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森林 6

“莉尔，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夹着镰刀打转还长了头发的肉松面包。。。”
   ？
   谁在说话？
   我四周没人啊，这个熟悉的感觉是谁，这是。。。有点像昨天给我刀的小女孩的感觉。
   我努力想说点什么，但是我没有嘴。。。
  “别扭了，适应不了能量状态就先实体化吧，塑造成你之前有实体的样子就行了，想不起来的话就先回调下指针。”
   指针？实体化？这是什么意思。
  “啊对不起，我忘了你还不是莉尔，我不能说太多，你用力想想自己以前的样子就行了，飞低点，别摔了。”
   在感觉她说话的同时，我也在努力观察自己的“身体”，然而除了能感觉到自己以外，我并没有任何其他的熟悉的体验，我似乎不能挥手或者眨眼，只能感受到周围的一切，但是这和平时的感觉截然不同，其中，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和重力这一点显得尤其怪异。
   我努力回想着自己原来的各种感觉，以及自己的样子，但是身体似乎并没有复原，反倒是旁边的大刀像产生了回应一般发出了轻微的震颤。
   渐渐地我觉得我的身体像是开始凝固了一般，好像有什么掉在地上了，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并且像是多次体验过一样，它们自然地聚合在一起，我开始感觉到身体逐渐回来了，思维也变的清晰起来，接着我就掉在了地上，摔作一团，路面的砂石硌在背上，我猛地弹了起来，坐在地上愣了一会，摸了摸被小石子撞上的地方，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
   然后我发现自己一件衣服也没穿。
   我慌忙看向四周，但是刚才袭击我的人似乎都跑了，我捂着身体抓起身边的大刀匆忙跑回车里，看到防护服瘫在座位上，有几支飞箭挂在上面。我关上车门，匆忙抽出了里面的内装穿上，内装上有几个小洞，看起来像是刚才被飞箭射穿的，不过我也顾不上管这些，匆忙穿好了衣服，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
   只是外面依然一个人都没有，既没有刚才袭击我的人，也没有和我说话的小女孩，我抓着身边的大刀，目前看来能帮助我避险的只有这个了，这把刀就像是一种恐吓的武器一般，能有效地驱赶那些人。
   虽说敌人被赶走了，但是我现在究竟处于什么样的处境还不好说，如果他们带着更强的武器回来找我那就麻烦了，我用垫布清理了一下玻璃残渣，接着想起刚才被多支飞箭射穿，于是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但好像什么也没有，既没有伤口，也没有流血，连衣服上都没有留下血迹，看到情况还不错，我赶紧发动了车，然后转头驶向荒野，打算先做个营地，抓一个人了解下森林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去哪？”
  我隐隐觉得有谁在说话，但不是听到的，更像是想到的。
  去哪？现在森林太危险了，肯定是先离开，再考虑怎么调查。
  我想着。
  “虽然你不是莉尔，但是死神是不用怕‘寄生’的，他没法反抗，直接处理掉就行了。”
   所以死神到底是什么？和死亡有关的什么人吗？
  “你需要补充很多常识性的东西，但不是现在，现在你只需要去处决掉‘寄生’，然后把两极带回来就行了，两极现在还是碎片。”
  我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更像是看起来挺有问题的自言自语，我满腹狐疑地抿了抿嘴，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你没疯，你拿着静默，所以我和你的意识互相干涉了而已，你身体上用作逻辑处理的器官很正常，主要意识也很正常。”
  我看向身边的大刀，看来这是一种非常先进的通讯装置，和我对话的毫无疑问是之前遇到的那个小女孩，我们可以通过这把大刀远距离说话，比森林的发信设备高级很多。
  “我觉得以恩的碎片应该不至于算电话。。。但你愿意这么想也行，先去处理寄生吧，让俄尔芬的意识先回来，莉尔才能回来。”
  我有些犹豫，如果现在返回再遇到袭击，恐怕和之前不会有太大差别，不管怎么说，被飞箭钉在座椅上都不算太愉快的经历，但刚才那个女孩提起了俄尔芬。我叹了口气，调转方向重新驶向森林，既然她说到了俄尔芬，也就是说俄尔芬很可能还活着，至于是什么状态，那就需要我自己去确认了。
  不过既然已经被袭击过，这次为了避开大规模的袭击，我选择从中央区东边的塔楼区域潜入，我把车停在路边一个坡的下方，用篷布把车遮了起来，并撒上一些沙石，这样从上方的路面就很难发现了。接着我确认了背包里的工具和物资，在腰上扣上了飞箭枪，拿起被称为静默的奇特装置，十分小心地穿过了大路，走进塔楼群的巷子中。
  不得不说森林的变化确实超乎了我的估计，穿行在塔楼的缝隙间我看到塔楼的功能好像都变得不太一样，一些类似排气，输送电力和热能的我从没见过的装置被安在了塔楼的表面，和我们以前老旧的管线不同，这些新的装置看起来可靠的多，路面也不再是坑坑洼洼的土，而是十分结实的灰黑色平面，很像以前中央区铺的路，塔楼上也有一些小型的指示灯在闪烁，整体看上去有些像露天的二阶内部。
  出于对待大空洞的习惯，我也越发谨慎起来，虽然巡逻者出现在地面上的可能性不大，但我对目前的森林可以说一无所知，拿出以前探索时的小心总不会有坏处。
  但是走了很久，我看到了很多没见过的东西，却一个人也没看到，这些塔楼比我们以前居住的要完善的多，但却像是被改造成了工坊一样，完全没有人住，透过窗口可以看到里面装了一些正在运行的奇怪的机器，这就像是把二阶搬上了地面一样，大概会有很多我不了解的功能，虽说我也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一个人都遇不到这点却让我有些顾虑，我本以为会有一大堆人四处搜索我，这样我可以设法抓到一个人先问清楚森林的情况，但是现在看起来这种机会好像没了，我贴着墙小心翼翼地前进显得十分愚蠢，周围除了机械运行的声音以外，什么动静也没有，而且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我到达目的地。
 “好像也被改造了。。。”我自言自语道。
  我站在原本是自己家的塔楼跟前，俄尔芬家所在的塔楼和我家的塔楼周围都搭上了新的钢架，钢架上还有很大的气罐和别的装置，附近以前的交换站里看来堆了很多物资，用我没见过的材料装了起来，有些像塑料和玻璃，但透明的多。至于旁边的酒馆，看起来好像还在，只是变得。。。十分的花哨，外面有各种各样的灯，里面却黑乎乎的。
  我观察了下塔楼的钢架，似乎比较复杂，用滑轮估计上不去，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巨大的气罐旁有类似压力计的东西，塔楼里也传来了机器的声音，应该没有人会住在这样的地方，在这里找到老蔡或者俄尔芬应该是没戏了，我只能考虑其他的地方。
  目前最有可能出现人的地方应该是中央区，我走到路中间，看着中央区的建筑，中央区的巨大楼体群完全无法被挡住，尽管颜色很深，但是周围闪烁着非常明亮的灯光，而且还有类似探照灯的东西在左右转动，楼体周围应该还有楼梯一样的东西，虽然从我这看不到人，但是比起东部和南部的塔楼群，中央区的封闭式的楼看起来更像是能住人的地方。
  我有些不舍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家，它并不大，供水也不太好，但这是我和家人、朋友一起居住的地方，我们原本可以安稳地在这里生活，愉快地去大空洞探险，找到更多宝藏，但是仅仅一年，过去的一切都像做过的梦一般消失了，曾经的家也好，曾经身边的人也罢，眼前留下的只剩毫无感情和一片死寂的铁架堆。
  我搓了搓脸，平复了一下情绪，还不能这么快就放弃，虽然我的行为可以算危险到接近送死，但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找到我的父母，俄尔芬，老蔡夫妇，冒险就是值得的。
  我摸了一下塔楼的钢架，转头向中央区前进，这次我的速度加快了一些，因为目前看来想遇到人反而是不太容易的事情了。
  我没有计算走了多久，只知道经过了窄巷的交换区之后，意识开始变得越来越奇怪，中央区的路面变得很宽阔，两边的楼体也逐渐变得巨大，但是周围渐渐变得不太像白天，而像是笼罩在一片青蓝色的雾气当中，空中星星点点地闪烁着白色和紫红色的光，紫色的光芒像气体一样从地面漂浮起来，回荡在楼的四周。
  很难形容的感受，就像在梦里一样。
  空气很舒服，很清凉，也很潮湿。
  我有些失神地慢慢往前走着，前面隐约有人在说话，但我走近了好像又消失了。
  我的意识开始变的很放松，比起寻找什么目的，我现在更像是在里面游荡。
  面前有一个广场。
  有喷泉。
  水花没有落地，而是撒向了空中，在空中凝结成了一个个小水球，水球被楼上斑斓的灯光照着，抖动着，反射出各种各样光。
  我甚至能想起它的触感，凉凉的，还有点弹性。
  。。。。。。
  水球在他的手上散开，他饶有兴致地拨弄着五彩斑斓的水球，然后转向我，甩动着手指，露出了笑容。
  我却跪倒在他身边，哭喊着晃动他，看着他的身体和他的灵魂一起逐渐破碎。
  和当年的以恩如出一辙。
  和他的前辈们如出一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停地念叨着同一句话，眼泪流了出来，眼前的喷泉虽然从未见过，但是如此熟悉，就像刻进骨髓一般。
  。。。。。。
  我注视着“寄生”早已经没有人样的躯体和几近扭曲疯狂的灵魂，只剩骸骨的面容中依然泄露出难以抑制的怒火。
  你夺走了我的亲人。。。
  你夺走了我的时代。。。
  你只为了自己扭曲的欲望虐杀了我身边的所有人，你这个恶心的变态。。。
  以恩没能亲手把你们斩尽杀绝是她的仁慈为她留下的最大的愚蠢。
 “。。。莉娅！莉娅！”
  谁？
  我的注意力回到了眼前的喷泉，但刚才的各种情感依然有些挥之不去，我依旧感到悲伤和愤怒。
 “你的指针摆动的太厉害了，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了的，把注意力集中在现在，你还有事要做。”
 “什么摆动？”我有点迷糊，但是随着情感逐渐淡化，我才开始注意观察所处的环境。
  看起来是个很奇妙但也很美丽的地方，就像梦幻般的夜景。
  我注意到自己脸上有泪水，便赶紧擦干净，然后抬头看了看中央区的高楼，这是我才意识到自己就身处中央区内部。
  虽然不明白刚才自己怎么了，但是站在空荡荡的广场正中央绝对是绝佳的靶子，我立刻跑到墙边，看到四周没有人，我拿出了携带的水，喝了一口，然后快速地塞了回去。
 “虽然这不是你唯一一次对付永生者，但现在你在他们的意识和以恩的碎片共鸣的领域当中，现在的你不是死神，要注意精神的稳定。”
  我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吐出，基本平静完之后，我在心里悄悄地发问。
  我该怎么做？
 “两极是你的碎片，我没法帮你，你去找他，然后处决掉就行。”
  那俄尔芬他们在哪？
 “俄尔芬的指针还在，但使用的身体保不住了，你解决了寄生，用寄生那里的两极碎片整合俄尔芬的指针吧。”
  指针是什么？
 “。。。”
 “也可以说灵魂，或者意识，虽然不确切。。。”
  灵魂是什么？
 “。。。你以后慢慢学吧，先做重要的事。”
  实话说，我还是没听懂，她也没告诉我俄尔芬在哪，但是她说俄尔芬的身体保不住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俄尔芬正处在紧急关头吗？问题是，我得去哪找那个寄生呢？
  我突然想起之前身体消失时的感觉，那些袭击我的人所连接的那团巨大的能量。
  难道在地下吗？
  我觉得最好去大空洞看看情况，如果老蔡的分析没错，那么这个被称为“寄生”的罪魁祸首很可能就在老蔡当时闭口不谈的四阶，从目前的情况看，这些失常的人很可能就是那个搞的鬼，虽然不知道怎么对付他，总之见了面先用手上这个新型装置给他一刀吧。
  话虽然简单，但是以我的能力，能不能顺利通过三阶都是问题，目前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变得十分奇妙的中央区让我有点困惑，而且没了方向感，虽然不应该，但由于看起来是夜晚，我也没法通过太阳判断方向，我只好翻开背包，希望自己把指向仪带上了。
  但很不幸，我好像没带，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森林里迷路。
  大空洞跟前的物资站倒是有，防止有糊涂蛋不带指向仪去探索的。
  想不到有一天这种窘境会发生在我身上，如果爸妈知道了，想必会好好地嘲笑我一番，虽然我倒是很希望他们现在就站在我身边，哪怕是指责我粗心大意也行。
  我看着广场中央的喷泉，看着水花非常不合理地飘向空中，突然想到如果我登上高塔，应该就可以找到方向。
  我立刻开始寻找最近的高大建筑，而广场左前方的建筑似乎就十分符合要求，我立刻跑向那栋巨大的楼房，它就像一根方正的柱子，以前我只在中央区见过极少的这种建筑。
  但真的站在楼下时，我却不知道怎么上去，楼体看上去好像没有入口，外围有些零碎的阶梯，但并不连续，好像很难从外部上去，我围着楼转了几圈，周围也没有人，只有星星点点的闪光偶尔在我眼前闪烁一下，从自己的感觉来说，我倒是很喜欢这里的环境，或者说，如果不是现在这种处境所迫，这里真的很舒服。
  但这样的话登高确认方向大概是很难了，我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建筑，基本都是这样的风格，我又转了几圈，楼体确实没有入口，非常光滑，我走近墙面，想摸一下墙体的材质，就在这时，墙面突然向两边打开，明亮的灯光照在我身上，吓了我一跳。
  我愣愣的看着楼内极度华丽美艳的大厅，竟一时不敢动，然后我跳到门边，仔细确认了一下里面应该没人，便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这时身后的墙面再度闭合，又吓了我一跳，我赶紧跑回去，结果墙面再次打开。
 “自动装置？”我嘟囔道。
  反复确认了自己不会被大楼关在里面之后，我才放心地走到大厅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