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首岁月的歌

许诺,轻轻,却很痛。如河蚌含沙磨珠,有泪,也有绵柔的光。
因,许你一首岁月的歌。在三月桃花娇羞枝头,在春雨湿了田埂的路上。
岁月那么长,歌儿那么多,不知所措的途中,我要许你哪一首?
目光越过那高高的合欢树,绿荫中坐着一团团的锦绣。
醅酒,或许在慢慢研磨的杯中,在不言不语的啜饮中,会不会有一首歌飞跃枝头?
故乡,不是都市,是傍水的小舟,是漂泊在长江中的一首黄梅小调。如初相遇,在我幼稚的时光。
女人都是织女或是七仙小妹,男人都是牛郎或是董永大哥,男耕女织的日子里,简单朴素的歌声随时出现在田头,或是在那火光烧得很旺的灶间。
母亲的歌声是羞涩的,总在无人的夜晚,轻轻哼着《女驸马》或是《打猪草》,走进我的梦乡。
不知道天上的仙女到底有多美?我在梦里哭着、喊着,妈妈,我要穿会飞的花花裙。
不知道打猪草到底能不能吃到鸡蛋打糙米?在一个庄稼疯长的午后,我一个人挎着小篮子,一头扎进比大人还高的棉花田。
母亲和老乡们一声声地呼叫,把我从迷宫一样的田里拽出来。母亲看我篮子里的杂草几根,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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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岁月,到处飘荡着红红的歌。《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到底好不好,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每天我们排着长龙一样的队伍,游行在村头、田边。
教室里空荡荡,老师站在台上,挂着牌子,被我们批斗。在我撒开脚丫奔跑的童年里,全是慷慨激昂的呼声。
没有童谣的童年,没有功课的童年,大字报是我们墙上刊物,语录是我们手头读本。
集体破的四旧,集体棒打的时代,谁来在意我和我们的童年时光?
擦肩而过,焦头烂额的一笔,我在画中,却想走出的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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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如此匆忙。我的脚步淹没在流行风中。被解禁的春风,钻入我的耳朵,钻入我的鼻孔,钻入我的心里。
第一次听李谷一,第一次听邓丽君,第一次听外婆的澎湖湾,第一次听故乡的云。。。
学习,离家,求学,工作,爱情。伴着枯燥,迷蒙,叛逆,追逐,驯服。
在泥泞的乡村小学的路上,在《几度夕阳红》风靡的街头,正在上演着一场真实的粉红色的回忆。
在春天的故事里,在星星点灯的夜晚,我站在自己的舞台,且载歌载舞。
人生如戏。把你的京胡拉起来,把你的铜钹敲起来,或者长笛,或者大小提琴,总有一支就是我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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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我,我把我的生命延续。因为爱,因为希望。我希望看到新的生命里一直有歌声流淌。
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马思聪的小提琴,古老的埙,现代的萨克斯风,缓缓地,缓缓地与我腹中可爱的孩子一起呼吸,成长。
人生什么时候不是一首歌呢?与孩子一起歌唱的岁月,是天下母亲最幸福、最浪漫的时刻。
我唱她唱的童谣,在她吃饭时,睡觉时,玩耍时,晚上握着她的小脚放在脚盆时。
我唱: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骑着它去赶集;
我,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我又过了一个快乐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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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那么一首歌,会让你轻轻跟着哼,记忆不沉默?有没有那么一首歌,会让你隐隐作痛,突然泪流成河?
伸开手指,时间飘飘散散,如烟逝去。挥霍的时光,可以大把大把地遗忘。
唯有那些走过岁月的歌声,时常午夜梦回,如暗香浮动,微痕淡影。但,足以销魂。
岁月如歌,如歌岁月。谁又能分得清那些跌宕的旋律,是如歌的岁月,还是如歌的生命?
时间在歌唱,生命在歌唱,灵魂也在歌唱。他们都一直在一起,在一起,入尘,入境,入无声。
今晚的月色真好,来,许你一首无弦的歌,看能不能装进你的八音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