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水22：曾经的Aqours（2）
“啊啦，雨晴酱，点头做什么呢？我们没有你需要同意的东西啊。“
在一片笑声中，我稀里糊涂地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
“果然是累了……“千歌看着我有些迷离的眼睛，注意到了淡妆也盖不住的黑眼圈。
环顾四周，黑泽学姐似乎已经离开了学园偶像部的房间。
“啊……我错过了什么吗？“
“没什么……她明明都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果南在的时候一个样子，果南走了之后就暴露无遗了。”梨子趴在桌子上，一脸疲惫。
是啊，你们就严刑拷打了，谁愿意和你们这群气势汹汹的人讲啊。
怎么说你们也是有错在先，果南当然不愿意同你们讲了。
千歌耷拉下来的呆毛，我心里不免有些心疼，这个孩子为了自己的理想四处奔走，四面碰壁却还在不断努力，让人敬佩的同时也不免唏嘘。
我觉得你们这次的确是做过火了。
从跟踪果南开始你们就做过火了。
可是这些话，我为什么说不出口呢。
“雨晴酱？”曜在我面前挥了挥手，打断了我的发呆，“时间不早了，不如你早点回去休息吧，看上去一点精神也没有，再这么下去生病了就不好了。”
我们收拾好东西，带着失落走下了学校门口长长的斜坡。
和平时比，我们出来的时间更早一些。
但是天气并不是很好，阴沉沉的，眼见着西边的乌云就轧了过来。
“那个……”露比在我们身后支支吾吾起来，手放在胸口紧紧抱着手机，脸上因为疯狂思索考虑措辞（大概吧）而通红。
“怎么了？”花丸第一个凑了过去，脸上充满了担心的神色。
“咳咳咳，一定是我们神界的眷属正在……”善子用左手反着撑住右眼眼角用一种特别的低沉声音嘀咕着。
“你就算了吧，善子。”我拉住了正在犯中二病的善子。
“都说了是夜羽啦！”
我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拉到一边去。
“怎么了吗，露比酱？”千歌过去问道。
“啊……那个……那个……姐姐说让你们去我家里，有……有些事情要说。”
终于肯开口了吗？
我发现自己早就站在了千歌她们的立场上，自己之前还说要保持中立呢？
唉，不也很好吗？
……
公交车晃晃悠悠的开过海边的公路，到黑泽家的宅邸的时候，天上的乌云已经遮住了太阳。
我从来没有来过露比家，只是从大家的嘴里有所听闻——黑泽家在这一带还是很有名气的，据传闻祖上是被分封在这一带的有功能臣，自此之后便一直是在本地的乡绅。
“要说黑泽家……那可是英雄辈出啊。“我有一次听到千歌妈妈这样讲。
现在呈现在我眼前的景色也满足了我对于这样的家族的宅邸的想象——
不高的院墙，上面除了后来安装的电子门铃，都是至少上个世纪的设计。
走进去之后的景色更符合我对于她们家里的想法，门口的路通过小小的池塘上的木桥，里面漂浮着荷叶和荷花花蕾，想必中午来看时定是粉色的花漂浮在绿色的荷叶上吧。远处的架子上摆着几株精心调养的盆栽。
房子本身还是日本本地的老房子的样子——内浦这边老房子很多的，反而是现代建筑在其中很扎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轻轻的木头腐烂的甜滋滋的味道，大部分的家具都有些年头了。想必这样子的建筑刚刚建好的时候也是一道奇景吧，不过好像这些年也没有人好好打理而稍微逊色些了。
“雨晴酱！别傻楞着了，进来吧。“曜轻轻叫我。
旁边的露比只是看着，脸红扑扑的，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书包包带。
可能是天气略有闷热的原因，黑泽家的大门开着，只用门帘遮住若有若无的窥探。
“啊啦啊啦……黑泽二小姐带了这么多朋友来啊。“一位穿着和服的女士走了过来，”我就去泡茶，你们到里面的客厅小坐。“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就是黛雅的妈妈，除了美人痣和板着脸的神情以外，几乎完全一样。
客厅就在前面不远处，推拉门拉开时候还有木头的香气和滑动的声音。
和在学校里不是很一样，黛雅在家中显得稍微有些懈怠，但是摆着的架子却让我有些不适。
正当我们落座的时候，推拉门再次打开，露比的妈妈端着一盘茶水走了进来。大概数了数盘中的茶杯，好像比房间里的人多了一杯。
还有谁要来吗？果南？
一缕金发在门口飘动，随后和它的主人一起进到了房间里。
“理事长？你怎么来了？”千歌震惊和不解同时写满了脸上。
“黛雅叫我来的啊。”
“我确实有叫她来。”黛雅解释道，“在学校不方便，但是千歌，既然你问到了，那我希望你们都知道这件事——包括你，小原鞠莉，好好坐下不要这么放荡。”
随着鞠莉好好坐在榻榻米上，天空的雷声预示着下起来的毛毛雨，短时间想要回家肯定是不可能了。
“怎么了吗？”
“两年前的事情，在果南面前，我不得不有所隐瞒。“
“在舞台上的事情？”
“不光是，但是故事要从我们还在准备上台比赛的时候讲起……”
两年前的五月或许是内浦上一代学园偶像最为难堪的一天。年轻点的黛雅还没有学会板着脸讲话，甚至更可怕的是，我甚至能够想到黛雅那阵有多么的……沙雕。从小就喜欢学园偶像的黑泽黛雅，更是把这份热爱带到了高中。
果南和黛雅在一起长大，果南没有什么主意，但是也没有什么怨言，默默地在黛雅身后和黛雅一起，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单纯的和黛雅在一起做的什么事情都是快乐的。只是果南认准的事情，绝对不会放弃。
在一群学生当中，天生就金发碧眼的鞠莉在班里很惹眼，再加上姣好的面容以及带着些微意大利式英语口音的日语，尤其是内浦这样小地方的人来说很新鲜。
和我们一样，起步的时候黛雅她们也很顺利，很快得到了东京方面的重视。五月份那个选拔，她们也接到了邀请。只不过和我们不一样的，她们的故事从哪里就结束了，再也没有继续。
对外对内，果南都说是被现场巨大的空气所压迫，以至于唱不出来。
“但是，果南是故意不唱的。“黛雅闭着眼睛，好像说出这句话有多么的违心一样，“果南让我为她保守秘密，但是……我认为再这么下去受伤的是所有人。我不忍心伤害露……千歌她们。”
黛雅扫了一遍一脸震惊的我们，目光在露比身上停留了一下。
外面的雷声大作，风和雨水肆忌惮地打着旋转，叩击着窗棂，也叩在我们的心上。
房间里只是回荡着黛雅的声音。
彼时彼刻，可能恰如此时此刻。
“鞠莉回绝了自己家里人给自己安排的出国计划。她觉得自己应该和我们在一起，换句话讲，她把学园偶像看的比自己还要重要。“
“我现在还是的！”鞠莉强硬地答道。
“有一天，我和果南看到老师和她谈论这件事情，鞠莉的态度很坚决，她当时并不想走……记得吗？”黛雅忽然转向鞠莉。
“是啊，我从来就没想要走过。”还是用赌气地语气和黛雅对峙着。
“鞠莉，你要认清一点，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那样的机会。如果说你能回去，你还会选择继续吗？”黛雅叹了一口气。
“我 会 的。”鞠莉一字一顿，好像这么说就能表达出内心磅礴而出的情感。
“那么，这也就是为什么果南没有和你说实话，这就是为什么她没有在live上面唱歌，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解散了。”
鞠莉呆住了，我可以听见在风雨交加中她脑子疯狂的旋转。
“果南……她……
“是这样的。”黛雅的表情有些违心的痛苦，却带着终于说出来的解脱，“再加上鞠莉上场前脚踝受了伤，在她的坚持下我们仍然走了上去。”
“果南……果南她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说？“鞠莉说话已经带上了哭腔，泪眼朦胧地盯着黛雅，“为什么……这么多年……让我觉得她是在逃避……“
“不，如果我们说了，那么你还会走吗？“黛雅的声音冷冷的。
鞠莉沉默了，然而泪水就像停不下来一样顺着脸颊滑落。
“我……我不管……这都是……都是果南的错！她要是说了……”
“你就不会走了。”黛雅接话道，声音还是那样冷冷的，“我们一直都希望你能有更好的将来。”
只是在冷冷的语气中我感受到了一丝隐藏得很深的关心。
鞠莉没有回应，只是站了起来，白皙的皮肤紧紧地绷紧。
“你要干什么？“
“去揍她。“鞠莉说着就冲向了门口，”这些年，她从来没有说过。“
“不，不要去。”黛雅也站了起来，叫住了冲向大门的鞠莉，“果南她，一直在关注着你呢。“
“那为什么？“
“我们说了，只是你没有感觉到而已。“
脚步声意味着，黛雅最终还是没能拦住鞠莉。
我们也走了出来，看见一抹金色消失在风雨中。
在灰色的风雨中，那奔跑的一点灰色，仿佛是这个世界的唯一色彩。
“去吧……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黛雅看着窗外，借着玻璃的反光我看到一滴泪珠从黛雅的眼角滑落，“千歌，如果我去的话，不会很方便的。”
露比和我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
“露比……你如果真的喜欢的话，也去吧……我马上就过去。“
露比跑了出去，留着我和黛雅大眼瞪小眼。
“你在乎的，对吧？从一开始？“我问她。
“什么意思？”
“Aqours、我们、鞠莉她们……“
“稍微有些吧。“
“黛雅学姐，你们也叫Aqours吧？“
黛雅猛地回头，一脸惊愕。
“你怎么知道的？“
“录音棚老板和我讲的。“我耸了耸肩，其实和黛雅说了句谎话。
那张CD……留在老板的展示柜的角落里，上面稚嫩的笔触和已经褪色的标题。
我也没有费心问过，只是看着像……
“不要和她们讲……再替我保守一次秘密吧……”
我点了点头，向门外走去。
“我待会儿要去学校，学生会长要负责锁门的。“
“欸？不应该是理事长吗？”
“咱们这个理事长和没有理事长的时候有什么区别吗？”
我俩笑了。
黛雅白皙的脸上，带着疲惫和担心，看着我的时候，一滴泪水从盈满的眼眶里滑落。
……
大门的门锁随着哐当的脆响，在已经放晴的天空下逐渐关好。
我和她用力地拉着铁门，千歌她们的脑袋从不远处的体育馆侧门走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帮她们？“黛雅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不知道，大概是千歌吧……”
“真是个爱管闲事的家伙呢。”
“有一说一，确实。”
新长出来的嫩绿的藤蔓、不知历史的樱花树、在这里和在我的家乡完全不一样寓意的乌鸦。
平静的海面、海堤上公路轻轻开过的公交车、米黄色墙面的学校。
夕阳西下，染红了一片天涯，乌云刚刚消散，正在西边上演大自然的灯光秀。
我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蹦出来一句诗词“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似乎，这里没有数千年前马致远笔下的断肠人，但是那种语言，那种感觉，在几千年后的今天，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复生起来。
然而这种感觉却截然相反，她们心中的缺憾正在充实着。
“黛雅学姐！雨晴酱！”千歌看到了我们，加快步伐走过来。
黛雅看了看跟在大家身后的二人，鞠莉浑身透湿，狼狈不堪；果南轻轻牵着鞠莉的手。
“她们二人，今后就多多拜托你了。“黛雅看着千歌，头一次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不，你也要在她们身边才行哦！“
“欸？我可是学生会长啊！哪儿来这么多时间？”
“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有果南学姐和鞠莉学姐，还有我们六个人……”
露比从大家身边闪出来，怀里抱着什么。
“露比？”
“姐姐。欢迎加入Aqours。“从手里拿出来的，正是在黛雅家的服装。
在来的路上，我告诉露比，悄悄趁黛雅不注意，把黛雅当年的衣服拿来。就趁着黛雅转过身试图叫住鞠莉的时候，露比悄悄把那包衣服放进了包里。
黛雅笑了，笑得很真诚。
——Transmission From Kanan——
老实说，我料到鞠莉的情绪不好，但是我真的没想到那一耳光。当时……真的就挺突然的（笑）。
放弃自己的爱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我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两年的时间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同样的伤害。两年失去的是我们的牵绊，我们的梦想，我们的时间……
“你为什么不说啊？“
这句问话让我觉得很伤心，这种感觉比随后的掌掴更加的疼痛。
两年了，我等了你两年了，你还是没有理解……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但是之后，你让我看到了你的成长。
两年之间，你不是全然没有长进。
没有什么事情是抱一抱不能解决的。
来吧，鞠莉。
抱住我吧，我不会再把你推出去了。
“来吧，抱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