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忘 双洁 HE】一世长安09懵懂
雅室里，蓝忘机手下微动，奇道：“圣上要我作画？”
蓝启仁微微点头：“林贵妃祖籍江南，机缘巧合下生于千水寺，彼时荷花盛开，后来与圣上相遇亦在此时此地。巧得是忘机你竟同林贵妃一般生辰，故而她在世时极为喜爱你，圣上多半因此才有了此心。”
“我记得她的。”记得那个温柔恬静的女子，那道模糊的剪影。蓝忘机心里有丝柔软：“忘机必然尽心而为。”
“此事不急。如今正是春日，离荷花完全绽放尚还近两月，你心中有数便可。”
“是。”
待回了静室，蓝忘机略一沉吟：“景仪。”
“二公子有何吩咐？”
“将各色颜料备一些来，我要看看。”
“是。”
不多时，瓶瓶罐罐就摆满了桌面。蓝忘机轻轻点过试用一二，还算满意：“是南地所开那家辰霜阁的东西。”
景仪有些意外：“您怎么知道？”
“南地的颜料相较于都城的，因所用制作方法不同，会更有湿润感，拿它作画色泽也更显清透，带着烟雨气息。我方才一试，的确如此。”蓝忘机铺开纸墨，沉静道：“而都城内能有如此细腻做工的只有辰霜阁这一家老字号。”
“难怪每次采买都指定去寻这一家颜料。”景仪恍然大悟。
“北地颜料所作之画也自有一番特殊味道，说到底还是要看作画者的技艺境界，其他不过外物罢了。家中喜爱南地颜料，只是因为蓝氏祖籍姑苏，已习惯此种感觉了。”
“您这是想作画了？”
“嗯，近日莫要人来扰我。”蓝忘机执笔而画：或许这也是圣上选择让蓝氏作画的缘故——已逝的贵妃林氏，其族同蓝氏、温氏，曾经都是江南大族，性情习惯也更相似些。
这一画便是半月，景仪收拾废稿时顺口道：“公子，颜料有些不够了，明日管事便会去采买，您可还有别的想要的？”
蓝忘机笔下一顿：“我亲自去吧。”
“您不是要专心作画吗？”
“只是提前找些感觉罢了，并非真的作画。”蓝忘机放下笔墨，眉眼间有些倦意：“何况在家中对着纸墨这么些时日也倦了，出去走走缓和一番心情，落笔反而更稳当些。”
“那我吩咐人去备车。”
“不必，既然是散心，在马车里就没意思了，我明日一人去。”
景仪有些不放心：“会不会不安全？”
“我要去的地方，还不至于让我出什么事。”
言犹在耳，蓝忘机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打了脸。看着抱住自己小腿抽噎不止的孩子，素来淡然出尘的他也多了些窘迫。
“金氏刚刚派了人手出去，应当是从刚醒的金子勋口中得了消息，前去追杀江晚吟掩盖证据。”
魏无羡轻轻点头：“现在金氏暂且顾不上金子勋，让青阳借力自然些，不要引人怀疑到她身上。”
“是。”
魏无羡交代完正打算要走，远远看见道尚算熟悉的人影，脚下方向不自觉一变，待他走近，果真不是自己花了眼。却见那个精明狡黠的小公子难得没了以往的气势，为难无措地站在原地听孩子哭闹，意外之余又觉好笑：“这小家伙是怎么了？”
他一扬眉，竟然没有想起要避开这麻烦，而是含笑高声唤道：“蓝二公子！”
蓝忘机猝不及防听得这么一句，循声望去，就见那个没少气他的男人满脸笑意，如阳光般照进了心底：“你怎么在这里？”
蓝忘机心弦微动，头一次在面对魏无羡的时候没了气恼，甚至还觉得有些不自在。他目光凝在那张笑颜上，只觉得自己心里也滚烫起来。这陌生的感觉让他颇为手足无措，人也显得乖顺许多：“我来购置些颜料物品。小郡王怎么会来此处？”
“来这辰霜阁，自然是买文房四宝的。”魏无羡道：“我还记着蓝二公子应我的山水雕刻，所以预备买了笔墨画个样子出来，也好去向你讨债。只是我看现在好像有人先我一步了？”
话至最后他满眼揶揄笑意，蓝忘机此刻尴尬无比，又得魏无羡取笑，闻言略有恼意，却又实在拿这哭泣的孩子没办法，下意识求助：“我挑东西时不慎撞上他，未料……”
魏无羡差点笑出来。认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看这小公子示弱，闻言也舍不得再欺负人，染着笑意低声：“这有何难，问问他不就好了。”
低沉又隐约有些宠溺，蓝忘机忍不住红了耳朵，心跳更是快得没个着落。他呆呆看着魏无羡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颗糖，弯腰看向这哇哇大哭的孩子：“你看这是什么？”
孩子的哭声一停，心神都被糖引了去，抱着蓝忘机的手也不知不觉松开，水洗过的眼眸又圆又亮：“糖！”
“我拿它和你换一个问题的答案，你换不换？”见孩子用力点头，魏无羡得意地向蓝忘机丢去一个眼神：“为什么哭？”
“好看哥哥买走了我爹爹想要的颜料。爹爹很快就会回来的，可不可以不要买走它？”
蓝忘机哑然，万万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魏无羡正要解释这颜料有许多，却见蓝忘机扯了扯他的袖子，将刚买下的颜料又放回了架子上，是魏无羡从没见过的温声细语——不带半点虚伪掺假：“我可以答应你这个请求。但是你要记得，哭泣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帮助，明白吗？”
魏无羡忽地一顿，神情有些异样。蓝忘机并未注意到他这点不对，只是在看到孩子似懂非懂的点头后轻轻舒了口气。等蓝忘机找店家又拿了新的东西出门，就见魏无羡等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个酒瓶子。
蓝忘机有些意外：“小郡王可是在等我？”今日这人怎么开了窍了？
“对。”魏无羡爽快开口：“我刚刚帮了你，算不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加上上次你把我拽倒摔了一跤，也该赔礼吧？”
“……”他居然会以为这人改性子了，结果还是那个不开窍又爱斤斤计较的木头脑瓜！蓝忘机原本的一点感动消失无踪，换上了平常的礼仪假面：“小郡王所言极是，忘机自不敢推辞。”
魏无羡一眼就瞧出了蓝忘机的腹诽，原本的沉重心情也跟着活跃起来，难得板不住那惫懒脸孔，含笑道：“蓝二公子这么会雕刻，我想请你雕一块儿鸳鸯双佩，就算扯平，如何？”
“？”这么简单？也许是被魏无羡气出了什么毛病，蓝忘机这时候竟然还有些诡异的感动：他居然正正常常的提出了一个要求，没有气人！果然魏无羡今日吃错药了吧？
“怎么，难道蓝二公子不会？”
“这有何难？”蓝忘机一口应下：“只是我还需寻些合适的玉料，恐怕暂时无法给你。”
“不急，两个月内给我就好。”
正说着，天空中花瓣飘扬而下，落了路过的行人一身。
远处锣鼓喧天，人群攒聚着热烈地讨论什么百花盛会，蓝忘机好奇地看过去，没注意到自己头上栖息的淡粉花瓣。
魏无羡看在眼中，没忍住伸手轻柔地拈去了它，却意外和蓝忘机探过来的手碰了个正着，温度交融的瞬间，两人皆是一愣。
他看着蓝忘机又圆又亮堪比方才那孩子的琉璃眸子，难得没了以往的镇定从容，莫名心虚地缩回手，攥紧了掌心那小小一片花瓣，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蓝忘机怔怔看着魏无羡，这人不说话的时候，原来那双桃花眼会这样摄人心神：“魏无羡。”
“嗯？”
“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糖？”
“……”
