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参加的庙会——迎关帝
最早参加的庙会——迎关帝
(1949年初夏)
一天,爸爸带我去三角坪关帝庙。路上,他说:“明天要迎神,今天要给关帝老爷洗身,我们去给关帝老爷上上香。”到了关帝庙前,登上三个很高的台阶,跨过高高的石门槛,穿过门厅和天井来到了大殿。那大殿里,点了许多灯和蜡烛,烟雾缭绕,充满香气,前面高台上有三尊像,真人一般大小,红脸的坐在中间,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样子挺吓人(那时还不懂叫“威武”)。爸爸说,中间的就是关帝老爷,那两个是关平、周仓。我似懂非懂,点点头,也学着爸爸上了香,然后就玩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街上就热闹起来。早饭后,爸爸给我换上一身簇新的士林蓝布长衫。爸爸说:“今天迎关帝老爷,大家让你给关帝老爷背令旗呢!”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很高兴。
我跟着爸爸来到三角坪,那里已经敲起锣鼓,来了好多好多人,有的手里拿着各色各样的旗子旌幡,人群中还有三顶漂亮的大轿,两匹高头大马。一位年长的人,看见我爸爸,着急的说:“阿成,你怎么才来呀?快,去把令旗拿出来。”爸爸牵着我,穿过人群,到庙里捧出关帝老爷的令旗和架子。只见那东西,一个黑漆的框架,上面插着两排五颜六色的小三角旗,架子用红布结好了背带。爸爸又牵着我来到一匹马旁边,交给一位身材高大的人,说了声“小心点”,就去做他自己的事了。在我旁边还有一个小朋友,跟我一般打扮,穿着长衫,戴着礼帽(又称“荷兰帽”),也由一个大人护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过了会儿,一声吆喝,我和那位小朋友都被扶上马背。身旁的叔叔搀着我,问我怕不怕,我摇摇头。其实,不怕是假,好奇是真,我头一回骑马,还真不知道什么味道。又一声吆喝,顿时,鞭炮声大作,锣鼓喧天,人们慢慢地动起来,排成一条长队,向上街头的更楼门口走去。
我虽然坐在马上,比谁都高,但是个子太小,依然看不见头,望不到尾。我辗转着身子,东张西望,旁边的“护卫”(后来我才知道牵马人被称为“斗马客”)总关照我“要小心”,我只是“嗯、嗯”地应着。我前面是一顶最漂亮的轿子,好几个人轮流抬,个个打扮整齐;再前面就是许多旗子,大的小的,高的矮的,花花绿绿,叫人眼花缭乱;又再前面大概是锣鼓队。队伍走到哪里,那里就放鞭炮,响声震天动地。身后又有两顶轿子,比前面的略小,也分别由几个人轮流抬;旁边还有人扛着大刀,捧着兵书、握着宝剑;再后面又是锣鼓乐队,吹吹打打,随后是猪哇、羊呀等祭品,或抬着,或挑着,祭品上都系着红布,或贴着红纸;又再后面,是数不清的人。因为年纪太小,很多东西都不晓得,也就不记得了。
队伍行进的很慢。大概走了里多路,来到中江渡口的渡寮门口,队伍停了下来,只有锣鼓还在不停地响。这时,我也觉得背上的令旗确实有点沉。还好,“护卫”们也把我们扶下,取下令旗,让我休息。原来,人们要在这里祭拜一番,祈求关帝老爷保佑渡口平安。过了好一会儿,我们又重新上马,我的“护卫”还给我戴上一副绿色的眼镜。别人看着好像挺古怪——其实,那时有人觉得很时髦,——我也从没隔着绿玻璃看过东西,现在看去绿荧荧的,觉得挺可怕,忙说:“我不要,我不要!”无奈,“护卫”只得惋惜地取下来。随着一阵激烈的鞭炮声,队伍又动起来了,浩浩荡荡向上水方向前进。
这时,太阳已经升高,阳光照在身上总觉得暖烘烘的。
那是我回家时要走的路,很熟悉。虽说是“官道”,却弯弯曲曲,路面不宽,高低不平。去年冬天,道路两边虽然经过修整,现在已是绿草葱葱,茅草、苇叶长得特别快,已经有齐腰高了,一些吊子簕从路坎上倒垂下来,有时会勾住行人的衣帽。我坐在马上,特别高,有几次,我的礼帽险些被勾住,好在“护卫”及时拨开。
整个队伍走得很满,大摇大摆,一路吹吹打打,礼炮冲天,太阳都快要到顶了,我们才来到离峰市街2里远的锦冈村。在一处大草坪上停下来,祭拜,祈福,吃午饭,热热闹闹了好一阵子。
午饭后,队伍又启动了。我没有再跟着队伍走,而是由爸爸领着回到我的老家交椅山下。后来听爸爸说,关帝老爷由别村的人抬着游行去了。
后来听说,上一年峰市流行瘟疫,闹得民不聊生,迎过关帝老爷之后,就好像渐渐平静了下来。现在看来,这当然是迷信说法,没有什么科学根据,但是,当时的人们,觉得是那样的神灵,不得不相信。
2010-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