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城
她说她叫曦城,出生在恩城。
她说,人活着便像一页页枯纸,安静的起舞于人世。待尘埃落定之时,所有的梦境便会哗然而碎。
沐恩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孩子,她白皙的面庞上,盈着一朵红晕,并不像她的话语,那样犀利刻薄。
风断了,似锦缎,破开了口子,于是天亮了,她破洞牛仔裤上面,躲藏了一处处暗斑,光线顺着她的发角,流淌进她的瞳孔里。
那是多么明亮的眸子。
沐恩,让她进来坐下,她那个大大的包裹,里面装了些许的衣物,膨胀的如同一只挺着大肚的乌贼, 她安静的坐在那里。(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窗外,雪化了一片,昨夜零点的时候,沐恩接到一个电话,向南说,一个朋友要来夜北,让沐恩去迎接一下,沐恩整理好了着装,准备出门,她敲门进来,她说”沐恩,你好,我叫曦城“他看着她那白皙的面容,很细嫩的皮肤,红润的唇,朦胧的大眼睛,他说,你进来吧。
于是,天亮了。
夜北是一个庞大的都市,那些钢铁枝杈,庞大而又纷乱,矮矮的泥巴墙,似乎是一份艺术品,艺术品总是很缺乏,于是那些回忆,也便成了片段,陈列着曾经泥土的香味的片段。
红色的三路公交,驶过耀眼的站台,一缕缕人群,仿佛是一片烟雾,聚集又消弭,仿佛是一片庞大的声浪,喧嚣又平静。这个世界上,事物之间的矛盾性,滋生出了生命,那些纠结的想法,产生了难以明悦的情感,刻薄而又尖锐的生活,一片片的蔓延,一片片的衰败,角落处的那些旧广告牌,似乎预示着时光蔓延的领地,在一片片的繁盛,一片片的衰老,车流如同一股微浪,安静的荡漾在这片繁华的浪潮中。
她穿着米黄色的裙子,鸭舌帽低矮的帽檐,恰好遮住了她的眉眼,无法看出眼神的变化,沐恩说,今天要带她去逛一下商场。一片片光斑打在沐恩细碎的发角上,纤瘦的背影,恰好笼罩了她整片的身影,她走在后面,如同一颗幼小的植物,安静的顺着沐恩的身影,呼吸肆意而又磅礴的温暖,”沐恩,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她看着那些错杂的背影,嘈杂的人才市场,仿佛是一片被狂风肆虐过后的季节归属领地,到处都是杂乱的气息,”我要找工作,不然我们会饿肚子“沐恩对她轻轻一笑,好看的眉眼,倒映在她深深的眸子里,她摘下鸭舌帽,露出明朗的额头”可向南说,你是一个富家子弟“她顺着他好看的眉眼,看向不远的一处角落。她走过去,不等沐恩回答她的问题,她扔下几张纸币,对着那个满身污垢的残疾人,“姑娘,谢谢了”她抿嘴一笑,“曦城,很多都是骗人的”沐恩斜视了一眼那个乞讨者,“没事的,只不过几块钱而已”她看着他微微笑着。但愿我有终老一天,会有人向我施舍,沐恩,低声的自言自语“沐恩,你在说什么”“没有,只是自言自语”她把视线从远处拉近到沐恩的面庞上”沐恩,向南说你家很有钱“他撇了撇嘴,”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早就脱离开那个家庭了“他微微的侧目,恰好对上她的眉眼,她点了点头,他似乎想从她的瞳孔里,看出些什么,或是失望,或是一些别的情感,但是他发现里面清澈的很。
午后,他们去肯德基吃了些薯条,沐恩手里端着一杯可乐,看着窗外的车流,安静的发着呆,她用手拄着下巴,仔细的凝视着他,温暖的光线安静的拍打着空气中旋舞的燥尘,一片片的光影,从巨大的落地窗,延伸至空旷的大厅里, 嘈杂的世界仿佛一瞬间就安静下来,似乎一切事物都静止了,车流凝滞了,人群错杂的步伐,逐渐的放慢了节奏,最终归于凝滞,褐色的可乐,一层层荡漾的细小纹络,一瞬间定格成了一副安静的图片,仿佛是傻瓜相机,快门悬停的那一刻,她依旧出神的凝视着他,眸子里盈满了暖色的光芒,他的喉结轻轻的蠕动着,可乐从他的喉咙慢慢的流进胃里,那些暗褐色的液体,仿佛是一片暗褐色的光,盈进了她的眸子里,淘出一片深深的海。
”曦城“他慢慢的转过视角,世界仿佛有运动了起来,那些诸如牛顿之类的理论,又开始缓慢的运行起来,摩擦力,滑动摩擦力,洛伦兹力,电场力,所有能工作起来的事物,开始沿着这些规则,安静的滑动起来,”恩恩“ 她的眸子安静而又从容,彼此的视线,开始交错复杂,”向南的病情怎么样了“他紧紧的凝视住曦城,”好些了“如此矛盾的话语,无非是心与行动不怎么一致,才会这个样子”你已经远远离开,我也会慢慢走开“这个店子里,通常都会放周杰伦的歌曲,沐恩皱了皱眉,暗自骂了一句”shut""向南一直都很惦记你“她似乎感觉那种回答是远远不够的,假如可以视沐恩是一个陌生人,大概她会厌烦这种感觉,这种拖赘而又邋遢的情感,”向南有没有说要来夜北,我记得他蛮喜欢吃这边的香葱油饼的”他似乎陷入了沉沉的深思,从“香葱油饼”开始,他的瞳孔就暗淡了下来“沐恩,其实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我央求就可以得到结果的”她想安慰他,只不过有些话语,到了嘴边就成了这样,或许这就是她,她对于一些谎言是比较矜持的。
他带她来到了那片城域,高大的城墙上面,北风如同一片片荒潮,猛烈的拂动着她的发丝,她略长的刘海遮住了眉眼,这个世界仿佛拓开一片荒洋,“这是以前我时常和向南来玩的地方”风声吹裹着他的风衣,米黄色的布料,在风中发出烈烈的声响,他的声线仿佛被风吹断了,片片断断的话语,融进了她的耳朵里,那些思想,那些情感,安静的在她的心里脑海里,发酵,翻腾。 有些话,终究不是想说,就能说出来的。
他伫立在那里,用干燥的手指抚摸着潮湿的城墙内墙,诸如谁谁到此一游的词汇,安静的升腾融进了他的脑海里,那些年,那些调皮的时光,恍然而过,却再也不见。
”走吧,曦城,假如你想陪我一起流浪”声线就像一道光晕,安静的在空气中扩散,仿佛是水面上的一片涟漪,安静的扩张,最终消弭于那暗褐色的天空边缘。
她说,第一站想去西域。
那一夜,驼铃,安静的绽放在飘渺的夜色中央,干涸的双眼,似乎渴盼着汪洋的壮阔,肆意的情感,如同泉水喷薄欲出。
她说,向南,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他看着她,微微的笑了,不会的,曦城。
他削瘦的背影,盈满她的整片视野,亮银色的脚踏车,沾满了泥渍,西域而来的日光,酡红带着一丝温暖,她已经适应了这边的气候,只不过两天没有喝水了,身体确实有点吃不消,他拧开最后一瓶矿泉水,他看着她,轻轻的笑了笑”过来,曦城“她挪着疲惫的步伐,走到他的身边”喝光它,然后我们走出去“她毕竟是一个有修养的女孩子”可是,向南““喝吧,曦城”他安静的看着她,瞳孔里充满了笑意,虽然他们的年龄相符,但是如此的他,却是以前她所不认识的,她没有再说什么,或许是因为太疲乏了,毕竟她只是一个女孩子,透明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喉咙,咕咚咕咚的沉落进胃里,然后随着血液,那些水分子,安静的充容进她的整个躯干,她似乎像获得了新生,”好喝吗,曦城“他不过只有十七岁而已,不过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如今她却觉得他那种兄长所透发的伟岸。”向南,今晚我站岗吧“她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实在太渴了,那一整瓶的纯净水,都被她喝光了,”没事的,我还能挺得住“灰色的尘沙,蔓延至整片暗褐色的天空,酡红色的光芒,渐渐的隐去了痕迹,她抚了抚额前的发丝,然后紧紧的裹住自己的衣服,亮金色的背包皮面,盖满了灰尘,她双手抱肩,似乎已经习惯了,这边的酷热与严寒,”你冷吗,曦城“他边说边要脱下自己的外套。”向南,我不要了“她跑到他的身边,阻止他脱外套的动作,她知道,假如他感冒了,他们撑不久的。
夜色渐渐的寒了,冷冽的光芒,安静的流淌于沉静的空气中, 手表的指针咔嚓咔嚓的响动盈满了这片空旷的夜色,她微微的颤抖着,蜷缩的身边,紧紧的埋在那些杂物间,或许这样还可以抵挡些风寒,”曦城,你冷吗“她安静的摇了摇头,紫红色的唇部微微的开合着,他微微的笑着,然后脱掉自己的外套,”来, 披上它“她像一个小兽一样,安静的阻止着他的动作,他摇了摇头,然后坐到她的旁边,”我们认识有多久了呢,曦城“她看着他,他目视前方,眼角处带着笑意”大概快两年了吧“她微微的轻言,其实她一向如此的,矜持的像棵寒生的植物,”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那一天么“他的瞳孔里似乎透射出一种光芒,她安静的看着他,不言一语。
他无声的从背包里翻出一个笔记本,他随身携带着,那是他的故事,是他自己的世界,也是他的心
“还记得曾经吗,这就像一个久远的故事一样,其实并不远,只不过我把它埋藏在心间已久,其实那不过是高一。
刚认识她的时候,是在一个下雨天,她忘记带雨伞了,回教室去取,我问她,叫什么名字,我记得那时候,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接近黄昏,暗色的光迹,遮盖着她的眉眼。她诧异的看着我,说,我是你们班里的,我记得那时候我在笑,我笑得有些傻。她说,怎么了,我说,我怎么不记得我们班里有你,她说,我在这个班级里,不是为了让谁记住我,当然也不证明,我非要记住任何人?她是那么的叛逆,叛逆而又执着,从此我发现,似乎从那一次开始,她就住进了我的心里。“
”你看,曦城,我还写了几篇散文,在前几页,他笑呵呵的看着她。她耐心的翻开着。
”两年前,那还是属于我们的雨季,初遇你,如同遇到一棵会唱歌的合欢,你总是那么的安静,你安静的笑,安静的唱着歌,你说,岁月静好,时光如流,那年,似乎每天都在下着蒙蒙的细雨,你青葱的年华,豆蔻的年华,你青涩的言语,你烈火般的青春,我犹记得。仿佛就是在昨日,以前我不知道,我们两家住在一个单元,以前我不知道班里有一个你,以前我不知道,我抬头就能看到你的身影,以前我不知道有一个像海棠一样的女孩儿,安静的与我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但是之后我知道了,有一个女孩儿叫曦城,她很漂亮,也很单纯,她的瞳孔清澈的如同一段清流,一望能到底,她浅浅的微笑,如同一缕微风安静的吹拂在我的身边,认识了她,我的世界,从此不再寂寞,遇见了她,从此放学孤单的路程不再漫长,看着日落西头,微黄的暖阳,将光芒散于她的面盘上,一种温暖,开始在我的心中蔓延,那便是一种幸福。“
”是不是像俗套的言情小说“他看着远空,言笑微微,这种场景仿佛就是那种生离死别时的情景,不断的回忆曾经,那些亦是美好,亦是快乐的岁月,她静默着不说话,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她转过头看着他,说”向南,我冷“她的面色有些苍白了,毕竟是女孩儿,女孩子是脆弱的,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曦城,然后环身抱住她,那淡淡的香味,清澈如流,飘于他的鼻息间,”向南,还是不要了吧“她推了推他的胳膊,但是似乎抱得太紧,他知道她需要温暖,他顾不得她的反抗,”现在还冷吗“或许只有这种方法吧,不然可能明天醒来就再也看不到那暖烘烘的太阳了,她的面色红晕,腾腾的热气,从面部的毛孔里面,安静的升腾着,她轻轻的说”向南,你可以轻一点抱我么“他点了点头,然后微微的松了松手臂,“曦城,你要实在太冷,就披上我的衣服”“不要了, 现在也好暖了”
天很快就亮了,幸好他们离公路的距离并不远,路过的一个货运大叔,把他们带回了塔克拉玛干的外围,只不过,经过那一夜,曦城走到哪里,她的小手,总是被一双细长的大手,围裹着,她安静的笑着,眼里投发出一种好看的光芒,向南紧紧的牵着她的手,在前面走着,他说,我愿带你走遍天涯,她安静的笑着,就像一棵海棠一样,那么的安静,而安然。
时光慢慢的流淌着,岁月遗落了些许的光年,便把我们埋进了庞大的岁月尘埃里。忽然听过火车驶过的声音,像一阵风一样,带走了拂过发丝的那挽细细的惦念。
“向南”她看着他的背影,夕阳滑落,散在暮色的边陲,她安静的眸子里,流淌出一丝顺滑如水的依恋“到家了,向南”他的单车停在路口,亮银色的钢架涂层,在那些酡红色的光芒映照下,散发着诱人的闪光,“十一楼三单元,早就知道了“他微笑着说,”向南,毕业了,你准备去哪里”他笑了笑“到时候再说啊,想多了还是烦恼呢”他斜倚着墙角,从裤兜里掏出一支钢笔,熟练的转着圈。“五月末了,向南,我准备去上海读书”她微微的低下头,心里似乎蕴藏着一股心事,那低垂的眼眸中,弥散出一种强烈的光芒,暗褐色的带着强烈的孤独感。“曦城,我可以陪你去的”他微微的笑了笑,好看的眉眼里绽放出一大把阳光“向南,你没有想追逐的东西吗”她试探般的询问着她“有啊,曦城就是我追逐的,是一种理想,很认真,很认真“她眯着眼睛,斜视着街角,情人们一般习惯在那种地方,说分手。”向南, 六月的时候,陪我去西藏吧“。。。。。。
生活就像一把吉他,断了一条弦,可能就很难调试美好的乐曲,那些张牙舞爪的钢丝一样的青春,不断的被拔断,然后又被时光安静的熔合起来, 晨昏,午夜,凌晨,这种沉溺在时光旅途中的昏昏沉沉的感觉,似乎一直都在陪伴着我们,总是在凌晨一点钟梦醒,梦魇着着华丽的衣裳,在午夜,干涩的鸣叫着,总喜欢在晨昏,安静的思考人生,结果发现自己的生活,真的很荒芜。
这便不是一个理想国,所以所有有梦的孩子,都失去了自己的信仰,这算什么呢,她反问自己“这算什么呢”纠结到底,什么也不算,她毕竟还是她,没有人去改变过她,“那么我自然也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罢”她手里拿着两张通知单,一张是自己父亲的病危通知书,一张则是自己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生活他妈的到底算什么呢”他目视着她的背影,扔掉那根即将燃尽的烟头,他是最近才喜欢上抽烟的,那种烟草味的感觉,真是太特别,太美妙了,咽下枯草的香味,将愁绪吸进肺里,吐出一片晴空,明天或许依然艳阳高照,只是她的影子,那么孤单, 仿佛这个世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他不曾了解过她,他听同学们聚在一起嘻嘻哈哈“你知道吗,就是那个曦城啊,听说她以前为了一个男的,怀过孕,据说,还曾为了这件事,差点跳了楼”“就是个婊子,谁见了都恶心”“没想到她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哦,以前还觉得她很文静,原来是这种货色”“所以嘛,人心不可见”“这种货色的婊子,谁见了谁躲”他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庞,突然他感觉自己的世界,离这些人如此的远,那是一种陌生,横亘在他与他们之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至少他的本意是想去维护她的尊严。
他被一群警察带走了,引起那次话题的一个男生,受了些轻伤,据说是左眼的视网膜脱落,对于一个少年来说,这些伤害足够他铭记一生,他不该随便议论曦城的,他让他记住,他的手里是一把铁制的圆规,那根尖锐的锋银,直接刺入了少年的眼里,他绝望的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教室里,仿佛点燃了一串爆竹,喧嚣声,尖叫声,那些旋转在空气中的声浪,渐渐的把少年痛苦的呻吟,埋葬其中,人言可畏,但是你要记住,更可畏的是向南那灼灼燃烧的怒火。
“记住了么,记住了么,以后所有的人”他指着教室里那些受了惊吓的少年们,“不准再说曦城的坏话”
一个月后,他被暂且释放了出来,是高考的时间,实际上,他的学习真的很不错,仁慈的父亲,满面愁容的看着他,“向南,可以么”他点了点头,不为谁,只为她,只为她彷徨四顾的眼神,只为她被提前录取的通知书,只为那难以平复的病危通知,他说,你可以的,向南,你真的可以的。
阳光那么的暖,轻柔的仿佛是一片飘雨,安静的垂落在她的额头上,白皙的面庞,落了两行清泪,她的少年深深的镌刻在,那些伤痛的过往,以及尖锐的现实,她紧紧的闭上眼眸,她希望自己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个世界可以不一样,她希望,自己可以像以前那样快乐,她希望母亲的手掌,温暖的拂过她的面庞,希望父亲的和蔼,温柔落于她的心间,可是她还有什么,一切的一切,仿佛在与年少相遇的那层爱恋,开始,从她叛逆的离开家庭,从她捂着自己的肚子,一个人独自站在妇科中心的门口边,开始,一切就那么变了,变得满目疮痍,变得让她不忍直视,她明白了,生活其实可以是一本剧本,那些血红色尘埃,也可以落于她的生活中,复杂的情节,快乐的过往,以及难以承受的未来,母亲在她十五岁的那年,出车祸死了,十五岁的她,做了人流,她是那样的,那样的脆弱,爱情,其实是那么的顽劣,一个巴掌,一句嘲笑,扇醒了她,于是,那种真实,没有浪漫,没有甜言蜜语,剩下的只有那沉甸甸的忧伤,她就那样,站在路口中央,承受着寒冷的北风,以及那痛入心扉的,那些单纯,没有又叛乱的青春。
当她的父亲,被推出来的时候,她放开嗓子哭了,终于,终于,这些年来的残忍,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你懂了吗,向南”她看着他好看的笑着,这就像以前的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她就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般那么的轻松,那沉重的如同巨石一般的生活,仿佛在她的面前,就如一瓢鹅毛,然后漫天的洒下来,到处都是耀眼的白,她站在那些白色的海洋,中间,安静的笑着,一个月前,她的父亲离开了她,她没有通知如何亲人,她说,自己可以承受,终于可以选择了,她不再迷惘,她可以去上海读书了。她究竟有多么的残忍“但是,悲伤有用么”她安静的直视着面前的这个少年,十九岁了,成人礼早就过去了,或许坦然生活,是他们所要面对的。
每个人都有秘密吧,只是有的人愿意公开,有的人不愿意。那么你要怎么解释这是现实,并不仅仅是一场故事那么简单呢。
他陪她去上海,“向南,这就是我们以后生活的地方了”我们一步步的步入生活这片海,我们离过去越来越远,那些咸涩的海水,也越来越深,汹涌的浪花,淘尽了我们的悲伤,于是我们不再悲伤,我们快乐就好了,对啊,我们快乐就好了。
十九岁的那年夏天,她经过了人生中最悲观的一个时期,十九岁的那个冬天,他,那个叫做向南的孩子,陪她在上海度过了自己的第十九个生日,他为她唱生日歌,说唱完了就吃生日蛋糕,但是从歌词从嘴里脱离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机会了,那种画面就仿佛是电影里的慢动作的镜头,他捂着自己的心脏,然后那么慢慢的,慢慢的,倒在了地上,“生日快。。。。。。”她记住了这几个字眼。
2013年的初春,医生告诉他,自己的生命已经无多了,上海,他告诉她自己没事的,沐恩,是他玩大的朋友,他给她打电话,安静的告诉他这个女孩子对他的重要性,他没有说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只是对远在夜北他的哥们,他说”你答应我一件事就好了,陪她两个月,带她到处走走“他挂了电话,还有一个月,他就再也无法看到她了,既然,生活对那个孩子,那么残忍,那么无妨,他仅仅是对自己一点点的小残忍,他已经把她美好的面庞,深深的记进心间,相信下一生,他也会记得她吧。
遥远的驼铃,安静的荡漾出了一层难耐的情感,仿佛时光倒流,她又想起当年的向南,这次她,和他,沐恩,不再会遇上曾经的窘迫。那么她告诉自己,一辈子,只要爱上一个人就好了,她把他存于心间,存于那个过分坚强的心里,只不过他是她的脆弱,是她最软的一层情感,他们已经长大了,是一群有梦想的成年人,那些年,当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似乎爱的会更真切,但是却无法长久维系,既然长大了,”那么就好好的爱吧“他开着车,随意的跟她聊着天,他听到她跟向南的故事,微微的笑着,”那么就好好的爱吧。。。。。。“
干涸的草场上,终年未落一滴雨水,茫茫的山涧,漂浮着一片片的光迹,大荒一片片的扩散,牛羊再也不是这片世界的主角,他带她来到了外围,到了内蒙古,他们又去了西藏,她对他说”沐恩,你不懂得计算路线“”随心所欲的生活,不是更好“”可是向南不是那个样子“
向南?向南。。。。。。
回去的时候,是隆冬腊月, 他陪她回到了上海,”向南呢“她指着医院那个独立病房的门牌号,问医生,”你是说,那个留着长刘海的重症青年么“”什么重症,什么青年,向南,只是心脏不好,他动了手术的“”恩恩,小姐,我说的就是那个病人啊,只不过,他是先天性心脏病,无法医治的,上个月初,已经过世了,节哀吧。”
她伫立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该做什么呢,是该流泪嚎啕大哭,还是捂住心脏,尽量平复那种难以抑制的心痛,仿佛是一片雨水,忽然就淋到了你的头上,毫无预兆,而且是冰冷的秋雨,她抱住双肩,身体猛烈的颤抖,那些忧伤,那些年忍受下来,或者说压制下来的忧伤,终于,就像一片火山岩,慢慢的溢出来,溢出来了,而后她的灵魂,仿佛是瞬间就变成了一片空旷的世界,那些滚滚流淌的灼热的能融化掉任何事物的岩浆,慢慢的流淌,流淌,她的世界,又开始空旷了起来,千疮百孔吗,似乎要毁灭她了。乌云,硫磺,蒸汽,就像世界末日一样,在她的世界里,上演,蔓延,最后只剩下了一片荒芜。
这次是真正的终结罢,她扔掉那双镶水钻的高跟鞋,光着脚,站在那片灿烂的光华下,高高的楼宇之间,刮着猛烈的风,终于属于自己了,这个世界,她感觉,自己第一次成为了主角,那么,就让它永远都是自己的吧,不管是,向南,还是父亲,还是母亲,还是那打掉的胎儿,那么让我们走吧,向南,我去找你了。但是要怎么说呢,还是有要感谢的人吧,至少,要感谢沐恩,感谢你,感谢你的旅途,只是向南啊,你根本不了解我,我的伤,已经无法治愈了,从认识你那一刻,注定我一生的万劫不复。
“那么,这是一场故事么。 ”戴着金丝眼镜的总编辑,看着坐在向阳处的沐恩,“这不是一场故事,这是一个叫做曦城的女孩儿的一生。。。。。。“
(写完了,哈哈,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