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re:《山河令》温周关系解析(之三十二——假死局)

阿絮正与七爷大巫等人喝酒,仆人来报,成岭已知老温是鬼谷谷主,大哭一场。阿絮听后很不安,要去鬼谷与老温商量此事。临别时他轻松地跟大家说只是去化解老温和成岭的误会,“老温答应过我,不再理会鬼谷之事,只是去谷内取出一件信物,便和我一同归隐。”走前大巫给了他续命神丹,不论多重的伤,这药都能保住一个人半旬之命。
什么信物不随身携带,要放在鬼谷那种地方?既然老温只是去取东西,等他回来便是,阿絮从未去过鬼谷,万一跟老温走岔了呢?阿湘既然答应了老温要好好照顾阿絮,应该随行带路吧。正在调养身体期间,既去也应该有人随行,这么多徒弟,一屋子的人,不都以阿絮的身体为大吗?再说这件事有那么紧急吗,成岭和老温分隔两地,不可能很快见面。
总之,在根本没有必要性的情况下,编剧让阿絮孤身一人骑马出发了。
来到青崖山脚下,阿絮还心情大好地欣赏风景,忽听有人说,鬼谷谷主陷入重围,被五湖盟逼上了白鹿崖,就要伏诛了。
阿絮大惊失色。
阿絮虽做过特务组织首领,又是偏理性的思维方式,貌似冷静理智,但是全剧到此为止,能展现出这一特质的就是英雄大会后的山洞分析和四季山庄之夜的痛说家史,其余时间浑浑噩噩,既无法读懂老温,也无法看清自己(被抓往晋州一节,自保的表现是超常发挥),处于宕机状态。但他对老温的安危似乎培养出一种直觉,在27集阻拦叶白衣,就是出于对老温遇险的预判;这次,直觉又让他大老远跑到青崖山脚下。
阿絮心乱如麻。
老温被蝎王骗出鬼谷,被五湖盟带领的江湖正道人士追杀到崖边,沈慎和成岭也在其中。老温打了几个回合,受了内伤,正道人士们站在高坡上,赵敬喊话要老温束手就擒。
老温一个人站在坡下,嘴角挂着血迹,依然气场强大,傲然昂着头,豪迈地说:“老子要是不呢?”
赵敬手下纷纷说:“不用跟这个魔头讲江湖规矩,咱们一拥而上,乱刀分尸!”
“我说了,近我者死,我是没有办法把你们全杀了,就看你们谁想先死,谁想活着。”老温倔强的眼神里流露出几分轻蔑讥诮,邪魅一笑,充满诱惑地从修长的脖颈上扯下钥匙,说:“各位大侠,看清楚了吗?你们心心念念的天下武库的钥匙,不需要琉璃甲,便能直接开启武库大门。想要吗?杀了本座,钥匙便是你们的。”
老温和蝎王按照原计划在配合做局,蝎王说:“众位英雄莫要中计,先杀了魔头,武库人人有份!”老温故意说:“好毒蝎,我温客行纵横一世,竟然栽在你这个下贱胚子的奸计下!”蝎王阴恻恻地说:“温谷主,兵不厌诈,难道只允许你算计别人,不允许别人算计你吗?”
赵敬听完这番话,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是我赵敬要杀你,是天要灭你!”
老温回说:“我只恨一时心软,没有杀了你为我父报仇!”
当成岭充满仇恨地对老温说出“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时,老温眼眶红了,说:“也罢,我不该对张家下手,张玉森没有对不起我父亲,成岭,你来杀了我,为你全家报仇吧,我累了,我不会还手的,我不骗你!”
成岭喊道:“你骗人!都是骗人的!温客行,你骗得我师父好惨!”
这时阿絮从背后赶到了,接过了成岭的话:“他没骗我!成岭,你相信师父吗?”成岭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坡下的老温显然慌乱了,他完全没想到阿絮会来。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把戏演到底:“周子舒,我承认我骗了你们所有人,正邪不两立,本座身为鬼主,势必祸乱江湖!”
老温在刻意和阿絮拉开距离。
阿絮却没有从老温的话里听出任何异样。凡遇到老温的事,阿絮一动感情,判断力就归零,又被眼前的局面搞得措手不及,满眼爱怜地看着孤零零的老温,一心只想护他,别的都来不及想了。
阿絮急忙来到老温面前,近到差不多脸贴脸,老温担心又不知所措,神情很复杂,但也没法传递什么暗号了,阿絮柔情蜜意地说了句:“你省省吧。”就转身和老温一起面对江湖正道们,举起了剑:“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齐上?”
在老温遇险之时,阿絮完全变回了一个本真纯粹之人,平生所遵守的一切规则教条都失效了,更无所谓正邪黑白,他心里只有感情了,为了老温可以对抗整个江湖。其实从第十一集他确认了对老温的感情,就已经排好了序,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和老温。只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现实层面和老温苦斗纠缠,就是因为老温对他太重要了。
老温虽然很安慰,但是他宁愿阿絮掉头走开,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坠崖。
莫怀阳叫道:“恬不知耻,江湖败类,一对魔头!杀了他们!”
双方正要开打,叶白衣忽然飞落于众人之间,指老温说:“孽障!温客行,我曾说过,再让我在江湖上见到你,定取你性命!”
老温说:“好,且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叶白衣当然有这个本事。
叶白衣和老温开打,无常鬼开心鬼黑无常和阿絮缠斗在一起,几个来回后,成岭忽然跳过来,说要帮叶前辈,发出一根细针,穿过叶白衣掀起的水幕,像子弹一样击中老温身体,老温落下悬崖。
阿絮不知一切是计,急追到崖边,见老温已仰面落下,顿时万念俱灰,凄然一笑,跟着便跳了下去。如果救不了老温,那就一起死吧。
两人在空中相互凝视,一个欣慰,一个深情,但是叶白衣也跳下来,半途把阿絮救走了。老温闭上眼,跌入崖底。
赵敬得意地狂笑,蝎王见证了温絮之情,情绪低落,斜眼看着赵敬,目光酸楚。
阿絮在平安客栈的客房里很快醒来,自我安慰地以为之前的一幕是梦。但是下楼来,又听到吃饭的客人们议论鬼主温客行已死,纷纷表示大快人心。阿絮不由得眩晕吐血,跌跌撞撞地转身出去。
这段时间让阿絮处于无人陪伴的状态,是明显的问题。就算阿絮知道老温是假死,也还是会担心,此乃人之常情。往常的阿絮总是遇事最冷静的一个,但是这次他完全崩溃了。
老温看见阿絮被叶白衣救下,想来也就放心了。叶白衣肯定也看出阿絮是不知情的,怎么能放阿絮一人在客栈就不管了?粗枝大叶到了这种程度,也只有编剧能匹敌了。
叶白衣参加了赵敬的庆功宴,喝了一杯就匆匆走了,但也没去找阿絮,而是在客栈对剑独饮,思念容长青。赵敬把蝎王叫到身边,当众介绍他是自己的儿子赵蝎儿,蝎王又意外又感动。
晚上,阿絮摸到停放老温尸体的地方,房门外是着白衣的艳鬼在烧纸。撞开房门,他看见老温躺在木板上的尸身,一时僵住,两眼发直,魂飞天外。随后有人追杀而来,他情急间将火盆挑到草上,燃起了火,将房子整个烧掉。
此时阿絮的行为处于失控状态,否则没理由这么草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走近查看一下,就能发现破绽。怎么可能看见心上人的尸体都不近前呢?以阿絮的武功,劫尸也不是难事。但编剧将这些都不合理地潦草过去,决计不能让阿絮发现老温的局,只为了后面的剧情需要。
第二天,阿絮独自坐在老温跳崖的悬崖边,一罐接一罐地喝酒,满脑子里都是第一次看见老温时那白衣公子丰神俊逸的模样,眼泪止不住流下来。那是他爱上老温的开端。
在情绪完全崩溃时,阿絮说出了心里话,直戳自己的要害:
“老温,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想要什么,只是一直没有说破。我以为能慢慢改变你,没想到,最后被改变的人却是我。我知道,你想要这乌烟瘴气的人间和这鬼蜮一同倾覆,你想要这群贪名逐利丑态百出的人都为其贪欲所噬,你想要这浊世付之一炬,为你的父母陪葬,从前,我觉得你太过于偏激,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刀不砍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啊。”
怎么可能不知道老温想要什么呢?老温想要的一直很明确,很浅显,也很正当,但他孤立无援。阿絮把社会规则和秩序看得无比重要,个人情感是渺小的,要让位于大局,如果一个人为了自己去行事,那么立刻要质疑其负面影响,这就是他双标的由来。阿絮一直被道理蒙蔽了双眼,体会不到人性真情实感的力量。
由于失去老温,阿絮终于体验到了老温的感受——那种深刻的失去的痛滋味,他在秦九霄那里都没体验到。因为他终于深刻地爱了,爱情比其他感情更强烈,超过了师兄弟之情。强烈的爱才能产生强烈的恨。这一回,他痛着老温的痛,终于与最亲密的人共情了。有了感受,道理便不用多讲,他们的做法可能有不同,但是出发点完全一致了。
原来真情实感比所有的规则道理更重要。
从此他总算接纳了老温内心最刻骨铭心的情感。
半生情感状态封闭冷漠的阿絮能成长到这一步,用了很长时间。每次都是失去时才有了更深的体会,有了质的飞跃。在他的世界里,现在是老温和他。他要为老温而活,当然也是为了自己的真情。所以老温没完成的,他必须接手做:“猎局已成,猎手何在?你做了这么久的阴谋,不想看看结局吗?”
阿絮下了必死的决心:“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知己既去,何若玉碎!”
他扔掉酒罐,自己把体内的七颗钉子拔出来,用上了大巫给的药,护住经脉,但是生命只剩了五天时间。他要用这剩下的时间来替老温报仇。
他对老温的感情,不管前期有过多少封闭扭曲,在这时都表现出来了,日月昭彰。但是表现的形式却将带来无穷后患。
拔钉子的过程肯定很血腥,就算人还能站着,身上也该有七个血窟窿吧,还在关窍上。这种伤情,跟中了七箭还都扎在穴位上差不多,怕不是贴七块胶布就能穿上衣服了吧。这样的身体,虽然按剧中说法,理论上可以恢复十成功力,也不会是立刻能达到。再加上他情绪坏到极点,更加拉胯身体。下一天出现在大会上的阿絮,只能是勉强支撑,不可能比没拔钉时状态更好。
大会上赵敬的打手众多,阿絮就算恢复了十成功力,好汉难敌四手,饿虎也怕群狼,他冷静想一下就知道靠自己一个人办不成事。真想报仇,必须回去找大巫他们。但他躲着所有人,擅自拔钉,除了想恢复功力替老温报仇,主要是他也确实不想活了,“知己既去,何若玉碎!”
虽然在这种时候不忍评怼处在丧偶之痛的阿絮,但还是要诚实地说,阿絮真的疯了,他丧失了理智。拔钉子是在自毁,也在把其他人拖入深渊。这件事影响太大,后面的事情无可挽回将是末路狂奔。原本给两人设定的悲剧命运,因此事而更添一重悲剧因素。
对编剧来说,前面所有情节编排上的不合理,大概都是为了给拔钉创造条件吧。拔钉子的动机被设立得无可挑剔,吻合人物走向,疯也疯得合情。要是再讲究些,给出阿絮独自去找老温和第二天独处一整天无人能找到他的充分理由,就更能令人信服。既然阿湘他们都能赶到,七爷大巫和一众徒弟怎么会迟迟不来寻找阿絮。所有人此刻最担心的难道不应该是阿絮的精神状态吗?剧中却仿佛所有人都把他遗忘了。
在英雄大会前一天晚上,蝎王还是拿不定主意,又派出千巧易容成段鹏举的模样去试探赵敬,指责赵敬脚踩黑白两道,赵敬只得把责任都推给蝎王,又一次出卖了他,还表示要在与鬼谷大战过后将蝎王诱杀。
这让蝎王最后下定了决心。
千巧在老温的局中扮演重要的无间道角色。老温必须时刻掌握蝎王的动向,才能确保局面的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