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你的人心最低
十一月的雨总是伴着萧瑟的风忍不住缠绵,我坐在窗前发呆。有水珠顺着玻璃窗滑落,丝丝落入我虚掩的心扉。透过朦胧的水幕,我仿佛又看见你在雨中安然待我的身影。
常年求学在外,少回。然每逢节假势必归家。中秋节时,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你一听是我要回家就忙着问我要吃什么,而我亦是毫不客气地罗列了一张菜谱。你说重庆在下雨,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伞,你说你会在菜市口等我。
挂了电话后,我迫不及待地坐上了回家的车。窗外亦是雾雨蒙蒙,只见雨刮器不停地左右摆动。
因一时着急,下车后才发现忘了带伞。冒着细雨,踩着泥泞,奔跑,任水洼里的泥浆恣意飞溅。远远地,我就看见了你的身影。哪怕人群密集的市场,我亦能穿越千山万水把你寻到。彼时,你已穿着厚厚的夹袄,提着硕大的菜篮在菜市口安然等待。
风的手摇曳一棵硕大无朋的木棉,雨的裙漾起一层波澜壮阔的涟漪
在风中,昔日那个在我眼里高大的你也开始颤颤巍巍。宛若一片残陨的秋叶瑟缩着打转儿。怔忪间,我的心中竟涌动一股莫名的悲伤,有一股潮湿之气,像雾霭一般,挥之不散。(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很快收敛了愁容,大声呼唤,冲你挥手,奔向你。你微笑,眼睛眯成一条缝,硕大温厚的手掌握住我冰凉的手,也温暖了我心底的那片空白。你说“你手太冰了,像冰条,衣服也不多穿点?怎么也不打个伞?”你的话语中尽是埋怨却又掩饰不住关切。我只是轻轻地接过你手中的篮子挽着你往回走,才发现你的夹袄上亦笼罩着淡淡的水气。
我不知道你在这雨中等了我多久。你蹒跚着脚步有些颤抖,双脚亦大不如从前,走下坡竟显得太费力。或是穿着臃肿的夹袄反而显得笨重了。我小心的搀扶着你,你的背脊越来越弯,我还故意说背驼了不好看。你笑,说老了都是要驼背的,都是黄土盖了大半张脸的人了。听着听着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又不禁悲凉起来。
在过马路的时候,你紧张得像个胆怯的孩子,目光左右扫视,双脚微颤不知该先挪哪只脚。我拉着你说:有我呢!以前是你拉我,现在该我来拉你了。“是啊,就是!”你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却又是一种很幸福的感觉。无意中迎上你的目光,竟看见你眼圈红红的。不知为何,我的泪却来了。面对最爱我的你说些不是很煽情的话竟然流出泪来。
在家呆了一天太无聊就决定回学校了,你只是淡淡地说:“明天又没有课”,尽管我已经听出了你话中的不舍,可是我还是如此决绝,没有回头。怕回头你在那里目送我,怕触及你眼中那淡淡的忧伤和不舍。
列车缓缓前进,雨,一直下,水珠顺着玻璃窗滑落,透过朦胧的水幕,看窗外陌生的景物,眼泪竟簌簌落下。
骤然又回到我们曾经在老家住的那些时光。家里的农活几乎是你全包了的。这么多年来,你在我的身边代替了我的父母,你把他们亏欠我的东西一一补上,让我度过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为我筑起了一座不到的长城。你宠我,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我。你爱我,容忍我的任性和无知。你以我的乐为趣,以我的泪为悲。
或许,你习惯了我无视你的等待,却又固执地把对我的爱深藏在那静静地守望中。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勉强我的人,也唯有在你的面前我那些“靡费”的秉性才发挥得淋漓尽致,却从不担心你会因为我的平庸而弃我而去。我更不会为了讨好你而曲意逢迎。你不奢求我任何的回报,却给予我真正的无私,让我即便落寞也不颓唐,即便流泪也不绝望。
我以为我羽翼已丰,可以肆无忌惮翱翔于蔚蓝色的苍穹,直到我在惊恐中骤然坠落。原来,没有你的等待和呵护,我只是惊弓之鸟。
然而,成长是我无法逃避的宿命。不能一直在你温暖的怀抱里撒娇,也不可以遇到挫折就像从前一样肆无忌惮地对着你哭。我就像起航的船不能留恋温馨的港湾,哪怕前方的海浪依旧猖獗。但我心中有座坚硬的城堡,不惧怕任何人的袭击。
后来,有一次和一个朋友聊天时,他竟然能列出我所有喜欢吃的食物,我诧异他为何知道。原来奶奶每次上街给我买东西的时候他都看见了。他说你真幸福。
在模糊的泪光中,我又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奶奶,我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