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小说·炽盛之都
第一章 雨落青龙之都（1）
许末埋头打量着自己沃姆账号内部的简介和数据：
昵称：莎柠
活动领域：虚拟偶像直播
直播次数：共计12次
粉丝：52人
偶像排名：1078位
直播成就：无
“诶，人气低迷得简直不像话啊。”
少女叹了口气，轻轻抬起头，在黑色轿车的后视镜中倒映出一张五官细致，白净可爱的脸庞，烘染成金色的秀发款款垂落至腰际，与少女雅致的贴身长裙相得益彰。
沃姆APP的商标是一条蠢萌的蠕虫，这是炽盛之都目前最流行的潮流文化社区与娱乐视频平台，可以说是年轻人在互联网上的灵魂居所。正因为集聚了许多人才，想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才显得尤为艰难。
车窗外雨声轰隆，负责开车接送许末的江岛一夏打了个哈欠，雨刷没完没了地摆动，两人已经在水泄不通的马路上堵了将近一个小时，车载电台反复播报着复杂的气象状况：
“由于受春季罕见的极端冷暖气旋活动影响，目前推测大幅度降雨将持续整夜之久，降水覆盖范围包括青砚市全境，玄武市东北部，金临市东南部等地，降雨期间建议各地居民做好室内防潮措施，减少交通出行……”
江岛一夏关掉电台，刚想回头和许末搭话——
十字路口左边的车流忽然松动，领头的一辆跑车无视故障的信号灯率先冲了出去，紧接着，从右边路口又驶出一辆出租车，尽管骤雨声如细密的鼓点，急刹车的声音仍旧在瞬间切碎厚重的雨幕，前方砰地一响，两车的侧面扭打成一团，旋转着停滞在马路中央。
暴雨声重新占领了街道。
远远地，双方车主似乎下了车，看来免不了一番争锋。
“真是的，偏偏在这时候。”
江岛摇下车窗，确信大概需要自己主持场面后，套上叠放在副驾驶座上的一件制服风衣，风衣的背面绣有青铜色的龙纹，甚是威武。
“失陪一下，许末小姐。”
“没关系，解决事故要紧。”
许末递给江岛一柄雨伞，目送她推开车门远去，雪白色的银狐七代智能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屏幕顶端滑下来一条社交媒体账号炽网的短讯。
许初：到青砚市了吗？
是哥哥的来信。
许末的手指敲击电子键盘：刚刚入境，正堵死在路上，今天下大雨（哭脸表情包）
许初：我也抵达青砚市了，接到一件棘手的案子需要处理，所以安排江岛去接你，晚点公寓见。注意安全。
许末：嗯嗯！
收到来自敬爱的兄长的问候，少女内心的失落感一扫而空，连车内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温暖起来。
争吵和骚动忽然传进耳朵，窗外的人们纷纷下车，沿着汽车间的缝隙向前挤去看热闹，由五颜六色的雨伞和形形色色的人影构建的人墙很快堵住了视野。
“咦？发生什么了吗？记得是……江岛姐那边？”
3分钟前。
“光影局。”
江岛出示了一下执照，打量着事故现场。一辆价格不菲的金黄色跑车和明显是开了多年的出租车相撞，浩大的雨势很难说得清谁对谁错，而且两辆车都是在交通信号灯故障的情形下盲目行驶导致相撞。
“喂喂，明显是这大叔的错吧，是他突然冲出来才会这样的啊。这可是全赖你，大叔。”顶着花花绿绿烫头的青年阔少抱着胳膊高声抱怨，这家伙正是跑车的车主，身边一个爆炸头少女挽着他的胳膊，脸上带着鼻环、耳环和舌钉……江岛快数不过来了。
阔少仿佛占足了道理，一个劲儿地要求出租车司机赔偿。从车身磨损程度来看，至少要换两扇车门和一个引擎盖。
“不能全怪我的啊，是这位乘客催着我快点开的，不然我不会冒然……”中年司机的眼角余光瞥向身后的女性乘客，看她的商务装像是某家企业的高管。
但女乘客冷冷地撇过头，一副打定主意置身事外的表情。
“那你说该怎么办？喂，你，你刚才说你是啥来着，光影局的对吧，你说说该怎么解决？”
“这个……”
面对复杂的情况，江岛的额角渗出一丝汗水。严格来说，普通的交通事故并不在光影局的工作范畴之内。
“总之，暂时先等交警来了再说吧，我也没有断定这种事情的权力。”
“什么嘛，那你来凑什么热闹。”阔少身边的爆炸头少女白了江岛一眼。尽管心里不爽，江岛还是忍了下来。
这种情形，换做许初组长会怎么处理呢？江岛深深地感到经验不足。
“干脆这样吧，与其干等着没用的警察来处理，不如私了了吧，大叔？”阔少忽然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咧嘴大笑。
“怎、怎么私了？”
“当然是下跪认错啊，你给我磕个头，磕到我满意，我就不向你追究责任了。”阔少把脸凑到司机耳边，缓缓地报出一扇车门的价格。司机的瞳孔慢慢放大，颤颤巍巍地转向阔少，膝盖弯了又弯，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
“喂，您不必这样。”江岛的手刚碰到司机肩膀，立刻被他粗暴地甩开。
“你，你不懂，你们这种人根本不懂，我拿不出那么多钱，倾家荡产都不够，我还有家人要养活，如、如果，只是下跪就能解决问题的话——”司机的双膝彻底沉入浑浊的雨水中，额头如坍塌的尊严一般倒在阔少的名牌皮鞋前。
“对我来说应该是最幸运的了吧。”
“哈哈，真的下跪了，居然真的做了耶，看到了吗？”
手机的摄像功能屡次闪烁，阔少将司机卑微的举动记录下来，朝小女友挤眉弄眼。
“喂！差不多够了吧。”江岛一只手攥住他拍照的手腕，瞬间的施力使阔少微微吃痛。
“呦呦，怎么，你要向奉公守法的良好公民施暴吗，光影局特战员？”
面对挑衅，江岛没有理睬，而是夺过阔少手中的手机，将司机下跪的照片删除，随后把手机塞进他的衬衣口袋里，用阴沉的目光告诫他适可而止。
“切，真是的，原本就很差的心情被这个丑女人一瞪简直更烂了，烂透顶了啊。”
司机的衣领被阔少揪住，从地上提了起来，“喂，别跪了，我告诉你，就因为这个光影局女人的缘故，私了的事情取消了，赶快去筹钱吧老头，不然就等着法院传唤吧。”
“怎么会……求，求求你了，我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那就去坐牢啊，别扒着我，脏死了。”
被甩开的司机一个踉跄跌坠在地，湿漉漉的头发像腐烂的海藻粘在胡子拉碴的脸上，深陷的眼窝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发了一会儿呆后，他猛地转身，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地乞求。
“您，您会帮忙一同承担的吧，不，您理应帮忙承担才对，是您指使我一路开过去的！”
“那只是因为我说了付双倍价钱，您才同意的吧，请您为自己的贪心酿成的惨剧负责，不要牵连别人。”女乘客冷不丁地说着，像躲避携带病菌的流浪动物般后退了几步。
“司机先生，您不用担心，这起事故并不全是您的错，这一点我会帮忙作证的。”
江岛试图劝慰，得到的却是司机埋怨地一瞥，那眼神连身为训练有素的军人的她都感到顷刻间的不安。她知道他在怪罪什么，但同时又对此无能为力。
“为什么，一个一个的都欺负我……”
司机的双手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情绪在渡过了一个绝望的缓冲期后，瞬间濒临崩溃的极点。
跑车的车轮开始平白无故地震荡起来，连同波动的还有雨水、以及残破的零部件。
司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枚尖锐的玻璃碎片漂浮升空，陡然向阔少眼前飞射过去，回过神来，一道血线轻轻在他的左脸颊绽开。
“天、天格者！”
“光影局，快点制裁他。”
阔少，爆炸头少女，还有女乘客纷纷像老鼠一样躲到江岛背后。
面对如此突发的情形，江岛只能硬着头皮应对，毕竟与天格者作战才是她的本职工作。
“先生，请稳定您的情绪，接下来任何攻击行为都将视为犯罪。”
江岛从腰间取下一把扇叶形、底部安装握柄的仪器，扇形仪器的底座亮起电流光芒，表盘呈现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品格，底座的镜头向前投影出一束网状光辉，将司机的身形笼罩其中。
品格开始轮流次第闪灭。
“测定Y电波指数，青色波段，精神系天格者，危险系数10，战略评定：可控。”
光斑最终定格在扇形仪器的青色品格上，测定报告从扬声器中传达。
“别拿那玩意儿指着我，我虽然是天格者，但从没做过坏事。”
司机仿佛一瞬间清醒过来，神态惊恐地打量四周。无数车灯从四个路口汇聚过来，车主们纷纷走下车，冒着雨观看这场“捕获行动”。数不尽的手机屏幕在大雨中反射出璀璨的冷光。
“请您镇定，减少情绪波动，立刻停止对周围物体施加念力。”
江岛埋腰屈膝，手中擎着仪器，保持警戒姿态缓缓接近目标。
“为什么？该死，全都该死，一群披服儒雅的伪善者，一定要把人逼到这种地步才开心吗？”
头皮发麻的司机彻底被惊恐和愤怒所吞噬，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宣泄，金黄色跑车被无形的巨力一口气掀翻，无数玻璃碎片成螺旋状交织在一起，犹如刺猬的铠甲一般悬停在距司机皮肤一分米左右的位置，它们随时可以如箭矢般放射出去，动能足以贯穿人的胸腔。
“瑞，你现在在哪？”江岛塞上耳机，开启了队组间的远程联络频道。
——“训练房，有急事吗？”
“青砚市105号城道入境的第一个十字路口，突发天格者失控案例，现场人群众多，特战员只有我一人，没有携带万器筒，我需要支援配合。”
——“明白，我马上到。”
“等等，许末小姐，别过去，很危险！”
——“江岛姐？发生了什么？”
“瑞，战斗终止，你不用来了。”
——“是吗，嗯，那就这样。”
江岛摘下耳机，目睹浑身沐浴在冷雨中的金发少女经过自己身边，毫不动摇地走向失控的司机，许末一点也不怕那些锋利的玻璃碎片，俯身轻声对司机说了些什么。随后，人性的光芒重新返回司机的瞳孔中，玻璃碎片像那颗因失去尊严和希望而碎裂的心一般掉落在地上，但消泯了伤人的锋芒。
“什么光影局嘛，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小妞好使。”
见危险解除，阔少大摇大摆从江岛身后走出来，双眼不怀好意地扫荡着许末展露在阴雨中的娇冷容颜。
但许末只是深深吸了口气，旋即挥手毫不留情地扇了他一巴掌。清脆有力的掌掴，即使隔着厚重的雨幕，仍旧如雷贯耳。
“你丫的，你找死吗？”
羞愤交加的阔少捂着脸挥起拳头的瞬间，目光留意到金发少女胸前银光闪闪的物件——一枚工艺精湛、黑白双色的龙形胸针。
在炽盛之都，只有一类人有资格佩戴它。
即便嚣张如阔少这样的人，此刻大概也领会了两者身份间那种无法逾越的本质差距。
“那位先生的医疗费，汽车修理费，以及这次事故的全部责任，都由你来承担，没有异议吧？”许末说。
“知、知道了，方才的无礼，请您恕罪。”阔少满脸冷汗，因为许末淋着雨，他也立刻把伞丢掉，大雨立刻浇湿了他花花绿绿的头发。
“敢耍花招的话，后果会很不可爱哦。”许末莞尔一笑，没等回复便甩头离开。
“许末小姐，小心受凉。”
江岛赶忙撑开先前丢在地上的伞，替许末遮挡雨水，前方警笛作响，后续的事情大概不用他们操心了。
围观的群众纷纷让开一条路，目送许末重新坐回她的轿车，窃窃私语的议论此起彼伏。
“那个胸针……是影龙世家的标徽吧？”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真正的贵族。”
“啊，信号灯恢复正常了，快点开车走吧，涌之都的降水量快赶上洪水喽。”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