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唱电波小短篇《生命不再如水面》
昨天上午第四节自习课看了一会科幻世界译文版后突然来了灵感,即兴想码一篇咏唱电波微寿命论小短文,手机码字,以下。
“魔理沙?”她问,“想活的久一点吗?”
我看着爱丽丝,脸上满是疑惑。一般情况下,被找上门来的应该是她,主动挑起话题的应该是我。而且她从来不乐意和我探讨任何关于成为魔法使的课题:想聊魔法、人偶操纵或者经典化学,没问题,成为魔法使,没门。总的来说,我没想到她有一天能突然开窍。我被她吓到了。
她拉住我的手,把我往门外拽,“来吧,”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正向我建议往咖啡里放一块方糖。“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事情大发了。她终于肯教我怎么当魔法使了,但我觉得哪里出了问题。教人如何长生和往咖啡里加糖可不是一码事。
爱丽丝拉我来到了她家,一座很标致的小洋馆,同等规格的建筑没有比它更漂亮的了,它就像这世界上的两层小别墅中的一个完美典范,有点像她的容貌一样,不管你的审美和性取向如何,看到她总会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可惜的是,她家里的地下室不太漂亮,还有股霉味,没事,我家里味更大。地上有个传送法阵。
“所以,”我从愚蠢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真是有失作为一名魔术师的体面。“这是要去哪儿?”
“我家。”
我要在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家里通过传送法阵前往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的家,这个逻辑有点古怪,等我终于放弃思考,决心顺着她的想法走——反正她和我也勉强算朋友,我的朋友是不会害我的——的时候,一片绿草地包围了我们。
看得出来,这里环境很好,虽然对于穿着夏装的我来说稍微有点冷。天上飘着淅淅沥沥的雨,周围是肥沃的牧草地,幻想乡可见不到这么饱满的牧草,绿油油的草原几乎晃的我眼花,还有树,白蜡树、杉树,以及其它我叫不出名字的树,在远处成片成片扎根。空气中少了魔法森林特有的那种孢子味,我有点不自在。
“这里是哪儿?”
“我家,”她还是很平静。“我的老家,八百四十五年前的玛格特罗伊德男爵领,世上还记得它的有信息记录能力的东西只剩下了……”她用食指比向了自己的太阳穴。“这个。”
我没想到她年纪这么大。我总是觉得它大抵也就一两百岁来着。
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小姐,据她的说法, 一位高贵的前男爵,拿出了一把铲子,开始向下挖掘。
“我们家有三个孩子。”湿哒哒的泥土很快沾上了她的长筒靴和裙摆。“我是老二,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我才知道她有这么传奇一般的童年。那时候,她的工作是放羊、放牛,偶尔还要对付绵羊屁股周围那一圈带屎的羊毛,或者尝试准确又迅猛地把牛奶挤进桶里,有时候还要帮她父亲,老玛格特罗伊德,一个吝啬的老家伙算账。
“我大哥是继承人,而我是女的,又小,鉴于我的父亲并没有依靠我的脸蛋搞合纵连横的意愿,在找人教完我读写和算术后,我就负责干杂事了。”她从挖出的坑里拈了一根断裂的骨头,眉毛上挑,沉默片刻,展现出回忆的神态。“这是考文垂,我的童年世界中最温柔最善良的人,他是石匠,被水力磨石像碾碎一只鸡蛋一样压死了。”
她的语气平静,仿佛真的只是打碎了一只鸡蛋。
“爱丽丝?”我问了她一个无厘头的问题。“你昨晚吃了啥?”
她眉毛上挑,沉默片刻,露出回忆的神色。“二百毫升咖啡,加了二十克糖。”
我被她的麻木震撼了。“在你眼里,一条人命和一杯咖啡没什么区别吗?”
此时此刻,我早就把来这里的初衷抛到了脑后。爱丽丝朝我挤出一个完全看不出开心的笑容。
她在辩解。“这当然不一样。”她把那截足够放进博物馆的骨头丢到地上,“如果你像我一样,见过君士坦丁堡的三天劫掠,在旅顺要塞看过铁丝网上挂着的尸体,在莫斯科的寒冬看着一批又一批拿破仑的雄兵猛将在风雪中冻到和石头一样硬的话,你也会对人的死亡感到麻木的。我刚才讲到哪儿了?”
爱丽丝又挖出一大堆人骨来,一个个开始数他们的名字,像是刚学会掰手指头算术的小孩子一样。“我的父亲,参与了一场很光荣的远征。”她半蹲下去,仔细分辨每一根骨头。“远征胜利了,他得到了应有的荣誉,就是死法不太妙。他得了疟疾,最后活活把自己拉死,那身价值几十头牛上百英亩田地的定制铠甲帮他挡住了拜占庭和阿拉伯的刀枪,可惜没挡住疟原虫。跟随他出征的几个士兵回来了,顺便带来了疟疾。”他从骨头堆里又拿起一块骨头。“这是我大哥的,他蹈了我父亲的覆辙。我的弟弟被河流冲走了,事情很古怪,在这场该死的小小瘟疫中,我突然就成为了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不知所措,满心恐惧。”
爱丽丝站起身来,开始用铲子把掘开的土再次铲回去。
“总之,遗产纠纷没发生到我头上。我在当时算求知欲比较强的人,在败光最后一点家产前,我在家里的图书馆里学了数学、逻辑学、天文学,还有全世界最最无聊的烦琐哲学。如果我没有从图书馆找到那本古怪的拉丁语魔法书的话,一切肯定会截然不同。”
“比如呢?”
“我会在大概四十多岁到七十多岁这个的时候死在肺炎、黑死病或者什么别的东西手里,也不至于在剩下的八百多年里经历这么多……事情。”爱丽丝眨巴眨巴眼睛,瞳孔上仿佛蒙上了一层灰雾。
我想,我差不多明白她的意思了。“但在这些年头里,你又不全过的苦日子啊。”
爱丽丝又展示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是啊。”她把最后一点草皮复原,我才发现她的工作效率高的出奇。“几百年来,我交了几万个朋友,大部分是普通人。他们每个人都是好人,或者起码是和我有共同话题的人。除了少数几个人——你、灵梦——这些人都死了。我和他们在一起时有多快乐,分别时就有多伤心。”她的语气显现出一种激动。“如果你不在乎这些的话,那我也许也不在乎给你的未来提点学术上的建议了。”
“那么,你后悔吗?”我直盯着她。“对于活了这么久,承受了这么多,并且还要长久活下去这件事,你后悔吗?”
“不知道啊。”她摇了摇头,任凭雨丝打在她的头脸和身体上。“我怎么能知道呢?”
她又回归了平静,“如果你成就了长生的话,有些事迟早会找上你的。灵梦很健康,也许她能陪你五十年、一百年,如果没出什么意外,她也许能活到一百四五十岁,然后,等到那一天,你就只能在天界见到转生后的她了,而你仍然青春且富有活力,却只能把这份热情通过悲伤或者悔恨的方式向她的坟墓倾诉。”
她进行了最终极的发问。“你还愿意追求成为一名魔法使吗?”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我不知道。”
爱丽丝用那种她特有的平静的,略带一股哀伤和怜悯的眼神和我对视,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嘴唇嗫嚅着吐出混乱的字词,双手绝望地比着手势,脑子里是灵梦、小铃、阿求的身影,然后,她们的影像又开始模糊,我发现我在恐惧,在恐惧我曾经期盼的美好未来。
“我怎么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