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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三舅

2016-10-24 16:15 作者:诗心云卿  | 1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母亲的爷爷奶奶是靠熬酱油卖讨生活的,到了我外公一代就改做豆腐作为生计了。我外公外婆一共生了九个孩子,分别是我大舅、我姨妈、我三舅、我四舅、我五舅,我母亲是第六个,老七老八是对双胞胎,才出生不久就相继夭折了,后来又添了我老舅。

由于我母亲的爷爷奶奶得了当时不可医治的肺结核,因此才四十左右的年纪,就先后过世了,但是爷爷奶奶一辈却有一个才17岁就守寡回家——我母亲叫姑奶奶的。我外公一辈有哥三个,即我外公,我二公公,还有一个疯疯癫癫——我母亲叫四叔的。

在老人过世以后,我二公公家就分开另过了,而姑奶奶与疯四叔则跟我外公家一同生活。由于老人在世的时候没有分过家,加上我外公不管事,而我二公公又比较能转会算,因此,对于老人留下一间房子来说,正房以及西边的耳房都是我二公公家占着(那个房子小时候我经常去,正房子与东边的耳房子有楼,西边的耳房是矮房子),而我外公一家才占着东边的耳房。解放前我外公一大家人才种着两公坝心田,由于吃饭的人多,能够做活计的人少,因此一大家子人的日子总是过得紧巴巴的,经常是揭不开锅。在解放前已经穷得到了挑水卖的地步了。

由于生活困难,我的大舅十八岁都不满就以三担(现在的三百斤市秤)稻谷的代价替了人家的壮丁;由于生活困难,还把住房的一半以三担稻谷的代价典当给了一个叫金维七的无赖了。

我四舅在革命大潮形势高涨的趋势下又是去参加了解放军。而我姨妈是个女孩子,其他弟弟妹妹都还小,因此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实际上就落在了我三舅一个人的头上了。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人们的购买力都很低下,而且当时在华宁做豆腐的人家就有好几家,别的不说,我二公公家也做着豆腐,因此豆腐并不好卖,所以我三舅就经常把做好的豆腐挑去盘溪卖。那个时候,没有公路,没有车,从华宁到盘溪都得走路,而且是崎岖不平的山路,经过翻山越岭才能够到达,因此天还不亮,我的三舅就得挑着连做好的豆腐上路了。从华宁到盘溪的路程,我问曾经走过的同事,他们说空着手走,大概需要五到六个钟头的时间(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母亲曾给我讲过,那个时候,钱的币种很多,什么金圆券、银元券、法币啦,而每一种钱的币种是换的特别快,每一种币种才使用不久又换成其他的币种了。

有一次,我三舅挑豆腐去盘溪卖,那天豆腐却出奇的好卖,可是当我三舅买完豆腐去住旅店的时候,人家却不收那种钱的币种了。当时盘溪有一条铁路直接通往省城昆明,所以换币种的消息相对比华宁要灵通。于是,我的三舅只好连夜顺着山路往华宁赶。当第二天天亮赶到华宁的家里,就把情况对家里人讲了,于是就都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换成物了。过了几天,到华宁县城买东西,人家也不要那种币种的钱了,就是说变成废纸了。

解放以后,在评定阶级成分的时候,本来一开始,我外婆家是被定为贫农的,但是那个个典当我我外公外婆家房子的无赖——金维七的无赖看上了我姨妈,还有一个叫鲁大钵的看上了我五舅做他家的女婿,这两个人由于没有得逞,因此就邀约了可麻子、徐永柱啦、龚有堂、施正明这群二流懒汉加流氓无赖去游说,因此在重新评阶级成分的时候,一群当家作主的所谓雇贫下中农硬把我外婆家的成分给抬高了,就这样成为破落地主了。而我二公公家由于占着第四个儿子在县委会任什么职务,所以那群二流懒汉倒是不敢惹他家,因此他家倒是评为自由职业者了。

在那个讲阶级,以阶级斗争为纲,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年代,地主富农都是时代的贱民,是人人都可以践踏的受气包,也是雇贫下中农的出气筒。那些村子里的所谓干部对地主富农是三天两头的批斗。

生产搞不上去硬说是地主富农搞破坏,集体养的老母猪不下崽也是地主富农搞破坏,牛不下崽还是地主富农搞破坏,出了人员责任的安全事故依然是地主富农搞破坏,甚至邻里纠纷吵架、人家夫妻闹矛盾也是地主富农煽风点火而搞的搞破坏,因此动不动就开批斗会,斗地主富农。用我们这里的说法是:“汤里不捞,饭里捞”,因此地主富农的人家所受的打击是可想而知的了。

俗话说“惹不起就躲,躲不起就跑”。所以我们这里那些阶级成分不好的大部分人家的子女为了躲避那些所谓的雇贫下中农无休无止的批斗,避免那些二流懒汉找茬,找麻烦都选择离开家乡。现在我们村子里有几个退休工人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跑出去的。

但是,那个时候要离开家乡也是不容易的,那个时候没有什么身份证,倒是需要村子里那些所谓干部开的什么路条和出据的证明。因此除了山村里有亲戚朋友不需要证明路条离开家乡的,其他人想都别想。

当时,我二公公家的大儿子也想到外边找工作,因此就来邀约我三舅,但是却苦于没有路条和证明。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恰巧我我二公公家的大儿子——我也叫大舅的认识上村的一个姓王的,这个姓王的与他们村子的另外一个人恰巧开得了上村的证明和路条。而说起来这个姓王的父亲又恰巧是我外公家那个村子去上村上门的,因此才顺便把我那个堂大舅以及我三舅的名字落在了他们开的证明上边,就这样一行四个人相约到了个旧去找工作。

可是那个时候的工作也并不是那么好找的,因此一行人在个旧找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还是没有找到,而所带盘缠都快用尽了,还是没有找到,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几个人都准备回家了,可是当想返回家的时候,却在大街上幸运地遇到了那个姓王的姑妈,说起来与我三舅又是都是新里村的人。

说起那个王姓的姑妈,原来是解放前的某个时期,一个个村子里一夜天却无缘无故消失了许多的年轻人,这些消失了的年轻人从此杳无音讯,家里人也都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处,原来他们都是参加了红军去了,想不到能够在个旧这个地方遇到自己的家乡人。因此,大家都很兴奋,特别是姓王的遇到了自己的姑妈更是欣喜万分。

后来姓王的姑妈就介绍我三舅一行人到了一个农场去栽小菜,可是才过了一年的舒心日子,农场就宣布解散了。农场里原来的人员都往其他单位分流,那个姓王的由于有他姑妈的关系,所以他的很快就搞定了,而其他人却被分派下洞去挖锡矿。下洞挖锡矿却让多少人打了退堂鼓而选择了回家,因此不到半年时间,我那位堂大舅就受不了回家了,我三舅当然也写信回家诉苦说要回家。

那个时候,我大舅已经回家了,于是就回信对我三舅说:“千万不能回家,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苦都要坚持,我都要想办法离开家乡的”。就这样,我三舅才留了下来。

在那个运动不断的年代,全国上下都在搞运动,每一个地方都存在着大大小小的这样派那样派的,象个旧这样的大地方当然也不例外。而在当时的个旧和昆明就有两个大派别,分别是什么823派和什么炮派。

个旧的许多老工人都参加了什么炮派,据说当时个旧到昆明的铁路都是炮派控制着。而我的三舅在那样的情况下,也顺势加入了什么炮派,并且还混得个小头目当当。

曾经有一段时间,什么炮派得了势,于是就把什么823派的那些个头头脑脑统统都抓来准备批斗。

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都知道,那种批斗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完事了的,而是血淋淋的批斗,那是惨绝人寰、没有人道主义、不讲人性的批斗。那样的批斗让人不死也得脱身皮,那样的批斗让人终生难忘,那样的批斗会成为人们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在什么炮派得势了的时候,什么个823派就该倒霉了。当然,那些什么个823派的大大小小的头头脑脑都被什么炮派统统给抓起来了。而那些个什么个823派的大头头还分别单独关,说是第二天就进行批斗,而在抓的什么823派的头头脑脑中恰巧有一个是我们县的顾家营人。

我三舅看在家乡人的份上,晚上就去把那个顾家营的什么823派头头给放了,并且给开了路条,还送了他盘缠,叫他连夜逃回了华宁的家乡,而我三舅则推不知道去了乡下我三舅妈家。

可是后来又说什么823派执行的是伟大领袖的正确路线了,而什么炮派据说执行的却是哪个逃跑摔死在外的复辟路线了。

于是,什么823派又得势了,在823派得了势的时候,又该什么炮派倒霉啦。于是,一时间,曾经是耀武扬威的什么炮派的头头脑脑、无论大小都被什么823派的头头脑脑抓起来进行批斗。

而我的三舅由于一时的善念,曾经救了那个什么823派的头头,也好在那个什么823派的头头还算念旧情,所以当什么823派的其他头头脑脑念到我三舅的名字时,他没有点头,因此我的三舅才幸免于难而没有遭到批斗。

后来,随着文化大革命的 结束,各种运动也宣告了结束,当然,什么派也退出了历史的舞台,那些什么派的头头脑脑也都销声匿迹了,老百姓也都告别了那个你批我斗,整天打打杀杀的运动年代,重新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后来,国家讲稳定发展,讲安定团结,社会重新归于和谐发展。当然,我的三舅也到了退休的年龄而顺利地退休了。四五年前,我的三舅在他80岁的时候,寿终正寝离开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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