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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吃亏是福》第十五页

2015-01-15 15:18 作者:床前明月光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第八章

李东坡考虑到刚来的领导不但不对自己的经历表示同情,还对他颐指气使————而且这种指手画脚又常常是那么的不到位,那么的外行。这时他不得不考虑县里那个不成文的规定:他不能既作了奉献,又受别人的无端指责(那怕这个“别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俗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时的李东坡开始在为自己讨一个说法了。

李东坡对陈主任说了自己想法,他也确实想轻松一下。没想到,陈主任的第一句话竟是异常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好啊,太好了,不过你要写一个报告来。”

人说东边不亮西边亮,既然在一个很长的时期以来,上边没有谁愿意栽培曾经为党史工作出过很多力的李东坡,他想随着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轻松轻松,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让李东坡感到意外的是:这半年来,不,这一百八十天以来,一直妄自尊大的陈主任,竟然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他的要求。他差点想对我们的这位陈大主任作一个揖,至少是千恩万谢。可是他转念一想:和自己差不多资历的干部有的都已经当上了副县长,他连个副科级干部都不是,他只不过是想轻松轻松,如果还要给别人道谢,别人会把你看成什么人啊。那不是太不值钱了吗,那不是自轻自贱吗。这样想着,李东坡只是很平淡地说了一句:“谢谢……”

可是,不等李东坡再往下说,这陈主任又开口了:“我真为你的这种不求上进感到悲哀啊。”接着,他装出一副很体己的样子对李东坡说:“你说你在家多休息几天能得到什么,现在正是你大有可为的时候,也正是组织上重用你的时候,你怎么能贪图那一点小小的实惠呢,我真为你感到痛心啊。你知道你这叫做什么吗?你这叫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我刚刚为什么要为你叫好呢,那实际上是,”他故意顿了顿说,“是我为你的前途而可惜,为你的前途而发出的悲叹。”(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李东坡听他这么一说,知道陈主任是不同意自己的要求。要是在两年前,他一定会为陈主任这番看似十分亲切的话语感激涕零,可是现在他不会了,因为前面这一段话,几乎和一年半以前的赵主任的话一模一样。就是那赵主任,在李东坡给他送了一千元钱土特产之后竟然再也不提李东坡提拔的事了,他也从没有向组织部推荐过李东坡。

就为这一次的行贿,李东坡很有些后悔,他倒不是可惜那些白送掉的东西,而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做那个没有骨气的事呢,也许是一时糊涂。因为从他内心深处来说,他觉得:跑来的官,买来的官,吹牛白马骗来的官,如同阴沟里掏出来的官,即便是能够带来荣华富贵,但那个富贵实在不如农民头上的一顶破草帽。大概当年方志敏也是在这种心境这下才写下了《清贫》和《可的中国》这两篇文章的吧。

对那个赵主任的回忆,使李东坡清醒了许多,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陈主任,谢谢你的好意,我的能力很有限,我请求组织上不要再提拔我了,否则,对党的事业会造成很大的损失。”尽管李东坡坡深深知道,如果从业务能力来说,不要说是一个党史办的副主任,就是把他调到省党史委当个副处级的干部也不是不可以.从党史知识来说,早在J省卫生学校时,他就独立自主的编纂了党史三字经,这个只有六百多字的三字经获得过多少赞扬,他已经记不起来了;从文学知识来说,李东坡二十岁那年就从事诗词创作,二十六岁任H县诗词协会秘书长,这在全区十二个县市面上中还是史无前例的.可是,就像他在十五年前说的《小偷公司》里的一句台词一样,当干部有些时候真的不要什么才能,而全在于领导的一句话: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听着李东坡的话,陈主任明明听出了李东坡的言不由衷,他急切的想插上一句话。可是这时的李东坡似乎大彻大悟了,他不等陈主任插话,自顾自地说:“你如果想帮我,你还是让我多休息休息,就算这是我们共产党对落选干部的一种安慰吧。”

陈主任见李东坡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顾不得许多,直截了当地说:“要这么说,我就是不允许你有那个特权,你拿着国家的工资,怎么能每个月少上好几天班呢。”李东坡也不客气地说:“你说什么给我特权,这又算什么特权,全县光我知道的类似情况就有三个人,并且这三个人根本就不存在落选的事,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享受一下呢?我只不过是想轻松一下,一个落选的人,组织上又长期不正确对待,只是一拖再拖。我并没有给组织出难题啊”

陈家风把桌一拍,大声地说:“李东坡,你还要不要组织纪律,在党史办,我是主任,我的话你都不听你还要听谁的呢。”

李东坡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只要是他认准了的事,只要是他觉得有道理的事,就是天王老子,他也要辩个是非曲直。这一场辩论进行了足足一个小时,直到陈家风理屈词穷为止,陈家风不得不答应李东坡的要求。

据陈家风以前的部下——李东坡的一位朋友说:“你就是知足吧,陈家风这个人一贯是以行政命令对下级,就因为这样,他在单位上声誉很差,他能答应你的要求,一定是另有隐情。”

果然不出李东坡那位朋友所料,这次同意李东坡的要求,并不是因为李东坡真的说服了陈家风,而是在这一个小时的口角似的辩论中,他接到了一个有关他自身利益的电话。

电话是教育局行政办公室打来的,因为教育局长有一笔灰色收入,数字在八万以上,没地方做帐,于是那位局长想起了原来的老同学陈家风。我们的这位陈主任一想,要是李东坡这个老愣头青还在单位,这见不得人的事弄不好就让他知道,到那时还就真的因小失大了。

这边,没有人知道这个电话的内容,李东坡还真以为是自己的口才好,说服了陈家风呢。

并且,为了更好地办好那件同学交代的事,陈家风干脆地说:“这样吧,你也别说是每周多休息一天,既然你说得有理,从下周开始,我允许你每周只要上三天班,也就是允许你每一周多休息两天。”为了保持一个领导的尊严,停了一会儿,陈家风故意装作很认真的样子说:“不过,这样的优惠只允许你享受八个月,也就是说,过完今年的节,明年一上班,你还是要每周上四天班,这下行了吧。”

李东坡想,争论归争论,这陈家风至少还容许部下和他争论,最后还算通情达理.不过,他想:“谢谢”二字他早已经说过了,现在又通过好一会软磨硬泡才获得同意,他不愿再浪费一点感情了,就说了一句:“那我就按照说好的做了。”

李东坡按照陈家风跟他说好的来上班,头四个月,双方相安无事,后来,有关灰色收入的事已经办得差不多了,陈家风就开始想李东坡尽量少享受一点他所谓的特权,至少,在这个人数不多的单位,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做领导的感觉。有句话说得好:“领导领导,人人夸好,阿谀奉承,无价之宝。”有人尊重的日子是多么地滋润啊。

可是,一个人不要说是领导干部,就是普通老百姓也知道,说出的话就是板上钉钉,要么不说,说了就一定要做到。可是陈家风不是这样,他觉得他从副局级(科局级)到正局级,当了三十多年的领导,而李东坡三十好几的人了,至今还是一个普通干部,他从骨子里看不起他。

陈家风以为在李东坡的面前,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要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其实,他不知道,真正凭着业务素质,陈家风在以前工作过的行业里也许可以高人一筹,至少胜过李东坡一筹,可是在党史业务中,他远远不能和李东坡相比。

从李东坡的角度来说,他认为外行领导内行是十分常见的事,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比方说,作为一个卫生局的局长,有的连基本的处方都看不懂,但他还要领导数以千计甚至几千计的卫生系统的人进行工作,同样的,谁规定了一个教育局的局长一定要是教书育人的顶尖人才呢。事实上他对陈家风的人格还是处处尊重的。

李东坡想:只有陈家风具有一个领导的基本素质,自己应该无条件地支持他的工作,可是陈家风连一般干部甚至平民百姓的基本诚信都失去了,后来他们之间的更大冲突就在所难免了。

仅仅在四个月后,陈家风通知李东坡,他不能享有原来所说的每周只上三天班的权利。按理说,上班的确没有什么好讨价还价的,该上班就得上班,没有什么三天五天的,可是他这个请示也是在自己长期受到不公正待遇时才提出来的,一点也不过分,并且没有一个人不表示理解。这就当年许世友谭振林等人在四人帮横行的日子里也曾拿四处打猎当作上班一样,因为他们又何曾真正想去打猎呢?他们又何曾不想上班啊?实在是无班可上啊。

李东坡非常气愤,心想这才四个月以前的话,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尽管他不知道陈家风和那个教育局局长的肮脏交易,但是他想,别说是一个领导,就是平民百姓也不能言而无信啊。要是以前,李东坡一定早就破口大骂了,可是他想到自己已经人到中年了,做事还是稳重一些为好。于是他就和陈家风论理,不料,陈家风竟然说:“你还要不要组织纪律,你再要强辩,我会提请上级部门来查处你的。”

听到这句活,李东坡觉得这位陈家风同志的嘴脸是多么的可憎啊。他心想,一个干部,固然需要组织观念,可是,关于这八个月来的所谓特殊关照,也是陈家风自己答应了的,怎么能说作废就作废了呢,一个领导难道就可以一手遮天吗?就可以出尔反尔吗?再说自己这四个月上没有损害国家,下没有祸害百姓,相反,仅仅在这四个月中,他还做了两件平时想做又没有时间的事,一是参观了浙江嘉兴南湖-------—党的一大会议召开的地方,二是去了上海。

在这次参观革命圣地的路上,李东坡来了一次见义勇为。李东坡是坐火车去的浙江嘉兴,李东坡的对面坐着一个武警,那个高大英俊的武警似乎很高傲,只顾和他同座的一个漂亮女孩说话,一路上没有和李东坡说话。从讲话的口音中,李东坡知道这个武警一定也是J省人氏,一到了浙江就算是老乡了。既然军人一脸的严肃,李东坡也不想理睬他,好在上车不久碰上一个棋迷,李东坡就和那个棋迷在车上展开了厮杀。下棋的人最容易忘记时间,很快,列车到了浙江义乌,离嘉兴还有一小半路呢。那个比他先上车的武警战士要下车了,看样子,这人一定是在义乌市服役的武警战士。武警战士要下车了,他的位置就空出来了。这时候,长时间站在武警战士旁边的一个生意人迅速地坐了下去。一路上,那个生意人偶尔也和李东坡说一两句话,李东坡知道他其实和那个武警战士的老家是相邻两个县的老乡。这一点,那个除了见到漂亮姑娘,对所有人都咄咄逼人的武警并不知道。正在这当儿,那个武警战士正喊一个怀孕了三四个月的妇女,他是想把空出来的位置让给这妇女。可是他没有想到正在这一瞬间,原先那个位置就已经让这个生意人坐上了。其实,这个孕妇因为上车不久,加上是站得比较远,生意人根本就没有看见,所以要坐那空出的位置也是合情合理的。武警战士见那陌生的孕妇过来了,就很大声地叫生意人站起来,生意人说:“你都已经下车了,就是要叫我让一让,你也得客气一些。你不客气,我偏不让。”武警战士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威风地说:“你站不站起来?”生意人说:“我就是不站起来。”武警战士就是一拳,打在了那生意人的脸上,生意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穿着人民警服的人竟然挥拳就打人,也不客气起来。这两个互不知情的老乡就开打了。开始,武警只是轻轻一拳,他也没有想到,那个个子明显要小一些的生意人不但还了手,而且力度不小。于是,他重重地一拳下去,生意人的脸上马上就出血了。李东坡没有想到事态会发生得这么快,他刚想要上去劝架,就造成了流血事件。李东坡走到他们中间,说:“你们别打了好不好?这是打架的地方吗?”武警战士见李东坡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没有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又是一拳打在了生意人的身上。生意人用尽全身力气向武警打去。李东坡本来想等列车上的乘警来处理,现在看来,再不制止,后果不好收拾。于是,他用力地大喊了一声:“你们干什么?为什么都要这样打呢?你们是老乡,你们知道不知道?如果要打,有本事你们下车找一个本地人打去。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有意思吗?”打架的双方被李东坡这一声吼给震住了,这个和他们双方都毫无关系的人竟然会这么义正辞严,他们都木然地停下不打了,不过,挥在半空的手并没有放下来。李东坡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竟然起了那么大作用。好在这时候乘警赶到了,李东坡悬着的心放下了。等乘警走了,李东坡发现自己的衬衣上竟然让鲜血染透了整整一条袖子,他开始以为是他自己的血,他赶紧在手上找了一下伤口,发现并没有伤口,才知道那一定是那两个人的血,不过他也不知道是谁的血,八成是那个蛮横的武警战士打那生意人的。李东坡想想刚才发生的一幕,觉得很可笑:这个武警战士本来也算是好意,可是,你再有好意,下了车的位置就不是你的位置了,就算还是你的位置,碰上这样的事怎么能动手就打人呢?现在的武警怎么会有那样的人呢?到一趟嘉兴,还要在自己身上留下血迹,看来也只有到站了再去清洗了。

在上海,李东坡不但参观了党的一大会址,还参观了鲁迅纪念馆,更深地领略了这位中国现代文学大师的风范。在鲁迅纪念馆,那先进的现代展现方法和鲁迅先生那些汗牛充栋的书籍,给了李东坡深深的印象。人们都说文史文史,文史自然是一家。在基层党史办,特别是普通干部,很少能有机会去参观这些地方,他只好自掏腰包,虽然花了些钱,可是了结了他的夙愿,他觉得很值。在嘉兴和上海的参观,李东坡不但费用全是自理,而且从没有向外界透露过。他最怕别人说他欺世盗名,用他的话说,在这方面,他真的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再说,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花自己的钱,开自己的眼,长自己的知识,自己就好这一口,怎么好意思向人炫耀呢?

可是,李东坡夹着尾巴做人,没有想到有一丝半毫的好评,却连连让别人小看,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这就是当今社会的法则吗?难道忘记传统才是高尚的人吗?难道追求世俗才是人唯一的取向吗?他不相信,他正拭目以待。

又是一年过去了。想起自己这十三年来的历程,李东坡觉得自己不是不够善良,而是太善良了。这大概就叫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他想起了电视连续剧《陈真》中的一首歌,其中有一句歌词是这样的:“因为畏缩与忍让,人家骄气日盛。”

于是,李东坡对着陈家风大喊了一句:“你这个流氓。”在李东坡看来,他骂的这个流氓并不是说陈家风在个人感情方面的流氓,尽管他听见过有关陈家风以前的一些风流韵事,可是他没有证据,就不能说人家是流氓,他指的是陈家风言而无信,比一个普通老百姓都还不如。

这句话对陈家风来说无异于一个惊雷,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在全H县老实得出了名的李东坡竟然敢对他进行人身侮辱,并且是毫无前兆地吼出来的。他想自己年纪虽然老一些,可一来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是李东坡的顶头上司,二来自己家祖祖辈辈在H县,论年头有七八百年了,而这个愣头青李东坡来H县最多十几年,还让你翻天了不成。于是陈家风也几乎是吼出了一句:“你再说一句。”

李东坡心想:一不做,二不休,首鼠两端啥都丢。既然走到河边来了,还怕什么湿鞋呢,于是他又大叫了一句:“流氓。”因为后一句只有这两个字,李东坡的这一句显得比前一句更干脆利落,更加中气十足。

陈家风觉得自己别说是当领导以来,就是成家立业以来,不,是从出生以来也没有受过这样的辱骂,而且还是挨一个部下的骂,而且骂的是男人们最不愿意听到的一个词,在他调来党史办以前,他在另一个单位当领导,曾经因为绯闻而弄得整个县委大院沸沸扬扬,所以他对“流氓”这个词是最敏感也是最讨厌的,而李东坡骂的正是这个词。尽管李东坡对他以前的绯闻早有所闻,但这时他所指的流氓真不是指那件事,因为他觉得,对于任何人,只要他言而无信,就够得上“流氓”这个词的定性,更不要说是一个领导了。至于一个领导在生活作风上的一点小问题,他倒觉得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更何况有人说陈家风的所谓绯闻不一定真有其事。

陈家风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脑门上的青筋暴起。他也顾不得自己的领导身份,冲上去对着李东坡就是一拳,由于旁边有不少人在劝架,他的这一拳被人拖住了。李东坡见他没打着自己,也就没有理他,可是陈家风还是不解心头之恨,又冲上去狠狠地朝李东坡踢了一脚。由于该同志姿势不够到位,也可能他的脚还短了那么一点点,踢的力度还远远不够,只是在李东坡的裤子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脚印而已。李东坡看见办公桌上一只瓷器的茶杯,他迅速抓起那茶杯,想朝陈家风砸过去,可是团县委的干部来劝架,李东坡虽然戴着眼镜,可他看清了前方有好心人挡住了他向目标的进攻,也就住手了,他不能把这一茶杯砸向团县委的干部。因为团县委的干部不光是劝架的人,还是我们党的未来,尽管此时此刻李东坡对我们的党不能说百分这百的忠诚,因为他受的伤真的不小啊,可是团县委的人是从来都是和他和睦相处的,可以说他从来都把他们当弟兄们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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