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2022.7.2

我有预感。

也许是在梦境之中，时间在倒流。

我想起过去……那是以往难以捕捉到的，即使是在白日梦之间的想象也不曾露面，在棋盘方纵里不曾推演的。

谁要回顾过去……那些没有意义，没有未来，甚至不一定存在。

可它出现了。

“他”

实际上我的生命漫长，却必然比记忆中的短。十七个年岁里，一切梦似的存在。

“梦”。瑰丽？华美？或许根本不着边际。有的只是……毫无意义。

是的，毫无意义。

我看着他醒来，睡去，一天天浪费着光阴……有什么不是浪费呢？也没有。

我看着他是那样抛下他的书，他曾将之视作生命，如今在人造的屏幕前沉沦……埋没。

他并不承认。

只是在某个晚上醒来，凝视着月亮，在凌晨四点，是个冬夜。

积雪在窗外映着夜幕的红色，他会想起……远山，同样是凌晨四点，星星散落天穹各处。整个宇宙，远的也许越过时间，近的或许也有三四光年……从混沌初开的年代，目光穿得过现在，他还将目送它到没有尽头的未来，直至每个夸克都冷寂下来。

猫把他吵醒的。

猫在黑夜里也很轻巧地逃跑了。

他把梦境的碎片拼凑如常……生活上折射着伦勃朗的光，裂痕又多了一道。

我不在乎。

我望着他睡去，醒来，一如既往地走在熟悉的路上，腕上的表盘依然任秒针不间断巡游。

也许在某一刻他看到我，他朝我的方向久久凝望着。也许他只是在看那堵爬满红叶的墙，窃语从那之后密不透风作响，欻然似旧屋之雨声。

雨夜……安然祥和的雨夜。

古寺的钟声和铃声或是混入其中了。他这时还会将可笑的裁纸刀藏在枕头下，可我就这样看着他啊……孩子。

没有会害你的。

……也没有人会爱你。

天真啊，我重叠于他想象中友人的位置，手掌覆上他脸颊。

不要紧皱着眉啊，孩子。

大地啊，不要让他害怕。

客厅的旧灯管依然亮着，旧钟表的秒针还嘡嘡走着，风铃和彩灯不会突然摇晃起来啊，那父亲焊起的铁架的上下床绝不会在海浪里飘摇。

我忘记了……连大河也不曾见过的内陆的孩子怎么会想象得到海浪？

他从一页页书上拾拣着破碎的想象，他从碗碟碎裂间隙的光将海燕的手影照在白灰墙上。他将手掌贴在开满滚烫冰花的窗，父母的肖像注视着他撕下新的窗花换上旧的。

那张坐起来很舒服的老沙发被搬走了。

这孩子还很无能时的哭泣和尖叫确实让人起了从五楼抛下他的念头。

我看着他抡起可怜的木凳子……你看得下去吗。

你只会看着。

你只会站着。

你只会责怪我。

你只会责怪我。

你只会反省。

我只会反省。

我只会反省。

我只会反省。

无能的人，你即使是现在也不敢……

你甚至不如他。

“他”

是谁？

“他。”

他。

是谁……

我。

是谁。

“我。”

他站在那里。

我看不到他。

我看不到他……

……我死去的童年。

那有着太阳花一般颜色的日子啊，你是真实的吗？

那金色的，饱和度之高如同莫奈崖边漫步似的日子，难道不真正是梦吗？

梦……

梦里，请让我在梦里永恒地抱住他……

我的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