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毒舌说房】地产退潮

本文作者【毒舌说房】刘瞌睡，授权王黄璜独家原创发布，转载请联系原作者并注明来源，侵权必究！以下为文章正文：

01

 

2021年12月，坐标花溪恒大文旅城。站在硕大城堡酒店建筑框架面前，听不见任何机械作业带来的响动。

 

寒风卷起四周枯黄的落叶，在尚未启用的马路上来回飘荡。它们会被来年的一场春雨浇湿，接着分解、腐烂，化作元素，释放在空气中，像水消失在水里。

 

而大部分烂尾大楼将杵在原地，像烂木头上锈迹斑斑的钉子。白天野狗在这里出没，晚上野猫在这里啼哭。

 

翔哥、老杨、老罗，加我。一行四人来到这里，高矮胖瘦齐活，还有一辆比亚迪。如果这是一张绝地求生的游戏地图，我们就是附近最强战斗力，最后“吃鸡”。

 

现实之中，一辆深色皮卡车远处加速驶来，刹车、熄火、下车径直走向工地大门。问了一下，公司让他过来拖走一些材料，反正这边用不上了。

 

过去几年，关于楼市、股票、币圈，只要处于风险投资区域的玩意，人们都能来上一句：退潮之后，你才知道谁在裸泳。

 

房地产蓬勃的几年，尽情展示了野性、无序、疯狂。现在，开始展示了荒唐、颓废、无趣。

 

02

 

过完春节，阳春三月，枫林路旁，恒大中央华府售楼部里灯火通明，上百个置业顾问严阵以待。只要预售证顺利下来，贵阳人就会潮水般疯狂涌来。

 

这是一次漫长且等不到的开盘。

 

8月，恒大集团销售金额同比下滑26%。800多个项目中，500多个处于停工状态。9月，恒大华府抖音号停止更新，置业顾问四散而去，他们为此耗费大半年时间。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这是毕业聚餐和公司解散之后朋友圈的高频文案。背靠房地产这颗大树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跳跃的火苗。被时代携裹着涨潮，注定也有退潮那天。

 

生活还要继续。

 

置业顾问不一定继续再去卖房，他们可以卖酒，可以卖车，还可以奔向如火如荼的直播。

 

策划岗位再想找份工作并不容易，通知参加一场新的面试，到了现场发现，竞争对手也都来自恒大。

 

显然，“一鲸落万物生”如此唯美浪漫的话，说的不是恒大，以及其他命悬一线的房企。

 

03

 

朋友逼哥也是鲸落的一员。

 

我和逼哥相识于地产群，我有意晒出自己百度云收藏有李志全集的截图。尔后，逼哥主动加我好友。逼哥，我想说的是，这才是营销。

 

地产圈的正史野史，八卦绯闻，逼哥全是一手消息。如果他想做自媒体，就是贵阳的“地产天机”。跟谁都能聊上半天。如果有酒，可以聊上一天。如果加上洗脚，可以一天一宿。

 

认识逼哥的时候，他在宏立城的广告公司。地产群就是楼市的晴雨表，去年群里消息满天飞，除了项目海报就是各种表情包。

 

逼哥例行每天群里直播花果园的维权。办公室玻璃门外站满怒不可遏、无可奈何、买了小金猪的人，其他就是送不了餐、不知所措的美团骑手。

 

逼哥有个爱护他的姐姐。小时候，一毛钱的泡泡糖，说好的一人一半，姐姐总是背过身去，截掉三分之一，然后拉长给他。这事从来没有拆穿，他一直觉得：人需要假装愚蠢。

 

宏立城穷途末路，过完春节，逼哥选择去了恒大，距离恒大暴雷还有六个月的时间。

 

和许多地产人一样，在其位谋其政，朋友些说不得恒大一点不好。逼哥总是说：恒大账户上还有很多钱，只是还不到用的时候。

 

国庆之后，逼哥先发制人，主动辞掉工作。最后一次回项目上，逼哥坐在奥迪车里，在朋友圈里告别：人生就是这样子啦。

 

也就半年之前，项目筹备开盘。晚上十点，他坐在海底捞，面对沸腾的火红锅底说到：最近总是、这个点、才下班。

 

04

 

组建地产群的敖敖，快过去的21年里，话变少了许多。

 

18年的他，可以同时聊十几个人，水七八个群。如今，他是长坡岭的守望者。面对森林公园另一头的金融城，恨不得把它搬过来。

 

业绩压力让他睡眠不好，总是感觉站在危机边缘。他说，现在自己不是敖敖，而是熬熬。如果大家希望他过得好，可以叫他飞飞。 

有天起床，拿起手机，发现敖敖凌晨一点群里连发三句：下班啦、下班啦、下班啦。

 

如果一个男人不是0，说话句末带上“啦”、“呀”，不一定代表瞬间的快乐，可以是释怀、是无奈、是说不出的爱和不爱。

 

这几年，常常听到他的吐槽：贵阳人不懂好产品。可我记得，一年之前，他在拆房翔哥的《贵阳不值得》文章下面留言：贵阳，一定值得。

 

两者并不矛盾。贵阳楼市刚刚起步，旋即遭受系列重创。好的项目注定需要接受煎熬，优秀的地产人才也在艰难蜕变。

 

敖敖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没做地产之前，每到周二，敖敖和他的朋友都会如期登上黔灵山顶，俯瞰城市万家灯火点亮，一齐放声高歌《一生所爱》：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做地产后，忙里偷闲找点酒喝，也不敢酩酊大醉，天亮之后自己就是一把枪，一颗子弹，不容懈怠。

如果喝到位的话，他还是会即兴唱起《国际歌》：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05

 

每周一，翔哥老杨和我三人直播结束，就会烤上一轮小豆腐。吃着吃着，总有几个甲方会被夸，xx真特么爽快。还有几个甲方会被骂，xx快不行了吧。

 

如果被骂的房企，同时拖着分销之王老罗、分销之神小周的佣金，这类房企基本就快土崩瓦解。小业务都维持不下去，谁还指望你盖好房子。 

 

这个环境还在招人的房企，属实不缺钱，建发、中铁建就是为数不多厚积爆发的房企。大部分房企都在直接或者变相的裁员，说好听点叫做优化。

 

有的策划岗的朋友，不得不干起销售的活儿，上街发传单发到夜里九点。你必须假装忙起来，做出一副企业需要你的模样。即使可能徒劳。

 

前几天，东原西南营销负责人于凌晨突发疾病不幸离世。有人以此写了一个稿子，地产微信群疯狂流转。大家感慨，地产营销人太累了，动不动就是生死两隔两茫茫。

 

地产人的朋友圈全是工作相关，每天三五条强制转发，海报、口号、推文，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几句意思：开始认购、涨价在即、牛逼完了、倒计时、快来啊、别错过。

 

如果有幸看到他们深夜发了一张烙锅配啤酒的生活照，也是加班之后的同事聚餐。 

 

他们在凌晨两点洗车、三点自拍、四点叹息… 如果有天画风突变，朋友圈开始吟唱诗和远方：不是请了公休度假，就是已被内部优化。

 

不想被优化，就优化自己，樾筑老杨就是这样。老杨是个工作狂，晚上八点喝下半斤白酒，晚上十点公众号照常更新。我曾一度怀疑，他在外面租房是为了藏人。 

 

新闻软文、视频拍摄、文案剪辑、直播带货...他一个人的工作量，与一些团队运作的媒体相当。

 

如果被他刷到水里哗啦的文章，就会一脸不屑：特么写的啥玩意，我一晚能干出十个。

 

房企加速分化，媒体也在洗牌。宏立城、中天、碧桂园时代走出来的媒体公司，如今，内部频频变动，上下惶惶不安。旧时代的文本复制粘贴，给不了房企想要的感觉。

 

他们惊讶，抖音里几个普通发都不利索的中介，业务量轻松超过自己的几十号人。

 

翔哥说，没有标准的行业，阿猫阿狗都能挣到钱。你没见过谁说这原子弹造的不咋样吧。

 

有的事，认真不得，特别地产行业，较真起来，一夜崩塌。

 

06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逼哥消息。

 

有天晚上，他突然告诉我：那天，在金融城，他不懂我为啥一直念叨压力大。

 

他说，他要结婚了，现在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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