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若彩虹（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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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半夜十一点，我已经数了十万八千个水饺了，把自己数饿了好几轮，却还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小搭档会在领奖台上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外国的男选手？为什么我跟她说以后领奖要带着她绕场一周的时候她不置可否？为什么她都不夸我帅了，还特别认真地跟我说别的男的有多好看？
一个又一个的为什么搞得我脑子打结，躺床上翻腾了大半宿也没想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我本想把大飞薅起来让他继续陪我分析一下，但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吧。回来的路上这家伙已经被我折磨得够呛够呛的了，要是再跟他磨叽这个事儿，估计他就该报警了。虽然意大利的警察叔叔大概率是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出警，但还是不要麻烦人家的比较好。
反正现在睡不着，不如找点儿事情做。我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借着窗外路灯的微光，打开了扔在窗根底下的背包，摸出了一个蜜蜡的手串儿。这是我从去年开始养成的爱好，博哥他们还笑我，年纪轻轻的怎么跟个老人家似的。其实他们根本不懂，一个东西经过自己的双手和时间的洗礼产生一些变化，是多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就在我把背包拉链拉好准备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屋里的壁灯突然亮了。大飞眯缝着眼睛看着我，手里还抓着个枕头。
“你干嘛啊，吓死我了。”我拍着胸口佯装害怕。
“是你吓死我了好吗？我睡得迷迷糊糊就听着有人翻东西我还以为屋里进贼了呢。”大飞一边说一边收回了放在电话上的另一只手。
“所以，如果真的是贼的话，你是准备用这玩意儿砸死他吗？”我抢过大飞手里的枕头，重新躺回了床上。你还别说，三个枕头堆一起还挺舒服。大飞倒是也没和我一般见识，只是问我大半夜的不睡觉折腾什么呢。我没回他，只是问了一句，“你喜欢你女朋友吗？”
“你问这干嘛？”大飞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个什么外星生物。
“你别管，你回答我。”
“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你就说你喜欢你女朋友不？”
“她让你来问我的？”
“我都没有她联系方式，朋友妻不可欺这事儿是个老爷们儿都懂的好吧。”
“那你大半夜不睡觉抽什么疯啊。”
“你女朋友爱看帅哥吗？”
“嗯？”
“她看到帅哥会跟你分享吗？”
“啊？”
“她盯着别的帅哥看，你会不开心吗？会生气吗？”
“啥玩意儿？”
“没事儿了，你睡吧。”眼见着大飞有种要冲过来把我脑袋掰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进水了的架势，我适时地结束了这段答非所问的对话。关掉壁灯，把自己重新埋进被子里，然后开始盘串儿。
一、二、三、四……蜜蜡的珠子在食指和拇指间转了一圈又一圈，可是我依然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我的小搭档。还有，一个月前，在印度的那个晚上。
那天，屋子里重新亮起来的那一刻，翻译姐姐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我的小搭档一时没反应过来，睁着圆溜溜的一双大眼睛茫然无措地看着我，而我的两条胳膊还牢牢地撑在扶手上把她紧紧地锁在了我和沙发之间。后来回想起那一幕的时候，我都有些佩服自己的臂力。幸好当时撑住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头哥，你这是在干嘛？”小姑娘的声音黏糊糊的，带着点儿刚睡醒的懵懂。她的脸和我的脸离得很近，吐气如兰，一下一下地打在我心里。
“那个啥，翻译姐姐买了蛋糕，想给你搞个惊喜。结果她一激动把电卡拔了。我听到你喊我，知道你害怕，想过来找你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绊地毯上了，这不就……没别的意思，纯是意外，意外。”
“那哥哥你能放我出去了吗？”
“啊？”听到这话，我才反应过来，我还没松手呢。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小姑娘重新坐到了桌子旁边。面色如常，看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我趁着插蜡烛的时候近距离瞄了她一眼，我的小搭档的耳朵根都红了。点上蜡烛，关了灯，小姑娘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许着愿。
俗话说，灯下观美人，必定要沉沦。暖黄色的灯光映在小姑娘白皙的脸上，看得我心里有点儿痒。于是乎一个没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顺便抹了点儿奶油上去。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被小寿星暴揍了一顿。当然了，就她那个力度，一点儿都不疼。就算疼，也不能说。嗯。
吃过蛋糕以后，小姑娘就回了自己房间。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直在想刚刚的事情，好险好险，差一点儿就犯“错误”了。
回国之后，一切如常，我们俩谁都没有再提那天的小插曲。只是小姑娘开始越来越频繁地走入我的梦境。梦里的她比平时更乖巧，更听话，同时又多了些娇俏在身上。一会儿喊头哥，一会儿喊哥哥，一会儿问我想不想牵手，一会儿又问我可不可以抱抱。那些是她平时一定不会做的事情，但同时又是我特别期待她会做的事情。梦里的她像古老诗歌里的山鬼和巫山神女，又像希腊神话里勾人魂魄的海妖。每当梦醒之后我都觉得恍惚，沉迷其中久久回味，进而鄙视自己。可情这个东西，一旦动起来，根本不受控制。
就像现在这样。
手串儿转得越来越慢，在意识逐渐涣散的时候，我逐渐理清了自己的心绪。今天我就是吃醋了，早在刚搭档没多久的时候我就栽在小姑娘手里了，而且栽得非常彻底。但同时我也知道现在远不是谈这些的时候。我和她对自己都有要求，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既然大家都说我们是“兄妹”，既然她总是叫我“哥哥”，那么，在实现梦想与目标达成之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哥哥的身份继续无条件的对她好。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挡掉她身边所有对她图谋不轨的人，让她习惯我的存在。可有的时候我也会想，小豆包啊小豆包，我不想只是当你的哥哥，也从来没想着让你当我的妹妹，这点儿小心思，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知道。
果然大飞说得没错，我现在确实是少年维特之烦恼。
终于有困意了，碎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