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枕之歌　Song of vice and feathers

【注1】

原文链接: https://www.fimfiction.net/story/349204/chrysaliss-first-sleepover

作者：Chaospaladin

译文地址：https://fimtale.com/t/30839

译者：Accurate_Balance

原文和译文分别发表于 FimFiction 和 FimTale。

当暮光宣布要在枕头大战中一决胜负时，邪茧相当确信这次的胜者仍会是自己。枕头大战是要看体能的，邪茧自信能在这一方面完克比她小个子的天角兽——她赢定了。

“**为了胜利，姐妹们，我们并肩作战！打到对方求饶为止！**”

结果她大错特错了。

暮光的军团全力推进，伴随着满天怒翔的羽毛，将邪茧的队伍打得七零八落，震耳欲聋的战吼盖过了惊恐而绝望的哭号。在暮光、星光两马的不断追击之下，邪茧光是招架都已耗尽了全力，没有机会组织反击，也没有机会思考策略。枕头一下下打在她的头上，打乱了她的五感，将她从走廊这头打到那头。开战一分钟，邪茧就已经被打成了‘花落水流，蠢蛆蠕动’。

硬生生扛下了第一波攻势，邪茧张皇地想要抓起附近的枕头反抗，却被星光抓着的一大堆枕头雨点似地打退了。暮光随即扑了上来，蹄中抓着枕头，眼里满是嗜血的狂热。幸运与难以克制的恐惧让邪茧本能地挣脱了震惊，用蹄中的枕头挡下暮光的一击。羽毛漫天飞舞，邪茧腹背受敌，前有星光无情狂轰滥炸，后有暮光残暴轮番打击。

邪茧一边期盼着反击的机会快点到来，一边看向自己的队友，想看看她们能否赶来支援。然而三位雌驹已经自顾不暇。

小蝶拼命甩着枕头，想要打中翻飞的云宝黛西。然而即便有瑞瑞的魔法相配合，她们还是一下也没打中，只能眼睁睁看着云宝像是在慢动作的障碍间用正常的速度跳着一支空中的舞蹈。

“太慢了，太慢了！”云宝一边嘲讽，一边用枕头砸向瑞瑞的脑袋。

时装师艰难地喘息着，拼命克制住胸中涌现的恐慌。“快来支援啊！”

“咱这就来，甜——**啊！**”苹果杰克在赶来的途中被什么东西轰飞出去。她定睛一看，害怕地睁大了双眼。

“你想来硬的吗？”萍琪一蹄子敲在她的派对大炮上，脸上的笑容令农场小马不寒而栗，“跟我的小伙伴问声好吧！”

“你他妈——**哇！**”苹果杰克勉强躲过一发高速的枕头炮弹，无数羽毛在她刚刚站的位置炸开。

“躲吧，小混蛋，躲呀！”萍琪狂笑着，轰出一发又一发炮弹，逼着苹果杰克连连躲避，甚至几次将她轰倒在地。

邪茧恼火地嘶叫一声。如果有机会和暮光单挑，这场战斗还有希望；然而，星光的火力压制简直牢不可破，两马还不断交换着攻击模式，让她难以预测接下来的走向。她感受到整支队伍的痛苦和绝望，感受到士气降到了冰点。再这样下去，投降将是唯一的出路。

“撤退！”邪茧俯身躲过两马投来的枕头，奔向自己的队员。

暮光毫不犹豫地变阵应对。“萍琪，压制邪茧的行动！云宝，拦住她！星光，暴风雪战阵！”

短短数秒过后，狂风暴雨般，却又柔软蓬松的攻击就在暮光和星光的配合下袭来；前方又有萍琪的炮击和云宝的重锤，邪茧连个躲避的角落都找不到。

瑞瑞从云宝的猛击中恢复过来，举起几个枕头当做护盾，顶着对方的火力前进。云宝想要拦住她，却让苹果杰克精密的狙击打得坠了机。邪茧有样学样，拿起几个枕头掩护侧翼。小蝶负责观察盲区，而苹果杰克负责抵抗近战。

“这边！往左转！不，不行，太左了！再往右一点！这边走！”小蝶大声地指挥着队伍撤退。一离开暮光的视线，全队便作鸟兽散，展开了赌上性命的逃命。若不是苹果杰克和邪茧靠着精确的制导打击压制住了云宝，她们甚至连逃跑都没有机会。

才刚刚拉开一点距离，身后暮光一行的叫喊又在城堡里回响。

“启动破门行动！别留活口！”

“你们要完蛋啦！”

“**为了软枕头之神的荣耀！为了羽毛枕的王座！**”

邪茧终于意识到，长夜漫漫，曙光难至。

***

“呼…呼…我们暂时…安全了吧。”邪茧大口地呼吸，背靠着紧闭的门坐下。她的团队也瘫倒在地，贪婪地吸取着空气。

“咱从来没见过暮暮玩枕头大战这么拼的！她完全就疯了！”

“确实如此。”瑞瑞擦去额上的汗珠，“她们的战斗力和团队配合简直是无懈可击。”

经受过暮光团队残酷的攻击，小蝶却意外地很冷静。“上次玩枕头大战这么艰苦，还是和无序（Discord）、安吉尔（Angel）一起。”

邪茧一怔。“你是说，你跟混沌之主，还有那只兔子一起玩枕头大战？”

“我去，咱想起来了！那回咱差点连命都丢了！”

邪茧的视线转向苹果杰克。“啥？”

“那次可真是惊险啊！谁能想到安吉尔拿着枕头能闹出那么多麻烦呢？半座小马镇都毁了，一个多星期才勉强修好。”瑞瑞笑出了声。

小蝶也轻轻地笑。“说实话，我当时完全沉浸在决斗中了，都没发现自己搞了这么大的破坏。幸好没伤到别的小马呢。”

“啥——但——这怎么…唉。”邪茧咕哝一声，觉得还是不问为好，“离谱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重要的是眼前的这场战斗。我们在这里也安全不了多久了。”

一经提醒，小蝶、瑞瑞和苹果杰克同时压抑地叹了一口气。

苹果杰克躺平在地上，用帽子遮住双眼。“咱可咋赢啊。要打得准，咱倒是没问题，但萍琪的派对大炮咱是真没辙，那玩意儿太猛了。”

瑞瑞点点头。“的确。虽然我的魔法称不上弱，但要和暮光、星光相比，我的魔力差得远了，完全不占优势。”

“我不像云宝那样飞得又快又稳，但是，呃…”小蝶蹙起眉头，深思熟虑，“我、我知道对面所有小马怕痒的部位！这应该很有用吧？”

“一点用也没有。”邪茧叹了口气。看来指望自己的队员硬碰硬是没戏了。若是平时，己方在硬实力上落后，用幻形灵战术，伏击对面最弱的一环，效果也不错。问题在于，暮光不仅清楚她会用的战术，更是知道如何做出应对。硬实力和战术上都不占优势，邪茧这一方的情况越看越不利。然而一定有什么办法能转败为胜，她只是还没想到而已。

邪茧拼命思考答案，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第一次玩枕头大战，不熟悉规则，甚至连胜败的判定都不清楚。“这样，你们谁来给我解释一下枕头大战的规则吧。总不可能就是拿着枕头互相乱打这么简单。”

三位雌驹不安的表情让邪茧愈发紧张起来。

瑞瑞最先开口。“说实话，唯一公认的规则就是只准用枕头战斗，并且要避免伤害。这个游戏就是这么简单的。”

“好吧，那怎样算赢？”

“揍扁对面，让她们的领队投降，没别的了。”苹果杰克语气平淡地回答。

邪茧的脸上一阵发白。“就是说只有认输才能结束游戏？换句话说，我们要让暮光闪闪那坚不可摧的意志投降才能赢？”

“对。”

邪茧脸色阴沉，恼火地举起蹄子。“这怎么玩！你知道我为了让暮暮屈从于我，费了多大劲，到现在还没成功吗？”

苹果杰克稍稍抬起帽檐，怀疑地盯了一眼邪茧。“咱觉得你这话听着不太对劲儿，茧。”

“不是重点。”邪茧连忙打发走这个话题，“重点在于，我们要怎么对付暮暮？”

“暮暮这次是铁了心要打败你了，想让她投降简直没戏。”小蝶说。

邪茧说不出话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她垂下两肩，悻悻地看着天花板。惨成这个样子，邪茧有点想要就这样认输，希望能和暮光换一个更公平的游戏再战。

“呃、嗯，茧茧？”

“什么事？”

小蝶揉着蹄子，羞涩地瞥了她一眼。“我，那个，要向你道歉，我之前误会你了。”

这一下吸引了两只小马的注意力，更让邪茧眨了眨眼，困惑地偏过头。“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我在想，自己很久没有玩得这么开心过了，多亏了你，我们大家才能这么开心。一开始，暮暮说我们今晚走不了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肯定会很可怕的，然而真的和你一起玩过我才发现，你是个很有趣，心很好的幻形灵。所以我才要说对不起。”

邪茧呆呆地盯着她看，慢慢地张开嘴，又连忙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这姑娘*怎么*了？她是小蝶吗？*小蝶*居然在…对她*道歉*？要说今晚自己的到来最让谁不自在，邪茧盲猜的就是这位胆小的雌驹。说实话，这场疯狂的枕头大战刚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小蝶会缩成一团呢。

她清了清嗓子，但开口时还是低弱迟疑：“别、别这么说，我心坏得很。”

“不必隐藏了，这种时候没必要扮酷。”瑞瑞轻笑起来，“刚才《暗助梦魇》结束的时候，你愿意夸奖小蝶，这就说明你不是个自私的坏女孩。虽然你可能还需要学习一下礼仪——尤其是水疗馆的礼仪——但我也逐渐看穿了你那厚实的甲壳，看到外壳之下的你其实是个很温暖的小爱虫。”

邪茧抿起嘴唇，抱起前蹄，轻哼一声，避开了视线。“别乱说，我只是看在暮暮的份上才和你们好好相处的。我的甲壳下面才没有什么‘小爱虫’呢。”

苹果杰克也跟着笑了。“瞧瞧，害羞了。其实在朋友面前放下平时的女汉子范儿可没啥丢脸的。在你的巢穴里，在公主们面前，你还是伟大的邪茧女王，但在咱们身边的时候，你完全可以敞开心扉做自己。咱们都是朋友，你要相信咱们啊，茧茧，下回咱们开派对还带上你。”

邪茧又哼了一声，倔强地鼓起两颊。“去、去你的小马，去你的花言巧语。”

随后是一阵尴尬的沉默。不用看都知道，她们肯定看着她，笑得像三个二傻子。邪茧回想起过去，自己刚刚从暮光那里了解到了友谊的道路时，还总是躲着这些雌驹；她回想起，自己努力想要和她们好好相处，却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她回想起，过去她总觉得，小马中只有暮暮能成为她的朋友。

向暮光的朋友们露出笑脸，敞开心扉，就像是在酷热的夏天把蹄子伸进冰凉的水塘里一样。邪茧不想要太多朋友，但现在她又觉得，适当地多交几个朋友，也不是不行。

只能多交几个。

而且才不是因为愚蠢的小马们说的话打动了她呢。

“行吧，既然你都说得这么直了，咱也不勉强。这会儿咱们还是得专心打倒暮暮和她的喽啰。”

“确实，我们还得想办法战胜暮暮呢。聊得太开心，都分神了。”瑞瑞大笑起来。

‘分神’二字在邪茧的脑海中响起。分神啊。让暮光认输。她不是个可以小觑的对手，她身后的朋友更是不简单，但如果把她和其他队员分隔开…

她眼前一亮，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美丽而残酷的计划。如果一切顺利，她就能孤立暮光，亲自与她对决。

“再确认一遍：只要暮暮认输，我们就赢了吧？”邪茧问。

“对，规矩是这么定的。”苹果杰克点点头。

“很好。如果计划成功，我应该有办法让她认输。问题是其他三只小马，有她们抵抗，我没法对付暮暮。”

“其余的细节就由我来处理吧，宝贝儿。”瑞瑞自信地笑了，“你专心处理暮暮就好，另外三位就由我们来招待。”

苹果杰克白了瑞瑞一眼。“瞧你们俩这做贼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抢银行呢。”

“越来越有意思啦！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大反派，在谋害一群超级英雄呢！”小蝶咯咯地笑着，兴奋地扇着翅膀。

“哎呀，真不简单，瑞瑞。”邪茧露出闪耀的尖牙，坏笑着，“你我之间的配合，比我想象的好不少。”

瑞瑞扬了扬脑袋，将鬃毛向后甩，唇间舞动着邪恶的笑容。“确乎如此。偶尔抛下体面与矜持，好好地做一回反派的感觉也不错。我相信你也深有同感吧。”

“这倒是至真名言了。”邪茧露出微笑，与满眼算计的时装师对视，“我随时欢迎你与我同谋，瑞瑞。”

“你说反了，邪茧。”两双眼睛之间的视线变得焦灼，“是你和我同谋才对。”

“啊…这，咱咋感觉这么怪嘞。你们俩还是先干正事儿吧。”苹果杰克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于是两位阴谋家移开了视线，紧张地尬笑着。小蝶失望地叹了口气。

“哦，啊哈哈，对啊，还要计划反击呢，现在就想办法，咳咳。”瑞瑞假装清了清嗓子，“先说说你准备怎么让暮暮分神吧，茧茧。”

邪茧也将思绪放回抗击暮光的问题上，点了点头。“其实很简单，我只要拿出幻形灵的看家本领就行——狩猎。”

***

尽管在开局时发起了激进的猛攻，暮光却也很清楚，对付邪茧大意不得。近来邪茧一次次的恶作剧，让年轻的公主见识了幻形灵的种种诡计，更了解了他们狩猎的各式策略。虽然，暮光与邪茧达成了承诺，幻形灵不用这些手段伤害小马，暮光则不能泄露这些情报；但此时直面残暴不仁的虫巢女王，暮光当然会好好利用自己已知的一切情报。她已经想到了绝妙的战术，虽然有些鲁莽，但足以应对邪茧的种种变招。

“就等着她找上门来？也太无聊了吧！”云宝哭丧着脸，在上空飞旋。

“我知道很无聊。不开玩笑，我也很想直接找到茧茧，打到她求饶。”暮光认同道，“但她绝对设好了陷阱，就等着我们入套。继续等下去，她迟早会耗尽耐心，主动出击。到那时，她就反而会落入我们的陷阱了。”

星光眨了眨眼，好奇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导师。“呃，暮暮，我知道你很想赢下这一场，但你什么时候这么暴力了？”

萍琪趁机插进话来。“其实有一次，有小马给塞雷丝缇雅起了外号叫‘皇家大屁股’，暮暮就说要抽烂他的嘴——”

“——言归正传，”暮光赶紧打断了这个故事，“只要我们同步行动，记住暗号，我的计划就天衣无缝。保持尖峰阵型，注意检查死角，不要给对方可乘之机。”

“看来某马从自己哥哥的皇家卫兵训练指南上学得有点多。”星光低声说。

一阵突如其来的爆闪声，随即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城堡中回荡。除了暮光，所有小马都警惕起来，拿好了枕头。声音越来越大，城堡里的照明逐渐变得昏暗，紧迫的气氛凝重起来。

“放下武器。”暮光命令道，“这是对方拆散我们的战术之一：她熄掉附近的灯，是想让我们看不见周遭环境。很可惜的是，我和星光都能轻易提供照明，再配合上萍琪对惊吓的抗性，以及云宝敏锐的反射神经，偷袭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

又有几盏灯熄灭了，暮光和星光便各自点亮了独角，浅紫与蓝绿色的两团光。此时，四周只剩下她们进入会议室时所走的走廊里还有灯光。暮光仔细听着四面八方，寻找着蹄子在水晶地板上行走的声音，却一无所获。邪茧的行动很谨慎，不出所料。

“再多等一下，她要是还不来，我们再行动，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扫过去。”暮光提出计划，“这样会比较慢，但也会让邪茧神经紧张。保持警惕，我们就能无伤亡地完胜。”朋友们的脸上露出了不确定的神色，但暮光知道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邪茧很可能会用各种蠢办法引诱她率先进攻，但为了胜利，暮光可以承受一切代价——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自己这完美的计划。

*“呃，法术生效了吗？大家听得到我吗？”*

四只小马吓了一跳，警惕起来。投射的声音来自走廊的尽头，而声音真正的源头位置不明，但肯定不在附近。

“等等，这不是…小蝶的声音吗？”云宝说。

“茧茧和瑞瑞中的一个在她身上用了显声术。问题在于，理由是什么？”星光陷入了思考。

暮光眯起眼睛。“大概是想要用激将法，让我们前去寻找吧。别中计。”队员们点点头，将枕头抓得更紧了，时刻准备着投入战斗。

*“茧茧拿了一本特别有趣的书给我，让我给大家讲个睡前故事。各位别担心，这本书是暮暮写的，内容肯定不差。呜，好紧张哦，我要给大家讲故事了！好耶！”*

云宝轻笑起来。“小蝶给我们讲睡前故事？不知道你们怎么看，我是觉得这嘲讽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她怕不是想要把我们无聊到睡着啊——不过，既然是暮暮写的书，说不定还真的能催眠。”

“喂！”暮光恼火地瞪了云宝一眼。

*“好啦，接下来就给大家读一读暮光闪闪的作品，《塞雷丝缇雅的禁断之恋》。”*

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暮光苍白的脸上，她像颗话梅似地缩成了一团。

“哦吼吼，一直瞒着我们呀？”萍琪打趣地戳了一下暮光的侧腰。紫色的天角兽一动不动，只是大睁着眼睛，汗流浃背。

“阴谋也好，阳谋也罢，我们最爱的书呆子同学写的爱情小说，不听就亏了。”云宝期待地揉了揉蹄子。

星光若有所思地低哼一声。“好耳熟的标题，不知道在哪里听到过。”看到导师那副焦虑不堪的模样，她皱起眉头，“你还好吗，暮暮？”

“我、我啊，当、当、当然好得很。茧茧的伎俩吓不到我，绝对没戏！”暮光像是在劝说自己。

*“应这座王国美丽而慈悲的公主之征召，我前往寝宫，每一步都激动得浑身发颤。我出师已久，这么多年来都没能再有机会从公主那里学到美妙的新知识了。然而今天的这一课，与往常都不相同。*

*公主告诉我，今晚她给我的课程，历史上有幸参与的小马寥寥可数，对未受邀请的小马来说，这是不可言语的禁忌，而我也只能在此时，在所有小马都安然入睡的此时，才能学到这一课。”*

咀嚼的声音吸引了暮光的注意。她回过头去，萍琪塞了一嘴的爆米花，还捧着剧院售卖的大桶，与云宝、星光分享零食。三只雌驹饶有兴趣地看着暮光。

“我、我，这、这个嘛…”暮光咽了咽口水，两颊发烫，“不、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嗯哼，我各种相信你。”萍琪满不在乎地说着，又塞了满满一蹄的爆米花到嘴里嚼，“别管我们啦，我们只是想听听这个不是你写的保证不色情的故事而已啦。”另外两码赞同地点点头，脸上带着毫无说服力的表情。

“色、色、色、色情？你们说什么呢，这才不是什么——”

*“我推开寝宫的门，公主在床上的身姿立刻夺走了我呼吸的能力。她侧身躺着，月光洒落在那光滑而洁白的皮毛之上。今夜，她脱下了身为公主的种种饰物，唯一的装饰便是脸上的笑容与眼中的诱惑。我的心中升起了某种野蛮的东西，但我却在她的美貌面前动弹不得。*

*‘来吧，我忠实的学生。’公主的声音低沉，近乎是在下达命令，勾勒出不容遐想的语调，‘是时候接受这节友谊课程了。’*

*我呼吸沉重，麻木地点点头，如痴如梦地遵从了公主的命令。我的本能告诉我，这不对，但公主想要的东西，我无法拒绝；我的身体朝思暮想的东西，更无法拒绝。*

*我的蹄子才刚刚碰到床垫，塞雷丝缇雅便主动靠近，用蹄子抱住我的后脑，热情地亲吻我。嘴唇的触感让我的理智彻底融化，我也同样迫切地回应起她的热吻。*

*短短几秒的吻，对我来说却如同几年那样漫长。我们的唇分开，而我已气短得几乎要窒息了。我眨眨眼，这才发现在那热切的短短一瞬之间，公主已将我拖上了床，按着我平躺下来。塞雷丝缇雅爬到了我的上方，那狩猎者一般的眼神让我激动地浑身发颤。*

*‘听话，’塞雷丝缇雅低吼道，‘乖乖地将自己献给我，我忠实的学生。’*

*‘好、好的，公主，我的身体属于您。’*

*我难以按捺地抬起头，吻上塞雷丝缇雅的双唇，她的蹄子向下滑去，伸向我的——”*

“我、我们快去找茧茧！跟她拼了！”暮光命令道，但听上去更像是慌了神。

“唉哟…”三只雌驹撅起嘴。

“不许‘哎哟’！专心干正事！”不等她们出言反驳，暮光便带头冲锋，砰砰直跳的心里搅和着怒火与羞耻。幸好，伙伴们跟上了她的动作，勉强追在身后。

“差一点就到精彩的部分了呀！”萍琪抱怨起来。

云宝耸耸肩。“听上去*是*还不错，但铺垫还可以再多一点。”

“对吧？”星光也说，“还是多一点铺垫比较好，上来就滚床单也太肉麻了。”

“如果多一点CP感应该会更真实。”萍琪赞同道，“而且我敢说塞雷丝缇雅是受才对，她肯定会让自己的学生为这堂课做好准备的，你们懂吧～”

“**住口！**”暮光咆哮着，全身都变得通红，“到此为止了！”

萍琪看上去还意犹未尽。“不聊也行，可是别的小马看着你这样子，很尴尬——”

“闭嘴，闭嘴，**闭嘴！**盯紧茧茧，*别的免谈！*”暮光彻底尖啸起来。三马终于感受到了暮光的决心，于是认真地点点头，不再讨论小蝶的‘睡前故事’。

其实也就是趁着暮光没注意的时候偷偷聊。

从会议室出来走远了些，暮光一行小马钻入了凝厚的黑暗之中，除了偶尔有一束微弱的光从窗中透入，唯一的光源便是暮光和星光的独角。在暮光的要求之下，四只雌驹紧靠在一起同步行动。云宝警惕地低飞在队伍上方，星光殿后，暮光先锋，萍琪则在队伍中间，负责用她积极乐观的态度鼓舞士气。

“我记得以前在恐怖电影里看过这样的剧情呢！一群雌驹在可怕的大宅子里迷了路，被变态杀马狂一个接一个地抓走杀掉了！那个电影可好看啦！”萍琪唧唧喳喳，无忧无虑地说个不停，朋友们却一个个被她说的话弄得僵住了。

暮光以蹄掩面。“萍琪，就这么一个简单的任务，你都能…”

至少，熟知邪茧行事风格的星光是没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到：“这么一说，萍琪，这电影里的杀马狂还挺聪明的。茧茧要是想杀我们——*哇呀！*”暮光气恼地点亮魔法，用力地戳了一下她的腰，让她惊叫一声。

“别，闹。”暮光嘶声说。这种时候最不能自己吓自己，乱了分寸；一旦她们散开，邪茧就能轻易地趁虚而入了。“不要分神。以我对邪茧的了解，她肯定会想方设法把我们分开，单独解决。无论如何，绝对不要脱离阵型，绝对不能。”

“不必多说。”云宝回答。虽然努力做出一副勇敢的模样，她的眉间却满是汗水，双眼不住地四下看去。

***嘭！***

附近，一扇门猛地甩开，撞得墙面与小马们的脑袋都嗡嗡作响。队员们停在原地，等待暮光的指挥。暮光定睛看去，打开的门正是斯派克的房间。

她深吸一口气，安抚自己紧张的心。邪茧为了打散她们，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她可能就在这房间里，但我们不能松懈。我和萍琪进房扫点，你们两个防备偷袭。”确定了计划，负责进屋的两名雌驹踹开房门，拿好枕头闯入其中；云宝和星光随即倒退着跟进去，始终盯着后方。

房间没有窗户，除了暮光的魔法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漆黑一片。暮光在房间的一角找到了小小的床，上面乱七八糟堆着漫画书和宝石块，这才确认此处就是斯派克的房间。

“看上去茧茧她们不在这儿。”萍琪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往斯派克的床下看去。

“别放松警惕。邪茧的队员不在，不代表她自己不在。幻形灵不仅能伪装成小马，还能伪装成各种物品。物体的尺寸和复杂度受魔力和经验的制约，虽然不是说能肆意妄为，但这房间里的任何东西都可能——”

“我的天呐！暮暮！”萍琪半个身子都钻进了床下，忽然惊叫一声。

“怎么了？找到可疑的东西了吗？是不是邪茧？”

萍琪从床下钻了出来，露出大大的微笑，蹄中挥着一本杂志，“说不准哦，茧茧能伪装成《花花驹子》（Playcolt）元年六月刊吗？”

“真的假的？我去！斯派克牛逼！”云宝连忙凑到萍琪身边，和她一起看起了杂志。星光耸耸肩，也加入其中。

暮光满心好奇，从萍琪蹄中拿过杂志，随便翻了翻。封面上的雌驹看上去有点眼熟，是一只奶白色的独角兽，好像经常和花花短裤（Fancy Pants）一同出行来着。暮光忍不住猜测，也许斯派克是对上流阶级有了兴趣吧。“诶，我想起来了，这不是茧茧送给他的吗？说是可以帮他了解小马之美，还能对瑞瑞有更全面的认识来着，但我都还没看过呢…”她翻到了相当精美的几页，张大了嘴，脸上一片通红。

萍琪溜到暮光身边，想看看是什么让她目瞪口呆。“哎哟喂！我懂了，这种教育理念真超前！斯派克确实牛逼！”

“他看的是**这玩意？！**”暮光大吼起来，声音越抬越高，几乎成了尖叫，“邪茧竟给他看这种…这种*脏东西？！*”

“喂，这哪里是脏东西！明明是艺术品！看看这张脸！看看这个姿势！这哪里脏了哦？”萍琪伸蹄翻页，其中一张特别厚的书页甚至还能展开，变成一大张三倍面积的高清写真。暮光看着这张特大的照片，瞳孔缩成了针眼，萍琪的笑容似乎变质了。“**这**才叫脏东西呢！嘿嘿嘿！”

暮光捂着眼睛，瞥了一眼，不但嘴合不上，脸也红透了。“塞雷丝缇雅啊，小马的身体怎么能扭成这样的？！”

“其实，如果把后腿这样，再往上抬，是可以——”

“当我没说！”暮光大喝一声。下回见到斯派克，她得好好和他谈一谈什么能看，什么不能看的问题了。

“翻页小心，别摸到*黏糊糊*的东西了哦。”萍琪窃笑起来。

“黏糊糊？杂志怎么会黏——”

暮光忽然懂了，僵在原地。杂志从她蹄中滑落，她一动不动地矗立着，像一座绝望的丰碑。

刚才那一刻的恍然大悟，得用*无数*酒精才能洗干净了。

云宝的耳朵忽然竖了起来，她看向房门。“大家别动，听到了吗？”她走到门前，小心地确认了安全，挥蹄示意队员们跟上，“我们还是快点撤吧！”

暮光终于振作起来。她从来没这么渴求过分神的机会。“这就来！萍琪，咱们快点——”

“哇，快看这只雄驹的第五条腿！这么个大家伙，都能拿来杀龙了…不过是噎死的，嘿嘿嘿！”

“我服了你了，能不看了吗？！”暮光的声音高了好几个八度，她用魔法一把薅走杂志，拖着派对小马就往门外走。刚一回到走廊上，暮光就也听到了那个声音，立刻停下了蹄步。

很微弱，但确实，走廊里回响着音乐。

“听起来不太远，好耳熟啊。”星光思索道。

“她没道理放音乐，但还是得去看看。我们走吧，小心点啊！”暮光循着声音小步跑去，仔细地探查路上的每一个角落，以免遭遇不测。

队伍前进，音乐越来越清晰。很快，暮光走过长长的走廊，转过拐角，来到了音乐的源头。

“啊哈！就是从这条走廊——”暮光的话语消亡在唇间，她看着眼前的一幕，再次合不上嘴了。队员们追了上来，同样惊得说不出话。

就在走廊的尽头，塞雷丝缇雅出现在一道闪耀的光柱之中。她高大而优雅，臀部对着她们，后腿叉开，用腰臀画着迷马的圆圈，那飘舞的尾巴也随着音乐舞动。塞雷丝缇雅回头看着她们，脸上带着下流的笑容，让这本就诱惑十足的舞蹈更具杀伤力。就在此时，她开口唱起了歌：

“你让我转不停，暮暮，如唱片转不停，暮暮，转不停、停、停～…”

暮光凭借她超常的知识与智慧，看出这是邪茧的陷阱。她知道真正的塞雷丝缇雅绝不会如此跳奔放而挑逗的舞，更不会一个眼神让她心率翻两番。这就是邪茧的阴谋——不，阳谋——为的就是让她分神。她知道，自己不能中计。

可惜她确乎是*中计*了。

“暮暮，你振作一点！”星光在她面前挥了挥蹄子，得到的回应却只是模糊的咕哝。暮光勃发的翅膀微微颤抖，她的双眼紧紧盯着塞雷丝缇雅那扭动的臀部。就连星光自己也不时忍不住想要看一眼那无可逃脱的深渊。

她这辈子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要从塞雷丝缇雅的尊臀面前救回暮光。

犹疑了短短几秒，星光终于鼓起勇气面对这生死的大事，发出一道魔法的电弧，期盼着能将伪装中的邪茧赶跑。命中目标，‘塞雷丝缇雅’当机立断撤退了，离开了暮光的视线。

“呼！”星光松了口气，大冒着汗，“就差一点，我们就被塞雷丝缇雅的屁股打败了…唉，这种话一辈子能说一次都算是奇迹，真是夕死可矣啊。”星光看向仍不能自拔的暮光，用力摇了摇她，“暮暮，醒一醒！”

摇了好一阵子，暮光终于从迷境中挣脱。“诶？怎、怎么回事？我的翅膀为什么收不起来？”

星光迟疑了一下，脸上一片深红。她能怎么说？‘公主的大肥屁屁差点让你理智清空’？

“邪茧她…呃…用、用了精控魔法！很厉害的！”

暮光困惑地眨了眨眼，随后露出感激的笑容。“原来如此，那谢谢你帮我清醒过来啦。要是你没采取行动，谁知道我会在这里傻站多久…呃，星光？你笑什么呀？”看着星光蹄下不稳，捂着嘴涨红脸的样子，暮光的脸上浮现出忧虑。

星光深呼吸好几次，这才克制住自己。“没、没什么，我能帮到你真是太好了，邪茧她的催眠——**噗！**”她颤抖着，差点又要笑场。

“醒了，现在开不得玩笑。邪茧连精神魔法都用上了，我们必须再谨慎一点。云宝、萍琪，我给你们上个魔法，这样就不会…等等？”暮光回过头，发现身后的两位雌驹都消失了。她的心中升起恐慌，到处寻找自己的朋友们。

星光咽了咽口水。她光顾着眼前的暮光，居然忘了两名队友。“云宝？萍琪？！你们去哪里了？”

几乎就是此刻，传来了尖叫声。

“**啊！啊呼呼，不要，哈哈，不要啊！她抓住我啦啊！**”

“**我噗哈痒，啊！啊！暮暮！星光！*救命！***”

两马差点吓昏了过去，大睁着眼睛，高高竖起耳朵，在黑暗中寻找着，却无法分辨朋友们的方向。那痛苦的笑声，似乎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在这过于空旷的走廊里，在这高高的两面墙之间回响不休。

尖叫转瞬即逝，虚无的空气中只剩下死寂，以及两耳的嗡嗡声。

暮光和星光交换了一个冰冷而不安的眼神。寻找朋友的念头几乎占据了暮光的心。星光追寻着尖叫的方向，暮光却抓住她的蹄子，用力摇了摇头。

“她们已经牺牲了。”她沉痛地说，“一定是邪茧趁我们中了魔法，把她们抓走了。”

星光的双眼停留在走廊上，但却看不到朋友们的身影，只有耳边回响的惨叫。她迟疑几秒，挫败地叹了口气。“可恶，确实没救了，对不起。”

暮光摇摇头。“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早该料到邪茧在这里辟地屯兵，埋伏我们的。”

过了两秒，星光终于绷不住了，笑得摔倒在地。

暮光叹了口气，扶着星光起身，继续前进。星光打死也不肯说自己在笑什么，但暮光隐隐觉得肯定是个只能逗笑小孩的梗。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两马尽可能无声地穿过城堡，提放着邪茧的偷袭。她们失去了两名队友，局势已相当不利。两马之间气氛凝重，城堡里一切风吹草动都能让她们警惕起来。

前方就是城堡里最后一条没去过的走廊。一道浅蓝色的光照亮了走廊的尽头。暮光贴着墙角，向另一侧看去——在一对高大的门前，瑞瑞悠闲地站着，独角发亮。

暮光退了回来，拿起枕头，准备狙击，同时也示意星光准备战斗。

“别这样，姑娘们。你们看，我身上没有枕头。”瑞瑞将声音投影到她们身边。

“邪茧呢？她把云宝和萍琪抓到哪里去了？”

瑞瑞的唇间流露出玩闹似的笑意。“茧茧就在门后等着你，暮光闪闪。如果你想见到她，走进去就行。”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们的陷阱？门后完全可能是偷袭。”

“不必多疑，我们还没蠢到用这么基本的战术。”瑞瑞大笑，“别害羞，过来嘛。我发誓门后绝无偷袭，也没有诡计。”

暮光没有贸然行动，而是考量起自己的选择。眼下找不到小蝶和苹果杰克，绝对有阴谋。但，瑞瑞真的没带武器，而走廊上也只有那一扇门，门后是一间空置的卧室。她终于还是难以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暮光点头示意星光跟紧，两马向瑞瑞靠近。每一寸墙面，每一个角落，她们都仔细观察，寻找巧妙的陷阱。最终，暮光终于确定，瑞瑞没有骗她，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行了，瑞瑞，老实交代：邪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暮光眯起眼睛，质问道。

“其实很简单，她就是想和你决斗而已。用她的话说，这叫‘一对一枕头死斗’，赢家通吃，双方不得增援。”

“噗，啥啊？她以为我这么好骗吗？”暮光大笑起来。

“我向你保证，这并非阴谋。我们…除掉了云宝和萍琪，也是为了确保你不会中途变卦，四个围攻一个。这只是保险措施罢了。”

“还是小心点吧，暮暮。”星光揉着下巴，怀疑地看了一眼瑞瑞，“听上去很危险，让我抛下你肯定不合适。”

暮光看着自己最后的盟友，露出感激的微笑。“谢谢你，星光，和你并肩作战真好。”

星光骄傲地挺起胸。“那是自然，我是你忠实的学生，也是你的朋友，友谊的力量是不可分裂的。”

“星光。”瑞瑞对她说，“你想和我一起看决斗吗？小蝶做了爆米花哦。”

星光迟疑了一下，受了羞辱似地瞪了瑞瑞一眼。“认真的吗，瑞瑞？你想拿*爆米花*贿赂我？我在你眼里有多浅薄——”

“还有切达奶酪口味的哦～…”

沉默片刻，星光转头看向暮光，脸上满是大无畏的决心。

“暮暮，你放心地去吧，我会在现场支持你的。”

“**没骨气的叛徒！**”暮光暴喝。

星光挥着蹄子，紧张地笑着为自己辩解：“别、别这样嘛，暮暮，你这么厉害，肯定没问题的。我保证等你打中了茧茧再开吃。”

“邪茧就在眼前的房间里等着我送上门，你为了*爆米花*就把我抛弃了？！”暮光向空中举起蹄子，恼火地叫喊着，“我的朋友怎么都是这副德行啊？！”

“喂，我也会饿的嘛。别担心，我会给你留一点儿的，尽量。”

“我就当你死了。”暮光板着脸，阴冷地看着星光。

“咳。”瑞瑞清清嗓子，引来暮光的注意，“假如不反对决斗的话，就请进入角斗场吧，茧茧恭候多时了。”

瑞瑞让到一旁，拿出老戏骨的精神，用魔法拉开大门。一阵冰冷的寒意从漆黑的房间里涌出，暮光打了个颤。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只好用魔法抓紧枕头，走入房间。

身后房门骤然紧锁，黑暗将她吞没。即便有独角照亮前路，房间里的黑暗也令她窒息。

天花板上的灯骤然亮起，让暮光目眩了一阵。她即刻拿起枕头准备作战，但她所警惕的突袭却没有到来。暮光的眼睛适应了突然亮起的灯光，看着眼前的景象张大了嘴巴。

整个房间里的家具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堆满了墙边墙角的枕头，在房间正中围出了竞技场。圆形的场地对面，一大堆枕头充当着王座，而邪茧大摇大摆地坐在上面，翘着二郎腿，前蹄相合。

“终于来了吗，暮光闪闪？”

暮光眯起眼睛。“邪茧…！”

邪茧大笑。“简直就和你闯入我巢穴的那次一样啊，不顾谐律元素，英勇地闯入我的王座大厅，真让我怀念呢。”

“别遮遮掩掩了，我的朋友到哪里去了？”

“她们好得很，不必担心，你很快就能见到——**啊！**”枕头飞过空中，砸在邪茧脸上，她大叫一声，红着脸瞪向暮光，“我正在发表反派宣言呢！你知道我为这一幕等了多久——**啊！**”又一个枕头砸中她的侧身，正是暮光的魔法。

暮光独角发亮，喉咙里发出低吼。“又臭又长，还全是套路，现在哪有反派还发言的啊？”

邪茧气坏了。“哼。你这种正派角色怎么可能懂反派宣言的浪漫？”

暮光露出坏笑。

“你折腾出这么个乱七八糟的主意，把我和朋友们分开，一个接一个地除掉了她们，而让我和你单独在这房间里对峙。如果你稍微聪明一点，就该识时务地乞求宽恕，但无知的你错过了这最后的机会。”

暮光向前踏了一步，身边闪动着紫色的魔力。“你以为自己已必胜无疑，殊不知已经走上了灭亡的开端，而我将亲自惩罚你的愚蠢。说你愚蠢，不是因为你把我关在了这里，而是因为你把**自己**关在了这里！”

暮光一跺地面，电流从蹄中涌出，冲刷过整个房间，令邪茧甲壳之下一片发麻。紧接着是紧绷的沉默，暮光仍面带自信的笑容。邪茧盯着她看了一阵，忽然如痴如醉地开口了。

“…结婚吧。”

暮光一怔。“啥？”

“我、我是说，开战吧！”邪茧低吼一声，跳下王座，流畅地俯下身，脸上微微泛红。

“你刚才不是说——**哇啊！**”暮光惊叫一声，一个枕头砸在她的后脑勺上。

“废话少说，我们开战吧！”邪茧的脸更红了，伸出蹄子抓起一个枕头。枕头随即亮起明亮的绿光，飞向暮光。

暮光俯身闪过这一击，上甩自己的枕头，打得邪茧趔趄着后退。随后，她趁着邪茧蹄下不稳，不能抵抗，又发动了一连串的闪击。邪茧终于反抗，拿起了更多枕头，而暮光飞入空中，灵巧地躲闪、格挡着，同时用枕头对着邪茧展开轰炸。

邪茧的动作比暮光想象得要快，她高速振动着薄薄的翅膀，也追入空中。暮光本想用一发精准的打击击落邪茧，却被她直接将枕头抱住，向暮光直冲而来，一发打脸让她恍惚，又抓起几个枕头，在房间中回旋着，刮起一阵满是羽毛的旋风。

暮光清醒过来，便面对着四面八方袭来的枕头，勉强才躲开攻击。邪茧不依不饶地追击，暮光落入下风，仅仅是抵抗这场软绵绵的风暴，抵御这轻重交加的连环打击都很吃力。但邪茧却在这时放松了警惕，高高举起枕头，准备发动最后一击——动作却慢了半拍。暮光闪过这一招，抓住邪茧的后蹄，让她陀螺似地飞旋着，落进一大堆枕头之中，炸起一团羽毛。

暮光争得了片刻喘息的时机，催动魔法，同时飘起几十个枕头，作为轰炸邪茧的弹药。她知道自己的偷闲只有短短几秒，便又从空中取下两个枕头，两只前蹄各自紧紧地抓住一个。

“到此为止了，茧茧！优势在我！”暮光高傲地说。

“别小看了我啊！”

当暮光发现地面上的影子时，已经迟了。

脑袋一阵眩晕，眼前满是金星，暮光被击飞出去，与邪茧落入同一堆枕头。一阵魔法闪过，许多枕头炸飞出去，暮光从中钻出，怒视着邪茧。就在她准备冲上前去继续战斗的时候，她看清了邪茧的武器。

这个枕头有普通枕头的三倍长度，填充得满满当当，枕套是高质量的布料，上面印着极其不雅的塞雷丝缇雅图片。看着熟悉的抱枕，暮光的脸红了。

“你、你、你从哪里找到的？！”

邪茧的笑容更亮了。“你说这件神兵啊？就在城堡的某个秘密库房里咯，孤零零的，只是凑巧有一本故事书陪着而已。顺便一提，小蝶正在给你的朋友们读睡前故事呢。”

暮光气得展开了翅膀。“放下抱枕和书…那、那些是我朋友的！”

“想得美，这个抱枕又软又暖和，我想要。”邪茧亲吻了枕套上塞雷丝缇雅的脸，看着暮光愈发阴沉的脸色，笑得可开心了，“简直和真正的公主一样可爱。”

暮光怒吼着，爆发出巨大的能量，飞入空中，以可怕的速度，直直地朝着邪茧扑过去。邪茧在最后一刻挡住了暮光的攻击，巨大的等身抱枕走的是力量流派，正好与暮光双蹄连击的速度流派抗衡成均势。

两马在空中飞舞，不断地对攻，偶尔还抓起身边飘舞的枕头丢向对方，制造混乱。暮光的高速连击命中邪茧的次数更多，但邪茧的等身抱枕凭借杀伤力弥补了攻速和命中率的不足。双方都屡次打得对方连连退让，但却都坚决不愿认输。

肾上腺素加持着暮光的身体，她敏捷地对着邪茧的腿部佯攻，令她不得不退守下盘，以免被暮光一招扫倒——于是她嘲讽的笑脸就露了出来。暮光抄起另一个枕头，呼啸着冲向破绽，重重地砸在邪茧的脸上，一声清晰的‘噗’。

幻形灵女王被这一下打得有点懵，惊讶地咕哝一声。暮光随即冲向前去，聚集起海量的魔法，独角上都有了第二层弧光。她从邪茧的魔法中抢回武器，轻松得像是水溃沙堤。“我玩腻了！该结束了，茧茧！”她耀武扬威地高喊着，趁着优势，飘起地上所有还完整的枕头，展示自己强大的魔力。

“今晚真开心，但你的连胜到此为止了。还有遗言吗，茧茧？”暮光得意地笑着，几乎能品尝到近在眼前的胜利了。

邪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甩开脑中的混乱。除了暮光蹄中的两个，所有的枕头都向她包围过来，随时能将她淹没。邪茧狠狠地瞪了一眼暮光，眼中燃烧着决心之火。

不再自吹自擂，不再故作优雅，也不再威胁，不再逞能。幻形灵女王满身疮痍，无力回天，但她对友谊公主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

“你，是，受。”

“**嘎啊啊啊！**”暮光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将所有枕头同时全力发射出去。

邪茧吸一口气，闭上眼，紧紧地用两只蹄子抓住等身抱枕，如持剑般将其仗在身侧，准备出击。

枕头靠近了。

她猛然睁开眼，发出了尖锐的战吼。

邪茧转起蹄中的抱枕，以绝对的速度与力量将所有袭来的枕头击飞，令暮光也目瞪口呆。等身抱枕在她四周翻飞，犹如一道羽毛铸成的暴戾的高墙，金钟罩般无可穿透。

暮光暂且傻了眼。

“好厉害…！我、我是说，**看招！**”她唤起更多更多的魔力，独角前亮起了第三层弧光，枕头轰击的速度与力量都翻了一倍。

正是邪茧寻找的破绽。

她传送到暮光面前，发起了最后一击。暮光只来得及尖叫一声。

“到此为止了！**日光屁股拳！**”

等身抱枕无情地撞在暮光身上，将她击退出去。邪茧追上去，一招上钩将她打入高空，随即传送到她侧面一击，然后向下，然后向上，向左，向右，向下，向上——随着一声战吼，她从高处发起了最终的一击。暮光眼前最后的场景，是塞雷丝缇雅挑逗似地翘起尾巴，色眯眯地看着她微笑。

***噗！***

巨大的力量将毫无还击之力的公主砸向地面，好在地上有枕头接着她。

暮光跌跌撞撞，喘息不止，拼命想要站稳。幸好邪茧也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只能原地喘息，没机会继续进攻。邪茧的连招打得她放下了周围所有的枕头，而当她准备重新拿起枕头的时候，一阵强大的阻力传来。

意识到了实情的暮光脸色苍白，鼓起勇气抬头看去。

邪茧精疲力尽，但满脸是胜利的笑容。她飞在暮光上空，用魔法抓住了房间里所有的枕头——除了暮光那汗水浸透的蹄中不曾放下的两个。

“愚蠢的小马，你已经无路可逃了！”邪茧放声大笑，“在虫群的怒火吞没你之前，你还有最后一次投降的机会。”

尽管局势相当不利，暮光仍然露出了微笑。

“哦，茧茧啊。”紫色的魔法如同烈火，从暮光的独角与双眼中涌现，周身环绕着电流，“你的蠢话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邪茧与暮光对视一眼，停滞在原地。空气里是意味深长的沉默，亮马准备好了最后的决斗。

两声怒吼，她们向彼此奔去——

***

“——然后她们深情地吻在一起。故事讲完了。”小蝶合上书，在会议室的座位上看着听众们，羞涩地微笑。五只雌驹赞许地鼓着蹄，脸上全都泛着红晕。

“哎我去，真够劲儿！没想到暮暮还会写这种故事！”苹果杰克用帽子扇着风。

“我早就知道啦，暮暮肯定是床上的王者。”萍琪露出笑容。

“我的天呐，暮暮的想象力如此丰富，我真不知道该为她高兴还是担忧了。有时间的话，我要和她好好交流一下经验才行。”最后一句话，瑞瑞压低了声音，只有自己听得到。

“故事是挺不错，但瑞瑞不是说我们可以去看茧茧和暮暮的战斗吗？我现在想去了。”云宝说。星光也认同地点点头，嘴里塞满了爆米花，说不出话。

瑞瑞也点点头。“确实。我们‘抓获’你们俩之后，茧茧就让我稍微拖延点时间。她说是要好好地‘热身’一下，才能拿出最好的演技。”

“不用再打架真是太好了。”小蝶只庆幸地说。

“你想做什么做不到啊？”萍琪耸耸肩，“邪茧模仿你读故事模仿得可像了，我都没想到你和阿杰会趁机偷袭呢。”

云宝打了个颤。“快别提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小蝶玩挠痒游戏了。”

“是呀，咱都傻了。而且暮暮想赢这游戏都快想疯了吧，咱还以为自个儿跟云宝才是最容易上头的两只雌驹呢。还是茧茧煽风的本事大，焚风都没她会点火。”

星光大笑起来。“我是觉得挺好——”

城堡忽然一震，雌驹们吓得跳了起来。

“你们…都感觉到了吗？”星光问。

“我、我有不祥的预感。”小蝶说。

云宝耸耸肩。“行啦，就是震了两下嘛，能有多严重？”

城堡震动得越来越剧烈，远处传来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

“啥鬼…？”

瑞瑞满头大汗。“要、要不我们直接看看吧？肯定一切安好呢。”瑞瑞点亮独角，在墙上投影出浅蓝色的荧幕。屏幕之中，图像回转着，逐渐成型，清晰地显示出邪茧与暮光战斗的场景。

烈火满天，遍地破碎的枕头，无数飘飞的羽毛中，不断有羽毛碰到火舌，化为灰烬。房间的墙上、地上，甚至天花板上，散布着奇怪的长方形印痕，似乎是有的枕头砸在墙上留下了痕迹。火焰带起了滚烫的风，带动火苗与零散的羽毛交织，成百上千，在空中飘舞。墙壁残破，地面与天花板满是裂痕，甚至有一面墙上开了个看上去莫名很像邪茧的洞。

“就*这么*严重呗。”萍琪大睁着眼睛，还了一句嘴。

瑞瑞用魔法控制着影像来源，跟随两马离开房间的路径追去。两旁的墙上到处是洞，有的像暮光，有的像邪茧。能看见的每个房间，要么着了火，要么天花板塌了下来，再不就干脆毁得再也住不了马了。床板、衣柜，各种各样的家具要么甩到一旁，要么干脆就成了破烂的废木头。

又一阵巨大的震颤传入会议室，这次更为猛烈，天花板上有灰尘和碎屑掉下来。

“啊、呃，各位？声音从我们*上方*传来的。”云宝说。

雌驹们无言以对。错误已无法挽回。

片刻，小蝶开口了：“我们是上去看，还是在这儿干等着？”

几秒的迟疑，然后全员抛下了零食，踩着螺旋楼梯上零散的碎屑，冲上楼去。寻找她们俩倒是不难，只要顺着墙上的洞和地上的残骸走就行了。

雌驹们终于找到了暮光和邪茧，她们都狼狈不堪，鬃毛凌乱，浑身汗水，拿着枕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和力量疯狂对攻。每一击都伴随着魔法的冲击波，将周围三米之内的东西全都推飞出去。雌驹们肃然起敬地看着这一幕，双方随便一招都足以抹杀她们这种凡马。

“趁着她们还没把整座城堡拆掉，还是快点想想办法吧。”瑞瑞尴尬地提议。

云宝咽咽口水。“好啊，那*你*过去叫她们别打了。”

瑞瑞看了她一眼。“我看上去*像是*活腻了吗？我这美丽而年轻的身体不能就这样消亡啊。”

邪茧和暮光暂时分开，准备下一轮战斗，这才发现周围有了观众。

“姑娘们，你们没事就好！”暮光松了一口气。

“瑞瑞，不是说不要把俘虏带到战场来吗！趁她们还没反抗，快点抓回去！”邪茧命令道。

“想得美！”暮光瞪着邪茧低吼，“大家，快一起上！我占上风了！”

“啧，*你*占上风了？我才刚开始动真格的呢！*你*才是无计可施了！”

“我揍你一晚上都不嫌累！”

“得了吧，我是故意卖破绽才会被你打中的！你这软弱的攻击毫无意义！”

“喂，*喂*，别这么着急啊！”星光恳切地说，“再打下去今晚我们都没地方睡了，不如就平局吧？”

“*绝不！*我都快要**赢了！**”邪茧和暮光瞪着星光，同时嘶声说。

“城堡都快拆了，还想着赢呢！稍微清醒点啊。”星光痛苦地哀嚎。

苹果杰克低哼一声，思索着解决方案。与云宝多年来的一次次竞争，让她很熟悉‘双输’的结果。忽然，她有了个绝妙的主意。“咱知道怎么定胜负了，听咱说。”

邪茧和暮光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点头，紧盯着对方，防范着突然的动作与袭击。

“咱准备了一大箱魔彩苹果酒，有度数的，就在会议室里，本来是想留着最后喝了好睡觉。但你们这么想分清楚谁在谁之上，不如就接受咱的挑战吧：谁更能喝，谁就赢。”

除了暮光和邪茧，其他雌驹都像看怪物似地看着苹果杰克。

“阿杰，你怎么没发现这是个馊主意？”星光难以相信地问。

“啊，咱和云宝也这么干过，没准这回能成。”

“我知道，但这可是*带度数的魔彩苹果酒*啊？没喝酒都醉成这样，喝了*那种东西*，鬼知道她们俩还能多疯呢！”

邪茧仔细思索着这个建议。她没亲自喝过，但巢穴里其他的幻形灵都很熟悉传说中带度数的魔彩苹果酒。这恐怖的酒精饮料，曾带来无数的悔恨与淫乱。即便是强大如她，喝这种酒都未免有些托大了。

然而，看到暮光的朋友们——也是她的朋友们——担心暮光的住处会毁灭，邪茧还是得好好考虑一下。既然她们——至少是和她聊过的三位——愿意相信她并不总是个可怕的威胁，她也该回应她们的尊重。当然，不用让她们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此外，她也确实想看看在场的雌驹们喝醉后的样子，尤其是暮光。就算只为了这一点，她也愿意冒险一试。

“行，我接受挑战。”

“等一下，你疯了吗？！”暮光大喊道，“魔彩苹果酒太危险了！我宁愿在这里解决你，也不要靠那种危险的游戏打破僵局！”

“真抱歉，暮暮，我的耳朵好像堵住了呢。”邪茧将耳朵对准暮光，“你能再说一次吗？我怎么好像听到你说的是*‘弱小无助的我不敢和伟大的邪茧女王陛下拼酒’*呢？”

暮光气得冒烟，开口想要回应，却又迟疑了。她知道，邪茧从前没有喝过那种酒，很可能会大出洋相。如果能看到邪茧出丑，冒点风险也值了。

她一步步走向邪茧，向她露出嚣张的笑容。“你猜怎么着？我改主意了，我也接受挑战！我要亲眼看着你耍酒疯！”

邪茧也向前一步，瞪着面前小个子的雌驹。“你自掘坟墓了，闪女士。你今晚一场也赢不了。”

“随便怎么说吧，记得别求饶。”

“看看你自信十足的样子啊，我很期待你后悔的模样。”

“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我肯定会打败——呃，怎么回事？”暮光眨眨眼。好像有什么东西摁着她的头往前推，邪茧似乎也被推着往前了。

她们同时看向罪魁祸首，雌驹正拼命想把她们的脸按到一起。

“快亲！”

“**胡闹，萍琪！**”她们同时红了脸，咆哮起来。

---注 释---

注1（白羽枕之歌）：显然是致敬《冰与火之歌》（A Song of Ice and Fi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