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国15:半截在袖,半截在地,割袍断义

药灵只看着药王茯,嘲讽地问道。
药王茯摊开一只手,表示局面一清二楚,无奈说:“应该是。”
胡八刀更在一旁狗腿似的帮衬着恶狠狠地道:“未来岳父,少跟他们废话,抓起来就是。”
所有人都觉得局势已定。
只有商清逸看着药灵有恃无恐的表情,以及肖白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总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顺利。
“迟则生变,先把他们抓起来。”商清逸摇头,把自己的顾虑抛出脑外,给意见道。
药王茯点头:“正是此理。”
胡八刀一直找不到在未来岳父面前表现的机会,早已摩拳擦掌,此刻听到抓人的讯号,怪叫了一声便冲向药灵。
药灵神色诡异,面对能为敌手的胡八刀居然手都不抬。
商清逸心头的不安更重。
在商清逸顾虑时候,胡八刀已经到了药灵面前,右手成爪,狠狠地抓向他的琵琶骨。
此招阴毒,呼为琵琶手,是白鹿城典狱司衙卫的手段。
白鹿城高手成云,但仍被典狱司管得尽然有序,没有敢不服的,归根到底就是司内不传绝学琵琶手。一手成爪,只要被抓到了琵琶骨,瞬间就费他心晶能量流动,任你武林高手都无法反抗,任人摆布。
胡八刀武学渊博,学百家之长又出陈易新,阴毒的琵琶手亦他用出了光明正大的感觉。
“束手就擒吧。”
“住手!”在胡八刀已经要抓到药灵琵琶骨的时候,厅外一道颤抖的声音传来。
胡八刀哪管什么阿猫阿狗的吆喝,目不斜视就要狠抓到底。
“住手!”药紫苏亦出言阻止胡八刀,语气中带着慌乱。
旁人的声音胡八刀不在乎,唯紫苏他不敢不听。
听到药紫苏出声,他生起关心,不得不强制变招,变爪为扣,锁住了药灵的脖子,然后疑惑地转头以目光询问。
却见她正紧张地看着厅外。
事实上所有人都在看着厅外,神色各不相同。
药紫苏表情难以置信,药王茯强自镇定,商清逸则一副原来如此又咬牙切齿的样子。
胡八刀也随着他们的目光到了厅外,就见到那名被唤为青松的炼药小童站在门外,身侧是特质的软皮轮椅,昏迷的药王江正在上面。
“我让你住手啊!”青松看到胡八刀锁住了药灵的脖子,一手抓着药王江的脖子,惊慌地威胁。
胡八刀能看出他情绪极不稳定,出自药王府的他手中有若隐若现的毒气,显然此时他过于慌乱无法控制心晶的能量,随手都有可能会走火。
太危险了。胡八刀不情不愿地松开了药灵的脖子,尽量稳固他的情绪。
药灵揉了揉脖子,转动一圈以做舒缓,然后挑衅地直视药王茯:“你赢了?”
药王茯看着药灵,又看着昏迷的药王茯,咬着牙:“放人,你们可以走。”
药灵轻蔑地一笑,穿过商清逸几人到达厅外。他右手牵起青松的手,将昏迷地药王茯交给肖白,左手重重拍打脖子狂笑:“大好头颅啊。”
他晃荡着,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与青松明目张胆地离去。
肖白留在原地,手握人质。
“失望。”他最后一次看药王茯,然后不再正视。
君臣名分,在此缘尽。
青松的最后一次试探,亦使他彻底对药王茯死心。
药王茯不知道,自己放他们离去的决定真正让肖白认定他的软弱,然后下定决心,不再奉他为主。
再后来,自己更会死在肖白手上。
如果他知道,是否还会放他们离去?
谁知道。
待药灵走远,肖白右手画了个半圈拍击药王将的轮椅,阴力作用将药王江击飞向众人,同时飞身而退,飘然离去。
胡八刀接住了药王江,将追击的机会交给药王茯。
商清逸受伤未愈,药紫苏中毒,此时唯一有追击能力的只有药王茯。
这是他的考量,也是当下最佳的选择。
但药王茯纹丝不动,完全没有要追击的迹象,只注目远眺,眼睁睁看着肖白出了视野。
“就这样吧。”
药王茯随手一撕,长袖“嘶啦”应声而断,半截在袖,半截在地,象征君臣兄弟之情到此为止。
胡八刀见状也不说什么,就觉得自己未来的岳父确实太过仁义,婆婆妈妈不似天下四府之主。
他将药王江交给商清逸,自己跑去给药紫苏疗毒,他不会医术,但拥有深厚的心晶能量,于是强横地能量入体,以近乎蛮力的方式直接将药紫苏体内的毒气化解。
药紫苏毒气化消,行动恢复正常,赶紧跑过去为药王江号脉,确定他未受到损伤后才松了口气。
“父亲…”药紫苏正要说话,却见药王茯忽然吐出一口毒血。
“父亲!”药紫苏慌忙向前,将药王茯扶住。
药王茯在药紫苏的搀扶下坐到旁边的椅子,然后缓过气来摆手说:“没事。”
“我这个弟弟其他不行,杀人的手段确实了得。被他偷袭时我受了伤,方才不能表露,只能撑到现在。”
“家门不幸,让两位少侠见笑了。”他歉意地对商清逸两人行礼。
两人赶紧回礼,胡八刀更是将厚脸皮坚持到底:“岳父哪里的话,都是自家人。”
药王茯笑笑,却没有否认。
胡八刀顿时眉开眼笑。
其实药王茯也有自己的考量,当初阻止药紫苏与胡八刀交好,是害怕胡八刀夺了药灵十二的位置,但现在药灵既然已经背叛,那先前的考量就再没有意义,更甚的,若是能拉拢到胡八刀,对药王府的实力提升有莫大的好处。
并且,药紫苏确实对胡八刀有好感,自己又何必强拆鸳鸯,乱做坏人。
“江儿怎么了?”他看着商清逸怀里的药王江,向药紫苏问道。
刚才药王松口的举动她也看在眼里,没来得及深入细想就听到他问药王江的事情,事有主次,她忙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给了药王茯。
药王茯皱着眉毛听她讲述过程,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到最后几乎成一个川字。
“心晶能量爆发?”药王茯皱着眉头自语。
“父亲,可有办法医治?”药紫苏焦急地问。
药王茯一手摸着拐杖,一手食指把在药王江手脉之上,号脉许久,他才叹气将食指放下。
“江儿的症状,我没办法。”药王茯满目惆然,无奈地说。
“怎么会。”
“您是药王啊。”
“如果连您都没办法,那江儿该怎么办?”药紫苏悲戚道。
药王茯深思,眼里是身为一个父亲与医生的自责,他缓缓开口道:“如果只有单纯的心晶能量爆发,以高他一级的心晶能量注入,配合药府的晶清决,自然能解。”
“但~”药王茯顿了顿,在所有人的注目中继续说道:“江儿是金色的心晶。”
居然是金色心晶!
金色的心晶是所有心晶中最完美的一种,千万人能出一人,药灵虽被传有金色心晶,实际却只是银色,当世界确定有金色心晶的仅仅三人三人而言。
白鹿城主白海愁、葬剑府圣司李照清,还有一是东篱神童,无一不是人中龙凤,药王江身负金色心晶,若是平时他们知晓必定惊喜万分。
但,此刻却是一道催命符。
“天,金色。”
“那比它再高一级…”药紫苏迟疑,竟不知道能说什么。
药王茯接过她的话,肯定地说:“是传说中肉色的心。”
怎么可能。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传说之物。
药紫苏绝望了。
父女两人无言相顾,弥漫起一股称为悲伤的情绪里。
只有一个人安静地想着,扶着药王江问:“这世上真没肉色的心?”
“有传说则必定有出处,顺着传说找说不定有机会。”
药王茯看着商清逸,摇头道:“传说又怎么能当真,况且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
“二十多年前有肉色的心?”商清逸问道。
“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二十多年前,一位故人曾被人称传心为肉色。”
商清逸惊喜道:“那还有希望,那名故人现在呢?”
药王茯眼神暗淡,说:“他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
去世二十多年了!
别说心了,连骨头都化了。
刚鼓起的希望马上被破灭,商清逸不甘心地问:“那他可有留下什么吗?”
“任何都行。”
他把希望放在了药王茯故人身上,若他真有心,即使已经故去,或许回留下与之相关的记载研究,也许能帮到药王江。
药王茯深深地看着商清逸,仿佛要把他看化,看了许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才说:“心在巫山之巅。”
“这是故人当年要我保存的秘密。”
“未来,只能告诉与他相似的那个人。”
商清逸愣了下,知道这是让药王茯背弃了一次信诺。
对于药王茯这样的人极重信诺,甚至承诺会比生命更重要,他忍不住说:“生命可贵,相信故人也会同意你这么做!”
“多谢!”药王茯说。
这是身为一位父亲情感表达,一切无言,只在两字之间。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
“你与二十多年前的故人很像。”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