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开始有点凋谢（8首）

（我曾刻意写诗，但这里都是日常写给朋友的，有的是即兴，或所赠，或有感，40年过去，整理了38首——共分4辑录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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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

——赠文学友人y

-(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在山中旅行

朋友坐在我身边

我们的谈话从车窗飞下

沿呼玛河流走

正是收割诗的季节

我看见白桦的风景黄金的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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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卡鲁山走下

迎着黑龙江振臂高呼

我们都喜欢迎面扑来的事物

我告诉你，城市的钢铁

怎样冶炼成

成吨的商品和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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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说塔河上住着你的女友

你虽然很忙

可多想在河上送她一程

买一件秋野的花衣衫

你告诉我她很充实

因心里有你写给她的诗篇……

（1984年9月，大兴安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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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过嫩江》

——赠文学友人y,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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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那些秋天

从金黄的小白桦枝上

飞快地生长出一首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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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黄又软的草地

尽头生长着森森的林木

晶亮的河水和鱼在流淌

是的，我很快乐

我发现了艺术和嫩江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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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明天我参加

现代派太阳画展

我要高举着这条

墨绿色的河流

（1984年9月5日，大兴安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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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 林》

——赠青年风景画家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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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子公路

森林是为了永远做梦存在的

越过黄沙公路

看见林中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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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炊烟么

炊烟是一幅永久的图画

绿色的帐篷和绿色森林都睡着了

野罂粟静静开放

在那天午后的峡谷

（1987年，大兴安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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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开始有点凋谢》

——献给1980年的”文学沙龙”诸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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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开始有点凋谢

像早春枝头的残雪

谈往夕时陷入凝思

谈现在又长久缄默

闭口不谈万事的变迁

怕杯中的茶热了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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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什么都是新的好

人们开始往外扔旧家具

伟大和平庸只有一步距离

总得有人最先跨过去

嫩嫩的，阳春三月炒绿豆芽的鲜味

我们的愁绪是北方黄昏

小酒馆的轻烟

（1984年，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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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女友》

——给文学女友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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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匆匆忙忙地向前

你已改变了从前的模样

就这么站在门洞口

像从前一样送我

(中间隔了两年半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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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叶杨不再沙沙地笑

春夜里仍然叫人心神不宁

我们对从前的一切都还能描绘得一清二楚

但这些已变成“枫丹白露的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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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害怕看见这一切

要不，就是从前纯属虚妄

烟，熄灭了

我的手哆哆嗦嗦在衣袋寻找

（注：《枫丹白露的回忆》为一幅法国19世纪油画的名字，枫丹白露森林在巴黎郊区，深受19世纪法国艺术家们青睐）

（198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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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赠旧日文友小叶君》

小叶青青

家在桃花源桃花源住

父母双全，一袭长巾

我看见你的时候正是春水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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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云覆雨的往事

都化作颠鸾倒凤

香烟是否熏坏了牙齿

酒精是否撕裂了喉咙

隔着离别生死，稍一握手

朦胧夜色，销解了长街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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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马路也是魂断蓝桥之处

你的年华是一濂幽梦几度欢情

柳永未老歌词长新

更几番为伊消得人憔悴

执手相看泪眼昨夜星光灿烂雨霖铃

(2000年2月)

(小叶，为男性诗友.一袭长巾,1980年左右东北冬季流行男青年围着长长的围巾。七马路、桃园路（文中的桃花源），均为长春老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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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文学友人仲君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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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还有来生

我要飞跑向你的家门

带上吉它带上酒

带上一群春天鸟雀般的朋友

惊讶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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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还有来生

我要记得你的忧伤你的寂寞

你的情到深处人孤单

在一个秋阳的午后走进你的家门

想一杯早餐的牛奶黄昏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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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还有来生

我要记着记着你

记着你住在绿色园林绿色园林的门外

我们将不再谈钱不谈辛苦不谈成功

抱紧青春在四月的孟春焚尽诗稿

醉成酩酊

（2000年2月24日）

（注：绿色园林，长春老地名绿园，在当年城乡连接郊区附近处，有连绵绿色，今旧景不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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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街》

（隔16年，再怀已逝文学女友——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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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敲你的家门

死亡已锯断了你院中的桑树

你的父亲满眼失神

头上的白雪堆向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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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没有春日午后的诱惑

你说你要嫁给我(你长得并不漂亮)

黄沙扫过长街

你荡涤了我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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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街上雪水溶溶

往事朦胧

二十年一次的心惊肉跳

此后这座城市再没有一颗真正的桑葚——

（2000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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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后，惊闻旧日女诗友j之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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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保留了你的发带

我保留了你飘过的身影

红颜薄命

你用青春换取一个古老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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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的世界落花流水

有人变成大款有人变成狐仙有人变成鬼魅

一场不堪回首的北国之梦

青春化蝶落在一张绿色的钞票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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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厅里展览过你的歌声

展览过快乐虚荣风情万种流落风尘

(从20岁到30岁还不知道，以后

为了生存得横着过去或爬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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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名字充满了宁静、静莹

像一个男孩子五月之夜的梦

梦醒了，满脸泪痕

一轮惨白的月跌下,溅碎昨日青春小窗——

（2000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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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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