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000凯法斯凯恩系列小说--选好敌手(节译十三)
本文节译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说《CHOOSE YOUR ENEMIES》,仅用作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第十三章
我刚一到达总督府,富尔彻便亲自迎了出来。为与他的地位相称,随行的还有整整一个排的马屁精以及趋炎附势之徒。【注:凯恩此处的描述可能有些夸大其辞。因为帝国防卫军一个标准排足有五六十人,不过考虑到总督家室的平均规模,这个数字也并非全然是无稽之谈。】反重力快艇把我带到了塔尖外墙上的一座小型机库之中,那里距离顶峰不过只有两百米。背后的外部闸门带着刺耳的响声缓缓闭合,我长出了口气,将车子停在一块拼花地面的中间,那一块块有些磨损的马赛克将帝国天鹰与富尔彻的家族徽章挤在了一起,成功使得二者全都丧失了美感。
起落架触碰到地面后,我关闭了供给升力风扇的动力,默默感谢着欧姆尼赛亚在冥冥中保佑着这台小车,让它最终能够结结实实地把我平安带到了这里。随后我便开始等待风扇叶片停止旋转与周围的空间完成加压。过了一会儿,反重力快艇的驾驶员砰的一声打开了他们的座舱盖,我由此推断机库已然完成了加压,于是便不失时机地离开了车子。
“干得漂亮。”我强行拉住长机驾驶员(判断的理由便是她头盔上的军阶徽章更为繁复),随后又与她的僚机队友也握了握手。“你们把那些讨厌的家伙赶走前,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这话并不完全正确,毕竟是“闪电”先行赶到了现场。但我从长年的经历中学到,慷慨地分配功劳通常会使得更多的功劳被转而强加在自己身上。平心而论,我向来对那样的局面喜闻乐见,来者不拒。
“我们只是尽自己的本分,长官。”长机驾驶员耸了耸肩,她显然已经习惯了这套礼尚往来的把戏。随后她便转身面向通往塔尖内部的大门,摆出立正的姿势。机库里的空间自然足以容纳货物以及用于维护常驻交通工具的重型设备,所以富尔彻和他的随从几乎能够一股脑儿地穿过这片开阔地带,不过据我观察并没有人敢于走在总督本人的前面。
“政委。咱们又见面了。”富尔彻郑重其事地鞠了个躬。我只是点了点头,原因在于我认为这一可以让人接受的回应能与我那被夸大的名声相符。“我为妨碍尊驾光降的无礼行为衷心致歉。”
“还请不要自责,那并不是总督阁下的过错。”我注意到他在那些穿着奢华考究的乌合之众面前表现得更加恭谨持礼,而他本人那件蓝金相间的长袍也像是一盏谦虚内敛的指路明灯一般卓尔不群。因此,我也相应改换了自己的措辞。
他摇了摇头,眉宇间的懊悔之情颇具艺术表现力。“政委,请恕我不敢苟同。职位让我必须要为这里发生的一切负责。”他转身询问一个面色阴沉的男人,那家伙的蓝色制服上镶着金边,这说明他在总督卫队中的级别很高,很有可能便是他们的队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值得称赞的是,这个家伙并未对这个问题表现出任何类似于烦恼的负面情绪。“总督阁下,我们仍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调查。目前我们对此抱持开放态度,但我怀疑我们的客人是因为揭发了德莱齐亚上的异端阴谋而成为了敌人蓄意报复的目标。”
“荒谬至极。”一名同龄女人插话说道。我并不认得她身穿的那件暗褐色制服,但考虑到她就站在仲裁官的身边,我怀疑这人是本地的高级执法人员。“这是在暗指异端分子与总督府的某人相互勾结。”
“我们必须要考虑到这种可能性。”富尔彻的语气很是平静。“不管我们觉得它有多么令人反感。在这类事情上,没人拥有不受怀疑的豁免权。”说到这里,他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当然,除了这里的凯恩政委。”随后他的目光转向了那个身穿仲裁官制服的男人,略带着些嘲讽地打量着他。“我想,还包括你,奥斯里克。如果我耳朵里一直灌满的那些关于你与某位审判官暗通款曲的谣言有着那么一丝一毫的事实根据,我相信他早已揭露你身上可能隐藏的任何一丁点异端倾向。”
面对这不加掩饰的讽刺,仲裁官面不改色,侃侃而谈。作为惯于隐藏内心感受的行家里手,必须承认他正气凛然的发言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而我很可能是在场唯一一个能够充分欣赏他那精湛表演才华的人。“阁下,你一定知道,如果当真出现这种不太可能会发生的状况,我就不能再继续参与事件的讨论。”
“那是自然。”富尔彻显然能够听懂这近乎露骨的警告。他转而拍了拍那个身穿蓝金双色制服的男人的后背,转移了众人关注的焦点。“看来我得把这件事托付给你了,德福罗伊。我相信克拉丽丝和奥斯里克会乐于全力支持你的调查工作。”
“这没问题。”那女人附和道,而仲裁官只是谨慎地点了点头,没有透露出半点可能会被理解成同意的措辞。老实说,在维克曼的密切注视下,他也只能这么做。
“那好吧。”富尔彻的语气听上去充满了热情,便好像灵族入侵一事恰好合乎他的心意。“是时候聊聊正事了。”他瞥了我一眼,然后回头看了看那台有些受损的车子,微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政委,你是孤身一人前来赴约的吗?据我所知,你好像有一位副官。”
“完全正确,总督阁下。”我无动于衷地附和道。“但很不凑巧,指挥中心的紧急任务让他无法陪我同来参会。卡斯廷上校和布洛克劳少校也委托我代为致歉。”
“无妨。”听闻他们缺席之后,很难说富尔彻到底是松了一口气亦或是有些遗憾。“旅途劳顿,不如先享用些茶点吧?”
“我正有此意。”我附和道。
……
看样子大多数随从都不会参加接下来的会议,这令我暗暗松了口气。每当我们经过一处铺着厚地毯的侧道,他们中的一小撮人便会趁机离开队伍,消失前嘴里兀自念叨个不停。事实上,等我们穿越会议室的大门时,就只剩下了我、总督还有仲裁官三个人,这一情况委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认为德福罗伊这位总督卫队的指挥官也会列席会议。假如我之前遇到的那两位反重力快艇驾驶员能够作为参考的话,那么他的手下似乎还足够称职,倘若灵族针对上层船坞发动攻击,他们将会是第一批做出反应的人。实际上直到我们走到距离那壮观的青铜门户(和这里的绝大部分东西一样,那上面也刻有我在泊车位上发现的家族徽章,也许这是由于富尔彻担心他的客人会有些小偷小摸的不轨举动)不到几米的地方之前,那家伙一直都想要与我们待在一起,但临到进门时,他的微型通讯器收到了一则信息。结束通讯后,他朝克拉丽丝打了个手势,两人在给出了些含糊其辞的敷衍致歉后便消失在走廊里,边走边还压低声音,急切地谈论着什么。
我不太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显然出现了些我并不知情的变故,我向来都不喜欢这种一无所知的状态。除此之外,了解那家伙对于灵族入侵的观点,以及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利用他掌握的资源对抗入侵者,会对我们很有帮助。
“看来这里面非常舒适。”我朝已然围坐在会议桌旁的行星防卫部队高级军官们点头致意。透过抛光石桌光可鉴人的桌面,偶尔也能看到太古时期水生无脊椎动物的化石残片。然而我的绝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摆在房间远端的茶点上面,经历过死里逃生之后,我总是会惊觉自己异常饥渴。
“请容鄙人代为介绍珀顿将军,”富尔彻朝着那穗带最多的代表团成员挥了挥手。那家伙的一副灰白胡子在尺寸与茂密程度上都足以让沃斯托里亚人艳羡不已。“他是艾恩方德防卫部队的总指挥官。”
“政委,见到你令我深感荣幸。”尽管茂盛的胡须遮盖住了他的大部分表情,但这句话听上去确乎发自真心,毫无疑问,这家伙的脑子里已经灌满了我那些以讹传讹的英雄事迹。他十分热情地朝我点了点头,按照我们所处的军队体系标准来看,这是一种非常克制的问候方式。我不由自主地对他生出些好感。至少对于这人来说,形式主义显然要远远排在实际考量后面。
“彼此彼此。”我边做回应边毫不客气地解决掉了一个塞纳圆面包与一大杯咖啡。考虑到我们将要讨论的内容属于高度机密,这里不会像通常那样有仆人在旁服侍,所以尤根不在时,我便只能自己动手。“要我顺便给诸位带过去些茶点吗?”当然鉴于我的地位,这一提议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肯定会遭到委婉的拒绝,不过我知道这关心他人的举动会收获良好的效果,巩固我那名不副实的声誉。
“我倒是不介意再来一杯咖啡。”珀顿的这句话再次提升了我对于他的评价,尤其是当他给出回应时,会议桌周围响起了一片极为清楚的吸气声。我带着友善的微笑为他倒好了饮料,并选择在他对面就座,先是把自己那份茶点放在面前,然后便将他点的饮料放在我们之间的石板上。“谢谢,非常感谢。”他用一个令人惊讶的优雅姿势拈起瓷杯,透过那满脸胡须咽下一口咖啡。
“当然,这里的每个人都认识奥斯里克。”富尔彻说道。不过我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坐在将军边上的一众高级副官和军官们听到这句话时脸上纷纷现出茫然的神情。不过珀顿显然听说过仲裁官的“大名”,奥斯里克冲他和善地笑了笑,坐在我旁边那个附有厚坐垫的位子上。我另一边的座位此时还没有主人,毫无疑问那原本属于德福罗伊,若是那家伙能赶在会议结束前处理好那件让他匆忙离去的急务,那么还能用得上这个位子。富尔彻自己选在会议桌的首席就座,挥手介绍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家伙,那人的海军制服在装饰的数量方面几乎不逊于珀顿。“这位是海军上将赫伦,星系防卫舰队的总指挥官。”
“应该说是星系防卫舰队残兵败将的总指挥官。”这个男人冷冷地评论道。想必他是众人中头一个“荣获”这一头衔的家伙。房间里的气氛立时变得有几分尴尬。好在珀顿打破了这一局面,他有些歉疚地咳嗽了一声。
“战斗机跟丢了灵族。”他显然是在回应微型通讯器里传来的一个声音。“由于轨道码头周围的民用交通量过于巨大,他们被迫中止了追击。”这话在我这里自然能够讲得通,不过会议桌周围的绝大多数人都和珀顿一样对此感到失望和困惑。相较而言,“蝮蛇”快艇的体型更小,且机动性远远胜过它们的追兵,一旦它们进入了主交通线,相对笨重的“闪电”便很难再继续进行追踪,况且那无数的货运穿梭机以及类似的东西还完全遮挡住了我方战斗机的火线。“敌人最终消失在‘天际十七号’附近。”
赫伦点了点头,显然正在收听他耳机里传来的信息。“我能够证实这一点。”他说道。“它们与前哨防御炮台进行了交火,并在经过时攻击了一些外层建筑。”说到这里,他朝会议桌的首席点了点头。“不过好消息是你在那里的私人庄园毫发无损。”
“那无关紧要。”富尔彻说道。“我更加关心损失的具体情况,以及我们在这一过程有多少人员伤亡。”
“明白了,总督阁下。”即便如此明目张胆的巴结奉承被当面揭穿,赫伦也没有当众表现出自己的羞愧难当。他只是选择继续说明情况,便仿佛刚才的谄媚逢迎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大部分损伤都不严重,鉴于异形经过空间站时的速度极快,这完全在我们的意料之中。目前还未收到人员伤亡的报告,不过之后情况可能会有些变化,倘若真是那样的话,我会再向你通报详情。”
“也就是说它们已经逃出了大气层。”我这话更多是为了向众人展现自己对这一问题的关注,而并不是说我当真对此抱有什么特别的兴趣。遁逃的灵族侦察部队根本就无关大局,真正让我忧心的是那些步步逼近的家伙。“远程鸟卜仪有什么发现吗?”
“还没有发现我们能够锁定的目标。”赫伦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恼怒。“它们的移动速度实在太快了,而且基本都待在我们的射程之外。”
“你们手头还有什么能够拦截它们的东西吗?”对于一个于战略战术一窍不通的平民来说,富尔彻有此一问倒也合情入理。
赫伦摇了摇头。“我们正在部署剩余的军备来保卫行星。”他说道。“舰队中没有一艘炮艇具备合适的拦截速度,而且如果勉强进行这方面的尝试,就会在警戒线上留下一个漏洞。当然,这也许正是敌人期望的结果。”
“我同意。”我基本认可他的这一说法。虽说那听起来相当站不住脚,但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利用佯攻战术诱使心浮气躁的守军离开自己的有利防守位置。事实上我自己也不止一次玩弄过这套把戏,结果发现它对于兽人特别有效。灵族一定已经意识到我们不太可能上钩,但一时间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它原因值得付出如此冒险而又徒劳无功的努力。“但也不排除它们是在侦查地面上的某些潜在目标。‘蝮蛇’的飞行路线上有什么具有战略价值的东西吗?”
“只有这座蜂巢。”珀顿查阅面前的数据板后给出了答案。“而且我并不认为它们需要抵近才能察觉蜂巢的存在。”
“确实如此。”富尔彻瞥了一眼我的方向。“你们团有人驻守在蜂巢周围的地面上吗?”
“没有。”我极为自信地给出了回答。卡斯廷和布洛克劳一直都坚定地认为:倘若需要在那种必须要依赖呼吸器的环境中掘壕固守,那么本地的防卫部队才是那最合适的人选,毕竟他们曾经接受过相应的训练。至少在一支拥有适当专业知识的帝国防卫军部队现身前是这样没错。总部已经确认了我们的增援请求,但除了明知远水不解近渴之外,我们仍不清楚特遣部队还要多久才能够赶到,而且怕是只有军务部官僚才知晓增援部队的构成。考虑到户外恶劣的环境,一两个连的死亡军团士兵会是理想的援军人选,但如果过往的记录能够当作参考的话,我们同样有可能得到卡塔昌丛林战士或是莱特林军乐队。【注:军务部的行政人员与他们在其它帝国部门里的同行们一样“高效”,怪不得在他们眼中坚持条令和惯例通常会比因材适用重要得多。实际上对于那些人来说,两支不同的防卫军部队完全可以进行对调,不管它们各自拥有何种专业知识与实际经验。这就解释了凯恩所在的瓦尔哈拉团——这些出类拔萃的冰雪战士——何以较少被部署到冰雪世界执行寒地作战,反而经常会出现在他回忆录里提到的各式各样的环境之中。】“我们的首要任务仍是确保候德瓦斯特免受灵族入侵,部队最好是待在蜂巢内部进行防守。”
“那其它蜂巢该怎么办?”奥斯里克此时抛出的这个问题合情入理。“你们就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吗?”
“我不会那么说。”我实话实说。尽管他的话几近切中要害,但我会选择更加委婉的措辞。“我们曾经商讨过要派出一两个连前去增援艾恩方德上的其它蜂巢。”这也是实情,不过我们在几秒钟后便一起推翻了这个糟糕透顶的设想。“但即便是派出全团人马也不足以完成这项任务。根据我们的评估结果,候德瓦斯特会是灵族的主要目标,它的规模最大,人口最多,且拥有最强的生产能力,更不用说它还是行星政府的核心所在地。一旦它被攻陷,整个世界也会随之落入敌手。”何况迫使我们守在这里的主要原因便是位于下巢深处的网道入口,利用那东西,异形便可以成群结队地出现在我们脚下,蚕食蜂巢的地基。这里的每个人都了解这个秘密,尽管安伯莉对此抱持保留观点,但我们没法指望通过协同防守来抵御一场盟友都不知晓其存在的突袭。
“我们也有可能在下巢发现敌人的活动。”珀顿主动为我提起了这件事。“敌方主舰队发动轨道突袭的同时也很可能会向蜂巢下层发动协同攻击。”
“英雄所见略同。”我附和道。“但目前我们对敌人在那下面的军力状况一无所知。”
“我想说,敌人的数量近乎无穷无尽。”门口传来一个新的声音。我小心翼翼地压抑自己心头的宽慰之情,抬头望着安伯莉缓步走进房间,巨大的青铜门在她背后悄然合拢。她冲富尔彻笑了笑,那家伙此时的表情极像是一条刚刚上岸的活鱼。“坐着别动,赛普提莫斯。”
“维尔女士。”虽然安伯莉的出现全然出乎总督的意料,但老于世故的他很快便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我恐怕这是一次高度机密会议。”说到这里,他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困惑。“门外部署的警卫……”
“没错,门外是有警卫。”安伯莉兴高采烈地表示同意,她一屁股坐到了那个我原以为是留给德福罗伊的位置上。若是那家伙此时出现的话,便只能站着出席此次会议,除非本地防卫部队的哪位成员主动发扬礼让精神,或是被迫执行让座的命令。“但我出示了这个,他们便都识趣地让开了道路。”她举起自己的一只手,让那绘有审判庭标志的电子纹身出现在众人面前。“人们往往都会这么做。”和平素一样,安伯莉在决定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后都会卸除伪装,换回她在重大行动时钟爱的纯红色紧身衣与灰色外套。插在腰间的爆弹手枪同样也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同时腰带上还挂着几个小口袋,至于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我可不想妄加猜测。【注:只是些女孩子在外出走动时需要用到的常见物品——弹夹、手帕、移位场发生器、几枚手榴弹以及一包用来充饥的普罗因干脆片。】
“你就是那位审判官?”富尔彻转头盯着奥斯里克。后者看上去更是惊讶,那家伙的下巴啪的一声轻响,将自己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真是审判官?”
“我是一名审判官。”安伯莉赶在仲裁官泄露维克曼的真实身份前为他解了围,无论那家伙选择直呈其事,或是想要耍弄一次蹩脚的含混其辞,局面都会愈演愈烈。“这应该足以让你们闭上嘴巴继续讨论正事了吧。就是我首先发现了传送门的存在,并且呼叫军队过来收拾局面。”她朝围坐在桌边的众人笑了笑,用一种似乎能消除戒心的调皮神情让人(好吧,这说的其实就是我)不顾自己的最大利益,心甘情愿地为她所用。【注:不过关于这一点,考虑到可行的替代方案并不多,也可以说是乖乖履行审判官的指示非常符合你的最大利益。】“哦,那是塞纳圆面包吗?”
“让我来。”我起身去为她拿取点心,这就免去了强自摆出一张冷峻面孔的麻烦,同时也不耽误自己充分享受弥漫在房间里的那股惊慌失措的气氛。“你要再来点儿咖啡吗?”
她自然有这方面需要,但富尔彻也不是傻子,我问都不问便倒好咖啡的举动很可能会让他怀疑我为何如此了解审判官的个人喜好。
“劳驾顺便带几个塞纳圆面包过来。”我将咖啡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精致的瓷杯与石质桌面发出了轻微的撞击声,随后盛放圆面包的餐盘也模仿了这一声调。她一脸赞许地对我笑了笑。“谢谢。”
“刚才你说‘敌人的数量近乎无穷无尽’,”看样子,珀顿已然下定决心要尽快把坏消息尽数料理掉。“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安伯莉说道。“下巢的网道入口连接着一整个方舟世界,以及其它数不清的目的地。那艘太空飞行器的尺寸至少和这座蜂巢一般大小。而网道能让它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近它们想要获取的资源,不论那里处于银河系的哪个角落。”从桌子周围那一张张面孔上的表情(有几个家伙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来看,这显然不是一个能让所有人(尤其是我)都满意的状况。她咬了一口圆面包,津津有味地咀嚼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这自然也适用于阿维纳斯亚星系上的那个网道入口。它们也可以选择从那里现身,不过考虑到兵贵神速,我想说一旦它们在蜂巢下部站稳了脚跟,就不太可能再那般劳心费神。毕竟蜂巢底下的网道入口可以让它们在短时间内轻而易举地获取到大量的增援兵力。”
“那要等到它们先挖出一条路来,”我说道。“简报已经提到那个洞穴被封了个严严实实。”据我所知,情况确实如此。而鉴于她已经和卡斯廷、布洛克劳以及我当面谈起过具体的情况,此时我没有必要当着众人把话说透。
安伯莉点了点头。“我最后一次见到它时,情况就是那样。”她的声音略有些含糊不清,直到她用一大口咖啡送下剩余的圆面包,这种状况方才有所好转。“但区区几块落石无法长期阻挡一支灵族大军。实际上,如果它们此时还没有挖出一条新的隧道,反倒会让我大吃一惊。”
“那为什么它们到现在还没有出手攻击我们?”富尔彻此时提出的这个问题非常合理。
“因为要贯彻统帅的既定策略。”我说道。“它们正等着与来袭舰队一起发动协同攻击。”我缓缓地点了点头,摆出一副通盘考虑的架势。“再有就是因为下巢并不是大兵团作战的理想环境,它们将不得不选择把部队化整为零,以相对较小的编制徒步推进。”这至少意味着我们不会再遇到敌人的重型武器,以及那些该死的喷气摩托。“我猜想,它们会尝试在能够对主蜂巢下层发起攻击的地方会合,待等集结了足够的兵力便会发动全面进攻。”
“我同意你的观点。”珀顿低头扫了一眼数据板,随后转对总督说道。“请允许我借用投影设备。”
“当然可以。”富尔彻话音刚落,会议桌的上方便出现了一幅全息影像,那上面显示的战术地图与团部里我们三人了然于胸的那一张大同小异。各处咽喉要冲也同样被着重标示了出来,根据图标显示的结果来看,每一处位置上都驻扎着行星防卫部队的一两支小队,不过我还不太熟悉当地的部队情况,讲不出有关它们的具体细节。据我推断,它们可能是上至暴风兵精锐小队,下到少数几名把刻刀绑在扫帚杆上的三流预备役成员这一广阔范围中的任何编制。【注:这显然是在夸大其辞。因为凯恩应该很清楚,即便是那些歌舞升平的文明世界上的防卫部队预备役成员也会配发光枪。当然,他们会如何有效使用手中的这件武器则完全是另一码事。】
珀顿指着影像说道。“这便是我们在蜂巢下部各层的常驻情况,除我们之外,那里还驻有纠察官【注:这是当地对于执法官的别称。】。不过相比于我,克拉丽丝能够更好地向你们介绍他们在那里的资源配置。”
奥斯里克先是看了看我,随后又把脸转向了安伯莉,显然不知道该向谁报告他掌握的信息。最终他勉强选定我们正中间的空气,把它当作自己汇报的对象。这便造就了一幅略微有些离奇的景象:一名艾恩方德最高级别官员正煞有介事地与一株盆栽隔空进行着交谈。“由于她未能参会,请容我代为介绍情况。”这似乎也很合理,因为无论如何她都要向他汇报工作,所以这家伙至少也会对那下面的情况有个大致上的了解。“从本质上讲,部署在那里的纠察官负责调节各处闸门的交通流量,并且防止违禁品经由那里非法流通。”尽管他们面临的局面可能和我儿时并不相同,但若是我童年的记忆还能够拿来作为依据的话,那么就只能恭祝他们好运了。犹记得在那个曾被我称之为“家”的蜂巢里,非法商品穿越分界线被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蜂巢上下各层。这现象也同样适用于活人。
“我印象中是有这一批人。”安伯莉说道。“不过他们的盘查工作执行得似乎不够彻底。”
奥斯里克耸了耸肩。“他们已经竭尽全力了。但仅凭我们手头的那点儿资源实在难以应付那里的庞大工作量。”
“而且对任何人来说,过分干涉非官方贸易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我的这句补充只是为了显示自己对那里的实际状况心知肚明。如果下巢居民能够通过彼此心照不宣的非法手段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流通环节中的每一个人也都能因此分得一点钱财,总督也就不必去费心处理什么民众叛乱了。说到这一点,来自下面的商品与服务也会提高政府的什一税收入,将更多的财富留给富尔彻以及他的亲信们刮骨吸髓。(我十分肯定他做过这样的事情,毕竟根据我的经验,每个有权有势的家伙概莫能外。话说难不成他们还能有比这更为重要的事情?)
我转对珀顿说道。“我听你刚才说的是‘常驻’,那么你们也会不定期下到更深的位置吗?”
将军点了点头,他那浓密的胡须也随之疯狂地摆个不停。“我们每隔几天便会派出一两个班到下面几层实施突击清扫。倒也没什么主要的行动目的,只是去给那些常年违法乱纪的家伙提个醒,告诫他们自己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最好要留神自身的一举一动。”
“很好。”我说道。如果灵族当真有所动作,行星防卫部队的某一支巡逻队便会首先与它们遭遇,这会给我们提供一些异形逼近的预警。“他们中有人在底层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吗?”
珀顿摇了摇头。“并没有。不过相较于往常,似乎有大批拾荒者从底巢涌向了上层。”
“你说什么?”我连忙追问道。
珀顿再次摇了摇头。“没什么。总之那帮家伙没有袭击我们的士兵。”这并不奇怪,因为下巢的寻常居民在察觉一大群武装人员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仓皇逃窜。除非他们手中的枪械数量占据上风,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便会尝试将对方的武器据为己有,但这样的处置对于涉事人员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来自上巢的官方清扫人员对此也举双手赞成。
我转对奥斯里克说道。“你在那里有什么负责通风报信的线人吗?”
“我本身并没有。”他犹豫了片刻,随后回答说道。“当然,克拉丽丝掌握着一个联络网,她会把执行人员感兴趣的事情上报过来,不过老实说,数量并不是很多。她收集的绝大部分情报都与本地的利益集团有关。”【注:仲裁庭关注的是帝国法令而非各行星或是各星系那千差万别的地方法规的实施情况。不过他们也确实扮演着监督的角色,主要是为确保地方条例不会违反泰拉元老院的裁定,而那些裁定经常会失去时效性并且相互矛盾,这使得绝大部分仲裁官在他们的职业生涯里都能享受到物质与精神两方面的收益。】
“也就是说你没有听闻任何能够表明灵族是否在行动的情报。”我说道。奥斯里克点了点头,眉宇间微有些闷闷不乐。
“我倒是掌握着几个本地的线人。”除我之外,安伯莉的这句话令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虽说他们驻扎在塔尖,但也会定期与下巢的人打打交道。据他们说,相比于以往,有大批来自下层的人正在向上迁移,不过没人知晓确切的原因。一些移居人员谣传在底巢那边出现了幽灵和恶魔,而且还有蜂巢居民无故失踪。一个多星期以来,没人听说过有关于爱博恩福劳的任何消息,而且前往那里一探究竟的家伙也全都一去不返。”
“我想那处定居点离你发现的网道入口很近。”我说道。安伯莉点了点头。
“那是距离入口最近的定居点。”她说道。“按照下巢的标准来看,那里的人装备精良且颇具组织性,完全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如果连他们都没了音信,那么情况可真就不妙了。”
“确实很不妙。”听闻这个消息后,我的心猛地向下一沉。“我想我们得派人到那里侦查一下情况。”而且我相当肯定自己知晓执行此次行动的人选。毕竟安伯莉非常清楚我对那种环境的亲和力。“而且越快越好。”
果不其然,她冲我笑了笑,开口附和道。“英雄所见略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