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职责的代价

森林本身很暖和，但有股寒意拂过他的脸。此时阳光本是明媚，却被厚厚的树荫所遮蔽，只能透入微弱的光柱，仿佛帝皇的手指从天而降来庇佑这片大地。贾斯帕·内文忍不住想着，这里可以是一个轻松漫步或带上情人进行浪漫野餐的好地方。

本该是这样，如果他没有马上要被枪杀的话。激光数次击中了他躲着的那棵宽大的巨杉树，每一次感受到射击，内文都忍不住的颤抖。他已经在这里躲了几分钟了。当他们遭到伏击时，他与他的部队分散了。而敌人丢来的眩晕手榴弹让他迷失了方向，当他回过神来时，已经看不到任何友军了。而现在他就困在这么个处境，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他越来越绝望。可看在帝皇的份上啊，他可是格兰杜斯 V （Grundus V ）星球的忠嗣学院毕业生，但尽管学院的日子里他们无数次谈及责任和纪律，但忠嗣学院永远无法真正驱散一个人的恐惧，更是无法真正让他为战争做好准备。

贾斯珀·内文是一名政委，而他现在非常害怕。

他鼓起勇气从藏身处抬头瞥了一眼。什么都没看见。随即就有一枪击中了树身，打掉一大块树皮，内文迅速躲回掩体。他开始用激光枪盲目地还击。但与敌人的火力相比，他的火力过于弱小了。发出的激光安静而沉闷，打在树皮上，也只留下了微弱的烧伤痕迹。他手上的武器陈旧且维护不善，哪怕以军务部最宽泛的标准来看，动力电池的回收次数也太多了。枪身逐渐发出低沉的呜咽，显然能源将尽，同时还伴随着裂纹的响声。他试图给手枪重新装弹，但他的手抖的太厉害。他的手指只感到麻木和笨拙。

他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动作又快又轻。他不知道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来自哪个方向——只知道他们越来越近。他摸索着将动力电池固定到位，并再次鼓起勇气看了一眼。然后他发现了一个身影，一个身穿绿色连帽工作服的人，上面覆盖着树叶的碎片。它稳稳地在树林间移动。内文随即开枪，但那人影俯冲而去消失。内文往后一缩，然后环顾着树木的另一边。他看到了第二个穿着一样的人。它在移动时武器全自动开火，子弹在疯狂地喷射。而内文单膝跪地并予以还击。一枪击中了攻击者的腹部，它随即笨拙地跌跌撞撞，然后脸部着地摔在了地上。

内文还没来得及享受他的成功，第三名攻击者就从第二名攻击者倒下的地方走出并开火。在枪声响起之前，内文得以勉强躲开。他注意到他自己呼吸急促，并试图控制自己的呼吸。这就是他的死法了：没遭遇任何异形或异端，孤身一人，在一场平定伐木工人叛乱中，执行着本应是最简单的驻军任务。

不，贾斯珀·内文的故事不会这样结束。他参与了如此之久的训练，不能是这样可耻的结局。他是一名政委，手头还有一件武器可供使用：正义的权威。他清了清嗓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高喊：“凡尔丁二号伐木站第一区第四队十二小组的工人们，我是贾斯珀·内文政委！你们无视军务部和机械修会的法令！现根据政委部和帝皇的授权，立刻投降，然后——”

 更多的激光打断了他。内文瞥了一眼，衡量着自己还有多少时间。不断接近的人影再次融入了森林之中，但当他移开视线时，却看到了另一个人。就在他正前方的一棵树的树枝上，悬挂在一个本地工人剥离树皮时使用的公用安全带上。而那个人的视线可以直接看到自己的位置。内文立刻向前扑倒在地，紧接着就是一阵激光将他刚才躲藏的那棵树彻底打碎。随后更多的开火在他背后激起尘土。叛军有狙击手在场，他没法躲了。之前让他困在原地的求生本能，现在又让他的双腿有了力量。他站起来开始狂奔。激光一路追着他，而他也在不断绝望的乱射反击。奔跑中他绊倒了。更多的枪声在头顶响起，内文翻身站起，在他试图重新站稳脚跟时胡乱开火做掩护。但这时他看到树间有什么东西在动，立刻又开了三枪，然后他的手枪又开始发出之前那种低沉地呜呜声。追捕者走出了树林的掩护。当他平静地走向内文时，他的激光枪被握在手中，手指扣在扳机上。

周边的巨树底部的灌木丛中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不等这个造反工人反应过来，一只手就捂住了他的口鼻，一把刀从他的胸腔中刺出。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响，血从他的口中流入捂住他的手的指缝间渗出，然后从他的脸上滑落。刀刃抽出，一滩血洒在地上，他也倒在地上。持刀者蹲下身子，一只手用死者的工作服擦干净自己的刀，另一只手做出一系列手势。然后内文听到了一种独特的长枪声，接着是一声尖叫——片刻之后，是一声沉闷的重击声。他没有看到枪手；他只是看着救他的战士。

罗萨里奥·巴尔加斯上尉，士兵之间称她为“毒蛇”，她身材魁梧。比内文都高出半个头，有着一头深色的头发。她戴着一条红色的头巾，穿着一件肮脏的白色背心和丛林迷彩服，露出了她双臂上的纹身。她是卡塔昌第 64 团 B 连的指挥官。内文在被分配到该团时与她搭伙。他在 B 连的时候，他就觉得她是一个野蛮的，有时甚至可怕的战斗人员。除此之外，她也无数次证明了自己有敏锐的战略头脑和轻松自然的领导风格，这让内文既羡慕又钦佩。此刻她蜷缩在灌木丛中，一动不动。在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中，内文听到右边不远处传来一声无声的叫喊，紧接着左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噼啪声。他不知道断裂的是木头还是骨头。

巴尔加斯连长这才快步弯着腰朝他走了过去。“站起来，”她咆哮道，没有低头看他，而是猛拉他的风衣肩部。他甚至能闻到她手指上死去工人的血腥味。周围又是一阵响动，又有四名卡塔昌士兵现身。巴尔加斯上尉站直了身子，内文也迅速站了起来，拂去外套上的干土和树叶。

“你的增援非常及时，连长，”内文语气磕磕巴巴地说道，试图营造一种权威的气氛。

巴尔加斯转身对他低语道。“你应该小心，政委。你刚刚的样子看着就像是在逃跑。'

 内文走开并做出检查并重新装填他的手枪的样子。 “我只是在撤退到一个更具防御性的位置，连长。”

 “我指的是你最初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巴尔加斯回答道，声音大到这一次整个小队都能听到。

“这。” 内文清了清嗓子，羞怯地移开了视线，然后才回过神来，将目光重新看向了连长。“我在伏击中迷失了方向。这些该死的树看起来都一样，”他说道。

“至少它们看起来都不像吸盘树（卡塔昌本土的一种植物），”其中一名士兵说。其他人都笑了。

“你很幸运，范迪恩看到了你走的方向，”巴尔加斯说着从他身边走过并点了点头。

内文回头看了看范迪恩。他是巴尔加斯的副官，也是团里最年轻的人之一，和内文差不多大，但明显更高，且留着浓密的黑胡子。他恭敬地回应了巴尔加斯的动作。

 “我感谢你的警惕，范迪恩，”内文说。

对他的话，士官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移开了视线。

 “我们倒是都很喜欢你关于政委权威的简短演讲，”巴尔加斯说道，卡塔昌人又发出了低沉的笑声。“你感觉管用吗？”

 内文转身面对她，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不出所料，叛军拒绝承认帝国权威，”他说。

“确实，不过它帮助我们找到了你。”

 “帝皇庇佑，”内文说道。

“连长，”另一名巴尔加斯的指挥小队队员说道。“您看到这个了吗？” 说话的是侦察兵罗马罗。她正弯腰在毒蛇杀死的工人身上翻找。

“是什么？”巴尔加斯边走边问。内文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当他走到她身边时，罗马罗正撬开死者的手指。

 “您看，连长，当叛乱开始时，工人们几乎手无寸铁。他们要么用采木设备要么赤手空拳与本地督管员作战。他们拥有少量枪支都是旧的私人物品，一些自动手枪和短枪。”

“我们知道他们已经通过某种方法武装自己，”内文插嘴道。

罗马罗瞥了他一眼，继续和巴尔加斯说话。“我们之前认为他们设法弄到了一些低廉的激光枪，但这把可不是。看。”她解开她自己的拉卡宾枪，把它放在死者的武器旁边。

两把枪几乎一模一样。内文能看到的最明显的不同是它们的状况。罗马罗的激光卡宾枪，就像他的手枪一样，看起来很老旧。暴露的金属部位开始生锈。厚厚的灰烬和泥土填满了它的缝隙，外壳严重破裂，使用起来很危险。而相比之下，造反工人的武器却是全新的。巴尔加斯上尉拿起了这个工人的枪，替换了她自己的，她的枪也不比罗马罗要好到哪去。

 “当我们在拿着这些几乎报废的武器作战时，这些伐木工人是如何获得全新的军用激光卡宾枪的？”巴尔加斯上尉质问道。

内文本来只是静静地站着，低头看着那具尸体。

 '啊？'

内文被连长尖锐的语气吓了一跳，这才抬头发现她正盯着他看。他感觉这个问题是暗含深意的。 “我、我不知道，”他说，他的思绪在争先恐后地寻找更好的答案。“当我们回到前哨时，我会和总政委大人谈谈。”

 “好主意，”巴尔加斯说道，“我们是该这样做。”

贝塔一号阿尔法前哨在过去一个月里一直是卡塔昌 64 团大部分成员的所在地.它由一些小型预制结构的大帐篷组成。围墙是用巨杉树的木材建造的，这些树之前被砍伐为基地的建设腾出空间。目前，团长梅森上校正在轨道上进行高级指挥，而此地则由巴尔加斯上尉负责。

在他们返回前哨基地时，巴尔加斯收到了第四排的伤亡报告。他们有 15 人确认死亡，另有 12 人受伤，两人失踪。当报告传来时，内文站在连长身边，越来越担心地看着她脖子上的肌腱越来越绷紧。在她下令排一级中士解散后，他选择留下。

 “你还有什么事，内文？”她说道。

 “我认为现在是去见总政委大人的最佳时机。”

巴尔加斯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走在前面去往指挥掩体。内文政委的上级拥有一个位于指挥大楼边缘的大储藏室，并将其改造成他的办公室。门卫由两名来自罗因眼镜蛇（Rhoin Cobras）第91团的风暴忠嗣兵负责。他们穿着和卡塔昌人一样的迷彩服，不过他们身上覆盖着一层亚光黑色的甲壳盔甲，戴着黑色贝雷帽。

“内文政委，长官，”其中一人向他敬礼，两人都迅速集中注意力。“巴尔加斯连长，”过了一会儿，他才补充道。

 “我们是来见总政委大人的，”内文说道。

 “他一直在等您，请进。”

 内文走到了忠嗣兵之间，把手放在了门上。巴尔加斯上尉试图跟上他，但内文左边的护卫伸出一只手阻止了她。

 “你不行，”他直截了当地说。

 “什么意思？”巴尔加斯愤愤不平地问道。

“连长要与我一同进去，”内文说道。

“不管怎样，长官，”内文右边的护卫说道，“总政委大人目前没有指令要会见卡塔昌第 64 团的任何成员。”

“我要求和他会面，”巴尔加斯说道。她把第一个护卫举起来的手从空中拍了下来，而他被这个动作所激怒。

“我们只对总政委大人负责，他的命令很明确。现在，请从这里撤离，否则你将被强行撤离。”

“我负责指挥这个前哨，我可以派一百名士兵来——”

“连长，”内文打断道，巴尔加斯瞪了他一眼。她的眼睛凶恶而令人生畏，但内文坚忍地凝视着她。二人之间充斥着尴尬的沉默，直到巴尔加斯转身走开。 “见面结束后我就去找你，”他在她身后喊道。

巴尔加斯回头看了一会儿，但继续走着。内文确信他听到她喃喃自语了一些不是很合乎礼节的话。等她从走远后，内文转身对守门的人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办公室内部是军人的朴素和巴洛克式的奢华的奇怪混合。墙壁和地板都是纯灰色的混凝土，空气中弥漫着寒意。但在其中，房间的中央却是一张华丽的大型红木办公桌，上面堆满了整齐的文书。在它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内文认识的宏伟画作，描绘了两百年前帝国在萨尔希克的最后大战的胜利。画像中央是英勇的班丁政委，他被绘画成闪耀着帝皇之光的形象，他高举他的剑，带领最后的冲锋进入了被破坏的堡垒墙壁。它是如此的宏伟壮观，但对内文来说，却远不及坐在它前面的那个人影。

阿尔布雷克·斯通政委是贾斯珀·内文心中的英雄。他秃顶，制服熨得一尘不染，一副贵族般的坐姿。当内文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斯通就已经在努米图斯贝塔的战斗并负伤。他身上仍然带着痕迹——一条长长的伤疤从他的脸上延伸下来，还有一只镀金的仿生左眼。在他修养期间，总政委大人曾给内文的学术课讲授政治、哲学、战略等问题。他的演讲总是鼓舞人心、睿智而富而有洞察力。当内文第一次被委派时，他愕然地发现自己将在斯通手下服役。

“内文政委，你有什么要报告的，还是你把我的办公室误认为是美术馆？”斯通问道。他的声音低沉而刺耳，但仍然强大而权威。

内文把帽子掖在腋下，全神贯注敬礼。

 “总政委大人，长官，巴尔加斯上尉的巡逻队今天下午遭到伏击。伤亡惨重。卫星前哨遭到袭击的报告也接踵而至。”

 “你有制定正式报告吗？”斯通期待地伸出手问道。

“不——不，还没有，长官。我们还有另一件事——我需要咨询您。很紧急。”

“你说的‘我们’是指谁？”斯通问道。

内文低头看了他的脚一秒钟，但幸运的是在斯通起来责备他之前就鼓起了勇气。

 “巴尔加斯连长和我，长官。”

 斯通冷笑道。 “继续说。”

 “长官，在检查被杀害的劳工叛乱者的尸体后，发现他们获得了新锻造的军用武器——具体来说，是与该团自己的设计相似的激光卡宾枪，长官。”

他的拇指和食指靠在下巴上。“内文政委，你怎么看待他们得到了这样的武器？”

“不知道，长官。这个世界上没有制造这种武器的工厂，我们也不认为叛军有与世界外联系的手段。即使他们有，在轨道上的海军巡逻队也会阻止任何东西被运送到地面。”

 “这件事交给我吧，政委。我会亲自调查。与此同时，请注意，卡塔昌人从死者身上拿到的任何这些武器都要没收并交给暴风之首（Tempestor Sonnen）。

内文想要说些什么，却不敢出声反对总政委大人。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迟疑了一下又闭上了。这些举动并没被斯通忽视。

 “有话要说吗，政委？”

“不，啊，是的，长官——就是——”

 “说出来，政委，”斯通厉声道。

内文害怕说话的恐惧被更害怕保持沉默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填满了胸膛。‘长官，这个团应该允许使用缴获的这些新武器。他们自己的武器已经不堪使用。士兵们在一个个死掉，就因为他们的激光枪开不了火。”

 斯通身体前倾，将前臂搁在桌子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内文。 “我们敌人的灵魂是腐败的，他们使用的武器也是如此。我不会允许我指挥下的士兵使用这种武器”

 “明白了，长官，”内文说道，“那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武器不应该交给军需官吗？”

斯通摇摇头。“我会把这项任务交给我自己的人，而不是其他人。现在服从命令。解散。'

内文双脚并拢，行了个礼，然后原地转身离开了房间。他拿到了一个不讨喜的命令。当有任何方法可以拯救他们时，他是最不想看到卡塔昌人白白牺牲的。但是，总政委大人总是比他要了解的更多。内文向自己强调了这一点。他重新戴上帽子，整理好外套，去执行他的命令。

检查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完成，要搜索数百个铺位。结果很快就发现，卡塔昌士兵隐藏违禁品的方法十分巧妙，而且没人愿意合作。即便如此，在罗因眼镜蛇的士兵帮助下，内文还是找到并没收了数十支非法的激光枪和手枪，甚至还有几支喷火器。这一切都结束后，内文为自己感到非常自豪。这是一项艰巨的工作，而他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当他继续每天检查外墙时，他的心情很好。他爬上离南入口最近的梯子，开始巡查。当他遇到哨兵，他向每个人打招呼，尽最大努力回忆他们的名字，尽管不怎么成功。可是，在他的巡查中，他只得到了冰冷的象征性的回复“政委”和尴尬的沉默。当他接近北门时，他惊讶地发现巴尔加斯上尉也在哨兵中。

“连长，”他经过时礼貌地说，本以为会得到像平常一样冷淡的问候作为回复。

 “内文政委，你来的正好，”她说道。

内文胸口一紧，好心情也从脚底溜走了。 “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连长？”他问道，然后走到她身边，看着外面的森林。

 “你选择不通知我就去搜查我的团。”

 “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最好让搜查出人意料，这是我的职权，”内文回答道。

 “你的？还是总政委的？”

内文僵住了。“我们都有各自的命令去服从。”

巴尔加斯移开视线。'那正是我所想。我得到的命令是平息这场叛乱。而你似乎在有意破坏这个命令。”

“我也有命令，而且我的职责是保持这个团的纪律和道德品质。”

 “是吗？”巴尔加斯问道。她的声音里突然透出一丝轻浮，让内文措手不及。

 “是的，”他皱着眉头回答。

 “那要以什么为代价？”她转身看向他问道。

 “不惜一切代价，”内文认真地说道。

 “记住自己的话，”她说道，她的神情再次严肃起来。“跟我来。” 她转过身子，回头查看了一下自己身后，确保内文跟在后面，然后滑下最近的梯子。

 “我们要去哪里？”内文在穿越路障中问道。

‘军械库。我有一些重要的东西要给你看，”巴尔加斯回道。

军械库是一个狭长的房间，两旁排列着一排排实木架子。其中大部分是空的。巴尔加斯上尉领着内文走进去，带他走向一个弯腰在工作台上的男人。内文对军需官知晓不多。在内文的记忆中，他是团里年龄最大的成员，比上校还要老。他在某个地方的前线失去了左腿，并被一个粗糙的仿生设备取代。他的军人生涯就这样结束了。从那以后，他就放飞自我了；原本肌肉发达的体格慢慢变胖了，肚皮一直从背心底下探出来。

“布朗，”巴尔加斯热情地打招呼。

 “毒蛇，”男人回答道，直起身子，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和和蔼的微笑。

 “你认识内文政委，”巴尔加斯指着他说。

布朗·哈德看着他。他的笑容消失了。“我是认识他，”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内文觉得他随时都会咳嗽起来。内文礼貌地点了点头。

哈德转身看向巴尔加斯。“我有什么荣幸值得你来？”

巴尔加斯把手伸进她的工作服的腰带，取出了一把手枪。内文可以看出这是敌人的违禁武器之一。她把它握在手里，递给了哈德。“政委需要知道你告诉我的关于这些武器的事情。”

哈德拿起武器看了内文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巴尔加斯。“你确定？”他问道。

巴尔加斯只是看着他。

“好吧，”他了解了，然后转向内文。“去那看看，孩子，”他说，指了指工作台旁边的空间。

“是内文政委，如果你明白的话，哈德军需官，”内文严肃地回答。

“当然，政委，”哈德尔一边说，一边把手枪放在长凳上。‘现在看。看到这里了吗？”他说，指着手枪把手顶部的金属变色。“这里是军用武器通常压印有序列号和制造商标记的地方。现在这些标记已经被酸烧掉了。”

“那对我们来说是很麻烦。”

“很明显，但也证明了这些武器绝对是军务部采购的军用武器，这就是我们走运的地方了，”他说，然后用指关节敲了敲外壳。 “这是一种塑料复合材料，我只在凯迪斯一号星球（Kaedis Prime ）上锻造的武器上见过。”

 “恐怕我对那个世界不熟悉，”内文说道。

“这是为斯卡达战役提供补给的锻造世界。更重要的是，这些武器与我在斯卡达战役中请求调拨但从未收到的补给货物的配置相匹配。更奇怪的是，几周前我收到通知说这批货物已经发往凡尔丁，即将被送到前哨。军务部的座右铭是迟到总比不到好，但这次，他们从未到达。”

“也许是叛军拦截了它，”内文推测道。

哈德摇了摇头。'如果是伏击，会被正式记录下来。当我联系一号基地进行确认时，他们告诉我这批物资已被分配重新分配。”

内文点点头。“这里并不是激烈的战区。还有其他战区更需要补给。”

 “也许吧，在一些不知道我们所处情况的军需部抄写员的眼中确实是这样，但对调拨的军用物资进行重新分配，军需部需要得到高级军官的命令才能执行.一号基地确认得到了命令，但他们不会告诉我是从哪个军官那里得到的。”

 “都谁有这个权力？”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巴尔加斯说道，两个男人看向她。“无论是谁，都可能参与向叛变劳工提供武器的阴谋。梅森上校当然有这个权限，但他是远征军总指挥。而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能联系到他了，即使军务部能够联系到，而他知道我们所处的情况的话。他会选择与之抗争，或者至少让我们知道。余下的还有有我和其他连长。也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那么就只剩下两个人。'

内文心中一慌。他知道巴尔加斯要说什么。他的手慌乱地伸向长凳上的手枪，却没能碰到。他鼓起勇气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它遥不可及，被哈德牢牢地摁在手下。

 “总政委斯通，”她说着，朝他迈了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还有你。”

内文试图后退，但他无处可去。“不是我，”他说着，举起双手，好像要投降似的。

'不是吗？是谁没有在斯卡达战役和我们并肩作战？” 她又朝他走了一步。内文清楚她腰间别着一把刀。“又是谁能从军需部那里获得好感且获得好处？谁是这个团里最软弱、最盲目听话的人？这让我怎么能相信你？”

每一句侮辱都刺痛了内文的心，就像一道明亮的光芒照耀着他的失败。他非常希望得到卡塔昌人的尊重，他本来以为他正在慢慢地开始赢得这种尊重。但毒蛇的话打破了这种想法，在这一刻，他甚至希望她能拔出那把刀，刺穿他，让帝国不用忍受他的软弱。

“你确实不能，”他勉强说道，“但我以帝皇的名义发誓，不是我做的。”

她眯起眼睛看着他。“你明白你的否认意味着什么吗？”

他明白，尽管他不想相信。巴尔加斯肯定有另一个选择没有提出来。他点了点头。

“你有责任维护这个团的纪律，你应该调查这种罪行的可能性，并将肇事者绳之以法。”

内文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我会的，”他说道，“但请理解，我不相信斯通政委会做这种事。最可能的解释是，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简单的笔误。我会进一步调查此事，但如果总政委大人如我所想证明是无辜的，接下来我就会调查你。不要以为我没有注意到你并没有比我更多的证据来证明你的清白。

巴尔加斯沉默了很长时间，内文担心他的抗拒进一步激怒了她。当她终于开口的时候，他几乎是松了口气。'没问题。我没有什么可隐藏的。至于斯通，你确实需要证据。可能会有书面记录，也许是来自军务部的签名。如果我们能找到我们可能顺藤摸瓜找到线索。

“斯通政委大人是个聪明人。如果真的是他，他可能会销毁任何有罪的证据，”内文说道。

“但他也是一个傲慢的人，”巴尔加斯说道，“他会认为自己不会受到调查。”

 “如果是这样的话，任何文件都会保存在他的办公室里。”

巴尔加斯冷笑道。“那些玩具士兵不让我进去，但你的话应该可以。”

 内文讨厌调查斯通政委，也讨厌背叛他的信任，但不可否认的是，巴尔加斯的话是有道理的。调查这种可能性是他的职责。“我会想办法的，”他说道。

'好的。一旦你找到任何东西我也需要知道。”

 “当然，”内文说道。他越过她，转身向哈德点了点头，离开了军械库。他接下来不会去进行巡查工作了。他突然觉得很恶心。

每天日出时分，斯通总政委都会在军官食堂吃早餐。他会吃一碗燕麦，喝上一杯黑咖啡，再看看上级的最新报告。他会花上十五分钟。这就是内文的机会。当他接近办公室时，他很紧张。和往常一样，有两个风暴兵守在门口。当他靠近时，其中一个举起手挡住了他。

“总政委大人此时不在，长官，”他说道。

 “我知道，卫兵，我刚刚在军官的食堂里看到了他。他忘了拿从猎户座战斗群的最新报告，所以我主动提出给他拿来，”内文说道，然后走过去。

第二个守卫在他走到门前事挡住了他。“总政委不在的时候，没有人能进入他的办公室。”

内文往后退了一步。他原以为刚刚这样就足够让他进去了，一时后悔没有让范迪恩士官一起来帮忙分散注意力。不过现在为时已晚——他将不得不即兴发挥。他笑了，希望自己表现的很轻松，而不是绝望。

“你很清楚，如果我说我会替总政委大人拿到报告，那我就不能这样空手而归，”他说着，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两个暴风兵对视了一眼。内文可以看出他们也有些拿不准，毕竟他是一名高级军官，与卡塔昌人不同，罗因人非常看重这一点。

 “动作快些，”第一个守卫说道。第二个守卫也让开了道路。

 '谢谢。帝皇庇佑，”内文说着从他们身边溜了过去。他关上身后的门，立即开始工作。像往常一样，桌子上堆满了文件，内文开始翻阅它们。有来凡尔丁二号的、高级指挥部和其他星系的各种报告。内文找到了几份他自己写的报告，有点想知道它们是否被读过。当门在他身后打开时，他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查找。

 “怎么这么久还没好？”其中一名卫兵问道。

内文对着铺满纸的桌子做了个手势。“你看不到这里有多少文件吗？”

 “需不需要我的帮忙？”卫兵问道。

“没有必要，士兵。请回到你的岗位上。

守卫关上了门。内文长长地吐了口气，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刚刚没喘上气。他的手在颤抖，他把它们放在桌子上以稳住，然后才又开始翻阅文件。他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他又鼓起很大的勇气，绕过桌子，开始打开抽屉。他发现了更多归档的报告、文具、记事本、宗教小饰品，但仍然没有任何有用的。当他开始查看最后一个抽屉时，他已经开始感到如释重负了，巴尔加斯可能错了。

又是更多报告。他翻阅着它们。大多数都是好几年前的了，内文想知道政委为什么还要保留它们。他把抽屉拉得尽可能远，以防后面还有什么东西，但拉的太过用力。当它从抽匣里滑下来时，他咒骂了一声，内文抓着的把手一下断了，抽屉啪的一声摔倒在地。文件也散落在地板上。内文惊慌失措。他把它弄坏了。现在肯定会被发现的。他拿起抽屉，把它翻了个身，正想把它放回滑轨上，却发现底板有松动。内文意识了它下面有什么东西。他小心翼翼地从抽屉里掏出底板，找到一个黑色的小文件夹。他的心一沉。某种直觉告诉他，这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但他真的不希望自己找到。

内文瞥了一眼门，然后拿出文件夹打开。起初他不确定自己在读什么。内文愣了一下，站起身，将桌上的东西摆好。这是一封来自冯·巴尔蒂斯将军的私人信件，感谢总政委大人的帮助，一沓像是转移的命令文件，在这些文件的后面，正如巴尔加斯上尉所预料的那样，确认补给货物没有送达的文件，上面有斯通政委的署名。

他把它们读了好几遍，试图记住所有的东西。他过于全神贯注，以至于忘记了时间。

 “内文政委，你在我办公室做什么？”

 内文一愣。他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缓缓抬头，看着总政委大人那双炽热的金色眼眸。他说不出话来。他的部分本能尖叫着让他跑，但总政委大人挡住了门。

然后他想到了什么。奔跑是有罪或懦弱的人该有的反应。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是前者，他也拒绝再成为后者。他站直了身子，一根手指按在了纸上。

“这些是什么？”

 “不关你的事，”斯通说道，走到桌子周边。内文一把抓起文件，把文件揉成一团握在手里，开始后退，俩人的位置几乎互换。

“你知道该团急需的武器不会到达。你为什么不让任何人知道？”

 “把那些文件给我，”斯通愤怒伸出手说道。

内文脑海中根深蒂固的条件反射几乎听从了这个命令。他现在是在抗命，他必须有意识地鼓励自己保持自己的决心。“请回答我的问题，长官。”

 斯通皱着眉慢慢收回手。“这是军务部的事情，”他说，“不在我的指挥范围内。”

 “是吗？或者你是在帮一位将军大人的忙，这样你就可以获得升职把自己调离地方作战团？

“我不觉得我的职业企划和你有什么关系，”斯通说着坐下。

内文的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的边缘。“而士兵正在死去。你的团正在死去，因为你出卖了他们了。你心知肚明，不是吗？你知道武器被提供给叛乱工人——这就是为什么你想自己处理调查。这就是你保持安静的原因。”

 斯通把手伸到椅子后面，在这一瞬间，内文发现自己正盯着一把短鼻自动手枪的枪管。 '坐。下来，”斯通说道。

纳文心中的怒火一扫而空，他摸索着找了一张椅子，但无法将目光从他的武器上移开。

内文不确定他期待斯通接下来会做什么，但肯定不是现在这样。政委大人向左歪了歪头，内文觉得他看到了他嘴角勾起的一丝苦笑。有一个漫长而尴尬的停顿。内文忍不住张嘴想要说些话，斯通却竖起一根手指让他闭嘴。然后他把手伸进口袋，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他故意把它放在桌子上，然后用手指轻敲了一下，内文看到一点绿光开始闪烁。墙壁变得模糊，仿佛内文正透过热雾看着他们。他的皮肤感到某种刺痛。

“现在我们可以进行一些私密的交谈了，”斯通说道。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内文难以理解的东西。是温和吗？

斯通起身绕过桌子。他站在内文伸手可及的边缘。他的手枪松松地举在肚子边上，指着年轻的政委。

‘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不会有多少麻烦。也没有人会问太多问题。但是你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贾斯珀。我认为有更好的方法来处理这种情况，”他说着。“当你来到这个团的时候，我有一些担忧。即使是在新任命的政委中，你也没有表现出我通常期望的风度或魄力。不过，现在的你却愿意挑战你怀疑腐败的上级官员。你已经证明了自己很有洞察力。当然了，偷偷溜进来对我的卫兵撒谎的做法还是有点卑鄙，但它也表现出了主动性，大胆。正是我想要的门徒。”

“过奖了，长官。”

 “不需要这么谦虚，贾斯珀。你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

 “谢、谢谢您，长官。” 内文不禁觉得如果是在几天前，这些话会对他来说意义更大，但当他意识到自己仍在寻求斯通的认可时，他自己也感到很惊讶。 “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斯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对你有所关注，”他说道。

 “您是什么意思，长官？”内文不解地问道。

 “你来自格兰杜斯五号星球，在忠嗣学校。”

“您还记得？”内文心跳加速，他几乎无法掩饰脸上真诚的笑容。

'哦是的。你总是在前排。总是那样明亮的眼神和专注。”

 “您给我很多鼓舞。”

斯通微笑着慢慢摇了摇头，然后将空闲的手放在贾斯帕的肩膀上。“不，是你给了我鼓舞。那些漫长的几个月的康复对我来说是段不好过的日子。能够和你们说话，知道我正在帮助塑造下一代优秀的年轻政委，我仍然在服侍祂的旨意——这让我继续前进。我很高兴看到分配到我团的是格兰杜斯五号星球的毕业生。

贾斯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感到欣喜若狂。

斯通继续说道，“我相信你和我可以成为一支非常有效的团队。我们可以一起拥有非常舒适的职业生涯。贾斯珀，你觉得这听上去怎么样？”

 “我不确定我是否明白您的意思，长官，”贾斯珀说道。

 “有朋友很重要，最好的朋友就是有实力的朋友。而我们应该成为朋友，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开始呢？在你的洞察力中，你已经意识到还有比你看到的更多的事情发生。你说的对。我确实签署了武器调拨命令作为对冯·巴尔蒂斯将军的帮助。你看，这位将军快要退休了，他正在为自己建立一个记录之外的舒适的小储备金。为此，他安排将一些多余的物资卖给能给予利润丰厚的第三方。在少数情况下，他需要人手来确保快速简单的管理。作为回报，将军大人帮了我一个小忙。调到一个更文明的团。”

“您为什么这么想离开卡塔昌团？他们是帝国最著名的军团之一。他们的战斗历史堪称典范，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能在他们身边服役是一种荣幸，”贾斯珀说道。

斯通对此嗤之以鼻。“他们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士兵。他们没有纪律。不尊重权威。就是一群野蛮人，在我眼中和兽人差不了多少，而且——我敢说——不比我们这里的敌人好到哪去。如果有机会，他们会很乐意看到你我都死了。”

“有人试图危害您的生命吗？”贾斯帕难以置信地问道。

 '有过几次。这就是我选择自己私人卫队的原因。 卡塔昌人不能被信任。”

贾斯帕看着门，仿佛它代表了哨所外面的数百名卡塔昌士兵。他想到了巴尔加斯连长。他想象着她将那把巨刀穿过他的胸膛。他说的那些突然都很有道理。他急忙打消了这个念头，回头看向斯通。

“干涉军务部事务是一种严重的不当行为，即使对于将军来说，也会受到军事法庭的严惩。我们都在学校里学过的。”

斯通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忠嗣学院教授了一种非常浪漫的战争观点。这是我们盼望的样子，但真正面对敌人的时候，我们必须按实际情况来做。我们需要更多的灵活性，以便尽我们所能为帝皇服务。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关于梅萨VI星球的战争？”

 “没有，”贾斯珀说道。在今天之前，斯通从未与他谈过任何命令以外的东西。

 '梅萨 VI 是一个巢都世界。当该团被派驻在那里时，它几乎被大敌占领。叛徒阿斯塔特支援了一开始的邪教起义。我们是被派去与他们作战的兵团之一。我质疑过将一队专业丛林战士分配到城市战区的决定，但他们不是希望我们在前线作战。我们是要掩护装甲团的侧翼，在废墟中战斗。这是一个合适的任务，但面对全副武装的敌人，该团仍然只配备了激光枪和火焰喷射器。几乎对敌人完全无效的武器。我们是注定要被屠杀的。是我的决定改变了这一点。我从一位被困在轨道上的最有声望的商人那里拿到了几箱等离子武器。这完全违反了军务部的规定，但正是有了这些武器，我们杀死了许多邪恶的异端。该团因这场战斗而受到了嘉奖，并且赢得了战争。如果没有那些武器，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你看，我们有时有必要改变规则。不让帝皇失望而为祂服务不是更好吗？”

“我不确定我是否理解这次的行为对帝皇有什么好处，”内文犹豫地说道。

 “它为将军服务。他是我的上司，他以帝皇的权威对我说话。同样，当我对你说话时，我也带着祂的权威说话，当你对你自己指挥下的人说话时，你也带着祂的权威说话。你明白吗？”

“我明白，”贾斯帕说，尽管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完全相信这种说法。

'好的。然而尽管如此，卡塔昌人丝毫没有表现出对我们的尊重。然而，在冯巴尔蒂斯将军的帮助下，我将让我们转移到驻扎在区指挥部的一个团。他们在那里有真正的士兵——莫迪安人（Mordians）、文崔利安人（Ventrillians ）和更多的罗因人（ Rhoin）。他们一直对你表现的很尊重，不是吗？”

“确实如此，长官。他们都是优秀的战士。”

 “他们确实是。否则我不会把我的生命交给他们来保护。你也可以领导他们。你愿意吗？”

 贾斯珀的胸膛因这个想法而膨胀。“我确实很想。”

 “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斯通说着站了起来。他转身回到办公桌的另一边，打开另一个抽屉。自动手枪仍然瞄准着内文。“我有一个礼物给你，”他说着把手伸进去。他拿出的东西让贾斯珀大吃一惊。这是一把等离子手枪，设计简单，但在哑灰色外壳中制作精良。一只小青铜天鹰座挂在握把上。斯通隔着桌子把它递给贾斯珀。

“这是我在梅萨战役中使用的武器。我把它们大部分都上交给了军务部进行重新分配，但我留了这个。它曾经对我很有用，现在我把它传给你。比起肥胖的老军需官分配给你的那把腐烂的手枪，它更适合政委，你不觉得吗？”

他把手握在枪把上。枪握在手心里很舒服，重量也更轻。

“谢谢您，”他说道。

“这也是我的荣幸，”斯通说着在他平常的座位上坐下。“那我想我们之间算是有个协议了。”

这不是在提问，内文深知他仍然被枪指着。

“将军大人的调令很快就很到来，很快我们就会离开这个地方，开始我们两个职业生涯的一个更有利的阶段。”

这段谈话让内文的胃感觉在打结。一切都感觉很不真实。不过，他该和谁争论呢？内文意识到他对学校之外的生活知之甚少。而斯通总政委拥有数十年的战争经验。他仍然觉得被背叛了，但他把这归咎于自己的天真，并觉得自己才是该被责备的那一个。前方的选择似乎很明了。

 '是的长官。我们有一个协议了，”他说道。

'很好。那么也许你现在应该把那些文件还给我了。”

 贾斯珀几乎忘记了他还拿着它们。他站起身来，放下等离子手枪，这样他就可以用双手再次将皱巴巴的羊皮纸弄平，然后递还回去。“长官，销毁这些不是更明智吗？”

 “不，”斯通说，拿起文件，将它们放回文件夹，然后放下他的自动手枪，“这些仍然是最重要的。”

 “怎么会？”

 '很简单。如果冯·巴尔蒂斯试图违背我们的协议，我会利用这些文件来揭露他的整个计划并毁掉这个老傻瓜。'

贾斯帕不知道该说什么。尽管斯通的所有正当化这种行为的言论，但他的直觉仍然感觉不对劲。他尽量不去多想。斯通比他更明白。这才是真正的银河系。他要和谁争论？此外，他将成为斯通政委的门生。在过去的五分钟里，他已经得到了他从生活中想要的一切。他早晚会克服这些疑虑的，他确信这一点。

“没有别的事了吧，长官？”

 “是的，内文政委。回到你的职责，”斯通下令解散道。

袭击发生在第二天夜幕降临之时。喇叭响起时，内文正要睡觉。虽然他以前没有听过这种喇叭声，但他知道它们的意思，肾上腺素立即涌入他的神经。他起身穿好衣服，从一张小边桌上拿起他的激光枪，然后跪下，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小木箱。他之前决定暂时把等离子手枪藏起来。如果有人看到他带着这样的武器只会提出棘手的问题，但他不想在没有它的情况下参加战斗。除了这把武器本身的力量之外，光是带着它，他就觉得自己更强大了。他希望这就足够了。他把它塞进一个枪套，绑在他的后背上，用外套遮挡住。随着他站起来，低声说了一句简短的祈祷词，然后朝外面走去。

等他到了院子里，战斗已经打响了。空气中充满了激光枪声和喊叫声。明亮的光束在他头顶的空中闪过，在四面八方投下令人茫然的阴影。他必须找到巴尔加斯连长。而北门附近的战斗最为激烈。他随机朝那里走去。

在掩体上，巴尔加斯上尉以身作则。她蹲在卡塔昌士兵的队伍中，把激光卡宾枪撑在肩上开火。叛乱工人在森林的边际线上开火。尽管他们的武器很优良，但他们的准头却很差，大多数激光都在头顶高高飞过。很难说他们有对卡塔昌造成了什么影响。

内文在巴尔加斯身边跪下。“这似乎不是一次非常坚决的进攻，”他说着，看向掩体外并开枪。

“确实不是。他们知道他们不能直接攻击我们，所以他们试图把我们引到森林里。”

‘也许我们应该将计就计。这不正是你们的专长吗？”内文问道。

 “如果我们有适当的武装，的确是的，但我不会只带着刀子和皮靴就冒险陷入伏击，”巴尔加斯说道。她躲回掩体来重新装填上她的卡宾枪电池。

内文对团里现在的情况负有责任，以他以前从未有过的原因。他为此感到内疚，他的一部分想要立即向巴尔加斯坦白一切。不过，他做不到。他已经和斯通达成协议，他也会坚持这个协议。

“连长，你听到了吗？”巴尔加斯另一边的范迪恩问道。

内文试图听是什么，但他能听到的只有激光声。

“这听起来像一个引擎，”巴尔加斯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范迪恩说，“在西边？”

 “是西边，”巴尔加斯点点头。‘继续开火！阻止他们！”她命令道。“我的小队，跟我来。”

 作战小队聚集在了一起，跟着巴尔加斯上尉绕过掩体向西门走去。虽然大部分卡塔昌部队已经部署到战斗最激烈的北门，但西门仍有三个小队。对于在战友们战斗的时候无所事事，他们看起来很焦急。

“你看到什么了吗？”巴尔加斯问向一名中士。内文最近得知这个人的名字叫弗利。两天前，当内文在墙上巡查时，这名中士和他一起喝了一杯热咖啡。内文很喜欢他。

 '没有，长官。一切都很安静，除了引擎的声音，”弗利说道。

然后他死了。一枪从黑暗中打来，击中了他，将他从墙上打了下来。

“狙击手！”巴尔加斯大喊一声警告，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但有些人还是太慢了，内文看到防守线有许多的士兵被击中。 卡塔昌人开始还击，但也只是盲目地向树林射击。更多的激光迅速反射过来。从他们在树上高处的有利位置，叛军射手能够直接无视掩体提供的大部分保护，而卡塔昌人值得每次射击都蹲得尽可能低。

“范迪恩，在这里解决掉狙击手，”巴尔加斯命令道，她的副官开始使用他的通讯装置。尽管不断有枪声传来，内文也终于可以听到卡塔昌斯一直在谈论的引擎噪音。他凝视着森林边缘，终于发现了源头。那是一辆伐木卡车，将近五十英尺长，十二个轮子。它从森林中疾驰而出，以其所能达到的最高速行驶。它直奔大门。

 “连长，看，”内文说道，但巴尔加斯已经看到了。

 “挡住那辆卡车！”她命令道。 卡塔昌士兵立刻对卡车集火。但那些击中它的子弹，也只不过是留下了黑色的痕迹。一个激光穿过挡风玻璃并杀死了司机，但卡车仍在继续前行。

“他们不是想把我们引出来，连长。而是调虎离山，”内文说道。

 “王座啊，你才知道？”巴尔加斯呛声道。她又开了一枪，在卡车的一个轮胎上打了一个洞。轮胎随即爆炸，卡车随即失控。以一种相对于它的速度极为激烈的速度变向。紧接着卡车侧翻了，但它的惯性仍在推动它向前，在它向大门滑行时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内文完全可以看得出它是不会停下了。

 '后撤！退回墙后！后撤！”巴尔加斯像往常一样在他前面大喊。卡塔昌人撤出掩体向梯子撤离。这也导致更多人被狙击手的火力击中，倒在掩体旁。内文走到梯子前，急忙下楼。但他在最下面的台阶上滑倒了。他急忙爬了起来，只差一点后面的士兵就会踩在他身上。

“前往第二道防线，”内文命令道，指着一排摇摇晃晃的沙袋、弹药箱和停放的部队运输工具，那里距离外墙大约 30 英尺。狙击手的火力仍然在射入庭院。又是一堆士兵在逃跑时被击中背部。

内文继续冲刺着，他感到自己的肺在发疼，双腿发软，感觉每一步都是他的最后一步。

终于他越过第二道防线，将自己紧紧地靠在上面。他抬头一看，看到最后一名士兵从墙上下来后并在狂奔。巴尔加斯连长也在其中。

卡车撞上大门时，发出一声巨响。热、光、噪音和纯粹的冲击力击中了卡塔昌人的防线。货运卡车和补给运输车因冲击而摇晃。内文左边的一辆卡车翻了过来，把躲在它后面的三名士兵碾碎了。一颗火球像一颗微型星辰一样冲天而起，一瞬间，黑夜变成了白昼。内文双目一瞬间失明，他只能听到一个单一的、持续的、尖锐的呜鸣声。他揉了揉眼睛，慢慢地，世界重新出现在他眼中。

他回头看了看。现在，大门只剩下一个宽阔的火洞。爆炸发生后，燃烧着的卡塔昌尸体散落在地上。少数 不幸的人还在抽动。内文感到恐慌。他没有看到巴尔加斯连长。他又听到引擎声，响亮，疯狂地转动声。在浓烟和火焰中，怪物在向他逼近。

欧格林。本地劳工一直有利用蠢笨的亚人类，他们手上有从巨大的倒下的树木到人类大小的机动伐木锯。这些欧格林现在携带这些本来是作业工具作为武器进入战斗。到达第二道防线的卡塔昌人开始射击。声音对内文来说听起来很遥远，尽管他认为这是他的听力正在慢慢恢复的好兆头。然而，当他听到垂死者的尖叫声时，他开始希望自己没有恢复听力。一名卡塔昌士兵被爆炸击倒在地，但还是翻身仰面举起武器。他挑衅地朝接近着他的庞大野兽开火，无法知道这些欧格林能不能感觉到疼痛，但可以确定的是，它没有表现出来。它把它的伐木锯穿过士兵的胸膛。他痛苦的叫喊，夹杂着撕碎肉体和碎骨的声音。内文举起了手枪。欧格林人身形很庞大，他们带着野蛮的自信蹒跚而行。即使在被烟雾遮蔽的黑暗中，他们也很难被错过。

内文将他的电池能量一口气打光在了最近的野兽中。子弹分别击中了它的胸部、肩部和颈部。但欧格林只是像被虫子缠住一样。卡塔昌的其余开火同样无效。一团火焰从防御线中射出，打中了一个欧格林。火焰吞没了它，它终于发出了深深的痛苦咆哮，但火焰喷射器很快就耗尽。欧格林依旧站着，虽然全身发黑，但完好无损，又锯到另一个俯卧的士兵身上。

 “政委，看！”

内文听到到他右边的范迪恩士兵声音，他指着烟雾。内文不得不眯起眼睛看看他在指着什么，然后他看到了：巴尔加斯连长的身影。她一动不动脸朝下躺在泥土里。

“那是毒蛇。我们必须去找她！”范迪恩喊道。他固定好刺刀，跳过他们躲藏的沙袋。

 “回到掩体，士兵！这是命令！”

 “去你妈的，刽子手，她还活着！”范迪恩喊道。

可巴尔加斯已经死了，即使现在她没死，她很快也会死。欧格林似乎乐于将被爆炸击倒的人的尸体肢解。巴尔加斯的死其实对内文的生活是个好事，但她的鲜血却在他的手上。他现在不能让让她被这些怪物肢解。他重新装填上他的手枪，然后打光了它但依旧毫无效果。他注意到自己身边的火力正在减弱，他开始查看。看到了一个接一个地卡塔昌士兵将他们被生锈的激光枪扔到地上并拔出他们的刀。

‘为了连长！冲锋！”有人下令道，卡塔昌人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叫喊，发动了攻击。

贾斯珀·内文（Jasper Nevin）是一名政委。他现在觉得自己只是个可怜虫，但就在一天之前，他曾经下定决心不再做一个懦夫。巴尔加斯的死已经笼罩在他的头上。他不会让这些男人和她一起死。不能是因为他犯下的过错。他欠他们的。

 “帝皇保佑我吧，”他自言自语，加入了冲锋的行列。一只欧格林正逼近巴尔加斯，伐木锯咆哮着。内文很清楚，他的激光枪没有用。他伸手到他的风衣下面，拔出了等离子手枪，高高举起。去他妈的后果吧。

忠嗣学院的导师曾经教过他等离子武器的理论知识——必须谨慎使用它，因为过度使用可能会引发致命的故障。但现在没有时间多想了。内文开枪了。过热的等离子带着燃烧着蓝色射出，击中了离他最近的欧格林胸口，在它的肉体上烧出了一道深深的切口。当第二枪和第三枪击中它时，它似乎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每一枪都打烂了一块块肌肉。内文感觉到手中的武器越来越热。当手枪挣扎着在自我冷却时，每次射击都伴随着一股热空气。它们冲刷着他的脸，让他的额头被汗水刺痛。

他不断开枪。第四枪终于击倒了这个欧格林，然后继续开枪。他的第五枪击中了下一个攻击者的锯子并将其炸开。仍在旋转的刀刃从主人的手上脱了下来。为了确保击杀，内文又开了三枪。手枪已经几乎太热而无法握住。内文感觉自己手掌和手指上的皮肤开始起泡。他咬紧牙关，喃喃自语一的坚持着。他现在已经引起了欧格林的注意。又一个低下肩膀冲向他，咆哮着。这是他见到的最大的一个欧格林。它穿着一件撕掉袖子的亮黄色工作服，脸上覆盖着呼吸面罩。内文站起身来瞄准，但他的手在颤抖。他试图深吸一口气，但传来的只是粗重的喘息声。他没时间了。

他再次开枪。不过准头很烂，只从欧格林的胳膊上擦过，但用这样的武器还是足以摧毁它的二头肌。它嚎叫着扔下锯子，但它还是继续前进。欧格林正要撞上他，内文立刻躲到一边。它用它还完好手臂甩动。他被打中，内文被击倒空中飞了起来。他重重的落地，风的吹动中在泥泞中翻滚，好一会才停下。内文注意到他已经松开了手，但等离子手枪仍然握在他手上，他的手掌上的肉现在已经和枪烙在了一起。无比的剧痛。他试图通过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每一次吸气都只让他的胸口一阵刺痛。他突然意识到他面前站着的欧格林。它在他身边低低下身子然后举起拳头。

“帝皇啊，请原谅我的脆弱，允许我进入您永恒的神国，”他祈祷着，等待着将他的头颅压碎的一击。

但攻击没有到来。拳头还没落下，一道利刃就出现了，劈在了欧格林的肩膀上。刀刃随即划入野兽的喉咙里。滚烫的鲜血从宽阔的伤口喷出，泼在了内文的脸上。当欧格林倒在他脸旁时，泥浆溅到了他身上。内文用风衣的袖子擦了擦眼睛。

跪在倒下的欧格林背上的是毒蛇巴尔加斯。她的眼神处于一个决心和疯狂之间的形态。她的长刀上滴着鲜血。她站了起来，明显只能依靠着一条腿，内文可以看到她的大腿在流血，但她仍然挺立着。她伸出手，内文以为她还是会抓住他外套的后背，但她只是伸出手，等待着他。

 “站起来吧，政委，”她说道。

内文握住了伸出的手，巴尔加斯帮助他站了起来。“谢谢你，”他说道。

“帝皇庇佑，”巴尔加斯说道。

内文直起身子，然后看到了周边的情况。他们杀死了几个欧格林，但还有更多，人类叛军带着激光枪和火焰喷射器跟着他们一起进来了。老练的卡塔昌士兵正在砍倒所有可及的工人，但内文知道这还不够。更多的人正从破开的墙洞中涌出，很快基地就会沦陷。

“能和你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连长，”他对巴尔加斯说道。

巴尔加斯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这些话却没说出。战斗的嘈杂声增添了新的声音。显然，增援部队从北门到来，加入了战斗。其中的神枪手向森林边缘线开火，有效击落了叛军狙击手。罗因眼镜蛇兵团的士兵也来了，带着高效和机动前行。精确的高能激光炮的可控爆发击退了叛军步兵。榴弹发射器将爆弹抛入缺口，将欧格林炸开。斯通政委带领着他们，他的手枪咆哮着，一把动力细剑在他手中闪闪发光。他的脸严肃而坚韧，他看起来就是内文一直尊崇的英雄。

反击打破了叛军的势头，他们毫无纪律的逃跑了。很快演变成溃败，叛变工人被打跑，只留下卡塔昌人的尸体。内文环顾四周。他们勇敢地度过了他们不应该遇到的情况，并遭受了他们不应该的命运。而他现在是同谋。这个想法让他感到羞愧。

‘追击！我想要俘虏，”斯通命令道，派出风暴兵追捕逃跑的叛军。他浑身上下很干净，没有受伤的痕迹。他几乎没怎么流汗。相比之下，内文和巴尔加斯都在流血，挣扎着站立甚至呼吸。这一切都是因为斯通总政委的密谋，给了他们的敌人杀死帝皇忠诚士兵所需的武器。而他让内文成为他的同谋，贾斯珀现在明白了这会让他的灵魂留下永远的污点。

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斯通说道。

 “是他干的，”内文转向巴尔加斯，压低声音道。然后内文看向斯通，他抬起手枪。被烙进了他手心的枪现在瞄准了斯通的胸口。

斯通身边的风暴兵立刻做出反应。

“放下武器！”风暴兵咆哮道。

“我做不到，”内文简单地回复道。“斯通总政委，我以政委部之名，以走私罪、阴谋武装帝国敌人的罪名控告你，并控告你因此谋害数十名帝国士兵。

斯通沉默了片刻，然后笑了起来，示意他的卫兵放下武器。这让内文措手不及，他的决心略有动摇。

 “哦，看看啊，内文政委。你总是这么卑劣吗？”

内文皱着眉头，依旧举着枪。

 “我什么都知道，内文政委。可以肯定地说，得知你背叛了这个团，我就已经很失望了，但是污蔑作为你的导师的我。你可真是个冷酷无情的孩子。'

 内文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他看向身边的巴尔加斯。“他在撒谎，”他的语气中透着绝望。 “他向我承认了一切。”

 巴尔加斯只是一脸冷漠看着他。

“你有证据支持你的指控吗？”斯通问道。

内文回头看他。‘你知道我没有。你知道的。”

“所以就是一堆空话。而现在你站在这里，手中拿着一件精美的武器，而被你背叛的士兵则用他们手上的破烂继续战斗。 正是一个人与军务部进行了交易的证据。”

“是你把这个给了我！”内文说，然后转向巴尔加斯。“是他给的。”

“我永远不会把这样的武器交给你这种无能的人，”斯通冷笑道。“虽然我并不需要进一步证明自己，但我还有这个，”斯通说着，将剑收起来，把手伸进外套里。他拿出一张折叠的羊皮纸，递给他左边的一个卫兵。卫兵穿过他们，将纸递给巴尔加斯上尉。她把它打开，内文看着她的眼睛在阅读时来回扫视。说完，她抬头看着他。

'来自军务部的确认。它说是你授权重新调拨的武器，”她说道。

斯通的背叛像坦克一样击中了内文。斯通早早伪造了这些文件。他现在把他们带到了战场上。这不是对内文指控的回应。这是早有预谋。一直都是。

 ‘这还只是开始。很容易猜到你接下来的打算。在军需部一名阴谋者的帮助下，内文政委将这些武器卖给了一名流氓商人，以换取离开这个世界的通行证。你是想抛弃我们的，不是吗，内文？”

内文一直看着巴尔加斯，他的眼神恳求着。“他在撒谎，我以黄金王座发誓。那是伪造的，”他说道，对着巴尔加斯手中的纸示意。

 “你根本不配当一名政委，不是吗，内文？”斯通嘲弄地说道。

巴尔加斯看了看斯通，又看了看内文。“他是对的，你不配。政委不值得被信任。”

她把手中的纸丢下，做出了一个手势。内文学习过的少数手令之一。这是消灭目标的命令。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激光卡宾枪和高能激光枪同时开火了。但内文没有任何感觉。他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还活着。他看到卡塔昌人蜂拥而至，看着刀片滑入对方的甲壳装甲之间。

“叛徒！”斯通咆哮着向巴尔加斯开枪，但她的刀已经飞了过来，在空中向他旋转飞去。当他扣动扳机时，它已经击中了他的手。随即武器掉在地上，子弹也随之打偏。斯通同时试图拔出他的细剑。

但内文瞄准了斯通，他放弃了自己昔日想要的一切，射中了总政委。过热的等离子在斯通的胸口炸出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他喘着粗气，向后倒去。内文和巴尔加斯默契地安静着，然后走到了倒下的总政委身边。

“帝皇啊……该死的……卡塔昌野蛮人，”斯通吐出鲜血，气喘吁吁地说着。“你们要在该死的亚空间，永远燃烧。”

 内文举起手，等离子手枪仍然焊在他的手掌上。它现在是他的一部分了。它再次冷却下来，在他的手中轻轻地低语着。他瞄准了斯通的头。在内文的脑海中，这个人的总政委大人的地位逐渐淡去。昔日他终生英雄的影像现在只是一个名叫阿尔布雷克的矮子。

 “你是一名政委！卡塔昌人在叛变！你该尽你的职责！”他咆哮道，但阿尔布雷克的话不再对内文有任何影响了。

内文看了看巴尔加斯连长，又看了看阿尔布雷克。

“这就是我的职责，”他说道，然后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