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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旅》“那个村庄,已经不再是那个村庄了,吉娜。”chap.5

2022-05-10 22:31 作者:SakuraI丶雨絵  | 我要投稿

Chapter V

这一下,森林中的一切最后弥留的冰能量之力也逐渐消失,阳光透过水汽照进来,散射成许多粗细不一的美丽光束,将地面映得斑驳陆离,五彩缤纷。

我脚下的冰一直没有化。这直径为十米的冰之神女的圣坛我想会被一直保留下去,无论外面的森林中春天是否来临,无论这森林是否变得炽热。

我缓缓收刀入鞘,冰色的光粒浮动在刀刃与刀鞘摩擦的地方。

最后,当变种剑一般剑锷一样的刀镡撞击刀鞘的一刹那,金色的光幻化成光粒迸溅出来。我猜这最后的颜色,应该是冰之神女和海洋将军两个伟大的神之间的火花吧?

走出森林,我发现我就在我们的树洞面前的空地上横卧。——到底,是一场梦?奇怪的是,我手中仍然紧握着沉重的那把神赐之剑,并且,这之中的高树都春暖花开,树冠上已经开满了小小的粉色花朵。

——说的没错,神的时代,自那场大战之后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我站起来,向生活了数年的树洞走去。

有了这件神器之后,我一定距离我的理想更近了。能让恶魔使在这个世界抬起头来,能让世界上的黑暗被光明照耀的那个时刻,已经在我奋斗的前方路上了。




我将这把沉重的刀以一条就地捻制的绳子别在腰间。想要如同大师一样挥舞这把沉重的刀,恐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吧?

正在我准备打开树洞那扇门板的时候,吉娜也在这时打开了门。一看到我,便抱住了我,“优绮姐,你到哪儿去了?一星期踪迹全无……”

我正要蹲下来,宛若她还是那个孩子,但是她已经和我一样高了……时间竟然在这几年飞逝得这样快……我拍拍她的肩,对她说,“我这一星期,可经历了不少你难以相信的故事哦……”

后来,吉娜对我说我的能量浓度已经开始给人强烈的寒冷的压抑感了,我不得不用意志的力量压低我自己和那把剑的扩散到空气中的冰能量。

尽管可能已经早就来不及了,我仍然同意实现吉娜的愿望。帮助她争取村庄的地位和父亲的名誉。

吉娜用回春的森林中的叶子和藤蔓编织了一个小袋子,把树洞中这几年她自己做的些用来生活的小玩意儿和我送她的几个作为生日礼物的冰雕精细地包裹起来,准备踏上下一场旅途。我问向我的心灵,我是否做好了出发的准备。没有回应。

那就准备好了。我回头看看树洞,与之告别的同时,希望被那个水手蒙骗的下一位旅客也能找到这里并且安全过夜。

旅行距离终点,还远着呢。





从森林中出来,我们沿着小溪找到了最近的村庄。幸亏几年来我在小溪上游的一个冰窟窿中浸泡洗浴——尽管洗浴的时候注视自己的新的身体的感觉很奇怪——也有方便的恶魔之力创造些工具修剪指甲之类,拜它所赐,我们走入村庄的那一刻没有看起来像是个野人。

村中的人似乎认为他们的位置已经足够偏僻了,看到从森林深处走出来的我们,格外惊讶。

我们与这村子的村长进行一番交涉的时候,编了一套我们只是横渡这个森林的旅者的说辞,村长同意我们用一些森林中的带出来的物资交换钱币,期间,村中也不断有人来问森林的突然变化是不是与我们有关。

我试图搪塞过去,吉娜作为一个亲历者,代我说了一套更真实的说辞。

“我们也感觉很惊讶,忽然有一天早上起来看到了结冰的森林忽然就绽放了,我也不知道是怎样一下子就变成了那个样子,”——嘿嘿,我可知道是怎样一下子就开花的哦~我露出了笑容。

“是吧?非常漂亮的吧?”村中那群提问的小伙子兴致更高了,

“那种看惯的冰森林一下子绽放的生机感,我瞬间感觉,天呐,叹为观止。”吉娜似乎也很兴奋的样子,我微微一笑,美好的感情啊,青春的仰慕。

看着他们吵吵嚷嚷,我也沉浸在这种兴奋的情绪中,村中的人逐渐也开始表现出了热情好客的一面,似乎是与世隔绝太久了,很多村民都希望我们去本地的酒吧谈谈。但是我们进行的并非他们理解的那种旅行——更多的我猜是苦行吧——所以我们就算知道也只是八九年的事情了。

就算这样,我们在老式的欧洲酒吧中确实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我们花了点货币品尝了当地人用树枝头能量很弱的冰花朵酿成的酒,我顺利地被评为了该村的“饮酒之王”——我是唯一一个喝了一高脚杯而能正常地运动、说话的人。不过自然了,这些弱能量的花朵对现在的我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但是酒精对我神经细胞的毒害作用到底还是有了反应,我开始管不住自己的智商了,净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至于我想要保密的信息到底有没有泄漏,这就难说了。

我的行为引来了男人的一片猥琐的笑。

——不管到什么世界,这一点都没有区别,这些能饮酒的家伙们在轻松的气氛里嘲笑那些不能饮酒的家伙,而最终的结果是这些人都醉醺醺地呕吐。

吉娜一直管我叫优绮姐,所以那些村民就都管我叫优绮,不管我怎么解释我的名字其实是优绮麻依都没有用处。可恶。

“喂,小优绮。”一个老太太在喊我。

我抬头,我现在还觉得很头疼,我尽量认真地看着那个服务台后面站着的,那个很像老板娘的老妇人。“——?”

吉娜已经在我边上睡着了。她究竟是我的仆从还是我的朋友,自很早以前我就分不清了。虽然她总是以我的仆从自居,但是有些时候她对待我的态度和朋友之间根本没有区别。

老妇人清了清嗓子,

“你,到底还是跟森林的绽放有些关系吧?”

一下子,我就惊醒过来。

“似乎并没有呢。”我委婉地回答了老妇人的这个问题。

“就算你这么说,你身上能量的味道不会骗人。”老妇人几乎是轻蔑地向我说,告诉我我的抵抗在她那里没有效果。

“这,怎么会……”我记得我明明抑制过能量的自由扩散循环。(我之所以给它起名叫自由扩散循环是因为这个现象很像通过自由扩散出入细胞的物质循环。看起来,似乎大部分恶魔使都会在存在的同时向外界扩散微量的能量,也同时从外界吸收这些能量。嗯,值得研究的课题)这老人是怎样发现的呢?难道,这老人只是凭我目前为止表现出的举止猜测呢?“什么味道?”我不禁好奇地问她。

“你听说过一个传说吗?”

酒吧的灯光开始昏暗。

“前面的森林是冰之神女——就是那位很久以前的冰能量之神——覆灭的地方。”

我只是微笑,那位老妇人似乎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忽然,一阵微弱的敲击声吸引了我的目光——只是她手指开始敲击木质的酒吧桌面。缓缓地,浅绿色的光粒在桌面上浮动,逐渐生出了一朵小花。

“……你是……?”我开始惊讶了。

“只是树木能力的精通者罢了。”

“自从接触了树木元素,我遇到火和冰会感到不同类型的反感。这些年来,我经常走到那片森林中采些野味之类的东西,通过这样逐渐熟悉了森林中那种树木的支持和寒冰的压抑。如今那种寒冰的压抑感忽然烟消云散,但是在你身上我闻到了那种压抑的味道,虽然很淡,但是奇怪的是竟然挥之不去。”老妇人抓起了高脚杯,将里面的红紫色液体喝掉。

这样啊……精通者竟然能感知不同的元素吗……

“所以,就算我有一点影响了森林的绽放,你找我又有什么事呢?”

“你知道这片森林已经凝结了几百年了吗?”

我摇摇头。

“将近一千年。”

“所以说?”

“我在想,能够影响这片森林中冰能量的精通者,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谁会想到是个孩子呢?”

我歪头表示尚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你可知道普洛斯波利这个国家存在的精通者帮派么?”

——原来如此。

“作为精通者阿尔法帮派的招新要务员,我对你表示来自阿尔法帮派诚挚的欢迎和祝福。希望你在有需要的时候能够想起我们。”老妇人似乎想要和我握手。我和她握了握手。

“我也有好久不做这种事了,自从搬家到这里,就从来没有给帮派招收过一名新人。不管怎么说,我们总部设在普洛斯波利城,也就是央都,如果你随时想要加入,就请去央都吧。”

“谢谢,不过我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愿望。”我尝试着婉言拒绝老妇人的邀请。老妇人笑着表示她只是在做宣传。

第二天,我们与本村的人聊了很多,大多都是关于能力的使用方面的诀窍和娱乐活动之类的事情。当我们得知吉娜的目的地之后,整顿了一下就即刻出发了,挥手告别了短暂陪伴的村庄和那位精通者老太太。




“呐,吉娜。”

“是,什么事?”

——我们经过几周的行走,终于到达了吉娜所说的那个村子的外围。我们晚上便席地而睡,好在天气寒冷,并没有虫子之类讨厌的东西,这几晚还算安稳。

不过越是接近那个最终的许诺,我越是感到莫名的惊慌和无助。——从哪里下手,怎样下手?做成之后怎样善后?这些疑问就好像阴云一样,随着旅途的延伸而不断强化。

“你真的想好了吗?”

“当然,这一刻我可期盼了好久。”

“帮助你寻找父亲,恢复他的名声,让他回来继任村长?”

“嗯。最好是这样。”

“好。我尽力。”






正午时分,我们进入了这座村子。

多年不见,吉娜偷偷告诉了我很多着村子的变化。新一代的孩子们成长了起来。街边有玩耍的孩子,聚集着唱着歌,吉娜注视了他们好长时间。

“走吧,”站了许久之后,我对吉娜说,“时间不早了。”

沿着几乎能称得上是小镇的村子的土路向前走。吉娜说,这所村子扩建了,比她离开的时候大得多了。看上去确实有些地方很崭新,有着鲜亮的釉瓦和干净的砖墙。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我们目前的任务就是找人打听上一任村长的去向。吉娜率先想到的是她的父亲的妹妹艾玛,她决定先去拜访她的宅邸。

转过几个弯,我们来到了一座很普通的宅邸前。

深褐色的木门有些磨损,但是总体来看整个房子的外观很整洁。吉娜拉响了门铃。不久,我们隐约听到了脚步声,然后门开了。

一个妇女露出了脸——“什么事?”

吉娜凝视了她很久,然后失望地摇了摇头,“她搬走了。”

“我明白了,”我接着对那位开门的妇女说,“很不好意思,但是您是否知道这座房子原来的房主艾玛女士到哪里去了呢?”

妇女摇摇头,“自从我五年前了解这幢房子的时候,这所房子似乎就一直是空房子啊,如果有原来的房主,恐怕也是在我搬到这个地方——也就是五年以前了吧?”

我点了点头,向妇女道谢之后,我和吉娜离开了她的房门。

“你没有认错房子?离乡太久远……”

“没有,我小时候总来这里玩呢……”

好吧,看起来第一个目标是失败了。

接下来,我们又拜访了很多吉娜的亲戚的住宅,大部分和吉娜关系很亲近的,可以信任的亲戚全部迁走了。

“该不会……?”目送那个很面善的中年男子关上门,吉娜面色发白,颤抖地摇晃着我的手。

“不要这么草率地下结论,我们再向村中的人们问问。”我抬起手,还像许久之前允许她同行的时候一样抚摸着她的头发。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我们大概逛遍了这个镇子,在外面耕作和狩猎的人们纷纷开始在路上行走。正当我们准备找一个餐馆吃晚饭的时候,忽然,标志着日落的钟声响彻整个村庄。

宛如破衣服甩在地上的扑哧一声。

紧接着,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开始挤满我们的耳朵,四周似乎都充斥着这样的声音。“什么——”

我环顾四周——

充满着朝着同一个方向匍匐着的身体,一片寂静。

“那是,王都……”

王都?也就是普洛斯波利城?为什么要对着那个位置跪下行礼?“我们走。”我低声暗示吉娜。吉娜僵硬地迈开了脚步,视线一直不离开那些倒下的人。大约有两三分钟的样子,那些倒伏在地跪拜的村民都站起来了,又兴奋地开始交谈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以外乡人的身份,我害怕自己可能打破了某种宗教的神圣戒律,所以抓紧拉着吉娜到街角的一个餐馆坐下。

在找到靠窗的座位落座之后。

“我不知道……”吉娜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是我小时候的那个朋友,奥利弗……他……不知道为什么,跪在地上……”

“不,原来……一切不是这样的……”吉娜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一切不是这样的……”

“没事的,我们再找人询问,好吗?”我直视吉娜的瞳孔,“嘿,毕竟,我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改变这一切,不是吗?”我朝她笑了笑,“乖,吉娜,我一定会帮你解决所有问题的。好吗?”

吉娜颤抖的眼帘抬起来,深邃的目光直穿我的瞳孔:“真的?”

“我保证!只要我能做到。”我跨过餐桌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看上去已经长大了,但是在对待这种问题的态度上,和我遇到她时的那种反应完全没变呢。

我必须得让她有一个依靠,一个信任。许诺过的一切,现在就是兑现的时候了。

分析了一下,根据我刚才所看到的景象和吉娜之前的话,我认为刚刚所看到的病态景象大概是某种普洛斯波利帝国强迫这里信仰的宗教中的某种仪式。如果以屈服为宗旨的话,做出这样的举动就不奇怪了。可能这种宗教强迫它的教徒在日落时分的时候向自己的国王礼拜,以展示自己的忠诚和臣服什么的。

接下来要确定的就应该是人们的主观意志了——有多少人是发自内心地推崇这种奴隶一样的宗教的呢?

并且,另外一件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得知吉娜父亲和吉娜亲人的下落。

接下来,恐怕就要调查一下远房亲戚了。“吉娜,你的家族统一的姓氏是什么?”

“村长的家族,没有统一的姓氏啊……父亲和我都姓托马斯,但是恐怕这座村子中姓托马斯的人很多……”吉娜困扰地捂住了额头。

“托马斯啊……”确实是一个很火的姓氏呢,我想。“难道没办法了嘛……”

“吉娜,所有你能想起来的亲人,你今天都拜访过了吗?”

“是啊,但是全部都搬走了……”

“难办了啊……”

后来,我们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几乎把这个小镇问了个遍,也没有找出吉娜的任何亲戚。不安和猜疑在我的心头越积越重。不过这期间,吉娜像之前一样爱说爱笑,甚至完全感觉不出来她的情绪有变化。——忘记了吗?还是说她因为有我帮助她而安心呢?

”喂,优绮姐,要不我们明天去那个私人侦探社看看?“

……

“没戏吗?唔,好吧,那么那个情报贩子那边怎样?似乎他知道的还挺多的呢……”

……

“喂,优绮姐,你说,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很感动的,是不?他会像你一样抚摸我的头,说:’吉娜你真是,长大了呢。’是不?”

……

就算是没有任何进展,吉娜依然非常乐观。她不可能完全不懂吧?不可能完全忘了吧?这实在……我感到了确切的心痛,同时又有些臆想的暖——吉娜是不是为了不让我过于担忧?

话说回来,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容乐观。村庄中没有任何人信任我们,就算敲开了村中的门,得到的也只是“我不知情”或者是“我没有逆反王的意志的记忆,愿王保佑。”之类的话,有些看上去完全是知情的,但是不知是因为被洗脑还是不敢说,完全不能从他们的嘴里撬出一点儿可靠的信息。

随着探索的深入,我们的存在也惊动了当地的教会和治安机关,我们几次三番在街上行走的时候被治安工作者叫住核验身份和警告。教会也派人来到我们的住宿的地方威胁我们不要在这个地方传播离经叛道的东西。

但是我没有放弃。每天晚上入睡之前,我都会拿出那把刀顺势练习劈砍。我希望锋利的神女的祝福被我很好地使用的这一天早些到来。

小镇中有一个有趣的图书馆,我们在这几天为了搜集尽可能多的情报,便总是进去翻翻旧书。

第一次来探寻这里的书的时候,藏在角落里的一本书吸引了我的注意——《神女统领的大陆神话》……在文化管制政策下,这本书居然会出现在小镇图书馆中。

我翻开了书,开始阅读里面的内容。大多是一些神女的神话研究。我忽然想起了那天看到的最后的战争……

在这本书里,我找到了关于那场战斗的内容,以及一些学者关于那件事前情的推测。

——诸神陨落之战。

和我那场梦境的所见,并没有差出多少。

“那是创世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世界大战。神领国家之间爆发了难以化解的矛盾。……”

“现在传说到今世,仅仅剩下了一点信息……其起源是冰之神女与海洋统领的不清晰关系被消息灵通的风之神传递出去,树木属性的神原本与水之神有很好的合作,但是这段不清晰的关系传到他耳中,他便当即决定站在冰水二神的对立面,根据那个古老的传说,火焰之神、树木之神、土地之神三神自消息传出以来便不安定起来……”嗯……和我的猜想有些像呢。

这本书中还印了一份字迹模糊不清的类似日记的东西……上面的古文字我没能看懂。

我又翻了一些书的内容,剩下的大多数都是神女带领最初的一批人民垦荒的场景了——原本这片大陆充满着山脉、冰原,人类很难生存。后来,神女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把山移到了海中,于是形成了如今的央都平原。被移走的山脉是如今的第里岛和神女山脉……似乎挺合理的。



这样下去,又过了两三天,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傍晚,正当我们在小镇充斥着昏黄灯光的图书馆寻找一些宣传自由的书籍的时候,忽然,从转角处闪出了一个年轻男子。

“喂,你是叫优绮吧?”他那被帽子的盖得严严实实的阴影里,窜出两道视线凝视着我。

“全名优绮麻依。”我也尽可能精简而不失气势地进行回应。

“呼,你身边是上一任村长的女儿?”

“是。”——既然能认出我来,并且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进行谈话,我不妨认为他是站在我一边的人,就算不是,也必须趁这最后的机会博弈一下。

“你是谁?”我不信任地看着他。

“一个能帮助到你们的陌生男子。”他笑着说。

我稍微蹙了一下眉——是什么让他没有告诉我真实的身份?他的立场我还不能确定,但是我觉得最好不要中断和他的对话。“好吧,你要说什么?”

“找她的亲戚的路,一定很苦吧?”他的声音一下子温和了很多。

“啊……是……”突如其来的关怀让我一下子不知所措。

“嗯,我有一个办法让你们见到吉娜的家人,”年轻男子稍微掀了下帽子,我依旧看不见他的脸,“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我尽量满足你。”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在见到吉娜的家人并说上话之后,我请你立刻离开这座村庄,不要找新宗教的麻烦,不要找新领主的麻烦,好想你没存在过一样。如果答应,吉娜就算留下来也没关系,”

“我能问为什么是这个条件嘛?”

“等你们交谈过了,你们就知道了。”

“那我可不能就这样答应下来,”这完全和我的目标矛盾了吧?我必须要想好这一步棋怎样走,“如果交谈过了,我知道了必须走的理由,我自然会走。但是如果我依旧想要留下来找那些人的麻烦,也请你不要阻拦我。”

“呵呵,玩这一套吗?”

……

“好,我欣赏你的谨慎。成交。”

我朝吉娜点点头,他从图书馆阴暗的后门离开了,我们紧随其后。




“我回来了。”年轻男人把我们领到了一座离镇中心非常远的小木屋里。

“……”没有声音,一片沉默。

“莫丽婶婶?”

“哦,你回来了啊?我正在和你妈妈聊得开心呢,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倒一杯茶来?”

聊得……开心?

我把所有精力灌注在听觉上,依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除了从寂静的枝头传来孤鸣。

“我请来了客人呢,莫丽婶婶。是吉娜啊!吉娜和她的朋友!”

“哦,是小吉娜啊,你来干什么?你的父亲去工作了还没回来,唉!村长的事务就是太多了,告诉他那么多遍,他也不听。”

就算是在黑夜里,我也能感觉到吉娜的眼睛瞪大了。

一股喜悦的狂潮顿时冲上了我的心头。难道……

“莫丽婶婶,吉娜出去玩了那么久,想回来看看她的亲人呢!”

“……”

长久的沉默,我不禁揪住了心跳。

“啊,这样啊,来吧!正好我也想看看他们都在干什么,他们说要准备晚饭,可是我已经这样饿了,晚饭可还是没好呢!”

我们推开了那位叫莫丽的婶婶的门。——至少第一步是成功了,我长舒一口气。

莫丽婶婶领着我们走出了房门。——总觉得,莫丽婶婶的眼神有些涣散,除了眼神,她看上去精神焕发。





只经过了一小段跋涉。——难道他们被迫住在了这样偏僻的森林里吗?

“喂!吉娜的妈妈!你的女儿来看你啦!巴利和吉娜的朋友也一起来啦!你的晚饭怎么样了?做好了吗?今天你想做洋葱圈还是烤土豆啊?”

漆黑的天色里,我没有看到什么房子,也没有看到火光。被什么挡住了吗?隐蔽得真好啊,怪不得政府通缉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她。

……确实不会有人再发现她。也不会发现他们了。

暗淡的森林里,莫丽婶婶对着说笑的方向,东倒西歪地立着零零散散的墓碑。每一块都褪了色,爬上了青苔。一时间,空气竟然有些寂静。

“怎么这样……”我的心底似乎被什么吞噬了,空荡荡的怅然感立刻涌上心头。

莫丽婶婶只言片语的说笑依然传来,她念叨着在墓碑上铭刻着的人名,宛若在与他们交谈——“埃里克,你又来这一套了,哈哈哈哈……”

我听到我身边传来了一声怪声。

我转头看,却发现吉娜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为什么……”

哭泣的声音,和疯了的莫丽婶婶没有生命力的言语。

死寂。

“为什么……这样……不公平……”

吉娜哽咽着。

“……为什么……”

绝望。

我悲哀的望向了旁边低着头的巴利。他缓缓摇头。

吉娜的绝望击穿了整个墓地的残留的一点温度。一瞬间,我双眉紧皱,泪水从眼角控制不住地流下。泪水从我双颊滑落。

为什么……这样的……不公平……




我们长久地低头为逝去的灵魂致哀——其中包括莫丽婶婶的已经不再发光的灵魂。

“看到了这样的被摧残的灵魂之后,你还想要和这个宗教和政治斗争吗?真的,请听从我一句话吧,你应该离开,比起被这个世界最深刻的绝望摧残。快走吧,旅者,趁政府还没有发觉你们的目的。”

我长久地注视着空荡荡的林间和墓碑。

“对不起,我做不到。”

“请不要再白送给那个恶毒的政府了!”巴利几乎是在哭泣,“你看见了吧?!兵士宣传着残害自己的标语,人们没有灵魂地服从,这个城市,这个国家,都轮不到你,甚至都不值得你去拯救啊!”

“你看见深刻的绝望了吗!在村长被扣上异教徒的名号被公然处决的时候就开始了!”巴利疯狂地摇晃着自己的头,似乎能甩掉各种哀伤绝望,但是甩出的只有泪水,“你看见了吗?!这个国家想要什么!!它只想要人们无条件地听从,无论他们高高在上怎样兴风作浪!宣传这种以国王为中心的宗教,要求人们无条件服从,而且,不幸的是!人们真的听从了这种鬼话……”

“居然能相信自己死后会上天堂的鬼话!!”

巴利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你看见了吧?!善良的村长却因为叛教这样离谱的罪名被处死!甚至他的所有亲戚都没有幸免!!你真的觉得你的微薄的力量能和那种疯狂的事情搏斗吗!!”

巴利抽出了背后的剑。

“对不起,优绮麻依小姐。家父曾经在死前告诉我,嘱托我不要再放纵这病态的政府和宗教再残害一个人。所以我必须阻止你。哪怕搭上我的性命。”

我从刀鞘里抽出刀。

“你错了。”

……空气一片寂静。

“你也是想要拯救那些人对吧?”我按紧了刀柄,“你也不想让这宗教毁掉这个国家不是吗?请别阻止我。”

“为什么……”巴利摆出了一个上段,“为什么你还想要拯救这个地方,这个已经毁掉的地方……

“因为……这是我和吉娜的约定。”

“只要这个地方还有最后一丝希望,我也要拼上命去抓住。我们想要拯救这个地方的梦想是一样的。我不想对善良的人挥刀,求你,请让开吧。”

“我不能!我不能再目睹生离死别了,旅者,就算是对着我的良心说,我也不会再允许人们就这样白白牺牲了!这可是我们家族对这个村庄最后的嘱托……”

“……”

我默默地把刀收回刀鞘。

“就算你没有了战斗的意志,我也必须有。因为这是最后的一线希望了。”

他圆睁着眼睛凝视着我。

“走吧,吉娜。”

他也默默把刀收进刀鞘:“答应我,不要死。”

“嗯,我答应你。”





“呐,吉娜。”

“什么事。”

“你恨我吗?”

我看着她的脸庞,从墓地中出来之后,已经将近午夜了,繁星在森林的枝叶之间闪烁,整片树林并没有那么暗。

“……为什么呢?”

“是我太懦弱,没有第一时间帮助你,才让那么多你的亲戚都……”

“……”

“要是说一点焦急和担忧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我长叹一口气,果然是这样吗……就算是在永冻的森林里的那些日子,我的心底也曾经一次又一次挣扎着想要立刻出发。频繁到最开始那段日子我甚至茶饭不思。后来,不论我有多强的意志想要马上动身,都很快会被我心底那种恐惧吞噬。

每次想到战斗,都会想起我的冰被捏碎的一瞬间,水手清晰的威胁的声音,和老人最后媒介爆裂迸射出的强光和剧烈的震颤。

我是否有勇气站到那个对抗的位置真正与人真刀真枪地拼杀,我不知道。但我唯一确定我一定从心底就会怯懦。

当得到神女的赞许的时候,谁知道,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都是我的错……

“但是我怎么会恨你呢?我甚至没有一点儿埋怨的情绪啊,优绮姐!”

“为什么……是我耽误了这一切啊……!”

“这些年如一日的一切我都看见了,”吉娜抱住我,“优绮姐,可是一直,一直都在努力啊,从来没有停歇过……多少次我都能在河边看到你瘫倒的身躯,多少次你披星戴月地出去使自己更强……无论结果如何,我都非常地、非常地感激你啊,优绮姐……”

“可是,”我感觉到我的声音哽咽起来,“到底结果还是……”

“没关系,没关系……”吉娜的声音也逐渐细若游丝,“无论结果如何,优绮姐你都完成了一般人不敢想象的大事,只要想到你曾经为我奋斗了那么长时间,就算是最坏的结果,我也够满足啦……”

“谢谢你,吉娜……”悔恨,绝望从我眼角再次涌出。冷酷的世界里,我除了流泪,还能做什么呢?“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逼迫他们撤销这本不该存在的宗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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