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燃烧 新世界·逃离疯人院08

空气里死一样的静。
206再没有任何声音了。
“我想去看看……”华立风扯了扯海鸥病号服的衣袖。
海鸥看起来并不想去,他看立风又害怕又想去的表情,无奈道:“走吧,我陪你。”
“嗯,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立风信誓旦旦。
海鸥默默看了眼立风紧紧拉着自己胳膊的微微颤抖的手:“……谢谢。”
206就在隔壁,立风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走廊里没有开灯,很黑。海鸥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206的房门紧闭着,立风握住门把手,深吸一口气,用力拧开。迎接他的是一片黑暗。房间里没有开灯,看不太清。海鸥的步子不紧不慢,走到房间里按下开关。“啪”,明晃晃的灯光刹时布满整个房间。
“我、操……”华立风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反胃感上涌,他几乎要吐了。
于莲的头发一团乱麻,头颅砸烂在与207相连的墙壁上,只剩下半边脑袋还是完整的,红白相间的液体喷溅在上面,整整半米高——一如白天于莲打翻餐食,喷洒在墙壁上的汤汁。
她唯一一只还算完整的眼睛大睁着,瞳孔紧缩,布满可怖的红色血丝,使她的眼睛看起来是猩红色的。枯瘦的面孔,大张的嘴占据了一大部分,让人想起蒙克的《呐喊》。
于莲的肚皮被剖开,露出肉粉色的肠,被拖动出好几米,使得精神病院光洁的地板全是道道醒目腥臭的血痕。
死状凄惨,像一只被人类猎食、残杀的野兽。
华立风再也忍不住,转头就吐。海鸥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他看向病床,直到死亡,于莲的锁链也并没有被解开——她的半截手臂还留在锁链连接的手铐上,被什么东西砍断了。
这样一副画面,即使是出现在游戏里,也实在是刺激过头。华立风撑着门,肚子里什么都没有,他甚至吐出了胃里的酸水。
海鸥在立风身边蹲下,沉默着顺着立风的背,让他舒服些。
立风缓过一口气,脸色惨白:“怎么会这样?”
“疯人的白昼不过是最浮浅的现象之夜,黑夜成为现实存在的最深刻的白昼。”海鸥低垂着眼眸,轻声道,“飒飒,真正的疯人游戏,在黑夜开始。”
这句话立风在白天也听海鸥说过,如今他才懂了海鸥这句话的意思。
白天,这里像个正常运营的疗养地,而当夜幕降临时,这里撕开虚假的面具,成了真正的屠宰场。黑夜,才是疯人的白天。
是什么人,在黑夜里疯癫地狂欢?
撞击声又出现了,这次是从205传来的。
“咚!”“咚!”“咚!”“咚!”……死神敲响了谁的丧钟。杀人游戏还在继续,那撞击声就像生命的倒计时,秒针指向未知的恐惧。
他撑着海鸥的胳膊,让自己站起来。
海鸥知道他想去205,冷静地拉住他:“看脚印。”
206的地面鲜血淋漓,如果有人走在上面,难免会留下脚印。华立风仔细看着地面上的痕迹——脚印杂乱,形状不一,布满房间。
“不止一个人。”海鸥面色沉静,“这么大的出血量,门口却没有脚印。”
立风马上就明白海鸥的意思了。
脚印形状大小不一,说明杀死于莲的不止一个人;脚印只在房间里,房间门口却没有任何血迹,一种可能是凶手们在离开房间时擦干净了鞋底,另一种可能……
凶手仍在房间里。
房间一览无余,并没有任何能够躲藏的地方。凶手像立风在镜子里看到的鬼魅,来无影去无踪。寒意如毒蛇慢慢爬上他的脊背,透入骨髓的颤栗。立风几乎说不出话了。
205传来了拖动东西的声音,一如他们在于莲房间里听到的一样。
“已经来不及了。”海鸥皱着眉,“205活不成了。对方不止一个人,你现在去也是送死。”
他在房间里慢慢走了一圈,停留在于莲床边,捡起地上的水果刀。水果刀上全是血,刀沿被磨损地厉害。
他把刀擦干净,放进口袋。
回到207,立风仍是脸色惨白,他想去洗把脸都不敢,只能呆呆地坐在床上,像个没有灵魂的纸人。他努力告诉自己这是游戏这是游戏,一切都是假的,假的,都是游戏设计师画出来的,不是真的。
在一个游戏里被吓成这样真的很丢人,尤其是在海鸥面前。还在他面前……骂了句脏话……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好不容易缓了点,他想和海鸥聊会天转移注意力,却看见海鸥站在窗边,面色阴沉,手里的水果刀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他猛地跳起来。
海鸥有些无奈地偏过头看他:“小朋友,冷静点。”
“……”
哪里有什么阴沉的面色,只不过海鸥在想事情,立风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有些暗罢了。
这人是丢完了,他不想活了,他现在只想退出这个游戏。华立风捂着自己的脸,把双脚缩进被窝,欲哭无泪。
海鸥把水果刀收进抽屉。
“这么怕?”他问。
“没有。”华立风死活不承认,闭着眼睛胡说八道,“一点都不吓人。这场面我见多了,我天天杀几十个,过年杀上百个。”
海鸥没忍住笑出声:“好好好,你厉害。”
他沉默了会,捡起地上的锁链:“飒飒,我觉得,于莲的手可能不是被砍断的。”
“什么意思?”
“还记得在听到撞击声之前,你听到的细碎声响吗?很轻、很慢,在出现撞击声之前才开始变快,在那之前,于莲也没有尖叫声。”
“嗯。”立风回想了一下,“确实是这样。那种指甲抠墙的声音结束后,于莲才开始尖叫的。”
“所以我在猜想,撞击声之前的细碎声响不是凶手发出的,而是于莲自己弄出的动静。她尽可能把这种声音压低,来减少被发现的可能。直到她的房间里闯入了凶手,她才开始急躁。”
立风懂了海鸥的意思,缓缓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这个声音是于莲拿刀砍掉自己手的声音?她想逃出去,所以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挣脱锁链?”
“对,她今天突然发疯,把餐食全部打翻,就是为了转移护士注意力,藏起这把水果刀。到了晚上,她冷静、果断、耐心地拿水果刀磨自己的手,我们听到的声音,就是金属磨骨头的声音。她应该快成功了,但她的房间里出现了不速之客,所以她开始急躁,那声音也就大了。随后,她就被那些不速之客以残忍的方式杀害。”
立风深吸了口气:“她看起来疯疯癫癫,但这样一解释,她的所作所为都很有逻辑,她似乎并不是一个疯子。”
如果这里的病人不是疯子,那到底谁才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