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后的提瓦特】蒙德篇第四幕——后记 · 愿你生于风起之地
“愿上天指引你的方向，少年。”神父为这位异乡的金发旅人受洗，宣布他正式成为信仰风神的一位信徒，与此同时唱诗班为他唱响在大决战前夕，巴巴托斯大人本尊亲笔所写的长诗《若你困于无风之地》，声音空灵而又瑰丽。“愿风神巴巴托斯大人永远护佑你的灵魂。”
“啊，我迷途的旅人，你若困于山巅，你若困于低谷。”
“呼唤他的名号，信仰他的真灵。”
“他会出现在你身后，高唱着高天的歌谣。”
“啊，我迷途的羔羊，你若希望不灭，你若信念仍存。”
“请选择相信他，默念他的圣名。”
“即使位于无风之地，亦携汝离苦寒之地……”
唱诗班的小修女和小修道士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涤荡着人的心灵。而在这圣诗过后神父拿出一枚风属性元素符号的纯银挂件挂在了他的胸前，标志着这个人正式成为了巴巴托斯的信徒：“恭喜你，年轻人，巴巴托斯大人一定会护佑你的。”
“感激不尽。”他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标准的蒙德贵族礼仪。“愿风神护佑您，神父先生。”
出门来到广场喷水池的时候他看向风神像前的人，穿着运动衬衫和外套的可莉向他招手，手里还拿着两杯苹果汁：“过来啦！”
他几步小跑跑到了可莉的面前，擦了把头上的汗水：“没迟到吧？”
“迟到是没有，不过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去做皈依风神的仪式啊？”可莉歪了歪头，一脸“你竟然会做这种事儿”的样子。“你的实力甚至比温迪哥哥要强，不至于做这种事情吧？”
“与其说是皈依风神，倒不如说是我和温迪签订的契约。”空和可莉坐在一个长椅上，微风吹拂他们的脸，像是感受着风精灵的抚摸。“你猜我签的什么契约？”
“该不会是什么卖身契吧？”可莉笑得很坏，挤眉弄眼看上去像是个朝你做鬼脸的辣妹。
“算是吧。”空喝了一口可莉递给他的苹果汁。“只有做了皈依风神的仪式，我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新的北风守护骑士，去替代……原本安德留斯的职责？”
“安德留斯……那只大狼？”
“嗯。他时日无多了，我也算是帮温迪救救火，毕竟这个家伙……”说到这里恨得空咬了咬牙，像是在吐槽某个除了摸鱼就是想摸鱼的家伙。“反正说起他头都大。”
“嘿嘿，你这也算是恶人终有恶人磨，吃亏了吧？”可莉笑的很贱，惹得空伸出双手对她那张小脸儿一阵蹂躏……又揉又捏的，毕竟可莉现在的样子也就是刚十八九的少女，皮肤正是嫩的能掐出水儿的年纪。“喂喂……莫西磨叽……哥哥松手我错了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空气哼哼的撒手，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可莉把她搂在怀里。
“给我讲讲你琴姐姐的事情吧。”
“你知道了？”可莉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哀伤，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触动到了一样。
“温迪和我说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那大概是……你走后三年的事情了。”
“那时候的琴姐姐在参加战斗之后虚弱了一段时间，她就萌生了培养我做未来预备团长的计划……因为哥哥你也知道的，我是精灵血统，寿命比普通的人类长的多得多。琴姐姐也是想培养我能更长时间的带领骑士团。”晃着她的小脚，可莉的眼神也低落了起来。“那时琴姐姐带着我熟悉这个熟悉那个，带我勘察蒙德的地形，带我处理骑士团的大大小小事情。”
“那时候的我只觉得那些事情距离我实在是太远了，盗宝团那种东西在我眼里就是一些流寇或者说是什么别的东西罢了……直到那一天。”
“那天琴姐姐说要去护送一批运往至冬的资料和文件，原本的计划是护送到出了蒙德地界进了璃月后从璃月港出海去至冬……但是还没出蒙德，那些盗宝团就伏击了车队。”
“他们用了从至冬军火商人那里进口的火器和地雷，将不少骑士直接炸的血肉模糊……”在说这段的时候可莉的嘴角都在颤抖，牙齿咬得几乎要崩碎。“我当时感冒了……没有跟着去押运……”
“别哭，继续说。”空运转元素力，帮助可莉稳住了内心。
“那些坏人将琴姐姐她们脖子都砍断了，把她们的遗体趁着晚上扔在了蒙德的大桥上……”说到这里的时候可莉都已经泣不成声，哀哀的哭着像是一只断了翅膀的大雁。“我没见过琴姐姐那吓人的样子，眼睛被挖去，舌头被砍断，脖子上一大块刀痕……”
空无言，只能将泣不成声的可莉抱在自己怀里：“是哥哥的错，不该让你回想起那些事的。”
他也无法去追溯也无法去报仇，明明是让他气得甚至怒发冲冠想去把那些盗宝团劈成碎块儿都不可能解恨的仇恨，但是他却无法发泄自己的愤怒，无法将自己的怒火倾泻出来……如果他当时还在该多好，当时他还在蒙德该多好？
但是时光是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的，正如人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有些事情不是说你后悔都是有用的，如果后悔都能后悔下那至少证明你能做却没有去做，最害怕的是你连后悔的权利都没有，因为你根本无权插手甚至没有你插手的空间。后悔都会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因为你根本就无须为这件事儿后悔，但是你又很想后悔。
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他能把那些已经都老成骨灰的盗宝团挖出来复活然后再把它们挨个杀一遍？还是说能拖出他们的后人挨着个点名给绝了后？亦是说现在拔剑出门将所有的盗宝团杀个干净给全提瓦特的盗宝团绝后？
他做再多都没有用，做再多也不能挽回那已经归于高天的灵魂。
“哥哥也没错。”哭够了的可莉闷声闷气的在他的怀里，宠溺着她的空只能抽出上衣口袋的手帕给她擦鼻涕眼泪。“哥哥都已经离开了……是那些盗宝团的坏蛋的错。”
“从那以后丽莎姐姐担当起了骑士团代理团长的职责，带着我十二年后才正式将团长的职位交给了我……那时候你可能想不到，我才像是刚刚十岁的孩子一样高，看上去小小的，像个墩头……”可莉摇了摇头，似乎是回想起了当时自己的样子。“但是周围的骑士们却都是我看着从小到大一起长大，慢慢变高……”
“丽莎姐姐老了，她说她要回到须弥教令院去完成最后的功课和课题，从那以后丽莎姐姐就再也没有回来。”可莉自嘲的笑了笑，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苹果汁。“那时候我才感到我是多么的孤独，看着周围的人都逐渐长大变老，我身边喊着叔叔的人逐渐老去，看上去比我还老的骑士甚至没有我大……我有时候会害怕，去找阿贝多哥哥哭诉。他和我说精灵就是这样的，你的寿命远远大于人类，要学会接受。”
“可是我真的没法接受……”
空也不禁暗叹，是他过于无情吗？是他已经没有感情了吗？
不，他只是不想伤害到那些对他一腔情深的女孩儿，他只是想找到自己的血亲罢了。
谁都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确定是她吗？”空和温迪一人拿着一杯草莓汁，看向一家普通人家的家门。
“确定，她的灵魂是亲自被我送回蒙德投胎的，她自己选择了这个地方。”温迪的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回想什么事情一样。“不过她就算是被洗去了记忆竟然还是这个样子，我属实是第一次见。”
“你怎么会明白身为人类的执念啊。”空敲了敲大门，将手里那用黑布包裹起来的东西放在了一边。“请问屋里有人吗？”
门开了，一位与故人并无二样的女人打开了房门：“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好久不见，优菈小姐。”空的笑容像是冬日那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阳光，让人不由得忽略他在说什么。“找了你好长时间。”
“啊……？您不会找错门了吧？”女人有些懵，自己叫薇娅 · 劳伦斯，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蒙德人，自己的丈夫还在枫丹做生意，都是她在照顾孩子……她现在真的怀疑这个帅的没边儿的男人是不是找错了门，毕竟这样装束的男人更多的像是旅人或者是冒险家一类的。他们出门十几年都是常事儿，回来原先的主人搬走了都是常事儿。
“不，我没有找错人。”男人笃定的目光让她有种如坠云雾的感觉。“你就是她。”
“您别说笑了……这栋房子是我们五年前在这里买下的，说不定您找的优菈女士已经搬走了。”
“你不会懂的。”男人微笑着将放在一边用黑布包裹着的物品递给了她。“我要走了，也许会离开……很长很长的时间吧，希望你……安好一生。”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着薇娅抱着和她差不多高的一个大盒子愣在原地。
入夜了。
孩子已经睡下了，薇娅却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今天见到的那个男人眼神没有色鬼的那种恶心感，没有酒徒的赤裸裸，更像是一个干净的不能再干净的少年，而眼神里的沧桑却又像是不知道活过了多少岁月，多少春秋，见证过多少花开花落，缘起缘灭。
我什么时候会认识这种奇怪的人？她不禁皱眉。
有时候她会做一个梦，梦见自己威风凛凛穿着自己从来没穿过的皮衣和皮甲征战四方，一柄大剑舞的虎虎生风……又或者是和一个看不清脸的家伙一起出去玩，出去吃饭，躺在草坪上轻声漫语……她有时候醒过来会暗骂一声自己真的不守妇道不对丈夫忠诚，会梦到野男人，但是那个人，那个他看不清面容的人，她却耿耿于怀。
他是谁？他送的是什么？
想到这里她再也抵挡不住好奇心，偷偷披上衣服起床，轻手轻脚的来到客厅免得吵醒孩子睡觉，将那个大大长长的盒子抬到了桌子上。
盒子很沉，她费力的扯开布条用剪刀剪开，再将盒子盖打开……里面的东西让她有种做梦的感觉——一把大剑，一把出现在她梦里的大剑。
剑身纯蓝色，上面用黄金和陨铁，钻石镶嵌着美丽的纹饰，这把大剑看上去更像是一把做成了大剑样子的大提琴，从小熟稔音乐的薇娅甚至想找一把弓子拉一下这上面黄金做成的弓弦。
这把大剑究极华贵，优雅，很难想象能把它作为武器的人会有怎样的财力和实力。
她细细的端详着这把剑，身体却开始不自觉的动作了起来，横扫，竖劈，合脚碰跟再猛然抡下去……她不小心碰到了桌子边，疼的龇牙咧嘴，幸好没把孩子吵醒。
捂着腿的薇娅不经意间瞥到了剑柄，上面写着一行花体的蒙德文。
“愿以这把剑赠予我晨曦般绚烂的女儿，愿你在松籁响起的时刻为劳伦斯带来胜利，荣耀与欢呼——我的女儿，优菈 · 劳伦斯。”
她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那是在对抗天理时阵亡的英雄，优菈小姐的佩剑？！
但是她竟然无法害怕，无法悲伤，甚至无悲无喜，就像是——这把剑本应是她的一样。
脑海中梦境中看不清的脸逐渐与那个男人的脸重合，甚至脸上的笑意也一模一样。
“你……是谁？”她无意识的趴在剑上呓语，体会着上面的冰冷感。“我……是谁？”
“为什么你离开，我会那么悲伤呢？”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虽然自己还能动还能给自己的孙子做点儿面包啊什么的，但是更多的，她喜欢让自己的小孙子把躺椅放在门口，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发呆。
活着是什么感觉？就是这样每天晒着太阳，悠哉悠哉的喝着手边的红茶？
她已经是那种可以把棺材放在一边，听着孙子讲故事的老奶奶了，一百二十岁的老婆婆早就应该对人生无欲无求然后安然死掉，这恐怕是她最后的归宿。
但是那个家伙回来之后，她感觉自己心里那原本已经死掉的大树重新发芽，生长，最后长成参天大树……欲望，一种无论如何都想要见到他的欲望徘徊在她的心底里面，那种欲望甚至能让早已枯萎的心复活，能让早已对爱失去期待的期颐妇人重燃灵魂。
她开始做梦，开始回想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开始像是少女一样重新打扮自己……其实她还有一招禁术，那禁术的代价是她的生命。她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心是否要用，是否要将这还不剩十年的生命用在这里，像是泼墨山水。
真的值得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姐姐。”随着最后一丝太阳光完全消失，自己所坐着的地方彻底被傍晚的阴影所笼罩，那个穿着少女系运动服的女孩儿站在了她的身后。“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她伸出手去触摸正在帮她揉肩的手。“轻点儿可莉，我可是一把老骨头了。”
“才不会呢，姐姐可不是什么老骨头。”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是可莉还是把揉肩的手调整了力道，让她尽量舒服起来。“姐姐，明天他要走了。”
“还会回来吗？”
“可能……不会了。”可莉摇了摇头，把一枚淡蓝色的水晶眼泪滴塞到了她的手里。“他送你的礼物，说能储存魔力。”
“没必要，留给我孙子吧。”莫娜把泪滴放在了躺椅的小盒子里，眼中露出了决然的神色。“能联系上孩子的父母吗？”
“能，回来要一个星期。”
“那就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撑到一个星期后了。”她拍了拍可莉的手示意她停下，在空中虚点了一下，一个淡蓝色中带着些许血色的魔法阵出现在虚空中。“如果我没撑住，在他俩的父母回来之前，就麻烦你先照看他们了。”
“姐姐你这是要……？”她看着莫娜的脸逐渐从苍老变得妩媚变得青春靓丽，就像是时光再一次将她的青春还给了她，那时的她青春靓丽惹人怜爱，妩媚色情像是能勾引走男人的灵魂。“你疯了？！！！”
“不，可莉，我没疯，我很清醒。”重新变得年轻貌美的莫娜Wink了下，可莉突然就明白了当时自己的荣誉骑士哥哥是顶着多大的魅力一个个的把她们推开了……除了算是霸王硬上弓的优菈姐姐，那时的她们简直就是全提瓦特最美艳的标志，如果说现在的人美的婉约，那么当初莫娜美的就是肆意张扬，甚至有种恃靓行凶的感觉。
“就这一次机会了，我不能放弃哦。”她仰望天空，玉一般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惆怅和疯狂。
他睡得很死，毕竟太累了。
明天就是离开的日子了，他下一站就打算先去璃月看看，顺便碰碰运气能不能见到之前的某些故人……比如说那个一人一剑守关开天门的女人。
熟悉的倩影窜进他的房间，将她的身体贴近那熟睡的男人。
“吻你，是因为你辜负了我，我要的赔偿。”唇分，妩媚的眼角里是对面前人儿的不舍。
“嗅你，是因为你拒绝了我，我要的补偿。”
“剩下的……就是我自己，要想你索取的。”
灯灭了。
“真没想到你会送我。”
“我为什么会不去送我的北风骑士呢？旅行者阁下？”
“山水有相逢？”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有缘再见。”
“再见。”他振翅飞向天际，化作光点消失在天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