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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奇谈】抉择篇读书选择奖《阴燃》

2021-10-22 00:20 作者:乡里奇谈--狂奔の玉米  | 我要投稿

阴燃

 

 

 

贤者之死

 

新东京区市中心,“落日”高档住宅区,时间是早上7点46分。

刺耳的警笛声驱散围观群众,妖怪们与少许的普通人类默不作声聚成两团,他们抄着手向路边退开,为闪动的红色警示灯让出一条道。独栋的和式小楼前早已拉起黄线,巡警们在现场忙碌——他们都是普通的人类,正满头大汗的维持着秩序,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这些位高权重的妖怪老爷。

车稳稳停在了警戒线前,最年轻的人类警部博丽灵梦及其副手雾雨魔理沙各自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厚底的皮鞋跟落在柏油路上,有些打滑。她们不约而同紧了紧领带,从对方眼底看出了深深地愁绪——这次的被害人身份非同小可,二人可不能有一点马虎,在接到报案后便立刻亲自赶到了现场。

自从幻想乡内的人类村落绝迹,妖怪们放弃避世的策略而攻占这颗星球之后,还是第一次发生性质如此恶劣的凶杀案。博丽灵梦知道,这次的案子是个烫手山芋,可是在代理长官摩多罗打来电话的时候,她还是立刻领命。

死者是曾经的妖怪贤者,现在的参政议长兼警察厅长官,八云紫。这位与自己私交甚好的直属上司工作十分认真,亲自统领着整个东京区的警备力量,不仅平日待人温和公正而且实力深不可测,除了爱睡懒觉几乎没有缺点。灵梦实在想不出什么人能够对她痛下杀手。

继承了守护人类的巫女之名,却工作于妖怪掌权的警务系统。

博丽灵梦对八云紫的感情十分复杂...自从抚养灵梦长大的上一代巫女因意外而离世,灵梦就是在她的庇护与教导之下,以人类之身脱颖而出,成长为了如今最耀眼的明星警员。

而现在连她也死了。

 

二人越过警戒线,推开宅邸的正门,客厅中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变态分尸案的现场味道怎么总是这么冲...」副警部微微皱眉。

魔理沙深深的眼袋好似两个黑洞,她从巡警手中接过初步报告,快速浏览了一遍细节,「灵梦...我觉得你看这个之前,最好先有点心理准备。」同样年轻的副警部看向好友,眼中的担忧宛若实质,她有些犹豫的伸出手,把缀满贴纸、夹在档案板上的报告递给同事,欲言又止。「可能是模仿犯,也可能是同一个犯人...你...」

博丽灵梦接过薄薄的案情汇总,她略过死者生前的人际关系,掀开用来补充亲属信息的便签,仔细阅读尸体方面的初步结论,想从中挑拣出有用的东西——尽管在天狗们送来法医的尸检报告之前,从死者身上获得线索的可能性近趋于无,可她依然希望能够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来建立思维导图。

「十年了...灵梦,我们追踪这个家伙这么久,是时候做个了结了。」刑侦组副警部雾雨魔理沙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估算着下一场雨的时间——在自然的伟力之下,任何线索都不可能保留太久,就算是感官灵敏的妖怪同僚们也无法追踪雨后弥散的气味。「凶手作案方法十分残忍,现场除死者头颅外其余肢体不知所踪,且创面切口平整,我推测凶手使用了极为锋利的锐器分尸...」

灵梦的脑海中轰的一声炸开,脊背上尽是涔涔冷汗。

 

过往弥声

 

灵梦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本来不是“灵梦”。

她曾和幻想乡中多数普通的人类少女一样,以为自己能度过毫无波澜却充实美好的人生——幼时在父母的呵护下玩耍成长、学习女工和耕作,待到亭亭玉立再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成为一双儿女的荫庇,半生劳作后于儿孙的簇拥下安享晚年。

可这是普通人类的生活,不是她的。

灵梦的人生被一场大火彻底的改变,她只记得冰冷的缸壁和母亲模糊的泪眼,村人们撕心裂肺的惨叫以及父亲绝望的呼喊,还有木屋在火焰中噼里啪啦的脆响,黑而浓烈的烟雾呛得她直咳嗽。

「别怕别怕,嘘...娘很快就回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听话...乖啊...」母亲吻她的额头,把水缸的盖子轻轻封好,匆匆跑走了。

......

她不记得之后的事了,只知道缸里的水很冷,后来又被炙烤的发烫,自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醒来时被一个身着红白衣裙的健硕女人抱在怀里,身畔是残垣断壁与村落焦黑的遗址。

灵梦是幸运的,她在妖怪团伙洗劫人类村落的暴行中侥幸活了下来。

后来,她唤女人“阿妈”,自己也有了新名字“灵梦”。至于半推半就的继承“博丽”之名,被众人当做下一代的巫女所培养,被赋予守护人类村落与幻想乡和平的重任...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没有什么实感,只是无所谓的接受了下来。

人类很快就要从幻想乡中被除尽,四处劫掠的妖怪团伙总能避开博丽的巫女。那么所谓“人类守护者”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灵梦自己也不太清楚。她试着向阿妈和身着华丽道袍的女性求助,可是那二人总是摸摸她的小脑瓜,拿出油豆腐让她去吃。灵梦便知道,大人们又要用“以后就会懂”来敷衍她了。 

油豆腐的味道很咸,不适合做零食,但这就是灵梦记忆中童年的味道——她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到阿妈老去,自己未来也会像阿妈一样,白日里出去追猎不守规则的妖怪团体,晚间坐在被炉边抚摸着意外寻来的孩子,用筷子喂她油豆腐吃。

然而就在灵梦十六岁生日的前几天,人类的最后一个聚落终究还是彻底从幻想乡中消失了。灵梦看到身着华服的美艳女子带领式神亲自到访神社,她面上不复往日的柔美,与阿妈对谈中尽是些高深的大道理与冷傲。八云紫说,外界也已经在妖怪们的攻势下沦陷,人类的时代一去不返,妖怪们仿照人类社会组建了各自的政权与国家,希望博丽的巫女能够搬出这里,作为人类代表出席议会,加入自己手下的势力。

灵梦不懂这其中的玄奥,她也不想懂。曾经失去过家庭和父母的她十分珍惜现在的日子,她只希望能够平静的和亲人一起生活下去。

于是博丽灵梦又成为了第一批从新东京警督学院毕业的警员,认识她的普通人类和妖怪们从她任职那天起,就都尊称她一声“博丽警司”。至于其中的意味如何,灵梦并不想去过多揣度——她需要时间去适应翻天覆地的生活,并没有余力关心流言蜚语与讥讽中伤。

博丽的二人与其说是人类权益的代表,更不如说是妖怪们为了安抚民心才选出的吉祥物——灵梦出外勤时总听到人们在她背后指点,待她转身投去视线却又只看得见他们惶恐颔首。灵梦于是明悟了些什么,她想起孩提时的日子,发现自己长大了。

 

——人类从来都不需要博丽的护佑,需要巫女存在的一直都是妖怪们。

 

灵梦好奇自己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尚是实习警督的她约挚友下班后在居酒屋相见,一本正经同她攀谈,魔理沙却端着啤酒罐笑话她死脑筋。

「至少你还活着嘛,灵梦。」她们碰杯,铝罐口飘出空洞的轻响。「...最近的案子怎么样啊?」

......

十年前的雨夜,博丽家的公寓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变态凶杀案,处于家中休假的博丽警官被人发现惨死屋中。室内所有的门窗均被锁死,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死者的尸体被凶手以利器分割,除了摆在书房办公桌上面色苍白的染血头颅外,其余肢体全都不知所踪。

两位“博丽”从那天起,就只剩下了一人。

灵梦当晚没有回家,她和魔理沙一直喝酒到深夜,第二日又同挚友一起回到了警局上班。踏入熟悉的办公室,灵梦发现同事们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甚至连往常关系不太好的天狗们都跑来安慰她节哀。

灵梦是幸运的,她向来如此。

天狗言报曾安排了不少版面来报道这个轰动一时的惨案,除了对于案情的简略介绍之外,剩下大半篇幅皆是妖怪权贵们发表的悼词。日后,死者仅有部分尸骸被无关人员发现于新东京区的各处,躯干部分依然下落不明——完美的密室杀人使案情的复杂程度超出想象,凶手的作案手段十分老成,妖怪警探们一时难觅其踪,案子便成了无头悬案,最后不了了之。

 

——妖怪们许是也不需要博丽巫女的,他们大概只需要“博丽”。

 

灵梦感觉有些恍惚,这突如其来的迷茫甚至盖过了哀伤。

她想不明白,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博丽”,到底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密室惊情

 

「...你看看这个,灵梦。」两位探长站在黄线外,身后走廊中尽是忙碌来往的警员们。魔理沙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照片,她草草浏览完细节,便把“证物”递给了搭档。「现场留下的血迹很不自然,我觉得太干净了...如此残忍的分尸,却只留下这么少的污渍,连脚印都没有。」

「嗯,凶手应该是个惯犯,或者至少十分熟悉刑侦流程。」余光扫过魔理沙的脸,灵梦没有去接副手递来的照片,她抬起头望着血迹斑斑的办公桌,脸色仍有些苍白,眼神落在血迹边用粉笔画出的白圈上——她曾无数次和八云紫在这里商谈,内容包括工作上的事与二人间的私密话题。把胶皮手套拉过西装袖口,博丽灵梦掀起警戒线,侧身从半开的障子门间钻了进去。

「我得仔细查查,希望那帮急性子的天狗没把证物踩坏。」

「好吧,你是老大。」雾雨魔理沙看着搭档的背影,有些尴尬。她悻悻然把照片塞进档案袋,摸了摸腰间印有八卦符文的老式手枪,耸耸肩小心翼翼跟了进去。

 

死者的式神八云蓝不久前带着孩子出去郊游,第二天早上回到家中便发现了书房里死者的头颅。可怜的九尾狐被吓得不轻,她立刻向警署报案,考虑到死者身份的特殊性,上面立刻派人封锁了现场。也就是说,二人应该是第一批到达案发现场的探员。

 

灵梦站在房间正中双手抱胸,视线漠然的来回扫动。

她还是第一次仔细考察这里——

狭长的和式书房大概三米半见宽,左右两侧没有窗棂,采光却意外的不错。长约七米的内墙边摆满了书架,上面尽是蓝色封皮的塑料档案簿与各种外界人撰写的科普类书刊。浅棕色的橡木地板自门边延伸到房间尽头,半开的雪见窗下是一案西式办公桌——深咖色的厚重风格看起来十分违和,与传统的和式布局很不搭调。现场没有发现凶器与分尸的工具,房间内除了凌乱的桌面,所有的布置都显得井井有条,并无打斗过的痕迹,深秋湿冷的微风自窗外卷入,吹得案上染血的公文簿哗啦啦翻了几页。

这声响牵动了灵梦的神经,她将视线投向被红黑色浸染的桌面——死者的血迹尚未完全干涸,标记尸块位置的白色粉笔圈被血色晕染,已经有些模糊;大量刺目的血渍打乱了原本排列整齐的桌案,它们从书桌正面淌下,将浅棕的地板也糊的血迹斑斑。灵梦抬起头寻向办公桌后,黑色靠背椅与雪见窗洁白的窗纸上沾染着星点血色,大概是凶手行凶之时溅上去的。走近来仔细查看——她发现半开的窗似乎不容许成年体型的人类或妖怪通过,窗框上也没有任何翻越的痕迹与脚印。灵梦谨慎的将头探出窗外,三层小楼下的樱树正于风中摇曳。

回过身来,灵梦望向了自己的副手。雾雨魔理沙立刻心领神会,向她解释。

「死者家属发现凶案现场的时候,门是从里面锁好的。」魔理沙指了指靠近门边的地板,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白圈。她稍作思考,把手探入档案袋中,取出一个装在密封袋里的锁芯——机簧看起来整个的断裂了,不平整的截面变形严重,似乎在脱落之前承受了很大的冲击。

「蓝应该是发现了哪里不对,于是直接把门扯开了,妖兽的力气可不小。」

灵梦犀利的视线立刻找上了魔理沙身旁和式的障子门,可她却没有在上面寻到任何血迹与污渍。

 

密室,又是绝对的密室。

经典的无解难题使调查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我需要马上和发现死者的家属沟通,她很可能知道关键的线索。」

「...可是蓝不在这里,她因为悲伤过度刚刚被送去了第一医院的精神科,我们不能...」

「——那就立刻传她过来!」灵梦盯着副手的脸低吼。

「...不能不考虑她的精神状况,灵梦。她可能因为过度惊惧而产生幻觉,这会让我们误判。」魔理沙将档案袋抱在胸口,轻轻走到灵梦的身边,她的黑眼圈很重,看起来十分疲惫,却用尽量温柔的语气与搭档商议。「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那些事就交给警局里面的天狗,好吗?」

「我们或许可以先从模仿犯的角度入手,去曾经发现阿妈...发现上一任博丽巫女遗骸的地方搜寻线索,你觉得怎么样?灵梦?你同意的话,我这就去准备车...?」

 

灵梦不再说话,她漠然望着副手淡金色的双眸,良久后轻轻点了点头。

目送魔理沙掀起警戒线侧身从狭窄的门缝间通过,博丽警司宛若死水般深沉的双瞳重新回落在门上——仿佛那洁白的障子纸上有着常人无法发现的踪迹。灵梦的思绪在翻涌,十年前的种种涌上心头。

也许这根本不是什么密室。

 

灵梦不知道凶手的动机如何,但她可以确定一点——死者根本没有料到犯人会对自己动手,两者很有可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换句话说,这可能是一场策划许久的谋杀。

 

故地寻踪

 

勘察案发现场与采集证物花去了二人整个早上的时间。

待灵梦走出八云邸的玄关已是午后两点,围观的人与妖怪们早已散去,多数警员也被调走,只余几个底层的巡警留下来看守案发现场——他们皆是普通的人类,见灵梦走出警戒线便纷纷对她行礼。

落寞的秋风裹挟枯叶远去,灵梦感到有些冷,这身坐办公室的西服御寒效果很差,可不是什么适合拿来出外勤的装束。她看见副手站在警车旁,上半身多了件镶有金边的深黑色羊绒披肩——魔理沙正仔细翻看刚刚整理好的勘察记录,小臂上挂着搭档常穿的那件纯白呢子大衣。

灵梦无言走到车边,皮鞋跟敲击着地面,干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听到声音的副手赶忙收起档案,贴心的为她披上白衣,厚重布料带来丝丝暖意,仿佛还残余有挚友的少许体温。博丽警司唇角勾起了细微的弧度,这使她冷峻的神色稍许缓和,终于填了些人情味儿。率先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的位置,她扭头看向正发动引擎的搭档。

「走吧,我们先去“贫民窟”。」灵梦系好安全带,头也不抬的拿起手机。

「那里是旧区,不是“贫民窟”...」雾雨魔理沙皱起眉头,她很少对搭档露出如此生气的表情,副警部几乎是扭过身子看着灵梦,腰间印有八卦符文的配枪硌在安全带上,让她很不舒服。

「如果我的猜想没错,天狗们应该已经在现场有所发现了。」博丽警司对副手的不满视若无睹,自顾自打开通讯设备快速敲击屏幕——她正聚精会神的调度工作,安排刑侦组的下属们继续搜索证物与保护现场。「我们必须尽快调查那里的情况,人类聚居地的证物总是最容易被破坏。」

雾雨魔理沙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她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痉挛着抓紧又放松。

红色警示灯耀武扬威的叫嚣,刺耳的警笛使路人纷纷侧目,由黑白两色粉刷的高级轿车开足马力,朝着城郊扬长而去。

......

旧区,正如其名,是以前的东京“区”。

这里曾是樱之府的首都,是人类最发达的城市之一。过去有无数土生土长的外界人在此殒命,他们为了人类的未来赌上了一切,却终究败给了内部的奸细。最后那场持续了小半月的巷战几乎将这里夷为平地——所有的高楼大厦都被妖怪们捣毁,错综复杂的下水系统也被封堵填塞。

幸存下来的反抗者流离失所,不得不于废墟中潜藏身形,躲避纠察队的搜捕;他们的家人衣不果腹,只能在人类文明的遗骸中漫步,捡食过去的炉渣充饥。叛徒们却堂而皇之的搬入新区,他们以谄媚的笑脸与同族的鲜血做交换,得来了参加妖怪们奢靡酒会的门票,在庆功宴上大放厥词夸夸其谈。

灵梦是幸运的,她没有被人类的社会所鄙弃。

已故的博丽警官作为人类代表总是奋力为旧区争取权益,当年的博丽巡警也因此免受了同胞的白眼与唾弃,至少表面上如此。

上白下黑的警车渐渐驶入旧区边陲,雾雨魔理沙关闭了警灯与警笛,她减缓车速,调整坐姿,好让自己与搭档能够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舒服些。副驾驶的博丽警司早已放下手机,她望着车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出神,平静的瞳中不时流转黯淡辉光,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作何打算。

警车继续在破路上颠簸,一座高大的纪念碑出现在视线中,那后面是由人类名门宅邸改建而成的公墓与陵园,里面埋着许多在战争中死去的妖怪与“线人”。博丽警司与副手在纪念馆不远处下车,二人向黄线内望去——底层的巡警们早已封锁了现场,他们不时低声厉呵,驱离误入的居民。所幸旧区少有闲汉,连孩童都在为了明天的晚饭而劳作,路过这里的人并不多。

一路走来,人类巡警们纷纷向博丽警司问好,少有人把目光投向副手。魔理沙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在“雾雨”家的故地边遇上熟人,这会给她带来麻烦。

「警部,我们确实在纪念碑的平台上找到了尸块,现在已经送归检验科。」等候多时的天狗同僚瞟了一眼金发的副手,将手中的几张照片递给了灵梦。「那么现场的勘察就交给二位刑侦科的专家了,有需要提取的证物就请致电,我会在纪念馆内的休息室待命。」

 

纪念碑的平台下有五六级台阶,总高度大概高出地面两米左右,其上原本放置花束的小祭桌现在已经被清理干净,只余下一小滩干涸的黑红血迹与粉笔圈。博丽警司和副手对现场进行了仔细的搜索,她们依旧毫无收获——凶手十分狡猾,这里与第一现场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的足迹。冷风吹过,将二人的衣襟刮的猎猎作响,第二场雨大概就快要来了。

魔理沙接过搭档手中的照片,随意翻看几眼便塞进了档案袋,二人都对上面的内容早有预料。高像素的相机从多个角度对断肢进行了拍摄——以修长纤细的骨骼来看,这大概是来源于女性被害人的一截断臂,凶手以利器将其自臂弯斩断,截面平整的骇人,断口处的骨膜与血管从乌紫肉块中脱出,凝结着黑红的硬血茬。原本白皙的皮肤苍白发黑,缭绕着细密凸起的青紫色脉络,显然是已经抛尸许久血循停滞所致。

 

「灵梦,我觉得可以确定是模仿犯了,检验科刚刚发来消息,他们已经确认这是紫大人的手。」魔理沙从档案袋里取出十年前的卷宗,比对两者的细节所在。「虽然凶手肢解尸体的手法与旧案十分相似,但是抛尸过程中显然使用了不同的运输方法。」她陈述着自己的观点,快速阅览旧案,借眼角的余光与搭档交流自己的见解。

「我刚刚询问过缉查组的白狼天狗,他们说小队是通过追踪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一路至此,最终发现了凶手丢弃在这里的尸块。另外旧议会大楼的门前和纪念公园也分别发现了死者的脊骨和心脏...就跟十年前一样,真是丧心病狂。」雾雨魔理沙突然抬起头来望着厚重的积雨云,眼底尽是复杂的神色。「至于十年前的旧案...凶手抛弃的尸块就仿佛自己出现在现场,根本无迹可寻。当年刑侦组的前辈说过,想要达成这样近乎不可能的抛尸手法,必须掌握紫大人或者隐歧奈大人那样程度的能力才行...我们两个追查了那家伙十年,我觉得没有人能比你我更清楚那个案子的细节...」

灵梦没有接过话头,深沉的双目中一片木然,像是尊亘古的雕塑。

魔理沙兀的有些心疼,她把零碎的证物装好,将档案袋夹在胳膊下,握住了灵梦冰凉的手。她知道已故的八云紫与曾经的博丽警官,于灵梦而言大概都是十分重要的人。可现在自己却吐不出哪怕一个字来安慰她——毕竟两起凶案的犯人都尚未受到制裁,依然逍遥法外。

魔理沙试着转移话题,她继续阐述自己的推论。

「灵梦,你听说过吗,最近反抗...恐怖组织又开始活动了,我觉得那些人有可能牵扯其中,这也许是他们宣扬自身存在的一场示威。」副警部感到有什么落在了自己的鼻梢,她下意识伸出另一只手——米粒大小的雨珠打湿了掌心。「我觉得应该着重调查稗田家,作为旧区仅存的人类望族,只有他们能够在一夜之间调集人手将尸体的部位抛落在“东京区”各处,所以我觉得应该立刻传唤阿求过...」

「不,没有时间了,这些事之后再做!我们必须马上分头去调查另外两个现场。」许久未曾出声的博丽警司突然抽回手臂,蛮横的打断了魔理沙的话,她抹掉发髻上的雨露,以近乎下达命令的口吻吩咐副手。「你开车去曾经的旧议会,我现在就去纪念公园。要尽快,线索可能已经被雨水毁坏不少了。」

「可是你要怎么过去?这里到纪念公园可不远,要不还是你开车...」

魔理沙倏而闭上了嘴,她看到搭档已经腾空而起。

「我们在公园汇合,不要迟到,魔理沙!」

对啊,灵梦以前可是博丽的巫女,不需要借助任何外物就能同自己一样自由飞行。

 

雨夜缉凶

 

氤氲的雨幕肆意飘扬飞散,雨丝扑面而来。

灵梦自由的在低空中穿梭,身下掠过旧区稀稀拉拉的灯火——现在的小雨只是前菜,厚重的积雨云仍在酝酿威势,它早已将渐沉的夕阳尽数遮掩,整个东京区都提前步入了夜色。隆隆的雷声自天际闷响,深绿色的树林与假山出现在视野之中,妖怪们为庆祝新东京区建立而落成的纪念公园就在不远处。

灵梦放缓速度,她借着低空中的劲风滑翔,一边调整姿态,一边寻找合适的降落地点,最终选定在公园中的摩天轮边。这里早已关门谢客,售票处旁的空地空无一人,十分适合着陆。

皮鞋跟踩入浅浅的水洼,灵梦脚下一个踉跄,溅起的污水打湿了黑西装,披在身上的洁白大衣也因此滑落,坠在泥泞之中。

灵梦呆呆的趴在地上,泥水湿冷的触感让她心中倏的恍惚。她已经很多年没有飞行过了,如此狼狈的跌落在污水之中也是这些年来头一遭。灵梦只觉得鼻息中的土腥气莫名刺鼻,这和凶案现场浓厚的血腥味不同,更像是来自于脑海中深远的记忆。

挣扎着爬起身,从肩头扯落浸透泥水的大衣,她朝向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蹒跚而去——纪念公园门口的雕塑群边早已拉起黄线,象征着博丽巫女的塑像矗立于雨幕之中,大理石质的木屐边闪动点点灯火,那是警员们临时搭建的据点。

十年之前,属于博丽警官的心脏就是被凶手放置在了这里。

如今,天狗们又循着血腥味一路追踪属于隙间妖怪的塑像。

 

手电筒的强光突然打在脸上,灵梦脚下一滑险些跌倒,还好跑过来的巡警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扶住,博丽警司这才免了再与地上的烂泥亲密接触。坐在雨棚下,她解开发带打散一头乌黑青丝,用毛巾草草擦干泥污,拢到脑后重新束好。

雨越下越急,豆大的雨滴砸落在塑料棚顶,敲击出密密麻麻的闷响。

已经没有必要勘察现场了。

在此留守的妖怪同僚早已离去——缉查组的天狗们发现天气有变就离开了这里,他们把证物交给了巡警保管,嘱托这些人类下属将其转交给刑侦组的二人。灵梦接过薄薄的档案簿后便随手放到一边,她不愿浪费时间去查看照片上腐烂干瘪的器官,调查这些东西是检验科的事,与她无关。

雨棚中静悄悄的,灵梦默默在脑海中统筹计划,所有巡警也无言处理自己分内的实务。

「嗡—嗡——」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着偏转位置,信息栏的图标在闪动——是刑侦组后辈们发来的汇总,看样子是已经处理完了之前分配的工作。灵梦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她发现自己的副手仍然没有半点音讯,魔理沙自从调查开始就莫名的拖沓,这使她不得不独自去追踪极有可能潜藏在公园中的罪犯。

暴雨正在临时据点外肆虐,闪电不时劈裂夜空。

灵梦站起身来,死水般深沉的双眸望向远处幽深黑暗的树丛。她检查自己腰间的配枪与短刀,接过人类巡警递来的雨伞,嘭的一声撑开,踏入雨幕之中。

......

雾雨魔理沙驱车疾驰在公路上,氙气大灯蓝白色的光束穿透暴雨,风中狂舞的幢幢树影于后视镜中飞速掠过——灵梦已经先一步进入公园深处开始调查,她也没有必要再去发现尸块的雕塑群,只需从公园的后门进入与灵梦汇合即可。

雨刷器快速的左右扫动,挡风玻璃上水流如注,远处信号灯的红光与公园后门的拱影十分模糊。魔理沙感到视线受到了极大的阻碍,她非但没有减慢车速,反而猛踩油门,这在雨夜行车时可是大忌。

公园深处应该与这次的案情无关,但灵梦一向十分敏锐,她约自己在这里会面,肯定是发现了其他人遗漏的线索。魔理沙摸了摸腰间老旧的配枪,柄上浮雕般精美的八卦印记凹凸有致,捏起来冷冰冰的。

距离和灵梦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魔理沙不敢继续怠慢,她立刻将车停靠在路边,披上雨衣走下载具,抄起副驾位驶鼓鼓囊囊的文件袋,锁好车门匆匆奔向雨幕中的树林。

......

博丽灵梦站在假山顶的看台上,背挺得笔直,好似雨夜中的守望者。身后是蜿蜒曲折的林间小道,她手中举着纯黑色的伞,颜色同样深邃的黑西装早已湿透,满是水渍的布料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曼妙身姿。

凝望着远处漆黑的旧区,她于风雨飘摇之中遗落下单薄的背影,待副手的脚步声自身后转出,才幽幽开口。「你迟到了,魔理沙。」

博丽警司冰冷的语调斩钉截铁,仿佛不似正与共事多年的同僚或旧友交谈,而是在审讯罄竹难书的罪人。「死者的遗骸与现场有什么发现?」

「唔...和我们推论的一样,灵梦。天狗们在旧议会的大楼前找到了半截脊骨,可以确定就是紫大人的...位置也和十年前阿妈遇害时一样。可惜我赶到的那会儿雨已经很大了,现场早就被完全破坏,我们只能通过照片来追索信息。」魔理沙略作沉吟,把手放在内衬上抹了抹,指尖探入护在怀里的档案袋中,取出一纸薄薄的手记。「不过我来的路上顺道调查了稗田家——他们最近有很大的人员调动,不少家丁都外派到东京区的各处采购食物、布匹、零件还有颜料,可能参与其中的还有非本家的人员。我怀疑他们已经把物资都提供给了反抗...暴乱分子,这些人很可能就是杀死紫大人的凶手。」

「嗯,做的不错。」博丽警司出声夸赞,语气中却暗藏犹甚雨夜的阴寒。「之前我收到刑讯科的消息,他们提审了证人八云蓝。」她微微偏过脑袋,回望新东京区的市中心,瞳中映出绚烂的霓虹。「她指认死者在案发前一天曾和你通过电话,她之所以第二日带橙出去郊游也是死者的意思。也确实有人目击到你昨天开着警车来到八云邸——」

「对于这两条不利证言,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湿冷的劲风挟雨水扫过,扬起了副警部塑料雨衣长长的下摆。

雾雨魔理沙沉默半晌,她张了张嘴,犹豫的神色滑过眼角——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面部表情,压下了猛然加快的呼吸。「紫大人叫我过去是商谈工作上的事,你也有被她叫过去的经历吧?灵梦...你知道她最信任的警员一直是我们两个。」魔理沙讪讪而谈,她有些紧张的清了清喉咙,声音中藏着细微的颤抖,「咳咳...我在和紫大人交接完最近有关暴乱分子的事之后就回家了,而且我可没有理由要杀她呀?再说,我只有一个人,怎么有时间把尸块从宅邸里搬走呢?我觉得还是稗田家的嫌...」

「雾雨警官,死者在遇刺时没有反抗,这说明她十分信任凶手...或者认为凶犯不会对自己动手——死者血液溅出的方向与桌面上杂物倾倒的方向一致,这足以说明她倒下之前曾背对凶手,这个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专家”?」博丽警司打断副手的陈述,她收回远眺的目光慢慢转过身来,脸部柔美的线条于阴影中若隐若现,锐利的眼神刺破瓢泼雨幕——魔理沙不敢去看她的脸,这单马尾的剪影似与记忆中已逝多年的博丽警官重合,宛若地狱归来的怨灵。

炸雷兀然在头顶鸣响,刺目的闪电将周遭劈的惨白——灵梦还是那个灵梦。

雾雨魔理沙脑海中几乎乱成一团,她已经无法组织出反驳挚友的话。

「我已经安排警员重新调查过八云邸——他们进入书房还原密室的时候,在障子门的滑槽下找到了一丝血迹,这说明凶手是从门口把尸体搬运出去的。于是我开始调整思路,发现从一开始可能就走入了凶手为我们创造的误区:或许这是个“伪密室”?也许尸体在被凶手肢解后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八云邸呢?凶手只需要把右手,心脏,还有脊骨单独带走就可以一个人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模仿。」

「你还记得吧,雾雨警官?刚刚走入宅邸我们就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你我一度以为这是凶手残忍的分尸行为所致,可距离八云蓝破坏“密室”后发现死者并报警,再到我们两个赶到现场搜查取证,这总共并没有用掉多少时间...经历了雨夜,三楼的“密室”刚刚被打开不久,里面还有半开的雪见窗,整个宅邸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积攒如此浓厚的气味。」

「于是我推测凶手提前将锁芯扯断,让它掉落在内侧,又在障子门的滑槽上做了文章,使其卡死不能推拉,只等死者的亲属回来便可顺势完成“密室”——因为不管是滑槽中段扭曲的小缺口,还是掉落在室内的锁芯都可以用妖兽的“怪力”来解释,真是十分方便。她在做完这一切后又把尸块藏在了八云邸各处——我们确实都被凶手骗了,大雨随时可能不期而至,这给刑侦组带来了巨大的压力,碍于时间紧迫,所有人从一开始就没有仔细搜查过密室之外的地方。留守的底层警员们并没有什么丰富经验,自然也难以识破凶手老练的手段,不是吗?」

「所以我认定凶手一定会再次返回现场取走尸块,于是叮嘱巡警们看好宅邸,果不其然,不久之前我收到了他们发来的信息——你独自驾车返回了八云邸,从里面分批提出了不少包裹很严实的“证物”。至于凶器与分尸用的刀具,我怀疑它今天一直都和你我在一起四处奔波。毕竟我从今早开始就没有看见你身上携带制式的警用短刀——你应该是昨天在分尸之后就将它擦干净藏在警车里了吧。」

「嗡—嗡——」博丽灵梦常年静音的手机在蜂鸣,她没有理会副手急速变换的神色,于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接通了电话。「我是博丽......是,雾雨警官现在和我在一起,嗯......没关系,不用担心我,你们只需要保护好证物.......好,over。」

简短的通讯之后,博丽警司挂断了电话,她两手叠在身前,平静的注视着挚友。

 

——也就是凶手,雾雨魔理沙。

 

生死诀别

 

雾雨魔理沙麻利的从枪袋中抽出配枪,她死死握紧刻有八卦浮雕的老旧枪柄,枪身止不住的震颤,幽深的漆黑枪口直指与自己共事多年的搭档——魔理沙少时曾经赌气出走,这把枪是她唯一从雾雨家带走的东西。

她曾在妖怪侵略外界的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也曾用这把枪向自己的父亲开过火,现在又不得不拿它指着自己唯一的挚友,口中发出歇斯底里的绝望怒吼。

「灵梦!你知道八云紫那天叫我过去的原因吗?!她是想让我替她监视你!这个老妖怪虚伪的很!她看上去是所谓的调和派,实际上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妖怪种族主义者!这些年她明面上和各方翰旋,假装为人类争取利益,实际上所有打压旧区的法案都出自那个书房!她甚至可以为了利益杀死阿妈,只因为阿妈公开表示反对这些法案——!」

「你难道不想给阿妈报仇吗?!你还记得十年前那个真正的密室吗?!除了八云紫还有谁能制造如此完美无解的密室?!她能为了妖怪的利益杀死阿妈,就能再一次为了相同的目的杀死你——!」

她看着搭档面无表情的脸,流下苦涩的泪。

「所以我——!」雾雨魔理沙干涩沙哑的嗓音戛然而止,呜咽声堵住了她的咽喉。副警部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咽下口中的唾沫与泪水,呢喃着对挚友摇了摇头。「对不起,灵梦!」

「...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养伤。」魔理沙瞄准了搭档的右腿。

 

「砰——」老旧的手枪于雨夜中开火,喷吐出耀眼的枪焰。可相聚不足七八米的目标却在转瞬间离奇消失——精通射击的雾雨魔理沙脱靶了,她看见博丽灵梦突然隐去,又倏而出现在自己身前,出鞘的短刀压在颈动脉上,冰般森然的冷钢已经划破了肌肤。

梦想亚空穴——灵梦很久以前追捕犯人时曾经当着她的面用过这招。

「有些事不是只有妖怪才能做到的,雾雨警官。八云紫需要博丽巫女,她不会对我们痛下杀手。」

雾雨魔理沙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手枪自指缝中滑落。她猛然收缩的瞳孔止不住震颤,冰冷的寒意自脊髓升起,直冲到了她的后脑。博丽灵梦死寂的双眸直视着她,口吻平静的一如往常。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勾起了她埋藏在心底,一直不愿面对的那个可怖猜想。

——雾雨魔理沙意识到自己追查了十年的真凶其实就在身边,博丽灵梦甚至没有布局就骗过了她认识的所有人。

她是十分幸运的,一直如此。

「...为什么?」副警部哽咽着,她以哀伤的轻语问询,眼底却暗藏着无尽的愤怒。

「你以前...明明是那么爱着旧区,」雾雨魔理沙双手因内心极端的痛苦而痉挛扭曲,她死死抓住挚友的衣领,把她依旧云淡风轻的脸拽到自己面前。副警部凄厉地咆哮出声,哪怕锋利的刀锋割开颈上的皮肉也无法让她住手。「为什么你要杀死人类的希望!为什么...事到如今了,现在却要去做妖怪的狗——!」

「为什么啊——!快点告诉我!你这个可耻的叛徒——!」

 

「...因为人类从来都不需要博丽巫女,雾雨警官。」博丽警司松开了手中的刀,任由染血的武器落到地面,古井般的黑眸自始都落在挚友面上,从来没有挪动过视线。她眼角有些湿润,许是酝酿着浑浊的泪花,也有可能只是单纯自发丝间滑落了些雨水。「“博丽”只是妖怪用来奴役人类的符号,从来都不是什么“人类的希望”。」

「阿妈当年没有保护好任何一个村落,这不是她的错。可正是她让无数孩子变成了孤儿,这其中就包括了我...曾经“博丽”给了妖怪们肆意妄为的借口,现在“博丽”只代表妖怪对于牺牲者的亵渎——阿妈希望“博丽”能够消失于百年之后,可我不想成为被人顶礼膜拜的杀人凶手,魔理沙。」

「更何况我们走到这一步已经牺牲了太多,为了计划的成功,必须有人去庇护在暗处行动的同胞。」

 

雾雨魔理沙感到双腿瘫软,她霎时失了力气,怔怔的松开双手,任身体随重心失坠,仿若丢了魂魄般呆坐在地上。雨衣的兜帽早已滑落,细密的雨丝将蓬乱的金发打湿,雨水混着眼泪流到颈部,冲洗掉了伤口渗出的血污。

她似乎是做出了某种选择,如释重负般闭上淡金色的眸子。

 

晨光从厚厚的乌云中钻了出来,洒落在旧区的一角,雨夜结束了。

 

尾声

 

杀害了八云紫女士的罪犯雾雨魔理沙在一周前已经认罪伏法。

她在被捕时便对所作所为供认不讳,当审讯官问及十年前的旧案是否与她有关联,她也立时承认。一时间各大报社都争相对此案进行了报道,可惜的是缉捕犯人的警官博丽灵梦表示不愿详谈——她似乎很难接受真相,与自己共事十年的副手居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这似乎对她打击极大。

虽然无人谴责,可她还是于罪犯归案一日后引咎辞职。

自此,妖怪们的政务机关中再无“博丽”二字。

罪大恶极的犯人在今天就要接受最高法院的裁判,考虑到案件的恶劣影响,当庭法官摩多罗女士决定亲自提审犯人,并且公开判决流程。届时,为了确保审判时的秩序,全东京区大半军警力量都将被调集到审判现场临近的街区。

......

「该走了,灵梦,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反抗军的参谋长叩开房门,她身着一袭白衣,长长的衣摆下像是藏有什么武器。

灵梦放下手中新送来的报纸,漠然的起身对着稗田阿求点了点头——她不在旧区的这些年,一直都是稗田家的大小姐和本居家的女儿在打理组织。

抓起挂在椅背边的洁白大衣,灵梦随手披在肩上走出房门,掉转脚步向着新东京区的方向而去。她腰身挺得笔直,身后跟着参谋长与少许身着白衣和兜帽的人,他们默默的前进着,身畔不时又有同样装束的人自墙角转出——旧区狭隘的街巷中可以容纳很多人藏身,他们总是不约而同抬起头看向远处高耸入云的议会大楼,一言不发混入前进的队列之中。

 

「是啊,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

博丽灵梦拉起兜帽遮住平静如水的双眸,伸出手摸了摸悬挂于腰间、印有八卦浮雕的老式手枪。

 

覆巢之下,仇恨正在阴燃。

 

 

 

抉择一,2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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