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夜，就是一个轮廓性质的东西，当夜里，一身挂在椅背上的衣服，窗，门边的树，乃至我，都成了一个徒具轮廓的东西了，我平躺在夜里，平躺在高高的床上，我坐在小方凳上，坐在夜里不明亦非暗的门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门边既不妨碍看到较光明的室内也不妨碍瞧一瞧暗里天地），或许我还能说，此刻，夜正垂挂在枝杈会合之处，夜了无心思地摇荡着腿脚，窃窃语及这栋无形的伫立的楼房（因为你们曾经都在那个地方居住，彼此熟识得很，可如今，你已将它忘却，你不再是个小孩子了，只有小孩子才是夜的玩伴，夜的写字簿，绚丽的字符，精致的绘写，所有一切可以表现出美好的东西都会呈现在那上面，纤毫毕见，可是，我们已不是小孩子了！不再是了！），在一个雨夜里，你们彼此交换了眼神然后梦就会变得异常真切和讨人喜欢（这在你以后的生涯里有所体现，你会回忆，借助一个你可能从未体察到的类似于事实的梦），还有那些错杂的喵喵的缓声和惊叫（一个没有力量，叫声被猫背着，一个用力过猛，惨惨地吐出来一滩类似于呕吐物之类的疙瘩），夜愈来愈朝着看不见的地方发展，独居的老婆婆绝望地瞄着（推着空空的婴儿车的她，无力地迈步子。焦急地下起来的雨），那双眼睛是一个信众的，又是一个弃信者的……夜，昨日之夜（夜晚，将今、昨的区分给冲垮了，一种和气的冲毁和破灭，这就是夜，夜的破碎的屋子），安定了，就呼呼大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