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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临鸡公山之四:N上鸡公山

2013-08-19 11:11 作者:云鹏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随着大山包景区开发热潮的到来,鸡公山作为其中极其重要的一个自然景观,渐渐进入人们的视线,直至被昭阳区打造成吸引八方游客的“香饽饽”。建设者们在那些危崖兀岭间安上栈道,修上一些观景台,于是就等着老天降票子,可是人文的东西虽说讨了一些人的欢心,同时也砸碎了另一些人的想,那就是带不来钱财的“驴友”和猎影人之流。事物的两面性从古到今就这么矛盾着,孰轻孰重自是有所取舍的,万物造化的鬼斧神工如果现在不拿出来赚钱,锁在深山无人识未免也太可惜了,何况许多人造假景都还着实招人喜欢,千真万确的胜景一定就是上天厚赐的礼物。虽然我也不太看得惯那些人工贴上去的棍棍棒棒,但开发景区的决策我还是一万个赞成的,毕竟好东西要与大家共享。而要引起更多人的关注,当然必须适当改善硬件设施,有点损坏再有点添补在所难免,基于这样一种不放心,我便经常去鸡公山走走看看,甚至成了一种常态。当然,另外还有一种原因,我的金兰兄弟杨睿和我都有共同好,写点小情小趣的诗文和拍点自我陶醉的照片,可谓“臭味相投”得很,于是有私家车的他经常邀我一同去大山包玩摄影,拍够了黑颈鹤或牧羊故事的时候,少不了也会去鸡公山,拍那些雄峰独峙或峡谷悠远的陈旧题材,时间宽余时,登登峰峦也是件少不了的事。就像年年到丈母娘家去拜年,走得多了腿脚自然不会往外拐,久而久之养成习惯性动作,甚至也会留作礼节性的保留项目,情节少了但轻车熟路,过去深感沉重和艰难的地方慢慢变得轻轻松松便可以挺过去。

随着我一次接一次的登临,鸡公山的绝壁之巅也在一次次地发生着变化,那些人为添加的零零碎碎逐渐地多起来。山道变得越来越不难走,景观也变得越来越如数家珍般的熟悉,冲动同样变得愈加似久违的故友,迟迟不愿再来作伴。众山之小由君临之势左右着,让人总觉山外绵延着山,山水之间不外是些虚妄的幻想充斥着,哪一方都有揭不开的谜底。我曾多次来到雄峰边缘的悬崖顶上,任凭呼啸的风擦拭脸上的汗滴,然后放驰思绪想一些天马行空的事,我读通了盘旋的山道,看穿了耸立的山岩,甚至从腰岩的险峻中找出生存的极限,在大药山的厚重中找到了乍现的云霓,可我竟然没有想到,在对面的山崖间我找到了一条大路,那是一条弯弯曲曲穿行在山岭间的平坦大道,于是我下决心要去那条道上一探究竟。

原本有一次我就快如愿成行了,岂知世事难料,刚到半路又被拦了回来。记得当时正值初,杨睿来邀我去大山包拍照,走到景区的一个分岔路口,我们临时决定调整方向,走一个名叫“仙人田”的牧场。这条陌生的路上正在施工,铺设一种从建筑工地运来的检测用水泥块,以经济的方式提升景区道路交通品级。仙人田其实是大山顶上一块面积很大的平缓牧地,高寒山区多阴,每到发“地脉水”的季节,草地里渗出的水汇聚到低洼处形成小溪,曲曲弯弯穿过草地,恰似山中神仙耕种的梯田。这里草肥水美、视野开阔,可以看到成群的牛羊像撒落的珍珠零星地聚散在碧毯上,遥远岭线也有放牧的剪影装缀着天边,好一派牧地风光。第一次来到这样一个秀美所在,我和杨睿忘情地狂拍着,一时间觉得好不自在。仙人田这个牧场面积不小,一山连着一山绵延开去,方圆至少有十几平方公里,还不把那些躲在山后面的平缓地带一古脑儿都算进去。大面的草场上有许多牧群,相互映衬,互为风景,增强了画面中的层次感,让人不禁会想起那首著名的《敕勒川》:“天似穹庐,笼罩四野。”优越的拍摄条件让我们不知不觉就走远了,在仙人田这块倚天大牧场中,我们倍感个人的渺小,更感恩大自然的造化,因此觉得每按一次快门都格外充斥着新奇。正当我们兴致勃勃地驱车来到牧场腹地时,前面的路被一辆横在途中的小货车截断了,而在这辆车的周边聚集了许多人,有修路的民工和技术人员,也有大批当地村民。我下车仔细询问,原来这片草场所属的村社已经聚集老幼于此阻拦施工两天了,理由是别的村因为修路得到过补助,而这几个自然村景区公路只从草山通过,并未伤及农地,自然也就未能得到相应贴补。我主动过去找到个领头的,想跟他算算修通这条路的得失账,告诉他村民们非但不会因此吃亏,反而还会得到延及子孙的诸多洪福。谁知我刚开口,一下围拢过几十个村民,大声逼问我代表什么立场,是哪级政府派来的说客,为啥要对一样的祖人两种对待?我委屈且愤慨着,在杨睿的百般劝阻下结束了此次行程,心想这些不识好歹的人为何不仔细想想,这片祖祖辈辈困守着屙屎不生蛆的高寒山区如今终于通了公路,何至于反而如此的不领情呢?难道真如平常人家的那种情仇恩怨,可以大家受穷受罪,就是见不得厚此薄彼吗?我曾深有过这方面的心得,也就仅在回到半路时便转而更加体恤那些闹事的村民了,也许他们真该提些条件,毕竟能让他们大声说话的机会着实不多。

过了半年,杨睿又来约我去重走仙人田那段未走完的路,他知道我对这段路耿耿在怀,而且他在网媒上看到过一张跳墩河水库晴云时分的照片,美仑美奂到了极点,从视点看也只有仙人田方向的峰峦之上可以完成如此大手笔。在他的鼓动下,我们全然忘记了上次留下的不快,车行至岔道便毫不犹豫拐进仙人田。路是新铺垫的平坦大道,虽然路面不宽,但足见开发者的用心,是要分流一部分游人前往鸡公山对面的绝顶,去赏玩那一览众山小的霸气。我和杨睿来到上次拍片的牧场,由于时间尚早,牧群不是很多,不过有一群牛羊离大道很近。我们走过去,见到了裹羊毛披毡坐在高地上的一个中年放牧汉子,他告诉我结伴放牧的有3群牛羊,有个女伴捡菌去了,另一个老头在山坳里撵羊群,很快就会上来,另外还有两三个孙辈男孩在后边山沟中驯小狗。果然,不大一会,捡菌的妇女回来了,一边走还一步一弯腰地在草地上捡拾着。我奇了怪了,在这无遮无拦的草山上哪听说过有什么野生菌?待走近时,便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问她在捡什么。这位中年妇女显得很不好意思,她告诉我们,这种在草山上随处可见的东西当地人叫“马皮泡”,过去从没听人说可以捡回去吃,但现在人们的食谱变得相当奇怪了,就爱吃那些过去看都没人看的野味,前几年有村民将这种东西捡回去,用开水淖过再洗净烹炒,觉得味道比野生菌还好。我少时爱看一些中草药方面的书籍,粗略知道这种像菌不是菌的东西名叫马勃,不仅对人畜无害,而且是一种消炎镇痛的药物,其真菌的内部组织成熟以后会变成白灰,因此这种东西也被人们称作“灰包”,常有牧人采集来带在身上用作常备的特效止血“刀口药”。为了让我们相信,她还随手掰开一个让我们闻闻,果真透着一股野生菌的芳香,似乎更像当地常见的地下菌“羊眼睛”,也就是人们通常称作“一窝羊”的菌种。杨睿更是啧啧称奇,还在附近捡拾了许多交给那妇女。一会儿,在山坳里撵羊的老头走了上来,他披了件很残破的羊毛披毡,手里还擎着一把淡蓝色的小花伞,道具与装扮显得格格不入。接近我们时,他保持一定距离就坐下,多少感觉得到有点怕生,驯狗的小孩们也回到缓坡上,他们带回的是一只灰色串种小狼狗,看样子不足一个月,却已有了很灵敏的反应,而且毛色也显得十分光鲜。牧人们聚到一处,是要生火烧烤他们从家里带来的午餐了,孩子们先去公路边的低洼处燃起一堆火,用来生火的除了荆棘还有些晒干的牛粪,那可是草山一宝,据说用干牛粪烧熟的食物味道特别清香,甚至超过用海垡烧烤出来的味道,我虽未真的见识过,但牛屎巴烧洋芋是大山包一绝,我对此早有耳闻,这一次让我彻底开了眼界,过去的传闻无意中得到了印证。

牧人休息也就意味着我和杨睿该起身上路啦,于是我们继续驱车前行,来到一个小山顶上。从这个角度俯身看去,整个跳墩河水库尽收眼底,站在这个位置,想要拍摄一望无际的高原晴云真是再理想不过了,我不得不佩服起那些比我们早有眼界的摄客,是他们发现了大自然的造化之美,跟在他们身后,我不外是亦步亦趋的效颦者,或许天地间同样也存在着期待我们去探索和发现的美妙。这条新铺设的景区公路其实不长,再往前一两公里,路面铺到一座更高的山坡背后戛然而止,翻上这座山坡,山巅上正面就可俯瞰整个鸡公山景区。过去站在鸡公山的悬崖上,我曾多次抬头仰视,设想着要去更高的地方感受梦幻之奇,而今我毫不费劲地就来到这倚天群峰之上,所能感受到的竟然不是鸡公山绝壁孤峰的玄妙,而是它的狭小和孤寂,在如此开阔和大气的牛栏江大峡谷面前,鸡公山景区至多只能算是点缀的一隅,在矫情地炫耀着它鲜为人知的绝妙。尽管当时阴云密布且雾气升腾,能见度不是很好,但杨睿和我还是被放眼千里绵延纵横的峡谷风光震撼了,我俩忘情地沿着山岭外缘一路好走,只拣能看到峡谷的一面顺着山势起伏往远处行去,途中所能看到的除了危崖耸峙便是绝壁陡坎,在峭壁的边缘处,有很多地方还能看到深深的地裂,这些地方的山体完全有可能随地质运动而坍塌,轰然倒入上千米深的峡沟。在一个名为大岩洞的地方,我们看到了更为明显的坍塌痕迹,历史上无数次造山运动产生的垮山垮岩已使看下去的峭壁间嶙峋遍布,许多道危岩如同手掌似地竖立着,除了根部与山体相连外,岩体都与相峙的崖壁隔得很开,其中的一道危岩与崖壁间还横亘着巨大的顽石。在悬崖的另一边,还有一堵刚刚从山体上剥离出来的石柱,恰似泡壶上的吸嘴,骄傲地兀立着,俯瞰着它脚下的千米深沟。当地牧人告诉我们,这里过去有一个巨大的山洞,附近村子里的牛羊大多集中饲养在洞内,同时还有很多空间用来堆放草料,这是“大岩洞”村名的由来。但在几十年前,山洞突然在地震中崩塌了,垮塌的山体泻往脚下沟谷,被山洪带往牛栏江中。我们没法设想那次惊天动地的山体运动是何等壮烈,但从包括鸡公山主峰在内诸多崩塌遗迹的陈现来看,峡壁后退的地质神力无时不在撕裂着脆弱的地表,而生态的恶化也进一步加剧了水土流失,使得眼前这片险峻峰岭更加奇秀迭出,显现出巧趣天成的惊艳。

我们不再沉浸于对现象的叹慕,而是决定继续沿着山脊往下走,在一处悬崖顶端,并排着5个巨大山石,这几块大石站在鸡公山顶抬眼就能看到,其实人们都不陌生。从那个角度看来,有如天柱的巨石阵里常有牧影穿行于其间,只似走虫行蚁一般的渺小,让人顿时觉得天之高、地之远。而从这个角度看鸡公山,则静如灵龟蜇伏于谷中,任云烟缭绕等闲视之,显现出极端的大度与从容。不知何时,浅灰色的雾气慢慢变成深灰,丝丝阴雨也轻轻沾落在脸上,一阵寒意袭来,才发现牛栏江大峡谷的壮美悄然隐退在了天幕中,仅能从一些边角之处稍可瞥见来不及遮掩的某些片断。我们悻悻地翻过一道山坡,眼前出现大块山地,从燕麦地边惊起的山雀黑压压一片,鸣叫着又落在不远处的崖前。山坳里的坡地上有农影晃动,待走近时才看清是一对夫妻正在刨洋芋,白生生的洋芋大个大个静静躺在深褐色泥土里,是那样的招人喜爱。远处出现了牵驮马的孩子,看样子是在运送地里的收获,一幅极其和谐的丰收图跃然眼前。而就在洋芋地外侧,紧挨着一个山弯,对面的山峰尖耸、清丽、雄奇,宛若几尊对吟的石仙,摆出仰天长啸的造型,并且贴得很近。我揪着低矮的松枝,下到一个离自己较近的平台,凑前向下望去,几近垂直的深沟看不见底,倒是瞅见云隙中朦胧难辨的蜡黄线条,那是我熟知的牛栏江,不由觉得脚底酥麻,深吸几口凉气。此处风景俨然一个微缩的鸡公山神岭,不过看上去更险、更峻、更加壁立。我不由得再次联想到王安石在《游褒禅山记》中的至理名言:“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历来只知有鸡公山,谁料在这偏远之处,却还藏有如此风景,真是让人眼界大开。我和杨睿在此驻足,欣赏和评论着大自然的又一杰作,用手中的相机贪心地记录着这一切的一切,及至天色渐暮,又往距此不远处的山村之下走了很远的路。站在鸡公山上看成是对面崖壁间那条大公路的人工痕迹,走近时才知道原来竟是一条水渠,开凿于绝壁之上,水源则由穿山隧道取自十数公里外的跳墩河水库,修筑工程之浩大难以想象,这不就是另一条彰显人文精神的“红旗渠”么。我们决定有朝一日将沿渠道走出去更远,待天气晴好的时候,从这一方向必定能找到观察牛栏江大峡谷伟岸风范的最佳位置。(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此后的一度时期,我又先后数次登临了鸡公山顶,虽然每次都仍有新的感悟,但随着人迹的增多,一峰雄踞的神秘感逐渐褪去,体会最为直接的是路径宽了、荆棘远了、景观熟了、惊悚少了。面对三方夹峙的陡峻峭壁以及高耸云天的岭线,鸡公山渐已失去“山高人为峰”的优势,进而平易得像一段故事,娓娓向世人铺陈着一段苍凉的开始与结局。它更像我们做人的态度,无论跋地而起的姿态多么绝伦,都不能忘了必须时刻环顾周遭的高度。如果想要始终恪守一种姿态,那就终将褪尽华丽,平凡如一段轻轻浅浅的古往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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