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同人】Natural——六十五:作茧自缚 破茧而出

“醒醒,喂!醒醒!”
嗯……?怎么……回事?
“吉弔,吉弔!”
有谁……在叫我吗?唔……好难受……
“快给我醒过来!你这混蛋!”
一声怒骂猛地轰入吉弔耳蜗,重重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沉重如铅块的眼皮。
吉弔感觉自己做了个梦,一个让人胆战的噩梦,但还未等她来得及回味上一秒的惨状,自己所处的现状更让她云里雾里。
视线随着眼皮的睁开而逐渐开阔,目之所及皆是石砖黑墙,乌黑防爆门上残留着几片污浊血迹,因环境潮湿而变得黑红发臭,长出一块块霉菌。周身暗淡的光线并不比方才的梦境明亮多少,有且仅有头上被铁栏杆封住的洞口照射入的熹微日光。
“我……这是……?等等,我在哪?”
“哗啦”、“咚”……
吉弔惊恐地活动四肢,被锁链束缚的双腿和固定在刑椅上的手腕发出嘈杂的声响,像是要吵醒黑暗中藏匿的野兽。铁器与地面碰撞刮蹭,哗啦声碰撞墙壁回荡在长廊中,最终消失在尽头,没有一丝回应。
稍稍冷静后,吉弔得出自己身陷囹圄的结论,虽然不知自己何时被绑在自家的地牢,但很明显,能把自己从众多手下中绑架,还绑在鬼杰组楼下,定是组里出了内鬼!
“啧……居然会这样……”
吉弔环顾四周,眼前的一切让她顿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紧随其后的是铺天盖地的陌生——自己曾经来过这吗?还是说对这里有什么回忆?我……曾见到过这些?这个刑椅,这扇防爆门,这条铁链……
等等!?这里?这里我见过!不……我来过!这是……这里是!
“看来,您终于反应过来了啊,吉、弔、大、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三分悲痛七分怒火九十分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的语调,从吉弔背后一字一顿传来。
“你……怎么可能?为什么!?”
“为什么?先问问你自己有没有问心无愧吧,吉弔!”
“我……”
瘦削而布满老茧的手掌伴随布鞋踏地声,缓缓拂过吉弔的脸颊、肩膀、被铁环固定住的手腕,最后游走至指尖。一个身影,一个周身萦绕着肉眼可见的怨气的身影,迎着头上的点点日光,逐渐浮现在吉弔眼前——躯壳因二十多年的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仅有此刻的怒火中烧才为其增添点血色,一直强忍怨气的胸膛也逐渐按耐不住,随着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灰黑色长发中夹杂片片白发,因朝思暮想的弟弟而致。就连脸上被虐待而留下的伤痕,也同嘴角的微颤抽搐不已。
“荏……茧,荏茧你……”
“嘘嘘嘘,吉弔大人,我知道您现在很难受,被束缚起来的感觉很不好,对吧?”
荏茧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住吉弔的嘴唇,制止她的辩解。与记忆中相符的温和面容,在下一秒变得狰狞可怖,近乎咬牙切齿。
“我被你钳制在鬼杰组里,而浪费了搜救弟弟的大好时机时,也和你的感受一样!”
“你明知道我弟弟还没死,却担心组织刚建起来就军心涣散,为了不让我去救他,向我隐瞒了事实!你真该死啊!”
“满口说什么道义,仁义,却干出这种龌龊恶心的事!人渣!”
荏茧的面容变得扭曲憎恶,近乎不成人形,枯槁般的双手不住地猛烈拍击刑椅扶手,双目逐渐汇成一点,死死地盯着吉弔惊恐却无法合闭的赤瞳。
一句句饱含怨愤的怒骂劈头盖脸砸向吉弔,纵使平时巧舌如簧思路清晰,在面对自己最信任的组员,面对无可反驳的事实,面对自己内心被无限放大的愧疚感时,也成了哑巴一个,只盼求荏茧不要再拷问她的灵魂,要杀要剐尽快就好。
只可惜事与愿违,荏茧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此等冲天怒火,怎可能简简单单平息?
“若不是蛇灵提那一嘴!我说不定还被你蒙在鼓里,一辈子不会去搜救我的弟弟!心甘情愿成为你的工具!”
“我很好用,对吧?不管是谁都觉得人类灵很好用是吧?就算是打着‘剿灭黑帮’旗号的你也不例外,利用我们,榨取我们,最后丢下我们,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你根本不是什么救世主,你的成就都是我们这些底层人换来的!赌上一切换来的!”
“你一直在欺骗,你从来都没把我们当兄弟!你只是想为自己复仇罢了!”
“不……不是……我没有那样想过……我……”
吉弔颤抖着嘴唇,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她在心虚。
自己难道真的没有一点类似的念头吗?就算是一闪而过的恶念也没有吗?
自己真的清高?真的无辜?还是说……
自 己 和 那 些 家 伙 都 是 一 丘 之 貉。
吉弔感到背后一阵发凉,不清楚是地牢里太过湿冷,还是被她心中越来越大的罪恶感所惊骇。小小的自我猜忌变得可怖无比,近乎要将自己吞噬。
吉弔的死盯自己的鞋尖,瞳孔急剧收缩后又无限放大,于是她紧紧咬住打颤的白牙,舌尖顶住上牙槽,强忍干呕的欲望,任凭冷汗混着泪水肆意流淌。
“对……对不起……荏茧……我……求求你不要,别……”
“对不起?你说……对不起?”
荏茧一把揪住吉弔的犄角,粗暴地迫使她面朝自己,原本已经扭曲不堪的肌肤又恢复原状,荏茧冲着她哭成泪人的娇容咧开嘴角到不自然的程度,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你知道吗,吉弔?”
“我宁可那天没见到你!没有向你求救,没有被你捡回去!”
“我宁愿被打断双腿拖回猿霄帮,至少那样我还能见弟弟最后一眼。”
“与其加入鬼杰组,我还不如死在猴灵手里!”
说罢,荏茧另一只手缓缓摸向腰间,一边咯咯轻笑,一边抽出一把印着雕花文龙的精铁手枪,一点点逼近吉弔。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
“后悔吗?喜欢玩英雄游戏?你配光明磊落地行走于世间吗?”
“别这样……荏茧!”
“别叫那个名字!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我现在,就让你感受我的痛苦!伪君子!”
话音刚落,荏茧猛地抬起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凄厉惨笑与耀眼火花一同炸裂,硝烟散尽过后徒,留一具少了半个脑袋的毫无生机的躯壳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回荡在地牢的枪声与烟火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声声悲惨的啜泣。
“真可悲,不是吗?居然欺骗自己的部下,何等混账。”
熟悉的声音再次从头上传来,但吉弔这次没有抬头,她怕了。
“不愿意接受事实?别傻了,你本就如此,你我没什么两样。”
“现在,你该走了。”
走?去哪?我在哪!?不对……这到底是哪!
吉弔只感觉有什么猛地推了她一把,随后整个人向后仰倒,但后脑并未与大地亲密接触,她在坠落,向无限的黑暗更深处坠落。
结束了?
还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