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Saint-路易——终将忘却的纪念
今天是Saint-路易离世一周年整。有感而发，随手写下，不当之处敬请谅解。
墨茶走了之后，悼念的引魂幡招来了一群看客。他们有的漠不关心，有的七嘴八舌地嚼舌根，有的象征性地流下几滴眼泪，有的只想着怎么多卖点瓜子爆米花给其他的看客，有的则真正地把这场悲剧和那份悲悯刻进心里。
很遗憾，我现在竟然和第一种人相似了。我今天想说的人不是墨茶，但两人确实有相似之处。墨茶到终了也没有吃到草莓，而我想说的这位，到最后也没讲完自己的故事。
在去世的消息刷爆互联网之前，我对墨茶一无所知。而路易的话，说实话我对他也知之甚少，只有2019年11月22日到2020年2月初和他在互联网上有过一点交往。
一位路人向一位“小”up不经意的毛遂自荐，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我对舰船和碧蓝航线的舰娘人设感兴趣，就自设了一艘船和对应的舰娘人设。发给路易看之后，我的人设恰巧被采纳了，经过他大刀阔斧的修改，就化成了笔下的角色，放进了他的碧蓝航线同人文里。于是这段时间我们常常在b站上用私信聊天，话题集中在船（这一点主要是我感兴趣）、人设、文中的相关剧情上，偶尔还聊过写文之类的。
在我的印象中，路易是个和蔼而平易近人的人。聊天时的语气总是温和的，用的最多的语气词是2333。他对我发的每条消息都会认真对待，无论是正经的讨论还是无用的废话。当我夸赞他文风惊艳的时候，他只是谦虚的说自己写文写的很一般，完全没有某些up那种自高自大教人做事的架子。当我为他那与作品质量不符的低迷点击量而打抱不平的时候，他只是透露出一点淡淡的无奈（这一点因为QQ聊天记录的缺失无法考证了）。
这段时间也是我高三学业相当紧张的时候。搞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确实让我的成绩有些受累，但是当时我却不太在意。毕竟那时我的精神是一种脆弱的半死不活的状态（其实直到现在多多少少也是这样），和他相处好歹能带给我一点快乐和被认同的满足感。
就这样，他的文继续更新，留下了第12章到第18章的空白，作为我那角色（其实已变成他的角色了）的个人剧情留待日后填补。同人文衍生的漫画也开始起步（虽然早已被删除了）。
到了最后40多天，我们转到QQ上进行交流。但是这部分的聊天记录因为各种原因已经无处查询了。这段时间里，他在创作上遭受了重大挫折：宣布个人工作室解散，同人文永久停更——那些空白也永远无法被填补了，漫画暂时停更。当时他好像也提到了自己身体一直有“小病”。我当然为他和他的作品的不幸感到悲伤和惋惜，但是怎么也想不到他的病情危重，已经快要奄奄一息了。
在2月5日的前几天，他还在b站进行了一次直播，我头一次在直播间给主播送了付费礼物。但是在2020年2月5日当天，突然就传来消息，他走了。
起初的惊惧疑惑很快被铺天盖地的悼念覆盖。至于后来发生的事，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人走了之后，粉丝、点击量狂涨，评论区，弹幕中充斥着悲悯的善意。最大的不同大概是路易的知名度更小，账号也没有被设为纪念账号。最后已经厌倦了的看客散去，留下对真正有善意的人们为他们在心中守墓。但就算他们，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的怜悯大多也就随之平静下去了。有人说这是因为“互联网没有记忆”，但我觉得不完全是这样。
“父亲死了儿子哭，儿子死了母亲哭……埋了之后，那活着的仍旧得回家照旧地过日子。……外人绝对看不出来是他家已经没有了父亲或是失掉了哥哥，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是关起门来，每天哭上一场。他们心中的悲哀，也不过是随着当地的风俗的大流逢年过节的到坟上去观望一回。……回到城中的家里，又得照旧的过日子。”
回顾了一下我的家庭中发生过的几次类似的丧事，大概古往今来都像《呼兰河传》里所写的这样？这种对死亡之悲哀的忘却究竟是福是祸？我不知道，也没有这个胆子去探寻，就像我没有勇气去深究路易的离世一样。反正不管怎样，日子照旧得过。
2020年2月14日，有人发来了他给我留下的遗书。原来，最后的日子里，他在台湾忍受着肺病的折磨。工作室解散，赔了不少钱，但是他还是想把文写下去。“可能就是因为实在是舍不得自己笔下那些创造出来的角色吧。”他说，到了去世时，自己或许写到了结局，或许写不到。他在这份提前写好的遗书里嘱托我：看到这份信之后轻声的告诉他，自己到底有没有写到结局——答案很显然。在下一段里，他宣泄了对自己命途多舛的苦闷与不甘，紧接着写下了占满整整一行的12个“不爽啊”。信的最后，他和我打了一个赌，赌自己能不能活到三月份，他赌的是不能。如果他赢了，我就去帮他一起写文。如果我赢了，就给我一年的大会员。“不过我倒是很希望你能赢呢。”信在这里结束了。
他的赌注当然没有兑现。当初我看见这封信时的心境就不必多说了。现在再看的时候，字字都像是敲在我的胸膛上，却又进不到心里去。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前几天我看话剧《茶馆》还能挤出几滴眼泪。我的悲伤消散的太快了，大概不到一个星期就进入了萧红描述的“照旧过日子”的状态，不知道是因为学业繁重，友情寡淡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到了现在，我对这一切只剩下逃避和麻木了。
路易是得什么肺病去世的，又是为什么会染病？他最后到台湾去是为了什么，养病吗？他帮助了多少像我一样的人？我们的这段关系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在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到底是给了他一点慰藉，还是让他疲于用善意的言语应付而徒增烦恼？这些问题我不敢去深究，即使有很多方式可以让我去求助。究其原因，恐怕只是我的幼稚懦弱，以及不想揭自己子虚乌有的伤疤罢了。
反正，日子照旧得过。像路易，墨茶这一类不幸的人，“人们关于他们都似乎听得多、看得多，也就不足为奇了”。毕竟“除了某年某月某日死了一个人外，其余的世界，并没有因此而改动了一点”。我终于是考上了一所说唱大学，去学饱受争议的中医了。日子还是那么半死不活的过。近几个月我在网上闹了一点刁钻古怪的小情绪，弄的好几个人觉得我魔怔了。其实我只是想照旧的过自己的小日子而已。偶尔想起路易的时候，就在B站上向他发几条永远没有回复的私信。除此之外，我的日子还是照旧地过。
但是有一些疑问我终于还是不能释怀：有的人可没作过缺德的事，伤天害理的事，他们只是想追求自己的一点小理想，为什么就不叫他们活着呢？凭什么有些不学无术，贪赃枉法、大逆不道、罪大恶极的东西能活得有滋有味的，单不让路易写文搞漫画，不许墨茶吃草莓，谁出的主意？把这些疑问都搞清楚，恐怕我这个下水道里的鼠人是永远做不到了，更别提想出什么解决办法。好在很多时候答案都可以用一句“命不好”敷衍过去。既然是命不好，那似乎就等于谁也救不了，是没有办法的事，也不必去瞎操心了。总之，忘却这些，照旧的过我的小日子就是了。
不管怎样，太阳都会照常升起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