗？用力挤压他们，踩上他们，打他们，他们所做的就是死。他们就像毛皮虱子一样无用。”

一名向斐力飞行员开始启动程序，很快，运输船就起飞了。他们甚至懒得给囚犯们绑上镣铐，因为他们非常肯定，如果有人想逃跑，他们逃不了多远。这几乎像是一种挑战，只是另一个借口，如果他们逃跑了，就杀了他们。卢卡斯尽量不去想塔楼里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他低下头，让疲惫的头脑休息，直到他们最终着陆。

囚犯们被带离了船，被带到塔楼巨大的支撑梁下。他本能地四处张望，但这有什么意义呢?一个基拉哈尼从后面推了他一下，他倒下了，双膝和肘部着地。他受够了被人推来推去，弄得他流泪。

“起来!”一只粗大的手紧紧抓住他的头顶，把他从地上拽了下来。他的颈部肌肉被拉开，脊柱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发出声音。

“伊塔库斯！”一个充满威严且洪亮的声音从塔楼的一楼传来。那鬼面兽转过身来，但没有放开他。

“要活的，记得吗？”那畜生咒骂着，把卢卡斯直接抱在面前。这头鬼面兽的呼吸很难闻，使他的胃蜷缩起来。他咧嘴一笑，然后张开手，把卢卡斯像石头一样扔了下去。

“欢迎来到塔楼，蛆虫。”塔楼是一个大得吓人的方形要塞，由巨大的落地支架支撑着。像卢卡斯所看到的大多数其他流放者建筑一样，这座建筑肯定是由一艘主力舰放置到位的，这使得他们能够迅速集结并加固它。它有一个中央重力升降机，内部周围有坡道通向每一层。他很快就了解到，塔顶是塔楼典狱长翟骆的领地。

虽然卢卡斯是一名低级别的囚犯，但他在到达的那天就被带到最高层，被推到一个沐浴着红光的房间中央的一张肮脏、血迹斑斑的椅子上，接受典狱长的讯问。

这个房间让他反胃，当血液、腐烂和粪便的恶臭扑面而来时他立刻感到恐慌。他本以为会遇到一个面目狰狞的基拉哈尼，而不是穿着闪闪发光的金甲的高个子向斐力，但翟骆的威慑力丝毫不减。典狱长认为酷刑是一种艺术，他刚拿出等离子切割器，卢卡斯就晕倒了。等他醒来的时候，他独自一人在一个封闭的牢房里，依然毫发无损。也许昏倒是可取的办法，但下次就没有用了。

饥饿的痛楚攫住了他的内心。每隔几天，就会有人来把一些动物的残片和骨头扔进来，这些东西都没有好好煮过。偶尔他也会吃点泔水。这气味很难闻，让他厌恶地咒骂，但隔壁牢房的人听到了，敲了敲墙。卢卡斯走过来，把头靠在他们共用的那面墙上。

“吃吧。”他的邻居是个声音低沉、语气和蔼的男性。“这不会杀了你。”

卢卡斯对此嗤之以鼻。“太糟糕了。”

他的邻居笑了起来，显然与他的观点有关。“继续战斗，士兵。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救援到来。”

卢卡斯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救援不来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们都分散了，而且寡不敌众。”

“你是什么意思？”

“在凡人幻梦之战后-”

“你在那里吗？”陌生人聚精会神地问。

“嗯。这是一场大屠杀。流放者的人数是我们的一百倍。我们根本没有机会。我们从来没有。”

“斯巴达呢？”

“拼命战斗。从没见过这样的事。我不知道……看到很多人死了。不知道有多少。我和我的朋友带着其中的两个逃走了。”

“哪两个？”

“史东和科万。”

“啊，”那人说，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已经失去了幻梦。”

“她已经沦陷一个多月了……”如果这家伙不知道幻梦，他一定是很早就被抓获了，或者是在另一个区域被抓的。卢卡斯的好奇心被激起了。

“你是谁？”时间过得太久了，卢卡斯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得到一个答案，但最后他的邻居回答说：“你不知道更好。”

卢卡斯瘫倒在墙上，双膝抵在胸前，他相当肯定，坐在他旁边的人一定是地位显赫的人，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很感激他的邻居想给他提供的保护。这让他想起船上的船员——墨菲、迪米克、卡姆和本德——以及他们从相遇的那一刻起是如何互相照顾的。他想念他们。他不想.....该死的，他甚至不想记住他们，因为这一切太伤人了。然而他似乎无法控制自己，这一次他放下了防备，释放了记忆。

他们现在在哪里?死了吗?活着吗?像他一样被囚禁在某处?

不，他们成功了。他们现在就在外面，把流放者送进地狱。他必须相信，他需要一些东西来坚持，所以他坚持了下来。这可能是他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