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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舅

2010-05-24 12:52 作者:从心出发  | 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在我成长岁月里,对于异性最蒙胧的情愫来至于我对幺舅的欢喜。幺舅,是我母亲的叔伯兄弟,按标准称呼是不是应该叫表舅,我不清楚。

母亲自己家里是无一亲人,她是在孤儿院长大。我能记得的,大概是在我读小学三、四年级吧,妹妹比我矮一个年级,弟弟则刚刚几岁,那时母亲老家叔伯亲戚到我家走动比较多,可能是因为我父母都在城里工作,对于乡下的他们来说,这也算是一门富亲戚吧。

印象中,幺舅就是那个时候到我们家来的。儿时的我们,是不能了解生活的艰难与成人的世界,在我们眼里,家家都是一样,肉,是要家里有客人时才能吃到,新衣也是要到过年时才有得穿,所以在我的眼里,觉得世上就只有我看见的这么大,也只有我们这一种人,那就是我天天看见的家人、同学、老师和我上学路上看到的行人。

幺舅的出现,让我知道,我身边还有一种跟自己不一样的人。幺舅是怎么到我家来的,已不记得,只记得一天下午放学回家,妈妈吩咐我去叫幺舅回家吃饭,我不高兴,说不知道幺舅在哪里。妈妈白了我一眼,自己上街去找。父母的话,我是不敢违背的,不情愿归不情愿,还是得去。过去的咸丰县城很小,也就一条街道,我们小孩子从上街跑到小街不过几分钟。果然,在唯一的一个百货公司门口,有一些人围在一起,有的还俯下身子在看什么。一个很清亮带着一丝磁性的声音传出来:“穿针器,穿针器,快来买穿针器”,一定是幺舅。我拨开人群,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用一块布垫着,放在地上,精瘦的幺舅正拿着一个穿针器有模有样的给围观的人作示范。我望着幺舅,没听见他说什么,也不敢跟他对视,只是看见他说话时,嘴一张一闭,门口那颗镶着银的牙随着嘴巴一张一闭,亮得眩眼,有些夸张的格外醒目。突然,我觉得羞愧,涨红脸的我小声丢下一句话,妈叫你吃饭,转身就跑了,心里默念,千万不要有人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因为那颗镶的牙,觉得自己丢了脸,他那么像《小兵张嘎》里那个汉奸,太不光彩,还摆东西在地上买,要是被同学知道,该怎样嘲笑我。镶牙的舅舅让我产生了羞愧,简直有些恨自己怎么有这么个舅舅,丑、丑、丑。虚荣心,小小年纪就有了。

年幼的时光,因有太多的趣事太多的玩伴,自己那些没心没肺的事,往往用不了一两天,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少得可怜的作业做完了,每天不疯到母亲满大街喊,自己是不会主动回家的。舅舅那段时间就一直住在我们家,相处时间久了,渐渐的,对这个舅舅还欢喜得很,不知不觉竟有些黏他了。长大后,自己也有为幼时那些可笑的想法后悔过。当初,去喊幺舅回家吃饭,我的神情一定带给了第一次独立面对生活的幺舅难堪,不然,他说话的脸怎么一直红着,好久,幺舅也不愿与我对视。其实,幺舅那时还是个孩子。

幺舅,跟我母亲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乖巧,见谁都是高高兴兴打招呼,就没见他皱过眉头,成天快快乐乐的一脸笑;勤快,每次到我们家,总是抢着做家务活,还特别干净,那个年代,一个男人,什么时候身上总是干干净净的,真是不多见。幺舅大我不过十岁左右吧,那时,也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我们几姊妹在外疯得像野人回去,都是幺舅忙着给我们洗。(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在我幼小的心里,对异性开始有蒙胧的认识,全是缘于对幺舅的依恋,要像幺舅一样干净,还要像幺舅这样乖(漂亮)。幺舅是长得很好看的,身材不很高,应该算是比较瘦,但是很精神。他代表幼年时除了玩伴外对男人所有的感官认知,常常盯着看幺舅缠着跟幺舅说话,暗暗想,快快长大,我好稼给幺舅。

快乐的童年总是短暂的,幺舅还是常常到我们家来。小姑娘渐渐长大了,也不能整天整天在外面疯了,她知道了,她是不会稼给幺舅的。

最后一次见到幺舅,是幺舅在县医院,幺舅得了淋巴癌。不敢相信这个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两个眼睛在空洞的望着我们,我惊恐这个“木乃伊”是曾经给我们梳头,陪我们说话,带我们几姊妹回清坪老家玩,那个勤快、开朗,爱干净的幺舅,还是他吗?不忍看,找不到一点点曾经熟悉的样子了,只有那偶而张开的嘴,露出那颗曾让我厌恶的镶的牙,证明现在这个如干尸样的人确实是我年少时想的幺舅。

那是我最后一次去见幺舅,不久幺舅就去世了。我没去为幺舅送行,我怕见幺舅最后的样子,我希望幺舅留给我的永远是当初那个干净、爱笑的男人,我年幼的男人情怀。

幺舅,原谅我,在这样一个不冷的晚,窗外的风吹得怪怪地沙沙响,我想起了你,想起了清坪镇外那伸延得很陡的小径,风吹过斜坡,野草全都摇晃起来,你带着我还有妹妹上坡,上坡……

幺舅,当初知道你的离去,我没有哭,我知道离去对你是解脱,可是,现在,我的眼睛里面,一种不能解不能说不知前生是什么关系的一个迷和痛,那份疼和空,仍像一把刀,一直割、一直割个不停。我流泪了。

幺舅,我依然记得你的样子,我记得妈妈叫你,姜咪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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