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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鱼落雁第一部第十一篇:小暑

2023-06-11 10:22 作者:鲈鱼鲈鲈鱼  | 我要投稿

马上也要毕业了,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我完成了第十一篇的修改。这次是借这个素材抒发一下我对于毕业的感受,其实也有很多粉丝想看这个素材,就顺手一并写出来了。虽然花了四个晚上去考虑,但明显能感觉到因为备考,没有十分用心,水平也大不如以前了。有描写不恰当或者太过夸张的地方,希望大家见谅。

下一个三年,我们再见。祝HY233中考加油!


小暑

我喜爱时间裹挟着我的伤痛快速离开,但并不钟情于它不论青红皂白也把我们相处的美好事物一并带走。方才还说,中考之后就是夏至,那时候知了叫得正欢,吱吱嘎嘎地轰开了整个盛夏,考完试去买根冰淇淋吃,几个男生簇拥着几个女生,一起谈谈以后的理想。忽然就觉得时令不对了。每一个毕业季,对我们来说,快乐过后,都是无法估量的伤心。我们所记得的程度,和年龄的增长相关,也和每一场雨过后,湿漉漉的大地展现出夏天的颜色息息相关。

最炎热的几天要到来了,最先感知到这一变化的并不是那树上三三两两聚拢着的蝉,同学们对温度的敏感,那细皮嫩肉的皮肤比那温度计不知要精确多少倍。而且空调一开起来,教室里便同时能存在夏天和冬天——这边YY同学揪着他那宽大的衬衫,扭动着占满了整个椅子的身躯,一边拿一本笔记本扇着满是汗的脸,一边还在奋笔疾书,汗珠都滴到试卷上去了。这也难怪,他坐在窗边,一束太阳光刚好打在他脸上,把他硬生生变成了美国版《水浒传》里的“宋江”,边上坐着的小W,生得纤细,或者说几乎没有脂肪来抵御空调的冷风,将那外套裹得紧紧,正聚精凝神思考一道题目,看那YY同学,真的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衬衫撕开来,打着赤膊来激战一场。

于是下课他就跑到空调遥控器的地方去了。老F同学,此时正好坐在第一排第一个。我们一般的更换位置习惯,每周向右挪动一排,共是七排,七周一个轮回,倒也颇为公平。每逢冬夏换季,那坐在第一排第一个同学就要肩负起重大责任了——他掌管班级的空调遥控器,可以适当地按照个人需求为空调进行调度,当然,这很大一部分取决于他的心情。

考验情商的时刻便到来了,任凭YY同学怎么好说歹说,老F同学仍是不为所动。他把空调遥控器从左手传递到右手,再从右手抛回左手,如同马戏团里表演的杂技演员一般,又像是在嘲讽对手的篮球运动。弄了半天,教室里已经热的快着了火,这边还得被迫欣赏他的“表演”,真如同《水浒传》里所说的一般:“农夫心里如汤煮,楼上王孙把扇摇。”

掌管空调遥控器可不是一件简单的活儿,因为我们教室里有两个大家伙,坐在第一排的同学能控制教室前面一个的,却奈何不了后面那个家伙,于是就出现了罕见的冰火两重天现象。小黑同学那天刚坐到第一排,就非要露一手,听到后面有人说太热了,一把抓过墙上的空调遥控器,果断地一摁,结果倒把那呼呼作响的风扇关上了,他举着空调遥控器操作了半天,依然没有一丝凉风出来。也难怪,你永远无法唤醒一头沉睡的河马。

最后坐在我后面的小W忍不住了,趁前面没有人的时候蹑手蹑脚地去拿了空调遥控器。正如我之前所说的一般,那时我还坐在第一排,而她的位置就正对着空调。她不紧不慢调试了片刻,细长的手指在一个个按键上来回摸索了片刻,不时抬起头看一看是否是正确的读数。最后气氛总算降下来了。YY同学舒畅了一口气,满面春风地做起了那道令人头晕的题目,小W却把遥控器径直放进了桌肚:

“不要让他拿到。”

果然,老F同学一回来就看到自己所监管着的物品不翼而飞了,而他恰巧又瞟到了小W操纵空调的娴熟,于是一进教室,他就打这里来了。从他平时的表现来看,这是一个热衷于工作、颇负责任的形象,所以夺走他的本职工作是绝对不允许的一种行为。小W用她细瘦的身子把整个桌肚如同抽屉一般紧紧塞住,在座位上若无其事地写着作业。老F同学走过来,一把就往她身下的桌肚里掏,但这一下如同大浪淘沙,何况小W像条鱼一样灵活地扭来扭去,还不时拽住老F的手把他已经到手的遥控器又重新抓回来。这场拉锯战持续了一两分钟,掉在地上的遥控器就被一边看热闹的小黑给捡走了。

教室里的空调,也是有趣。前一个空调漏水,打在下面同学的作业本上,他还正在急急忙忙的补昨天的订正呢,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后面一个呢,仿佛是水牛一般,任小黑同学怎么摆布也不听使唤。最后没有办法,他爬上了桌子,去够空调上面的按键。空调架得高,他在桌子上昂着头也没能顶到天花板,那桌子还年久失修,晃晃悠悠吱吱嘎嘎,如同喝醉了的踢踏舞演员。小黑在上面站不稳,一个踉跄掉下来,手段倒还不错,一下便跳到另一张桌子上去了,引发一阵哄笑。空调没开着,自己到先吃了一惊。

这么晦气的天,本来也不打算另起炉灶的,后来实在没什么东西怡情,间或三长两短的测试,间或各项作业缺交复缺交。有时不小心将自己的手稿莫名其妙送上去了,而后又被那些好事的同学传阅,结果惹出一场灾难。几次三番下来,男同志这么不爱多管闲事的孩子都开始给我塞“作业神器”了。

“试试看。”他用一种自己没试过又想让别人当小白鼠的口气道,“看看你的耗墨量是否和它有的一拼。”

那时刚好是自修课,我以自己都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地写了三张卷子,偶尔歪歪头看去,笔的墨水线几乎纹丝不动,那怎一个尴尬了得。下课铃声在我一次又一次不间歇的甩笔中徐徐响起,两个轻快的身影在银铃般的笑声中飞进了教室。这下比下课还快,一群男生像铁片见了磁铁一般“唰”地便涌上去了。我知道他们的手表有铁做的,但问题是有人没戴手表啊。

完了,我的脑袋“嗡”一下便胀大了。英语誊分的同学回来了,而我知道这次卷子可不简单。

我刚想方设法和誊分的小W接上话,身子便被粗暴地一下挤开。一个戴着墨绿边儿眼镜的寸头男孩出现在人群之中。他是个急性子,又拥有这么劈开人群包拨云见日一般的手段,像我这样的软柿子也只好等着被他捏了。只见汹涌的人群如同水流一般,被他顺顺利利划成两半。老F同学沿着开辟出的道路马不停蹄地挤到小W面前,急不可耐地嚷道:“我考得怎么样?”

全班都沉默了,等待这一男一女报出第一组分数。小W轻启朱唇,口中缓缓吐出一个高分。后来我从同样誊分的小Y口中得知,我是第五,他竟是第四。

老F又一一详细问了几个同学的分数,小W亦一一详尽对答如流,也难为她记得这么清晰,这些往日优秀的同学居然都是比他低得多的。老F简直要进疯人院了,除了小学生作文里常用的“一蹦三尺高”,我真的没有更华丽的辞藻来形容他了。只见他下半身微曲,双手托举着平摊,目视前方,上身快速地来回颤动着,像是在跳一支不知名的舞蹈欢庆胜利。那柄银灰色的“权力”在他宽大的袖管中横冲直撞,摇摇欲坠。从远处看,这便是一个在电线杆上误触了漆包线的受害者,甚至都有人舞着扫帚来救他了。

后来我也是大开眼界,这种不知名的舞蹈居然还有名字,美其名曰:“电摇”。

周围一圈吃瓜的同学看不下去,有人忍不住开始发问了:“那您语文考了多少啊?”老F又缓缓吐出一个低分,居然比我们在站的都低,毫不夸张地说,就是弃掉整篇古文的分数都能和他旗鼓相当。这下方才讶羡声变成了一片捧腹大笑。老F也不再“电摇”了,因为小W已经对他发号施令:“收拾书包赶紧出去!”

当天的劳动干事是小T,也就是我们所谓的她的“侄子”,她自然也要帮着赶人。

结末的教训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即便是及时行乐,亦要有后顾之忧,最好是做到面面俱到。

后来确实又有同学来找我约稿,我屈指点点,能写的已是海枯石烂了,还有什么能胜过那陈词滥调呢?她是善于制造素材的孩子。“喏。”她指指正在喋喋不休和小W讨论分数的老F同学。“一个好建议。”

第二天我便抱着板子下去了。那节是体锻课,众所周知体锻课上会发生很多事,果不其然。只见我们和蔼可亲的体育老师又被一群女生所包围了。这几天老师倒是不问有关于男生的话题了,因而也没有重现那沣沣押着夏雨,把他一把扳过来那雄赳赳气昂昂的场面了。几个姑娘靠在老师所做那块大石上,或躺或坐或三两一群谈天说笑。有时甚至疲意上来,身体“蒙络摇缀”,丝丝缕缕长头发“参差披拂”。

和老师聊得最多的自然是性格灵动的小W同学。夏雨被封为“表率”之后,他们的话题就没什么新鲜感了。这天她突然谈起老F同学,她说,某次老F还打过她,据说还挺疼的。这事似乎不假。某次我和别班同学在操场给她讲题,在最后几步卡得毫无头绪。老F同学忽然就进来掺和了一脚,居然还说小W那工整漂亮的字难看,夹杂着“这也做不出来”的嘲讽。以小W的性格,那可定是一脚踹上去了。

后面的事边无法用文字来描述了,反正我没和姑娘干过架,只有挨打的份罢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老F刚好和沣沣在玩手指游戏。平时装聋作哑的他闻言便立即停下手头的工作,以我们从未耳闻的速度闪了过去。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大老爷们无所畏惧的画面,以质疑的语气大声质问道:“我?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

二位隔着老师便吵起来了,听得模糊不清。最后是小W主动想停止战斗,其时她手中正握着一个橙色的圆球,便顺手把它推了出去。球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二次函数,准确越过老师的脑袋,“啪”地打在老F同学的右胳膊上,发出一声闷响。

老F同学愣了几秒钟,旋即又换上了那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就这?打我跟刮痧一样。”

周围那群跟过来的女生顿时沸腾了:“你吃到糖了么?”“磕到了!”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照我看来,最不知所措的倒不是这一男一女,反而是差点被球砸中的体育老师不明就里。

我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闹剧现场。

这样的场景发生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值得提一句的是那段时间我除了考试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逐渐把他们给淡忘了。再想起来是刷题季过后了,那时手指游戏刚进入白热化阶段。那些策划者们不但想让这个游戏普及,甚至都在考虑怎么把它做大,能出去见一见世面,成为聊天的有力手腕。他们就装模作样的准备了一场“排位赛”。说句实话,这个“段位”是有点嘲讽的意味的,我这样水平的人,玩五局都不见得能赢一局的,却被封到了最高段位“超高端”,好在不用参加后面的比拼,可以用心去学习了。老F同学有个中段局便满足了,他跟喜爱坐在座位上与书山题海打交道,这也是不无原因的。

顺手提一句,小W热爱学习,长于复习再巩固,但也不无迷信。如果将人比作原子的话,她至少是元素周期表后两位:重要考试前她会去膜拜那些上次考的相对优异的同学们,这叫做“吸成绩”,AKA(又名)“抢电子”。某次道法考试前她竟来拜我,之前也听说过她有这样一种令我们很看重成绩的上进同学们胆寒的本领,我吓得差点跪在她脚下了……后来果不其然,我试卷都没写完,眼看这成绩又要落海了。

所以我大概是属于活泼金属这一类的。

但正如初中化学课本所说,化合价是会变的呀,第二天英语考试前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W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事实证明我“抢电子”能力比她差远了,英语考试仍是毫无头绪。我开始好奇起他问什么不去拜那化学考试超常发挥的老F同学,后来明白过来,他是稀有气体,像这种东西只能任其烟消云散。

考完每一场考试,这俩人探究题目就聊上了,如同在反应的物质遇上了保护气,只有上课铃声才能让反应停止。这是第一次我发现我的介入能力遇上了对手,以前至少还能成功将其中的女生从她的话题中解脱出来,这回可不尽如人意了。某次我去帮好友小B同学问英语分数,在教室转悠了一圈,嘿,找着了,只见一男一女,一站一坐,一个指手画脚,另一个情绪激扬,我立即就跑过去了。

小W其时正与老F及好友小L探讨某道题呢,和老F两人干脆一人一句拆解上了。轻拍她的肩膀,那天天气寒冷,但我也不能说是“足肤皸裂而不知”呐,这不,她裸露在外的脚踝上还依稀可见血管从肌肤下通到袜子里呢。我这时也不想出言去打扰一个热火朝天的姑娘,可朋友的友情又横在面前。几次轻拍无效后,我提高音量来了一句:

“哈喽!”

小W一愣,微微转了头,估计还以为夏雨又被架过来了呢;老F也一愣,想这人是不是被什么怪异的疾病传染了。

我不过只是想问个默写情况而已,没想到却把这沉浸其中的姑娘吓了一跳。她的记性很不错,不用看表也知道有几个不合格,这些动作仅仅是在几秒内完成的。最后她还不放心地说了一句:“如果记错了不要怪我。”

我谢过她后,她轻盈地一转身,手往老F桌子上一撑,灵活的脚在他桌子横梁上一踏,准备继续刚才的讨论,不料却碰飞了老F的修正带。那灰色的带子从束缚它的透明外壳中喷涌而出,在地上绕成连续不断的螺丝转,远远看去仿佛一只老鼠,在地上探头探脑。

这回是老F无话可说了:“来,鲈鱼,帮我处理一下。”

于是我又回去了,一脸尴尬的笑的小W只好又将脚从横梁上移开。

这时上课铃响了。

体育课快要开始了,我也不愿错过这么一个适宜搜集素材的好机会。毕竟么,体育课上会发生很多事,不料这天下雨,我们又只能在体育馆内活动了。怎么说呢,少了一片开阔的场地,多了一片封闭的心灵。

那时候还是疫情之前,我们还在为体育中考做着详尽的准备。就拿练排球来说,每次只是循环往复的不断练习,我已是厌倦了。但是像我这样对排球有独特见解的人可不多,大部分人还是要继续着这枯燥的练习的。练到后来,我们都开始尝试一些新奇的玩法,男同志也曾带着我试着去练另一个项目——篮球,只可惜这个看似合情合理的要求被老师驳回了。

没有事情做,我就去找那些还未满分的朋友玩。在场上转了一圈,还是先从沣沣下手为宜——这是个单刀直入的突破口,我看到沣沣又在炫耀和他一起练球小T的球技了,他直接坐在小T面前的墙壁前,正对着她脚尖指的方向自信地道:“我敢保证,她一个球也打不中我!”

确实一个也没中,沣沣分明更加得意了,还左右扭动起来,像极了射击场上的移动靶子。上一个敢这么去招惹事情的,还是老F同学弯下腰,趁小W在聊天的时候扯掉了她的鞋带。他的手劲儿大,还险些把她拽的一个趔趄。小W气愤极了,抬起脚就王老F的裤子狠狠踹了几脚,那散掉的鞋带打在腿上发出雨打松针的声响,老F却满不在乎地写着作业。

“我说,但凡老F性格像我一点,他都不会被小W打成这样。”我在事后对边上同学评价道,“但说句实话,但凡老F性格像我一点,他也不会被小W真的打成这样。”正所谓急性子遭打,慢性子受益。

“才不是呢。”小W一边将脚架在凳子上细致地系着鞋带,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我,“他扯了我的鞋带,我快气死了。”

然后第二节下课她又过去聊天了。

或许真正的好朋友,是一方敢于越过黄线,但对方又明白这么做其实没有恶意,体贴地谅解他。

老F可以说是沣沣最好的朋友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这位同学也时常整他。他看沣沣在地上来回扭动了几圈,像条虫似的张牙舞爪,便一把上前将他摁倒在地并指着他的脸:“来,小T,往这儿打。”

小T微微一笑:“好的。”于是沣沣脸上顿时多了三四个黑点,这就仿佛军队训练时的定点打靶。

旁观的三个人在一边哈哈大笑,鼓掌的是我,捧腹差点笑岔了气的是夏雨,而一边拍手叫好一边喊着“漂亮”的则是小W。她和小T是极要好的姐妹,这在前文中提过,也是我写下几篇的灵感来源。好像有小W的文章就避不开小T的话题,这可能是因为我们这个“家族”是糅合起来的罢。要写的点太多了,随手扔几个在其他文章里也无妨。

但凡脾气是急性子的人,都少不了有些能耐。而这些能耐,是在皮肉的教训中给一点点沉淀出来的。老F最擅长的便是“打长球”——他站在离墙几十步的地方用尽半身力气将球狠狠垫将过去,发出“泵”的一声闷响,站在体育馆那边都听得一清二楚,仿佛小暑的这个  时节,窗外还刚刚是树叶宁静晚风温柔,突然在夜空中划过一个霹雳,接下来这个世界就看不见了。

可惜老F他手技不大到位,第三下球便脱手而出了——在空中划出一个直线型的一次函数,穿过空无一人的中央场地,搭在一个人的肩膀上,真是无巧不成书,他打中了小W的左肩。

同样,小W也迷惑不解,她本只是去领操台把自己踩漏气的排球换一个接着训练,就来了这么一击飞来横祸。姑娘们和我们男生表达疼痛的方式不大一样,小W是直接用手捂住肩膀蹲下了,用平常的声音发出一声喊“啊——”。她很坚强,没有尖叫,而是直盯着球来的方向,右手向前一指,半是怒气半是责问地喊:“老F你干什么啊!”

老师闻讯而来,急切地问怎么了。这位老师也是向着她的,平时她们也总是一起聊一聊武术,互相交流一下日常什么的。小W转过身,换只手指着老F的方向,一张嘴上下不停地翻飞着。老F立刻就烟消云散了,他也不想同时看到一位女同学和一位女老师脸上同时浮现的乌云。

后来是真没事干了,我这么一个连篮球都没学会的学徒,都去给小T示范怎么打排球了。小T进步得很快,较之沣沣当她的陪练(其实也就是进行干扰而已)已是突飞猛进了。老F在柱子的另一边墙壁上练习,这回他可不敢放肆了。虽说前面的墙壁下还坐着沣沣,但后面小W还叉手一脸严肃地监视着呢。这也不能再“梅开二度”了,再来一下必定是一个躺手术室里一个被对方打得躺手术室里。

后来他们挺和谐,小T练成了之后,便和小W一同坐在地上看老F追着球跑。有时他不慎会将球滚过来,小W便会松开抱着大腿的交叉双手,细而长的腿一抬一伸,便准确地截住了球来的方向。脚踝再轻轻一扭,便轻松地将球递回去。有时球直到跟前的小T会大呼一声“小心!”,小W却直接脚尖一拎,脚后跟踮地将球踩在脚下,那球在她脚下治得服服帖帖的,就等老F来“物归原主”了。

说白了,一个到处扔球一个捡球,一个东奔西跑一个连手都懒得用。

他们会偶尔拉拉扯扯什么的,这是常态。某天和他们去办公室时看到他们在办公室门口“你推我让”,把门口塞得水泄不通。很显然,我猜是老F又哪里缺交了,小W又带他去见老师了呢。但看上去老F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所以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一个低沉的男声和一个清脆的女声在门口争执了半天。

后来小W先急了,一把抓住老F宽大的衣袖,将他往办公室里拽;老F也不甘示弱,“你拽我干什么?”也反手捉住小W紧贴在身上的春秋外套。门口两个人又僵持不下了,不同颜色的袖子上一只涂了墨的手和一只光洁的纤手上下翻飞着,小W的脚从鞋子的弯曲程度看,已牢牢抓住了地面,好似不将你拖进去就不罢休的模样。两个人在门口一拉一回,真像极了江西过财神节的“打轿”。

问题是我还抱着一摞练习册堵在门口呢,于是我只好借过:“喂,同志们让一让。”然后从门缝中一扭身,差点把一叠练习册砸在他们胳膊上。

甚至我进去了之后,他们还堵在门口,如同一个锁住门闩的花环。

他们经常在一起比成绩,比完了就是互相各种骂。某次七门考试小W有两门独占鳌头而老F仅有一门拿了第一。誊完物理分数回来,他先跑道小W座位旁边告知她成绩并对她比了一个大大的“国际友好手势”(因涉及法律问题,此处不予显示)。小W的下一个条件反射是用左右手分别比出一个相同的手势回敬了过去,如同向日葵追逐太阳一般,老F走到哪里两只手便指向哪里,甚至落座之后两个人还互相举了十秒钟。其实对于我们青少年来说,比较来比较去也无可厚非。我们的一些伤害、一些认为、甚至是一些假设,其实都是不知不觉在比较中发展出来的。当我长大了,才慢慢发现,自己所要做的并不是战胜多少对手,而是不断的精进自己。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比较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班某次在音乐课上看小品,一个“吃干脆面”的情节吸引了全班同学的笑点。巧了,老F最多吃的便是干脆面。这在我们班中也不奇怪,某次我看到小T在自己座位上给众位同学分享干脆面,就她出去上个洗手间的工夫半包零食已是空空荡荡。小T回来之后都懵了,我今天到底带没带过干脆面?

作为食客的好友小H此时是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吃多了,还倒了点在桌上。”我说你处理一下罢,她开始捡桌上零星的掉落吃。我说你拿一张纸擦一下罢。

她点点头:“有道理。”然后抽出一张纸巾擦嘴。我也不理解了,擦嘴啊?你不是应该擦桌子么?

当然以上只是为了表达同学们对干脆面的喜爱。其实老F每每打开一袋干脆面,周围十米半径的同学们不论男女都立刻涌上去,伸出黝黑或白皙的手,索要“白食”,所以这里的供应往往是供不应求,自己没吃上几口,周边已是走过一巡了。

我们都爱看他表演“上课时吃干脆面”,他到了些干脆面在手上,伸直手臂将手中的干脆面一口含下,将手掌侧倾变为横状,手臂撑在桌面上做出沉思状,只有微微鼓动的腮帮子,表明他仍在不停咀嚼。

周围人看完往往不尽兴,还想再捧腹大笑几回,于是老F每次都要“巡演”四五回。有一次我去请他表演,他顺手抄起一包锅巴就往嘴里塞,结果差点给他吃到太平间去。

小W是围拢的食客中较积极的一个。“要饭”这个活儿也得有耐心,她就挺好的。某天放学时老F抱着一包干脆面大快朵颐,边吃边模糊不清地和边上的小G聊天,小W站在他面前只有几十厘米的地方,伸出纤细的右手,如同高档餐饮中的侍女,等待着客人递盘子。

老F谈兴正浓,并未理睬她,小W也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站着,脸上是期待的笑容和等待又略显渴望的眼神。

后来某次放学时她终于要到了并很快将其解决了。小T得知后很生气,她用一种女主人准备给予自己的女仆惩罚的口吻平静地说道:“小W,鉴于你一个人吃独食下次再带东西来我就不给你吃了。”小W抿了抿嘴,“是老F的又不是我的。”

一旁整理书包的我一时没听清,忍不住随了一句:“啥?老F不是你的?”

小T在一边若有所思地“哦”,点了点头。小W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狠狠瞪了我一眼,我连忙向她求饶:“对不起姐姐我错了。”我连说了三遍“姐姐”。

她的脸色这才平静下来,讲将书包从座位中缓缓拉出,飘然去了。

称呼她为“姐姐”这个叫法倒真非我发明,虽然它的月份已经足以让我称呼她为“学姐”了。据沣沣说,半年前老F和小W使用某信聊天时,曾尊敬地称呼她为“好姐姐”,还截图发给了沣沣。沣沣有时和他聊天也在面前以“好姐姐”谈起过她,老F听了也心领神会,这样他们的聊天在外人听来一脸茫然,他们却心知肚明。

这是这个故事的开端。

而有开端就必然意味着结尾。

即将要分别了,是啊,多么的不舍和留恋。笔尖的简陋与复杂,交往的喜欢与憎恶,突然就变成了记忆中的一块碎片。我们看过春鸟振翅,啁啾着飞上树枝;也听过夏蝉聒噪,慵懒着依叶而眠。一只蝴蝶翩翩飞来,一不小心一头撞进了蜘蛛网。几个孩子嬉笑着跑过去,好奇地看看瞧瞧,见那点白色一点一点挣扎着,突然便消失在视野里了。

五楼的窗台边,两个小小的脑袋正探出来,充满期待地看着这灿烂的阳光。男孩抹了一把头上斑斑点点的汗珠:“我希望能下去打篮球。”女孩笑着拍拍他:“嗯嗯,我也要去双杠找朋友玩呢。”话音还未落,一声霹雳响起,伴随着闪电而来的,是遮蔽了天地的如注暴雨,埋没了他们的身影,也浇灭了他们如炽火一般的梦想。

当我们要离开这个校园,这座温馨的家园时,恋恋不舍地回眸望去,那角落里的蜘蛛网,墙上斑驳的爬山虎和教室里被刻了字的桌椅,突然就显得那么可爱,那么令人伤感,忍不住想对它们说最后的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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